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三位太子 文 / 玉玄機
胡齊進來,點起了一支蠟燭,又端來了一壺暖茶。搖了搖頭,快步的走了出去。
唐逸白被這突如其來的燈火照的閉起了眼睛,一滴眼淚瞬間滑落下來,沒入他的衣衫,再也不見了蹤影。
有些散亂的妝匣,訴說著沐思語離開前的慌亂。
桌上還有半杯她喝剩的茶,早已涼透。唐逸白起身拿起茶杯,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那冷冷的茶水,好像也帶著她獨有的味道。
突然,他看到了桌上幾張寫了字的書信。立刻快步走了過去,拿起來細讀。
唐逸白:
我很不想你看到這封信,可我又知道,也許你會看到。如果你看到了這封信,說明我今天搶親失敗了。你不要笑我哦。
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苦衷,所以,就算是失敗了,我也不會怨恨你。
我知道自己不該去,可我必須去。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你娶別的女人,那不是一點面子也沒有。
如果你看到了這封信,那就盡快處理好手頭的事情,去迷迭谷尋我吧。我會在那裡等你,等你來我們一起私奔。
如果我沒有來得及告訴你,那現在,你可要聽好了哦。我們有寶寶了,是我們的孩子。雖然才只有一個多月,可是我已經非常期待了,不知道孩子會像誰呢?不過不管是像你多些,還是像我多些,日後一定都是容顏絕美的,誰讓我們兩個都長的這麼好,呵呵。
我不氣惱你騙我去迷迭谷,也會原諒你娶個名義上的妻子。
所以,你別讓我等太久哦,快點來找我吧。我想和你一起,等待我們的寶寶。和你一起看著他出生,看著他成長。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沒有什麼難事,凡事總會解決的,不是嗎?
我在迷迭谷,等你!
愛你的小木頭
唐逸白讀完這封信,已經是忍不住的淚流滿面。他狠狠的將信紙揉在自己的懷中,像是擁著沐思語一般。
他的小木頭多麼的聰慧,可是她想到了各種的可能,留了後路給彼此。卻終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傷痛如她,此生只怕真的要與他恩斷義絕了。想著她離開時的背影,唐逸白蹲在了地上。痛苦的再也站立不住了。
整座房子,也似乎與他一般的傷痛,被風吹的嗚嗚的嚎叫。像是這裡的每一樣的家飾,也都在訴說著離別的傷痛。
沐思語醒過來時,人已經身處在一間客棧之中。她醒來後。一句話也沒有對無顏說,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她強迫自己睡著,因為只有在睡夢中,她才不會記得那些傷痛。只有在睡夢中,她的唐逸白才依舊是那個她深愛的少年。
不知道她的確是太過虛弱。還是真的強大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她除了偶爾醒過來喝一些湯藥,吃幾口米粥外,就一直處於睡眠狀態。
唯一讓她安慰的是。真的每夢必有唐逸白。那些他們共同經歷的一幕幕,又一遍遍在她的夢中復演。
有時候,她醒過來,卻覺得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夢裡的世界才應該是。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逃避在睡夢中不願醒來,昏昏沉沉的她。也真的如願的活在了自己的夢中。
無顏從不多話,可這樣的日子過去了快一個月。大夫說她已無大礙,不願醒來應該是心結所在。
當她再一次醒來喝藥的時候,無顏終於是忍不下去了。他本不該多言,可是卻真的看不下去她這樣自暴自棄了。
「王妃偷聽到了宗主和密使的對話,知道了你與唐公子的事,還知道他即將娶妃。哭著跪求我前來看你。我違背了族規來看你,卻不想你竟是那般境況。如今我們已經在暮雪城住了數日,你若一直是這個樣子,我如何帶你去見王妃?你這般模樣,只會讓親者痛而仇者快。」無顏說完這些話後,便轉身走出了房門,留沐思語一人自己思量了。
沐思語聽到無顏的話,又倒頭躺在了床上,還狠狠的把被子蒙在了自己的頭上。強迫著自己入睡,腦中卻不斷的浮現出燕藍夕滿眼疼愛的眼眸。那雙眼眸像是穿透了一切黑暗,直視著她的內心。
翻來覆去的折騰了一整天,沐思語都再沒有辦法入睡。該醒了嗎?那就醒來吧,她不敢回想那一日,因為只是一想,便是徹骨的疼痛。
沐思語爬起身來,望著鏡中的自己,一頭散亂的烏髮,臉頰因為沒有怎麼吃東西而深深的凹陷。一雙眼睛在憔悴蒼白的削尖臉頰上,大的很突兀。她被自己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嚇了一跳。手中的銅鏡光噹一聲掉在了地上。
無顏聽到響動,以為她暈倒,著急的破門而入。沐思語看著他面上閃過一抹擔憂,苦笑著道:「自己被自己嚇到了,你幫我喚人來準備沐浴吧。」
無顏輕笑了下:「這才是我天宗的公主。」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沒一會就進來兩個婆子,手腳麻利的搬來了浴桶,又灌滿了熱水,這才退了出去。
沐思語沉浸在熱水之中,藉著那水汽放肆的哭了起來。這一個多月的委屈憋悶,都一瞬間釋放了出來。唐逸白,讓我再想你一起,再狠狠的想你一次。然後我便要將你忘記,就算是夢中,也不許你再來。
她將整個身子沉在水中,連頭也深深的埋進了水裡。在那溫熱的水中,放任著眼淚的奔流。她知道唐逸白的身不由己,她願意原諒他的一切。可在她的孩子被風陌芸害死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的將一切罪責歸咎到了唐逸白的身上。為何他沒有護住她,為何他不肯跟自己走。也許只有這樣,讓自己恨她,她才有活下去的勇氣。
可她卻沒有想到,只有愛未散,才會恨長久。她這樣一日恨著他,就代表著自己一日愛著他啊。
那一天的沐思語。像是一瞬間認清了現實。這裡不是自己長大的那個平等世界,在這裡人命可以如草芥,在高貴的皇權之下,就算是傷了她,也能平安無事。律法?只不過是制約平明百姓的手段。
她若是還像以前那樣的生活下去,只會一次次的受到傷害。所以,她要讓自己強大,站在最頂峰。只有那樣,她才能將自己的仇恨發洩,才能保護好自己。
回到天宗皇宮的沐思語。雖然已與常人無異,可是卻再沒有笑過一次。燕藍夕想盡了法子哄她開心,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效果。軒轅無極也來看過她幾次。卻最終都因為她的一言不發而無奈的離去。
可是不管是誰,都沒有再提過唐逸白這個人,也沒有提過她失去孩子這件事。
沐思語每天雖然不開懷,可飯卻從沒有少吃,還史無前例的每日很早便起身圍著花園慢跑。每過多久。她的身體就比以前還要健康結實了。
燕藍夕雖然擔心著她,但看她如此珍惜著身子,倒也覺得放心了不少。心結還是要她自己慢慢解開才是。
就在沐思語以為自己能安安靜靜好好生活上一段時間的時候,卻被突如其來的求親,打破了一切。
天宗的暮雪城幾百年來從未一次來過那麼多的外人,成群結隊的馬車滿載著聘禮來到了暮雪城。竟是都是前來向凝月公主求親的。
一經打聽,更是讓百姓們歎為觀止。遼國、北夏和風雲國的太子,不約而同的帶了聘禮前來。三國的太子啊。只為求娶凝月公主?這個百姓們從未聽過也沒有見過的公主,竟然有這麼大的魅力?
沐思語站在高高的宮摟上,眺望著遠方。
燕藍夕接過侍女遞來的大氅,披在了沐思語的肩上:「語兒,如今三國太子前來求娶。你意下如何?」
燕藍夕早在沐思語的要求下改了口,她說自己流落期間被人喚慣了沐思語。現在燕藍夕叫她凝月總是讓她有些不自在。燕藍夕一聽這話,立刻強迫著自己改了口,她現在真的是不想女兒和自己有一絲一毫的生分。
沐思語並沒有回頭,依舊望著遠方,淡淡的說道:「母妃是急著要把語兒嫁出去嗎?」
燕藍夕拉過沐思語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懷中,幫她暖著手:「娘又如何會著急?只要你好好的,一輩子不嫁陪在娘身邊才好。」燕藍夕與沐思語私下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喜歡以娘自居,她總覺得母妃二字太不親近了。
對於一個失去過孩子又復得的女人,她與女兒相處時總是格外的小心,又處處思量,深怕生出半天梳理來。只盼著自己能與女兒更親密一些才好,方能彌補那失去的歲月。
沐思語輕撫了撫燕藍夕的額發,柔聲道:「語兒沒有心思再去想這些,母妃不必再提了。他們要來便來吧,總之我誰也不嫁,誰也不見。」
燕藍夕有些無奈的說:「娘自然什麼都肯依你,只怕你父皇那裡唉。」說完,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沐思語輕笑了一聲:「母妃你不必多慮了,父皇那裡我去說便是了。要下雪了,咱們回去吧。」
母女二人相互攙扶著從宮樓上走了下去,回宮的路上,天上已經飄落下了晶瑩的雪花。沐思語下意識的伸手去接,看到的卻是雪花落入她的手心,瞬間化成了一顆水珠,似極了苦澀的淚水。
傍晚時,軒轅無極便知道了沐思語的意思。獨自一人來到了她居住的宮殿來看望她。
「聽聞你誰都不想嫁?那可是三國的太子啊,隨便你嫁於一人,日後都有可能得到皇后之尊。」軒轅無極心中當然是希望沐思語能夠嫁給他們其中一位的,可是今日聽燕藍夕的話,她是鐵了心誰都不嫁的。故而也想來聽聽她的意思。
沐思語抬眸看了軒轅無極一眼,並沒有起身施禮,淡淡的開了口:「皇后有什麼意思?還不是得看皇上的臉色行事,說不定一個不慎,連性命都丟了也不知道。」
軒轅無極突然有些不解了起來,按照他的認識,沐思語不過是個柔弱的小女子。莫名其妙的跟了唐逸白。卻被風雲國的公主打掉了孩子,充其量就是一個鬥輸了的無知婦人。他本以為這枚棋子日後肯定有用得到的地方,卻不想她灰頭土臉的回來天宗。
若不是燕藍夕私下求了無顏去接她,按照軒轅無極自己的想法,就由的她在北夏自生自滅的好。堂堂天宗公主未婚先孕,已經是把他們天宗的臉面都丟盡了。
所以自沐思語回到暮雪城,軒轅無極也就是實在面子過不去的時候,隨便來看上她一眼。要不是看著因為她的回來,燕藍夕心情愉悅了很多,他真想將沐思語趕出宮去。省的礙眼。
可是仍他如何去想,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已經失節的女兒。竟會招惹的三國太子前來求娶。他立刻轉變了態度,看來這枚棋子非但沒有廢掉,反而更加有用了。
軒轅無極凝眸沉思了片刻開口道:「皇后之位已是世上女子最高的尊榮,月兒竟連這個也看不上?」
沐思語淺淺笑了笑,真的是看不上那個位置一般。「女子的夫君之位固然重要。可卻不是長久之計。情愛終將抵不過現實的殘酷。」
她抬眸看了看有些不解的軒轅無極一眼,苦澀的笑了起來:「這一次女兒痛失孩兒,卻也真正的看明白了一個女子一生的悲哀。同樣是公主,我本該是最為高貴的天宗血統,任是誰也不敢動我分毫。可是父皇你也知道的,那風陌芸居然敢出手打掉了我的孩兒。女兒心中的恨意。又如何可以那麼輕易了卻。但我又能如何?我們天宗看上去高高在上,其實卻連那彈丸之地的風雲都比不上。幾國的太子當時都在現場,可是有誰為了女兒而真的對風陌芸出手?若不是無顏前去。只怕女兒就是客死他鄉,也只會得一個不聞不問的下場吧。父皇見到女兒受此屈辱,難道不恨?看他們四國耀武揚武全不把我天宗放在眼中,難道不怨?孩兒的命,我要風雲國整個國家來償還。可是現下的三位太子。有誰會為了女兒真的與風雲為敵?真的能去滅國?」
軒轅無極只是一瞬,便從自己的驚駭中恢復了過來。他自然知道沐思語也是有些小聰明的。但這樣一番話,由她口中說出,依舊讓他覺得驚訝。女人發起狠來的不擇手段,他自然是見的多了,可是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為了一孩子,有了要滅國的念頭。這樣的人若是為己所用,還當真是一把鋒利之刃。
可是沐思語的那幾個問題,軒轅無極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矢口否認說自己並無怨恨?可是他明明有著這樣的想法啊。雖然沐思語受辱他並沒有多少怨恨,但是想要一統天下,拿回軒轅家河山的念頭,他存了可不是一日兩日的。但是讓他此刻承認,他也是不願的。作為天宗宗主,那有違祖訓的話,他是如何也不敢說出口的。
於是軒轅無極岔開話題,像是要開解沐思語一般說道:「其實你若是嫁給北夏太子,尊榮定是高貴無比。至於他能不能護你周全,願不願為你報仇,那還要看你能不能得到他的真心。本宗瞧著他對你倒也是有心的。」
沐思語略帶自嘲的笑了起來:「真心?父皇久居高位難道比女兒還要糊塗了?皇室之中何來的真心?我要那些虛無之物有何用?經過這一次傷害,我看的是再清楚不過了,這世上的一切,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保險的。」
軒轅無極貌若不解的問道:「那月兒想要如何?」
沐思語接著他的問話開口道:「這天下本就是我天宗的不是嗎?又何來他們居住在富饒之地,而我們卻要憋忍在這苦寒之所,受人欺壓還不能反擊?父皇你就不恨嗎?女兒有心助父皇收復我川上大好河山,我要靠自己的力量,保護自己,報仇雪恨。」
此刻軒轅無極心中的那些念頭,簡直呼之欲出。那些由沐思語之口說出來的話,簡直就是自己多年來的心聲。他怎麼會不恨?他不僅僅恨那四國,更加是連自己的祖宗也憎恨到了刻骨。總是一遍遍的自問,為何會有那等荒謬之人,為了天下百姓,放棄國土,帶著族人退居雪域?簡直是愚蠢至極。若不是自家那位祖宗的荒唐之舉,自己又如何肯窩在這雪山受苦受難,被人忽視?他才應該是這片大陸上最至高無上的王者。
可是,即便她這樣說,自己卻是不信。一個女子能有多大的能耐?於是軒轅無極開口問道:「你又是何來的自信?」
沐思語並沒有理會軒轅無極,而是朗朗的開口道:「唐門是什麼狀況,想來父皇知道的也不少。我一個女子能夠做出這一番事業定然有我的本事。我已經失節,還未婚先孕,想來應該是被世人唾棄才是。可是你也瞧見了,三國的太子明知道我的事情,卻仍巴巴的前來求親,我說我能將他們玩弄於鼓掌之中,你也該是相信的吧。此事女兒已然寒了心,再不想被男女情愛所困。所以無論成與不成,我都想助父皇得到天下,我不要依賴哪個男人而活。我要靠自己。」
軒轅無極想了想終於開了口:「如此你要冒的風險可是太大了,這又是何苦?」
雖然沐思語針針見血的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但是他的疑慮仍然太多。他不相信沐思語只是為著自身的周全和報仇,就肯放著眼前大好的機會不為所動,而去走一條根本看不清的艱難道路。
沐思語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讓座給軒轅無極,她知道,對於軒轅無極這樣的人,唯有利益才是最安全的相處之法。
沐思語異常堅定的說道:「為著父皇的天下,無論要女兒做什麼女兒都心甘情願。女兒已經是下定了決心,要幫父皇拿回大好河山。若是此事不成,父皇便當從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就是了,但是請父皇不要阻止女兒想要為父皇做的事。」
軒轅無極坐在了沐思語的身旁。她心中有恨不假,但報仇的法子還真不是只有這一種。天下?哪裡是那麼好得的。況且自己從沒承認過有奪取天下的意圖,她為何會如此堅決的想要助自己統一天下?軒轅無極眼中精光一閃,開口道:「跟父皇說說,你真正的意圖吧。」
沐思語咯咯的笑了起來:「真是什麼也瞞不過父皇。想要風雲國為我孩兒陪葬自然不假,可是我想要的還真不止這些。女王之位才是我真心所求,那樣至高無上的權勢,才是女兒所願。所以我要父皇你百年之後,將王位傳給我。」
軒轅無極震驚至極,他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有女子會有密謀天下的心思。如此說來,倒是非常合理。她肯冒如此大的風險,不過是同自己一般,迷戀那權傾天下的地位。可是他也不會冒然的被沐思語的幾句話就打動了。當即起身離去,只說自己乏了,先回去歇著了。
沐思語連送都沒有送,就躺下身睡覺去了。既然大家都不讓她安寧,那她也不介意攪亂這川上大陸。反正也再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三國太子多次求見公主,都被軒轅無極以公主抱恙為由給推了回去。他在還沒有想清楚一切的時候,自然是不會把這枚棋子送於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