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9章 一進派出所(二) 文 / 江渚上
小警察嘴裡說著,「那,好吧。我們再試試——」接著點了一下鼠標。突然,他的嘴巴一下張大了,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很顯然,他看見視頻了。
「這、這、怎麼會這樣!」張世基喃喃地說。相比之下,劉所長的態度就要鎮定得多。
「一共有多少人看過這段錄像?」他輕輕地問我,努力用平淡的語調掩飾著心裡的緊張。我有點看出來了,他想趁我不提防的時候,一下子問出來。
我不說話,笑嘻嘻地看著他。這個問題也早有準備,答案是「與本案無關」。
劉所長輕輕敲了敲桌子。「問你呢,有多少人看過?」
我還是不說話,笑嘻嘻地看著他,姓張的又要拍桌子。劉所長趕在他拍桌子之前攔住他,親自對我施加壓力:
「凌雲志!不需要再和你重申黨的政策了吧?」他的話裡的每一個字都透著狠勁。
我笑嘻嘻地回答:「對,坦白從寬,新疆搬磚。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這句話讓他們兩個人無語了。可我還不願意放過他們,繼續說:「而且,你問的問題與本案無關,與本案有關的是影像的真假,而不是多少人看過。您二位以為呢?」這句話讓兩個人徹底無語了。
我很得意,因為我從派出所回來了,而且是全須全尾地回來的。我很得意,因為到了最後劉所長和張世基都讓我堵得沒話了。可是我的那份得意在於爺爺面前頓時就化作了一片煙塵,消散得無影無蹤。
於爺爺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定定地看著我,看著我把派出所裡的事情說得吐沫星子亂飛。只是這一下,我很快就覺得沒了底氣,越說聲音越小。最後乾脆停下來問道:「於爺爺,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
於爺爺還是不說話,還是那麼定定地看著我。他越看我就越慌,不一會兒連汗都下來了。
直到這時於爺爺才開了口:「小志啊,我這是在告訴你一個道理,沉默就是力量!你看,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保持沉默,你就受不了了吧?」
「的確是這樣。要是我在派出所也是這樣看著他們不說話,不管他們說什麼都不說話,那就更好了。對了,我本來就應該那樣做!」我望著於爺爺佩服地說。
於爺爺點了一支煙,然後說道:「是啊,你現在總算明白自己錯在什麼地方。」於爺爺吸了一口煙又接著說:「首先,你就不應該那麼早開口。你不說話別人不會把你當傻瓜,你開了口反而會讓人當作傻瓜。別人會認為你沉不住氣,懂嗎?」
這是我沒想到的地方,好像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我虛心地聽著於爺爺繼續說下去,「這件事情你應該有一個基本的立場,或者叫做態度。這就是要在心裡明確,警察和你是敵我關係。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把與你無關的罪名強加在你的頭上。」
這幾句話太震撼了,我從小一直接受的是「人民警察愛人民」的教育,很難想像我怎麼會和警察成了敵我關係。儘管我非常討厭今天那個姓張的小子和劉所長一唱一和的表演,可我還是認為這只是個別警察的問題。於爺爺好像看出來我在想什麼,
「今天不是哪個警察和你過不去,他們是接受了任務的。這個任務就是要為玉建強開脫,並且要把你繩之以法。所以不管誰來都一樣。你沒有得罪過哪個警察,那個姓張的之所以要針對你,是因為要完成上級交辦的任務。」於爺爺說完就停下來等著,看到我已經消化了他的說法,於爺爺點點頭接著說:
「既然是對待敵人,我們就要講究戰略戰術。首先從戰略上藐視敵人,那就是根本不要怕那個叫做玉建強的小兔崽子,不要以為打了法院院長是件多大的事情。其實玉建強更害怕,為什麼?因為他在上班時間內脫崗嫖娼。不錯,是沒人敢作證你去那裡『見義勇為』。同樣,也沒人敢作證說這位法院院長到過那個地方。好,這樣一來我們的戰術也就確定了,這就是後發制人。」
說到這裡於爺爺目光炯炯地盯著我。而且我還是一頭霧水。「後發制人?」
於爺爺目光炯炯地看著我:「這就是說,不理睬他們,他們所提的問題也一概不予回答,一直到他們說出你打了玉建強這回事。這時候就反問他們,你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打的玉建強。這樣主動權就到你手裡了,他們能說是星期二下午三點,在鳳鳴夜總會打的玉建強嗎?要真的那樣說,你就問他們,法院院長脫崗嫖娼是個什麼罪名?誣蔑法院院長脫崗嫖娼又是什麼罪名?」
我忽然全明白了興奮地說道:「對,這樣一說,那些傢伙就沒話了。」
於爺爺搖搖頭:「不是讓他們倆人沒話說,而是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樣。玉建強他們明白,你不願意把事情鬧大。他們就要思考一下,到底要把你怎麼辦。這件事情說不定就到此為止了。」
我懊悔地說。「我懂了,是我把事情搞壞了。」
「你也不是什麼都不對,至少你沒有在派出所說出於紀來,這就很了不起!」於爺爺看著我的眼睛,好像在表揚我。
「這?」我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
「這是一種好品質,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要牽連自己的同志。有了這樣的好品質,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能聚攏人心,團結同志。了不起啊,小志。這麼年輕就懂得了這個道理!」
看來我還不是一無是處,於爺爺的話讓我的心裡得到了一些安慰。
「現在最關鍵的是那個姑娘的態度,那個姑娘現在在什麼地方?她的態度能保證嗎?」
「沒問題,她現在已經離開了八步鎮。正在兜圈子,保證玉建強他們誰也找不到。」我把小靈的路線和於爺爺簡單地談一下。
「真沒想到,你還有這個心眼。對了,你們把錄像帶子放在了什麼地方?小紀告訴我,你們把它放在了網上。這是怎麼回事?」於爺爺很虛心地向我求教。
我知道這是於爺爺有些跟不上形勢,他還不具備基本的電腦知識,估計於紀也沒和爺爺說明白。想到這裡我打開了桌上的電腦,然後讓於爺爺看著,我上了網,輸入了信箱地址,再輸入密碼,打開信箱。
「您看見了吧,我們把視頻資料放在了信箱裡。」說著打開了視頻。
「那說到底不還是在計算機裡面嗎?別人拿走了計算機,不就把錄像拿走了嗎?」於爺爺疑惑地問道。原來問題在這裡,這不難說明白。
「不是在這台計算機裡,而是在網上。您看——」我退出了信箱,切斷了網絡連接。
「現在我們下了網,也就是說和網絡不連接了。」於是我又重複了一遍操作,只見屏幕上出現了「無法顯示該網頁」的提示。
「您看,現在打不開了吧?這說明我們的視頻不是存在計算機裡面,而是存在網絡上面。」
「那也就是說,要是換一台計算機也能打開剛才的信箱,找到錄像?」於爺爺有些明白了,問的是關鍵問題。
「對,而且不光是在您家裡,在能夠上網的任何地方,用任何一台計算機,都可以打開網上的信箱,找到我們的視頻資料。只要知道網上的地址和密碼就行。」
我頂著晚霞從於爺爺住的東街走向我家住的西山新二村。這是八步鎮一年中最美的日子,天還不太熱,可是已經換上夏裝了。在晚霞的襯映下,不光是烏瓦粉牆的東街披上了一身五彩的盛裝,就連西山新村那些死氣沉沉的混凝土樓房也順眼多了。看著這些熟悉的景象,我的心裡不由一動。衝出八步鎮看來是實現了,不久就要告別這塊土地,這片並不壯美的景色肯定看不了多久了。想到這裡,不由產生出一股惜別的情緒。也許這就是我「不願被它纏住的根」?
沒想到,一回到家裡,就有一個不速之客在等著我了,這個人就是玉建強的媽,號稱「馬列主義老太太」的王老太太,王秀華。我沒給她好臉,而且好像從來就沒給過她好臉。八步鎮的人都煩她,我自然也不例外。只因為她曾經是我老媽的上司,而且還是撮合我老媽老爸的媒人,所以才經常到我家來,看起來老媽好像還是她的粉絲呢。不過今天看來,老媽的臉色有些尷尬。我心知肚明,這個死老太婆今天是來找我的。
我回到家一言不發,自顧自進衛生間沖淋浴,把王老太太晾在一邊。這個老傢伙也知趣,就那麼坐著,看著我來來回回地忙活。
「小志啊,快過來陪王書記說會兒話。」老媽看我忙得差不多了,就發了話。
該來的終於要來,我在心裡對自己說。不過我不在乎,心想正好拿這個死老太婆來試試下午從於爺爺那裡學來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