《》第三卷 縣委主任 第六章 被人陰了 文 / 龍封震
明記軒其實並不是純西餐廳，彭城縣比較偏遠，但隨著人們生活水平越來越高，加之外出打工的人也很多，逐漸出現了一些時尚的玩意兒，西餐便是其中之一。
可是純西餐並不符合當地人的口味，所以商家就來了個變通，餐廳的裝修、佈局全採用外面西餐廳的佈局，但是菜餚卻是中西結合，即使是牛排都是全烤熟的，客人沒有太多選擇。
明記軒餐廳號稱彭城縣最好的西餐廳，位置離步行街不遠，坐車完全是沒有必要，穆麗的開車之說，完全是為了顯擺，估計是他想證明她日子也富起來了，不比雷雪差。
一進餐廳，李子雄暗暗好笑，餐廳分上下兩層，格調還是那麼一回事兒，安靜，燈光也比較協調，理查德的秋日私語在大廳裡飄蕩，有那麼一點味道。
不過當他看到一對青年男女正用刀叉啃醬豬蹄的時候，心中沒來由有點不自然，總感覺有些不倫不類。
「來，來，小李，阿雷，我們上樓。下面有些亂。」
穆麗熱情的招呼道，眼睛不住了瞟向李子雄，心中暗暗得意，看著小子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八成是個土包子，不過雷雪畢竟是死了男人的，能找到這樣一個人也不錯了。
穆麗在前面帶路，雷雪摟著李子雄緊隨其後，她心中很不爽，幾次想譏諷穆麗幾句，又害怕李子雄看輕自己，一直心裡憋了一口氣。不過一看到穆麗蛻了那身紅皮，改穿了一件綠色圓領衫，一聯想到消防隊員，心裡又好了不少。
「隨便坐吧！我給我男朋友打個電話，吃什麼隨便點。」
穆麗招呼兩人坐下，自己則掏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以後，她神情立變，一副溫婉可人的模樣。
偶兒說到關鍵的地方，諸如說到錢的時候，她便故意把聲音放大，還重複幾次，生怕和雷雪李子雄聽不見似的。
「什麼人吶！」/
雷雪給了她一個白眼，李子雄苦笑了一下，也有些看不下去，只好招呼服務員給三人一人一杯咖啡，轉開注意力，咖啡上來的時候，穆麗電話才結束。
「呵呵，不用急！他馬上就到，他可是個大忙人吶！每天不知哪裡來的那麼多的應酬，剛才又在跟縣領導吃飯呢？」
穆麗故作感歎的說道，不過眉宇中卻帶有炫耀的意思，女人的虛偽在她身上體現得如此明顯。
「噗！」
李子雄一口咖啡差點噴了出來，這穆麗吃什麼西餐，喝咖啡竟然用攪拌勺一口一口往嘴裡灌，李子雄禁不住一身雞皮疙瘩。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去上了一下衛生間！」
李子雄站起身來抱歉的說道，說完快步朝衛生間方向走去，心中暗暗有些後悔，為了不讓李子雄難堪，答應這個女人請客，真是自討苦吃。
穆麗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李子雄背影，道：「阿雷，你小男朋友是幹啥的啊？不會還是學生吧？早知他對咖啡過敏，我們還不如去河邊吃燒烤呢！」
雷雪暈倒。
在衛生間抽了一支煙，用水擦了擦身上的污漬，李子雄再回大廳的時候，發現桌上多了一個男人。
年齡四十歲左右，有些禿頂，從側面看，好像有些熟悉，不過李子雄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哦，哦，雷小姐好！能認識你可是緣分吶！你在哪裡高就啊？我公司正差一個秘書，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李子雄走近的時候，那中年男人正笑瞇瞇的說道，看向雷雪眼睛顯得分外熱情。
「要死了，你這個傢伙，雷雪可是我的好姐妹，你可不要胡說八道！再說，你們公司的秘書要求那麼高，非得大學生才成，阿雷……」
穆麗揪了那男人一把，膩聲說道。「沒關係！沒關係！學歷不成，有能力就好！不懂的可以慢慢學嘛！」
男人擺擺手說道，依舊熱情不減。
雷雪感到一陣噁心，如坐針氈，左右望了望老遠看見李子雄正朝這邊走來，心裡不由得一鬆。
「死鬼，不要賊心不減，阿雷可是有男朋友的，小心他男朋友生氣！」
穆麗在一旁有些不高興的說道，自己的男人看到美女就露出了本性，讓她很沒面子。
「那有什麼不高興的，工作嘛……」
男人一臉輕鬆的說道。
「那萬一我不高興呢？」
男人說一半，李子雄的聲音便從他身後響起。
雷雪如遇救星一般，立馬朝座位裡面挪了挪，給李子雄讓了一個位子，李子雄順勢坐下，臉上微微有些難看，抬眼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確定自己確實見過，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一時有些納悶。
「算了吧!小哥兒，我家錢波也就是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他們公司的秘書哪裡那麼好當……」穆麗酸酸的說道。
「你給我住嘴！」
那中年男子臉色一變，推了穆麗一把，厲聲說道，穆麗一下沒坐穩，企圖用手扶一下桌台，一打滑，一杯咖啡倒在了桌子上，濺得滿桌都是。
「你……」
中年男子站起身來就欲動手，可是硬生生的忍住了，怒聲道：「回去了再收拾你！」，隨即他馬上換了一副笑臉，弱弱的對李子雄道：「您是……李主任吧！」
李子雄眉頭一皺，心道果然見過這人，那中年男子一見李子雄的神情，再一看桌面，馬上先招呼服務員收拾，然後陪笑道：「李主任，您貴人多忘事了，我們見過面的，我叫錢波，錢總手下做事！上次我們還一起吃過飯……」
李子雄恍然，立馬想起上次彭城酒店錢茂元身後好像有這麼一個人，於是淡然說道：「哦，哦，我想起來了，你們老闆叫錢茂元，是吧？你好！」
「您好！您好！」
錢波慌忙不迭的說道，上次錢茂元請吃飯，李子雄中途發飆走後，他沒多久就查清楚了李子雄的身份，錢茂元為此還發了一次飆，怒斥業務部連主角都弄錯了，他恰好是業務副總，當然是首當其衝。
錢茂元指示他，要他不惜一切代價彌補和李子雄的關係，否則重罰，他正為這事煩著呢！哪知又遇到了這一茬，居然還調戲起人家的老婆來了，他哪能不雙腿發軟？
「李主任，您看！這……這裡太寒磣了，要不我們換個地兒？」
錢波期期艾艾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說道。
「算了吧！隨便一頓夜宵而已，彭城酒店我可不敢再去了，內地人，吃不慣海鮮。」
李子雄輕笑道，他對彭城酒店的感官差到了極點，管理人員這樣，酒店員工的素質可想而知了，這樣的酒店怎麼能做縣委的接待單位呢？
錢波很是尷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雙手不知往哪裡放。
此時穆麗早就已經從椅子上爬了起來，一見穆麗這幅模樣，早就亂了方寸，癡癡呆呆的看著眼前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半晌，她才明白是怎麼回事，感情這年輕哥哥居然來頭不小，看這架勢指不定是什麼大官兒？
一時嚇得不輕，臉色也變得煞白，再也不敢看李子雄一眼，想想剛才自己還叫人家小哥哥，還一副看小白臉的神情，心中就發寒。
錢波的能量她是知道的，彭城酒店的副總，股東之一，身價近百萬，在彭城縣也算是一個人物。
可是在這年輕人面前竟然成了這幅模樣，那李子雄的身份，她只能仰望了。
女人本就膽小，加之穆麗也是窮苦出身，並沒見過什麼大世面，越是這種人心裡越自卑，平時有倆錢喜歡顯擺，一到遇上了硬茬便露了底，再看她現在神情，和偏遠農村的土丫頭又什麼分別？
耷拉著腦袋，雙腿顫動，哪裡還有絲毫刻薄？
「好了，謝謝你們請我和阿雷吃東西，其實我們剛吃飯沒多久，一杯咖啡已經飽了。」
李子雄道，隨即碰了碰雷雪，示意閃人，好不容易逛一次街，遇到這茬事，實在是有些敗興。
兩人剛走出餐廳，便聽到裡面錢波呵斥聲，隱隱聽到女人哭泣。
李子雄掃了雷雪一眼，見她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一看李子雄看向了自己，雷雪有些不忍的道：「我和穆麗一起長大的，她雖然有些……那個，可是……畢竟是我兒時的夥伴……其實她並不是個壞人，我們村兒有很多女孩比她差得多……」
李子雄點點頭，明白了她的意思，錢波那種薄情好色的男人並不是穆麗的歸宿。
清晨，李子雄剛走進縣委大院，便見柳葉急匆匆的從樓下跑下來。
「李主任，李主任。快，方書記要您去他辦公室！」
李子雄眉頭一皺，立馬加快腳步，邊走邊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具體情況不知道，不過應該是麗春那邊有事。」
李子雄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他第一下就想到是不是煤礦出了問題，額上已經微微見汗。
這事他知道，而且柳葉和周揚也知道，如果麗春煤礦事發，自己落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名，那就慘了。
敲開方雲海的門，李子雄心裡一鬆，還好，方雲海神色還比較平靜，不像是大事，再說如果是煤礦出問題了，他也不會只找自己，估計早就通知開緊急常委會了。
「子雄來了？坐吧！最近你那個工作組的事情有些懈怠吧？有了一點成績，可不要驕傲自滿哦！」
方雲海道，臉上雖然掛這笑，但是不像是開玩笑。
李子雄心中一凜，連忙說道：「方書記，出了什麼問題嗎？我……我還沒去辦公室。」
「你看看吧！」
方雲海扔給李子雄一份文件。
李子雄一看抬頭，是市林業局發過來的，細細往下看，越看眉頭越皺，原來市林業局在彭城縣過往錦城市的一輛卡車上查獲了一大批活獼猴，據嫌疑人交代他們是從白河山區抓的，出事的地點正在麗春鎮。
「看明白了嗎？」
方雲海面無表情的說道，「沒看明白再看看這個，財政局那邊弄的，上面有王縣長和我的簽字。」
李子雄從方雲海那邊接過一份文件，抬頭寫著「彭城縣財政局增加非稅收征管的辦法（試行）」，李子雄臉色一變，這份文件他沒看過，一看日期，立馬想到這天自己正在錦城市處理程萬里的事，他瞬間感覺背上有些發寒。
一行一行的往下看，第三條，加強機關出租用房的管理，統一調配政府部門及事業單位閒置的資產，對各單位辦公用房改為營業用房或對外出租，需要經過財政部門審批，由房產部門核定租金底價，租金收入納入財政管理；出售和置換國有股權、國有產權，盤活存量國有資產，有關部門要認真做好國有股分紅上繳工作，將分紅收入納入財政預算管理；規範和完善土地、房屋、產權交易市場，活躍市場交易，增加政府收入。
再看下面第四條，加強罰沒收入管理。
對公安局，林業局，教育局等等所得罰沒收入同歸納入財政。
林業局可酌情放開木材、非珍貴藥材資源……
李子雄手一抖，文件差點掉在了地上，心中大罵席萬兵混蛋，要錢不要命，藥材、木材這麼敏感的東西竟然寫在文件上，這上面查下來，方書記和王縣長怎麼能交得了差？
那不是成為了縣委縣政府縱容不法份子破壞森林資源？
「你看看你和小席他們做的這攤子事，我們是給了你們足夠信任的，可是結果……」
方雲海寒著臉說道。
李子雄心中很委屈，也很愧疚，他清楚方雲海和王國慶代表黨委和政府簽字的時候是給予了下面人足夠信任的，現在出了亂子，惹得他們一身騷，任誰都惱火。
李子雄又看了看林業局的通告，腦袋中高速運轉，良久嘟囔道：「市林業局設的關卡不在麗春鎮啊？不是在桂花鎮嗎？還有上面寫著三十隻獼猴，從白河山出來有數道關卡，如此多的活物，一般的不法分子，怎麼可能運出來？」
方雲海發了兩句牢騷，一聽李子雄這話，也陷入了沉思，覺得事情有蹊蹺。
縣林業局局長羅志是他親自提上來的，他充分相信，羅志即使吃了豹子膽也不敢一下放走這麼多燙手貨。
「你呀，你呀！也不知你是怎麼審核文件的，這種文件也能發出去！」
方雲海歎了一口氣道，「這事可大可小，倘若真是有誰搞鬼的話，哼！真是鬼把戲！」
李子雄臉一紅，以縣委名義下發的文件出了問題，第一責任人就是他，這傢伙出手這麼陰，可以肯定八層是衝著自己來的，畢竟三十隻獼猴加一份有問題的文件，對方雲海和王國慶的影響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