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十九章 涉嫌藏毒(兩萬更) 文 / 彤萱
徐清皓眼珠子一轉,忽然說:「我看,你也覺得這件事對寶麗很不公平吧?」
穆曉雲理所當然地點頭。
徐清皓於是拿出手機來:「那就對了,我剛好有寶麗的電話……」
市區裡,高級西餐廳「凱撒」。
歐凱正和雲靜敏頭碰著頭,翻樂譜。遠遠看去,男的俊,女的俏,恰如一幅美麗的畫。可惜這幅畫的女主角,臉上貼了幾塊止血貼,未免比較煞風景。
歐凱固然是花花公子渣男屬性,有心一腳踏兩船;而雲靜敏也是明知他有女朋友,卻有意取而代之。所以兩個人在一起,是騷包遇到脂粉客,甜甜蜜蜜,完全沒有感到彆扭。
「歐凱!」
寶麗趕到現場,看到的正是這樣宛若韓劇的一幕,她氣得鼻子都歪了,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抄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往雲靜敏臉上一潑!
「你這個賤人,我不是已經警告過你的嗎?你還有臉死纏著我男人!」
雲靜敏猝不及防地被寶麗潑了一臉水,啊地尖叫出聲來,水淋淋地站起來,不甘示弱地指著寶麗鼻子罵道:「你這個潑婦,我上次已經忍得你夠了。現在大庭廣眾你也敢撒野!」
寶麗見上次柔柔弱弱的雲靜敏,這次居然膽敢反抗自己,更是氣得哇哇大叫,一個餓虎撲食就撲了上來,兩個女人頓時齊齊倒在地上,扭打成一處。
其實雲靜敏這次敢反擊,也是穆曉雲的功勞。
上次被寶麗打完之後,第二天上午,穆曉雲看到她的傷口後,從雲靜敏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歎了口氣說:「敏敏,你又何必這麼忍讓。她寶麗家裡有權,難道你家裡就是一文不名了嗎?你其實跟她旗鼓相當,可以鬥一鬥啊。」
一言驚醒夢中人,雲靜敏這才想起,自己家雖然比起林家孫家不算什麼,可也是有公司有房子有車子的富裕家庭(起碼看起來是這樣),在中心裡是出名的富家千金。只要自己不說出去,誰又知道自家公司欠著幾千萬的外債呢?
她,確實有資本跟寶麗鬥!
所以這一次再見到寶麗,新仇舊恨,雲靜敏一塊爆發出來。掐脖子,抓臉蛋,揪頭髮,無所不用其極,寶麗則嘴裡亂罵亂叫著,仗著身材高大,一記接一記重拳打出去。
一時之間,兩人勢均力敵,打了個旗鼓相當。
只熱鬧了這個原本安靜高雅的西餐廳,被兩個女人相互吐出的問候對方的粗言穢語充斥著,有比較顧及身份的客人結賬走人,但更多的人則成了強勢圍觀的群眾。
女人打架,一般都很難看。就算這個女人平時多麼千嬌百媚溫柔乖巧,一旦抓起頭髮摑起巴掌來,也跟街頭賣菜的潑婦沒兩樣。
最丟臉的是歐凱,他看著兩個女人在地上滾過來滾過去,左看右望,終於找到一個機會,跟聞訊趕來的值班經理一起一左一右分開了兩個女人。
歐凱抱著寶麗,值班經理抱著雲靜敏,兩個女人被分開後,兀自披頭散髮地蹬手蹬腳,怒罵不止。
歐凱怒吼道:「夠了,都給我住手!」
他很少發怒,現在這麼一吼,兩個女人頓時噤了聲。寶麗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歐凱,我是你未婚妻,你居然護著那個狐狸精!」
雲靜敏也哭道:「歐凱,你說過你會永遠愛我的。你跟她說啊,我們已經在一起,上過床了!你不能不負責任!」
寶麗一聽他們已經上過床,頓時收了淚,又要撲過來。歐凱死死地攔住她,回頭對雲靜敏說:「敏敏,我對不起你,不過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們結束吧!」
雲靜敏嚎啕大哭起來。
這邊,歐凱跟寶麗耳語了幾句,寶麗狐疑地瞪著他,最終一言不發地轉身走掉了。等到寶麗走了,歐凱才來到抽泣不止的雲靜敏身邊,說:「這樣吧,敏敏,我給你補償。」
「你給我補償?你以為我缺錢嗎?」
歐凱也是認為雲靜敏是有錢人的人之一,他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補償,是重新介紹一個男朋友給你。」
有人說,讓一個女人盡快忘卻上一段戀情的傷痛,就是讓她開始新的戀情。
既然歐凱做不成雲靜敏的男朋友,那麼他就補償給雲靜敏一個男朋友好了。
雲靜敏收了眼淚,定定地看著歐凱。
歐凱說:「林科,我爸同事的兒子,你也知道吧。」
就這樣,從歐凱到林科,然後是別的有錢人……一個月過去,雲靜敏竟然換了四任男朋友。她成了基地裡人人皆知的公交車,只要有錢或者有權,就能夠搭上手。
而從來沒有這樣受歡迎過的雲靜敏,一點都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反正在她們圈子裡私生活比她混亂的人多了去了,她反而因為自己的魅力而沾沾自喜起來。
只不過,雲靜敏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林若彤她們私生活再混亂,也是儘管給人知,卻不會給人見到。
沒有人會像她那樣,大肆張揚。
徐清皓和穆曉雲心照不宣地演著戲,他和雲靜敏也是各懷鬼胎,相互敷衍,就連對邱明芬的匯報上,也不約而同地報喜不報憂。
對方的這種做法正好讓穆曉雲漁人得利,讓她得以平平安安地接受訓練,不斷提升自己的培訓中心裡的排名。
這個翻譯官培訓中心的培訓生,是在全國各大名校裡海選出來的。在穆曉雲進入培訓中心的時候,她的綜合得分只在中游甚至偏下。不過經過成功籌備晚會,給她加了不少分,現在在過了眾人鬥志昂揚的頭一個月之後,又有不少人後勁不足開始放鬆。
偷懶的裝病的真被累病的人漸漸增多,而穆曉雲咬緊牙關不聲不響地努力,漸漸趕了上來。
但徐清皓的緊逼人盯人政策,則給她造成不少困擾。穆曉雲已經盡可能對他冷淡了,偏偏他還總用那溺死人的溫柔和過人的耐性跟她磨。
又是一個休息日,雲靜敏一早不知道到哪裡瘋去了。徐清皓則再次等在培訓中心門口。
他現在也顧不上假裝自己是邊檢的人了,完成任務,成了他的頭等大事。
穆曉雲躲在宿舍裡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轉來轉去,正好秦卿來查房,見她轉悠個不停,納悶地問:「今天休息,你不回家去幹嘛?」
「啊,秦卿,來得正好!」
穆曉雲靈光一閃,計上心來,她興沖沖地跑過去挽著秦卿的胳膊說,「做我的男朋友吧!」
秦卿嚇了一大跳,頓時又變成了巧克力。
「什麼?!」
穆曉雲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誤會自己的意思,她說:「門口有個傢伙一直纏著我,我拒絕他好多次了他還不死心。不如你假扮我的男朋友和我一起出去,跟他說清楚吧。」
秦卿這才明白,他臉上的紅色瞬間退去,狐疑地問:「有那麼嚴重嗎?」
「哎,別提了。」穆曉雲愁眉苦臉,她知道要爭取秦卿的幫助,自己越苦逼成功的機會越大,「如果不讓他死心,我這輩子都沒法回我的房子去了。這幾次休息,他都纏著我,還在培訓中心門口等我,我根本沒法走出大門!」
秦卿躊躇了一會,聽到穆曉雲有追求者了,他一方面提醒自己,不關他的事,一方面卻心湖翻騰,滿不是滋味。
而穆曉雲求他幫忙拒絕那個追求者,他心中又有一絲竊喜……他抬眼看向穆曉雲,發現那雙靈動的杏眼正一霎不霎地盯著自己,心中厚厚的城牆瞬間坍塌,秦卿說:「那好吧。」
……
徐清皓正在培訓中心門口等得百無聊賴,他盯著同一隻螞蟻經過傳達室門口的鋁合金窗戶已經第三次了,穆曉雲才出來。
「徐清皓,真抱歉,讓你久等了。」
嬌柔的女聲,人未至,聲先到。徐清皓轉過身來,穿著淡黃色洋裝的穆曉雲娉娉婷婷地走了過來。
現在已經是初春,春寒料峭,卻早有愛美的女孩子穿上了春裝。穆曉雲也不例外,七分的燈籠袖隨風搖曳,裙擺飄飄搖搖,彷彿畫中走來的女神。肌膚勝雪,眉眼彎彎,頭髮已經略長及肩,一如既往的烏黑柔順,像黑色的綢緞。
要不是迫於邱明芬的威脅,徐清皓真是不忍心要把這麼美麗純潔的女孩拖入牛郎店內。他盯著穆曉雲端莊高貴的臉,一眨眼間,卻出現她在店裡衣衫不整,被牛郎上下其手的迷亂誘人表情。而罪惡的快門聲,不斷地卡擦卡擦輕響。
下一瞬間,則是穆曉雲身敗名裂,被學校、被單位掃地出門,流落街頭,孤苦伶仃的模樣。
前所未有的罪惡感,席捲而至。
不過是因為女兒得不到心愛的男人而已,就這樣要害死一個無辜的人。徐清皓對邱明芬、對雲靜敏,乃至對自己,瞬間厭惡到了極點。
「徐清皓,你在想什麼呢?」
穆曉雲已經走到了徐清皓跟前,見他只是盯著自己發呆,她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奇怪地說。
徐清皓這才回過神來,他定了定神,笑道:「你穿裙子真好看。」
「謝謝。」
穆曉雲顯然悉心打扮過,女為悅己者容,這是否意味著,她已經開始對自己動心了呢?徐清皓彬彬有禮地說:「今天想去哪裡玩呢?」
「我等會還要去醫院看我一位朋友,所以只能和你吃飯了。」穆曉雲笑道,「對了,我這兒還有一個人要介紹給你認識。」
和預定的時間一樣,秦卿也走了出來。他高大魁梧,英氣俊朗。和徐清皓站在一起,幾乎難分伯仲。
穆曉雲盯著目瞪口呆的徐清皓,咯咯嬌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男朋友,秦卿。」
穆曉雲有男朋友了?!
怎麼這一點,從來沒有聽雲靜敏提過?!
震驚之下,徐清皓馬上就為自己找到了理由,雲靜敏最近不是忙著跟這個公子就是跟那個長的兒子約會,又怎會有心思去收集情報?
原本準備泡到手的對象,竟然不聲不響地被別人捷足先登!
五味雜陳的徐清皓,只顧著死死盯著秦卿,咬著嘴唇一聲不吭,就連秦卿跟他問好,他也沒有回應。
「你看你,這麼嚴肅,又嚇壞人了。」
穆曉雲親親熱熱地拉著秦卿的手,秦卿則無奈地搖搖頭,說:「走吧,去哪裡吃飯?」
他又回頭對徐清皓說:「要麼,主隨客便?」
別看秦卿平時鐵板一塊,關鍵時刻演技真了得,現在完全是用一種男朋友的立場跟徐清皓說話,儼然就是勝利者在失敗者面前進行無聲的炫耀一般。
徐清皓連連受到打擊,只得灰著臉說:「不了,還是客隨主便吧。」
他心情不好,就連那美麗得如同天使的面孔也遜色了三分。身高又比秦卿矮了大半個頭,頓時氣勢就弱了。
秦卿點點頭,不再多說,自己去開了那輛奇瑞過來,穆曉雲先人一步做到副駕駛座上,徐清皓只好拉開後排車座,一個人坐了上去。
等到了吃飯的地方,徐清皓開始後悔自己剛才說了那句「客隨主便」。
這個地方,到處掛著紅彤彤的辣椒,紮著大辮子的川妹子笑盈盈地穿梭不絕,滿屋子都是大料和麻辣湯鍋的香氣,食客滿堂,沸反盈天。
沒錯,穆曉雲建議來的地方,是重慶火鍋……
而徐清皓,對辣椒是過敏的!
於是這頓飯,徐清皓吃得那是相當的苦不堪言。即使是點了鴛鴦鍋底,可是一會撈白湯一會撈紅湯,還是不可避免地把紅湯裡的辣味帶進了白湯裡來,只吃白飯徐清皓又不甘心,等到拖拖拉拉吃完飯後,他的嘴巴還是不可避免地腫成了香腸狀。
更讓徐清皓感到難受的是整整一頓飯裡,穆曉雲和秦卿的表現。
他們兩個的動作,倒沒有雲靜敏那樣露骨和輕佻,但是那種濃情蜜意,簡直比雲靜敏和歐凱當時更過分。
飲料上來的時候,秦卿先幫穆曉雲打開易拉罐拉環,把飲管放進去。
醬料上來的時候,秦卿先幫穆曉雲調好醬料,還很細心地把裡面的香菜葉子都挑出來。
每當穆曉雲的菜碗稍為空了那麼一點,秦卿就會適時地撈起一勺肉給她。
儘管秦卿和穆曉雲,沒有任何摟肩搭背,沒有任何甜言蜜語,但就憑這種表現,一頓飯吃不到一半,徐清皓已經毫不懷疑他們兩個是相互深愛的情侶關係。
如此的體貼入微,互相關愛,讓人想起那白首相依的老頭老太太,不轟轟烈烈,卻細水長流。
到最後,他看著秦卿為穆曉雲斟上八寶茶,只是微笑,不再說話。
「吃飽了嗎?」秦卿說,「我們都很喜歡吃重慶老灶。」
「呃……吃飽了。」
吃飽了才有鬼,不過徐清皓還是記得作為一個客人的禮數的。
「那我去結賬,等會送你回去。」
秦卿像個老大哥一樣說,徐清皓連忙推辭:「不用了,我自己坐車回去就可以了。」
他又笑了笑,感慨地說:「真羨慕你們。對了,你不是她們的長官嗎?怎麼你們在一起了?」
師生戀?不知道他們的內部紀律允不允許。如果不允許的話,倒是一個把柄。
秦卿說:「其實我們認識很久了,她是我表妹的朋友。進入培訓中心純粹是意外。」
他胸懷坦蕩,徐清皓一時無言以對。結賬過後,徐清皓識趣地走人,穆曉雲則一身輕鬆地癱倒在秦卿的車子上。
「我看他這次也識趣了吧,以後總算不會被纏著了!演戲真累啊!」
秦卿又好氣又好笑,無奈地直搖頭。
「我看你還是少招惹點這些人。這個人,我不喜歡他。」
穆曉雲一下子來了興趣:「哦?你說說理由?」
「說不上來,雖然他外形很好,但我總是感覺他心術不正。」秦卿說,「所以我才幫你。你以後交朋友要謹慎點兒了。」
話語裡竟然大有責備的意思,穆曉雲鬱悶地撅著嘴巴,是這些人粘過來,又不是她自己去招惹的!
唉,這算不算是上輩子造的孽,這輩子來還呢?
胡思亂想著,秦卿已經發動了車子:「你要去看望余青童吧?我和你一起去。」
……
「什麼?你說穆曉雲已經有男朋友了?」
雲靜敏責備的口氣讓徐清皓很不爽,他們兩個現在趁中午午休四下無人的時候,躲在基地一個僻靜的角落裡碰頭。他抱著雙臂冷冷地說:「這好像應該是你負責收集的情報吧?你怎麼當臥底的,天天跟她一個房間,連她有男朋友都不告訴我!」
「她天天都在宿舍看書!」
雲靜敏也是語氣不善,穆曉雲有男朋友,那麼徐清皓這個美男計可就不能用了。她眼珠一轉,說:「那也罷了。我這就告訴邱阿姨去,讓你離開她的身邊。反正留著你也沒用了,難道讓你去當小三兒?」
「就算調走也是你調走。分明就是你搜集情報不力,沒有配合我。現在穆曉雲關係跟我好歹還不錯,她好像還沒有跟你一塊單獨出去過呢!」
徐清皓聽到雲靜敏要告狀,馬上就針鋒相對起來。
「我是女孩子,又在培訓中心,要做什麼手腳方便得很。反而是你,我們馬上就要結束實訓回中心去了,到時候你連中心的門都進不去。你說你還有什麼用?」
徐清皓一聽這話,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如果無法完成任務,那他就拿不到錢了,於是放軟了語氣說:「我也不是責怪你。其實現在我們兩個不也是進展順利麼。好歹她都當我們兩個是朋友了。你想想辦法,我還就當這個小三去。」
「她男朋友叫什麼名字?」
徐清皓想了想,說:「就是那個黑黑的高個兒,你們的長官吧,姓秦的。」
「秦卿?!」雲靜敏誇張地叫起來,「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雖然現在她身邊不缺乏男人,不過秦卿畢竟是她進入培訓中心以來第一個傾慕的對象,而且最近這些約會對像裡也沒一個及得上秦卿的。雲靜敏頓時酸意氾濫,也顧不上辨別這句話的真假,她嘴角翹起,露出猙獰的笑容。
「哼,穆曉雲是個意志力很堅定的人,這種人一般對感情也很專一。現在既然她已經有了男朋友,你要橫刀奪愛,只好用些非常手段了。」
徐清皓聽她說得詭秘,大中午的也不由得背脊升起一股寒意來。
「非常手段?」
「對,要想辦法讓她離不開你。你必須有一些,秦卿沒有的東西,給她。」雲靜敏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低得像耳語一樣。她的掌心,隨即慢慢張開,幾根貌不驚人的草棍兒在掌中攤開來。
徐清皓久在夜場廝混的人,一見這草棍兒頓時大吃一驚,失聲說:「大麻?!」
雲靜敏咯咯嬌笑,媚眼如絲,只是乜斜著徐清皓,卻一言不發。
「你要讓我引誘她吸毒?!」
徹骨的寒意順著徐清皓的脊柱迅速蔓延至四肢,這個女人,心腸竟然如此狠辣!
然而,弟弟蒼白的笑顏,迅速佔領了徐清皓的心。
他這輩子已經墮落了,不可能再過正常人的生活。
但是弟弟,對自己哥哥的一切仍然蒙在鼓裡的弟弟,他聰明、勤奮、有學識、有才華……他只需要一顆健康的心臟,就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他也必須要過上那種生活!
……
萬事達偵探社。
在人煙稀少的中午,迎來了一名客人。
偵探社負責人萬強,坐在他堆著高高的文件的辦公桌後,神色陰晴不定。
「這位小姐,請問你來這裡,有何貴幹?」
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年紀不大,長得高挑頎長,花容月貌,有著一張極其完美極其端莊的鵝蛋臉,舉手投足之間貴氣逼人。而她的眼神,卻冰冷狠絕,夾雜著哀怨情仇,和她的年紀非常不相稱。
「萬先生,我是來提出委託的。」穆曉雲壓低帽簷,淡淡地說,「我知道你在為林氏集團的林邱明芬女士做事。三個月前,你幫邱女士到一個牛郎店裡去贖出一名叫大衛的牛郎。」
「哦?」萬強揚起一邊眉毛,「你提這些,跟你的委託有什麼關係?你該不會要從我這兒買走那個大衛的資料吧?我們有保密義務的。」
「不……我不需要。」
穆曉雲淡淡一笑,她這樣一笑,明艷不可方物,萬強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笑容,他不由得呆了。穆曉雲把幾張照片放到萬強面前:「這是一些大衛的舊照片,我希望你能夠為我發一篇匿名帖子。據我所知,你這兒除了承接私家偵探業務之外,還跟某個網絡炒手工作室有密切聯繫,相信你能夠為我做好這份工作。」
看來來人在到自己這裡之前,已經先請自己的同行把他調查了個清楚。好厲害的人,萬強把先前的一絲小覬之心盡數收起,嚴肅起來。他拿起那幾張照片略略掃了一眼,說:「可以沒問題。不知道你需要什麼時候發?」
穆曉雲報了一個日子。
萬強記下那日期之後,又說:「可不可以多嘴問一句,小姐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大衛是來負責勾引我的,但他已經把事情搞砸了。」穆曉雲嫣然一笑,「邱女士將會非常震怒。所以你放心,我也只是想保護自己而已。你開個價,錢我會付給你。而且不久將來,我敢肯定,邱女士也會很願意再支付你一筆酬勞。」
當日邱明芬來委託萬強,請他去贖出徐清皓的時候,萬強就感到非常奇怪了。按理說富婆包養小白臉,也不是什麼新聞。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自己去牛郎店裡交錢就是了,實在沒有必要弄得這樣神秘。
現在真相大白,邱明芬果然不安什麼好心,讓徐清皓去害人。如今受害者自己跑上門來,要反擊,真是好戲一台。
萬強原本就是個在商言商的生意人,他們這一行,原本沒有多少道德感可言(是道德,不是職業道德),穆曉雲的要求合情合理,又在能力範圍之內,何況還是雙份酬勞,他何樂而不為?
萬強點點頭,樂呵呵地說:「原來是這樣。你這麼漂亮的姑娘,難怪要用美男計……呵呵呵呵」
他呵了幾聲,發覺現在開這種玩笑不太適合,又尷尬地住了口,乾咳一聲道:「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們簽訂合同吧。」
「好。」穆曉雲說,她眼眸如冰,「其實你也不必顧慮太多,因為在這件事上,我和林太太的目標是一致的。你做一件事可以收兩份錢呢。」
「那怎麼好意思呢,你放心,我打個折頭給你。看你一個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來找我的都是富婆,我宰她們去。」萬強呵呵笑著,拽出一份空白合同來,「來吧。」
……
為期一個月的基地實訓,轉眼就結束了。
這段時間雖然過得很辛苦,但大家的收穫也很多。不光增長了知識,而且還掌握了作為一名翻譯官的禮儀規範,措辭用語,職業操守,甚至身體素質也得到了大大的提升。
即使在最後的考核裡被刷走無法進入外交部,這五個月的培訓,也將會成為這些學生們終身受益的人生經驗。
唯一沒多大進步的,就是雲靜敏了。
她原本就是邱明芬靠關係走後門塞進來接近穆曉雲,為穆曉雲和徐清皓拉線的棋子,加上本身又好吃懶做,驕嬌二氣十足。基本上野外跑操的課全都翹掉或者半途而廢,因為邱明芬事先跟別人打了招呼,教官也一隻眼開一隻眼閉。
現在她的課業成績和素質訓練都雙雙墊底,除了實際操作因為從小受過訓練取得不錯的成績之外,幾乎進來時候怎麼樣,現在還是怎麼樣。
不過雲靜敏本來也不在意這些,當一個外交部的文職人員,每天跟雞腸子一樣的外語打交道,遇上有什麼會議就累得口吐白沫,這種工作她才不屑去做呢。
她最近最關心的,是基地實訓最後一天晚上,在基地裡,跨年級進行的篝火晚會。
篝火,歌舞,野外,依依惜別的情緒,一切的一切,都很容易讓一對癡男怨女,做下點什麼……
熊熊的烈火驅走了春夜的寒氣,教官們也唱起了熱血激昂的號子。集訓基地裡的所有學生,不分年級,不分專業,不分部門,大家圍在篝火旁,喝著啤酒,吃著烤肉,說說笑笑,享受著這難得的閒暇時光。
在這種場景下的聚會,沒有領導在場,比起上次的迎新晚會要輕鬆得多。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在這兩個月的朝夕相處中培養出極深的感情,此時此刻,難得輕鬆,大夥兒大聲談話高聲笑。
隨著夜色漸濃,又有文藝生在篝火旁跳起舞來,一開始只是幾個女孩子上去跳些中規中矩的民族舞。然後是搞怪的男生,兩瓶啤酒下肚跳上前面去搞怪模仿,有學後捨男孩的,有學邁克爾傑克遜的,有學郭德綱的。
接下來隨著啤酒箱子的漸漸摞高,大家都沒羞沒臊起來,不管認識不認識都上去扭幾把,眨眼間篝火旁就成了人群的海洋,各種狂呼怪叫不絕於耳。
雲靜敏新勾搭上一個富二代,現在已經失了蹤。
而穆曉雲則看到喝了幾杯酒的依伊和陳錦州手拉著手,依伊的俏臉紅紅地,也不知道因為酒精還是害羞。不過看樣子,上一世的這對癡男怨女,現在修成正果應該沒問題了……
看到依伊幸福的樣子,穆曉雲心懷大暢,她一邊促狹地盤算著該怎麼盤問這個小妮子,一邊小口小口喝著啤酒。
徐清皓在她身邊坐下來,順著她目光看到依伊和陳錦州,他並不認識這兩個人,以為穆曉雲是觸景生情,春心萌動,邊軟軟地說:「想你男朋友了?」
「不。」穆曉雲心情好,笑笑說,「我現在想的事情,比男朋友要好玩得多。」
徐清皓若無其事地叼出一根香煙,點著了,無比悠閒地吐出煙圈來:「還是當學生的時候無憂無慮啊。」
「你不是學生嘛,還是我們學長呢。」
穆曉雲說,徐清皓纖長的手指夾著同樣纖巧的blast香煙,優雅得像拿著最名貴的畫筆。煙霧瀰漫,她笑道:「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吸煙。」
「我可是出來上班的了,這次的訓練,是回爐而已。在我工作的地方,不會吸煙可不行。」徐清皓說罷,拿出那個白色細長的盒子來,「要不要來一根?」
他慇勤地抖出一根香煙來,遞給穆曉雲。
穆曉雲不好拒絕,可是又不會吸煙,只得接過來道了聲謝,把香煙丟進包包裡了。
這一晚,徐清皓沒有再像以前那樣急不及待,只是跟穆曉雲聊了很多閒話。他彬彬有禮,言談風趣,聊天倒也不算悶。他一包接一包地吸煙,幸好那股煙味並不濃重,反而帶有淡淡的香味,穆曉雲上一世經常聞到這股大麻味,只是,這一次,她不再上當。
應付了半天,總算篝火晚會結束了。穆曉雲坐車回到培訓中心,覺得渾身都要散架。
她前幾天出去已經找了萬強,但是還需要時間。
而她,已經沒有耐性再跟他們周旋了。
想著自己的事,冷不防進門的時候,門口一向對她很友好的軍犬,汪汪大叫起來!
培訓中心裡養了很多值勤軍犬,它們都是純種的黑背,平時儘管很嚴肅,卻非常的溫順和服從。學生們一開始還對這些站起來個頭比人還要高的德國牧羊犬們感到害怕,時間久了發現它們沒有訓練員指令,是不會對人發動攻擊時,也就慢慢喜歡上它們了。
可是今天這頭值班的7號軍犬瑪麗,卻隔得老遠地就開始沖穆曉雲狂吠,它顯得非常煩躁不安,一邊發出凶狠的叫聲,一邊豎起脖子上的毛髮,還威脅性地開始呲牙咧嘴。
穆曉雲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眼看著瑪麗在自己面前跳來跳去,她嚇壞了,定著兩條腿站在當地,一動也不敢動。
訓導員也很奇怪,他用力拽著瑪麗的牽引繩,邊沖穆曉雲大叫:「你幹什麼了?怎麼瑪麗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啊。才剛在篝火晚會上回來,是不是因為我身上有烤肉的香味?」
狗狗的嗅覺非常靈敏,聞到食物味道興奮也很正常。這時大家都留意到這邊的異常,見到瑪麗獸性大發,都紛紛在離開它遠遠的地方停下腳步。訓導員搖頭道:「不可能,軍犬都受過抗拒誘惑的訓練。你包包裡有沒有什麼東西?拿出來看看。」
「發生什麼事?怎麼那麼吵?」
黑暗中傳來秦卿的聲音,穿著便服的他從宿舍裡匆匆跑到門口來,神情嚴肅。當他看到狂吠不已,在旁邊拚命要衝破狗繩的瑪麗,還有站在門口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已經有點僵硬的穆曉雲時,濃濃的眉毛皺得更緊了。
「瑪麗怎麼了?」
「報告長官,可能在這個女學生身上發現了異常情況。」訓導員眼見驚動了秦卿,連忙立正行禮。瑪麗跳得越發凶狠,那訓導員一米八五的大個子都已經快要牽不動了!
秦卿瞳孔一收縮:「異常情況?他們應該是剛剛從實訓基地回來的,今天晚上是告別的篝火晚會,不要冤枉了好人。」
「可是長官,瑪麗是曾經在中緬邊境服役的立功軍犬,它的強項正是搜索啊!」
軍犬跟人不一樣,人可能會被賄賂,被腐蝕,去誣告陷害別人,但是軍犬的世界裡,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絲毫沒有花花腸子可言。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狗比人更可靠。
秦卿也深知這個道理,他問:「沒有你的指令,瑪麗是不是不會傷人?」
訓導員連忙說:「那當然。這是死命令來的!」
「曉雲。」秦卿抬頭對已經開始發抖的穆曉雲說,「現在委屈你一下。瑪麗可能在你身上發現了違禁物品,所以我們現在要放瑪麗過來,讓它搜索你一下。你放心,它不會傷害你。」
同學們聽到這句話,都交頭接耳起來。那是什麼意思?難道穆曉雲身上藏毒啦?
穆曉雲雙手高高舉起,渾身肌肉酸疼,已經快不行了,她帶著哭腔說:「好。長官,你可要讓瑪麗注意點啊!」
秦卿聽到穆曉雲這麼說,就道:「你放鬆點,記住,等會瑪麗朝你撲過來的時候,你千萬不能動,更不能跑。你一跑,它以為你是敵人,就會咬你了!你就讓它在你身上嗅一遍,咬咬你的包包也沒關係。」
穆曉雲點點頭,秦卿沖訓導員使了個眼色,訓導員會意,他對瑪麗做了個手勢,嘴裡說:「瑪麗,去!」
隨即另一隻手中的狗繩子一送,瑪麗頓時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朝穆曉雲衝了過去。
穆曉雲閉上眼睛,準備接受瑪麗那熱烘烘的鼻子在自己身上洗禮。瑪麗幾個起落已經來到她面前,仰著頭她的包包處嗅來嗅去,聞了很久,卻不再吭聲,也不去咬那個包包。
嗅了一會,瑪麗身影驀地一動,朝穆曉雲身後的一個撲過去!
「啊!」
雲靜敏大聲驚呼著,瑪麗死死咬著她的香奈兒2。55包包,大力地往下撕扯。瑪麗濕噠噠的口水粘在那價值不菲的包包上,雲靜敏拉著包包帶子死命地往後扯,邊扯邊叫:「哎呀,我的包包!好幾萬一個呢!不要咬啊!我的包包!」
秦卿忽然表情輕鬆下來,他轉頭對訓導員說:「看來,瑪麗不是對著穆曉雲叫,是對著雲靜敏叫。你要找的東西,在雲靜敏身上。」
訓導員點點頭,吹了聲口哨。
瑪麗一聽口哨聲,猛地一發力。雲靜敏手中的包包頓時被它搶了過去。隨即它靈巧地一轉身,銜著包包跑到秦卿和訓導員身邊去了。
訓導員打開包包,把裡面的東西盡情一倒。頓時乒裡啪啦掉了一地東西出來,在打火機、化妝品、鏡子梳子、錢包等日常用品中,一個細細長長的布袋子顯得異常顯眼。
雲靜敏忽然臉色一變,她笑著解釋說:「那裡面是我的眉筆和睫毛膏……」
瑪麗衝著那布袋子汪汪一叫,聲音變得低沉有力,牙齒卻呲得更厲害了。訓導員彎腰撿起那布袋子,打了開來,他拿出了一支眉筆,一支睫毛膏——還有一根香煙。
細長的香煙,白色,燙著金綠色的細細邊沿,像美麗而媚惑的女人。
訓導員把香煙放在鼻子底下一嗅,又遞給秦卿。秦卿就著也嗅了嗅,兩個人同時點了點頭。
「是大麻。」
訓導員神情嚴肅起來,雲靜敏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地盯著那支香煙。嘴唇顫抖著,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沒有這種東西啊!」
訓導員牽著變得安靜的瑪麗,來到雲靜敏面前:「同學,你涉嫌藏毒。恐怕今晚你要跟我走一趟了。」
「不!長官!那些香煙不是我的!我也不吸煙,不知道誰把它放進來的,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雲靜敏竭斯底裡地大叫起來,看那種煙,是徐清皓慣常吸的牌子,剛才他和穆曉雲坐在篝火旁邊還在吸煙來著,想到穆曉雲,她頓時覺得抓住了幕後黑手,雲靜敏回身指著穆曉雲說,「穆曉雲,一定是你。剛才徐清皓給你敬煙,我看到了。你把煙放到我的包包裡,你要害我!你為什麼要害我?!」
說到最後,已是聲淚俱下。
煙,確實是穆曉雲偷偷放進去雲靜敏包包裡的。
說來也可笑,就許她雲精明教唆徐清皓引誘穆曉雲吸毒,卻不許穆曉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沒有先讓她吃兩顆搖頭丸,已經是穆曉雲客氣了!
「喂,你可不要含血噴人,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害你?」穆曉雲也是一副委屈的樣子,「再說了,我也不吸煙,而且除了去基地都在中心這裡,又哪裡去搞到有毒香煙?你最近老是不回宿舍,又交了那麼多男朋友。捨長來查房都還是我幫你應付過去的,會不會是你哪個男朋友留在你包包裡的東西呀?」
雲靜敏哭得更凶了:「我知道,就是你!剛才在車上你就坐在我旁邊,你最容易動手腳!」
「你也不說一下你整場篝火晚會都不見人!害得我孤零零的坐在那裡,找個人說話都沒有。還好姐妹呢!」
兩個女孩子你來我往,吵得訓導員腦仁疼,但一個事實他是知道的:有毒香煙,確然在雲靜敏包包裡發現。
這個女生家裡有錢而她本人風評不好,這一點訓導員也略知一二,當下就說:「先不要吵了。藏毒非同小可,中心一定會徹底查清楚的。秦卿長官也看到了,你們不相信我,總該相信他這個中心主任吧!雲靜敏,今晚你就跟我去隔離室一晚。剩下的人可以回去了!」
雲靜敏不是心甘情願走的,她在兩名教員的控制下,大哭大鬧,大喊大叫地走去隔離室。而穆曉雲,則隨著人群往自己宿舍趕去。
秦卿緊緊跟在她身後。
拐了兩個彎,女生宿舍近在眼前,周圍的人群也漸漸稀疏了,秦卿才開口說:「你那個室友,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穆曉雲聳聳肩,「她那種千金小姐,一個月換了四個男朋友。她的私生活我又怎麼好干涉?」
「藏毒,可不是私生活混亂那麼簡單。」秦卿語氣驀地變冷:「瑪麗是一頭專業緝毒犬,它的嗅覺不會有錯。剛才它確實對著你的包包露出了迷惘的神色,可見你的包包上,也有大麻的殘留成分。」
穆曉雲嗤之以鼻地一哂,秦卿又說:「你滿身的毒煙味,其實不要說是瑪麗,就連我,也聞得到。」
穆曉雲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秦卿定定地看著她,春月迷濛,有淡淡的霧氣。昏黃路燈下,秦卿表情嚴肅如鐵板。
「曉雲,這是我第二次跟你說,雲靜敏,還有那天那個徐清皓,他們不是好人。你要提防。」秦卿說,「你年紀還小,年幼無知,最容易因為貪玩而犯下錯誤。有些錯誤可以挽回,有一些,則無可挽救。」
「秦卿……」穆曉雲柔柔地說,「……你好囉嗦。」
「曉雲!」
秦卿好心好意地勸說穆曉雲,卻被她這麼反駁,他只當是小姑娘交友不慎而且不知悔改,頓時痛心疾首起來。
不料,在反駁完他後,穆曉雲收斂了笑容,目光流動,變得哀怨而無奈。秦卿和她目光對視,心中一凜:這種眼神,絲毫不像一個大學生……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放心。」
像下了某種承諾般鄭重說完,穆曉雲甩頭離開了秦卿。
快了。
很快了。
很快,她就不用再跟這些討厭的人周旋。
他們,將會徹底地在她的生活中消失。
到時候,她穆曉雲,就能夠如願過上平凡快樂的日子。
……
雲靜敏的事,第二天就在培訓中心鬧得沸沸揚揚。
儘管她找了人,又托了關係,好說歹說,聲淚俱下,人證物證的證明自己沒有吸食大麻,藏毒的罪名總是槓槓的。
關在冰冷的審查室裡,雲靜敏又氣又恨,她一會納悶,為什麼那些有毒香煙會跑到自己的包包裡來;一會怨恨,穆曉雲那妮子,明明設了圈套給她偏偏還不踩下去;一會兒又氣惱,徐清皓真是上不得檯面的賤人,一點點小事都做不好,一會兒又恐懼,自己犯了這麼大的錯誤,能不能繼續留在培訓中心還是個問題,萬一被邱明芬知道了,她該怎麼交代……?
思來想去,夜不能寐,茶飯不思,春天的天氣寒冷,白天還好受一點,到了晚上山上濃霧瀰漫,那種潮濕陰冷沁入骨髓,嬌生慣養的雲靜敏躺在冰涼冷硬的鋼板床上,受盡了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折磨。
花朵一般的人兒,只不過兩天功夫,就迅速消瘦下去,臉上露出了顴骨,掛著重重的黑眼圈,嘴唇乾枯臉色灰白,像老了十年。
到了第三天早上,教官走了進來。
「雲靜敏,關於你藏毒一事,現在中心已經查清楚了。經過你的室友穆曉雲證實,你沒有吸煙的習慣,同時平時也沒見你有吸食大麻的不良噁心。現在有證人證詞生效,吸毒罪名不成立。但是因為你私自夾帶有毒香煙進入外交部重地,屬於嚴重違紀,因此記大過一次。記錄入檔。現在你可以回教室去上課了。」
說罷,教官打開鐵門,站在門旁邊。
雲靜敏愣愣地,腦子兀自轉不過來。
穆曉雲給自己作證?
難道香煙真的不是她放進來的?
她,沒有發現自己和徐清皓的陰謀?
對,一定是這樣!所以這個傻乎乎的傢伙,還當是自己的朋友被人栽贓呢!雲靜敏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重新高興起來。高興了沒一會,她又開始後悔。那天晚上她以為穆曉雲識破了自己,所以一時情急指著穆曉雲罵了好幾句。早知道不是這樣,她就不那麼孟浪了。
現在沒辦法,先回去道個歉,然後再慢慢修補關係吧。
一邊想著事情,面容憔悴,腳步漂浮的雲靜敏一邊幽靈一樣飄向教室,心神不定的她,根本沒有留意到周圍同學看向自己的異樣眼光。
今天講課的人是秦卿,雲靜敏遲到,他只看了她一眼,輕輕點頭示意她進門來,就再也不理她。雲靜敏訕訕地,來到教室最後一排坐下,身邊的兩個女孩子厭惡地往旁邊讓了讓,其中一個用正好她能聽見的聲音說:「毒女來了,看她的樣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鐵定是吸毒呢。說是藏毒,誰信呢。」
周圍女生吃吃地笑起來,一道一道冰冷如刀的眼神,盯著雲靜敏。
雲靜敏又羞又怒,她怒道:「你才是毒女!你全家都是毒女!」
那女生也不客氣,反唇相譏道:「那可不是我亂說的,那是軍犬搜出來的。難道狗還會說人話?」
「你!」
講台上,秦卿嚴厲地瞪了這邊角落一眼,說:「那邊的幾位女同學,請安靜上課。」
女孩子紛紛冷哼,這才噤了聲。雲靜敏內心翻騰,眼中要噴火來。坐在她另外一邊的凌司彥忽然冷冷地說:「嘴巴長在別人口裡,你讓她們說好了。」
自從那次晚會之後,凌司彥就一直沒有再理睬過雲靜敏。現在他忽然開口,雲靜敏不由得一愣。
「你算走運,這次有證據證明那些大麻不是你的。」
「什麼證據?」
雲靜敏愕然,不是說只有穆曉雲這個證人嗎?原來還有證物?她出審查室的時候心神恍惚,只留意聽到穆曉雲這三個字。
凌司彥不再說話,只是打開了手機連接上網,翻出一個論壇來丟給雲靜敏。雲靜敏滿腹狐疑地接過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2008年的時候,無線上網已經比較發達了。大家大多拿著一部觸屏手機上課時候偷偷刷刷論壇看什麼的,凌司彥手機上是一個國內知名論壇,在頭版熱帖上,赫然寫著「逆天大帥哥啊!8一8夜店的那些事兒!」
樓主「誰都有秘密123」,一看就是個公共馬甲,她用極其煽動極其八卦的語氣寫道:「樓主是個夜貓子,因為工作亞歷山大帝,所以每天最大的嗜好就是去夜店。現在就八一八在夜店裡看到的各種雷人雷事……有圖有真相!」
翻下去一看,這個帖子的主人在發了一番花癡之後,就開始洋洋灑灑一大篇。一開始是一些男歡女愛的狗血愛情,帖子裡都是馬克黨,要麼就是留爪,人氣不高也不低,算是普普通通。
等到了幾十樓後,樓主忽然筆鋒一轉,貼上了一組照片,照片裡各色男女混在一起,吸著煙,做出種種不堪動作來。
「各位看官,你注意到右邊第一排的帥哥沒有,逆天啊!華麗啊!樓主縱橫夜場十餘年,從來沒有見過此等極品。但是!這個帥哥!竟然是!牛!郎!」
照片清晰度很高,徐清皓那完美的面孔,在夜店黯淡曖昧的燈光中泛著柔柔的光芒,把周圍一切人都掩蓋得黯然失色。而他正摟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女人說話,臉上滿是那種招牌式溫柔笑容,左手食指和中指以極其優雅的動作夾著一根灰不溜秋的草棍兒……
這張照片一出,頓時引得帖子底下一片狼嚎聲,蓋樓速度眨眼突破了幾千樓,蓋樓速度不但空前快而且非常震撼,眾八卦女們紛紛前來瞻仰絕世大美男,然後惋惜這麼一朵淪落風塵的鮮花。
最後甚至有人發起了湊錢為徐清皓贖身的倡議並且引起了大家紛紛響應……於是到最後,版主不得不現身出來,作出「此貼內涉及非法集資活動,封貼」的決定,這才消停。
而這,不過是兩天前的事。
算下來,剛好在篝火晚會開始之前。
雲靜敏捧著凌司彥的手機,像捧著一塊火炭,她雙眼亮得出奇,臉色卻死人一樣,只是無聲地蠕動著嘴唇。
凌司彥看著她,冷哼道:「這個人是你的朋友吧?好像叫徐清皓?」
徐清皓一出來,就搶了凌司彥第一美男的風頭,讓凌司彥十分不爽。
而雲靜敏和歐凱、徐清皓混在一起,也是人人皆知的事。
「我勸你交友謹慎一點,搞不好就引火燒身了。今次是你走運,被教官們發現了網上這張照片,吸大麻的是你朋友。下次可就沒那麼走運了。」
凌司彥拿回自己的手機,雲靜敏坐在座位上,不住發抖。
是穆曉雲,是穆曉雲,是穆曉雲!
一定是她!
她果然什麼都知道,把徐清皓的老底翻出來了!
怎麼辦?現在徐清皓一定呆不下去了,自己該怎麼辦?思來想去,雲靜敏還是決定先跟邱明芬匯報,然後去穩住穆曉雲。但願還來得及將功贖罪。
否則的話……
邱明芬帶著惡毒笑意的話語在雲靜敏耳邊迴響:「五千萬,一年五分利息,利滾利……還不上的話,就要你到夜總會去上班囉!」
雲靜敏打了個冷戰,邱明芬可不是幹不出這種事!
萬強的辦事能力果然很強,一篇匿名帖子加上若干個上躥下跳的馬甲,瞬間搞得徐清皓那些醜事通了天。
雲靜敏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裡的時候,穆曉雲正在上論壇看著帖子,一邊看一邊發驚歎。等雲靜敏推門一進來,穆曉雲回頭跟她說:「敏敏,敏敏,你回來得剛好!你看到這個帖子沒有?徐清皓以前竟然是牛郎啊!他是怎麼進入紀律部隊的?還有,還有,他手裡拿著的是什麼啊?」
一連串發問,問得雲靜敏臉色發青。她把原本要跟穆曉雲修好的想法拋到九霄雲外,冷哼一聲摔了書包就出門打電話。
「邱阿姨,是我。」
邱明芬淡淡地「哦」了一聲,雲靜敏壓低聲音快速地說:「邱阿姨,現在大事不好了,我和徐清皓剛打算給大麻給穆曉雲,卻被這裡該死的緝毒犬發現了!我在審查室關了兩天,不知道為什麼徐清皓以前的事又被那些恩客發到了網上……邱阿姨,都是我不好,我該怎麼辦?!」
「不是恩客。是我讓人發的。」
邱明芬其實是半個電腦盲,幸虧還有個林若彤酷愛八卦,所以帖子熱了之後,她也收到風了。等看到那些照片後,她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萬強,萬強把這件事推了個一乾二淨,而邱明芬是不知道萬強還控制了一個網絡工作室的,只以為真的是恩客曝光了。
出於塑造自己全知全能的心理,反正聽林若彤說,那個帖子也是一個匿名帖,邱明芬就老實不客氣地把功勞攬到自己頭上來。
雲靜敏一聽頓時傻了:「是……你……?」
「傻瓜,你以為那天你在中心的事我不知道嗎?如果不犧牲徐清皓,那麼死的那個人就是你了!你願意誰先死?」
「當然是徐清皓。」
廢話,雲靜敏身上還欠著幾千萬呢,她可沒那麼偉大,把邱明芬的酬勞讓給徐清皓去救他那個不知道什麼重病的弟弟。
「沒錯,我也這樣想。」邱明芬語氣裡居然有幾分讚賞,她說,「基地實訓已經結束,徐清皓卻始終沒能打入穆曉雲身邊。他這樣的身份,又不能安排進培訓中心了,反正他以後都不會在穆曉雲面前出現了,就讓他發揮最後一點用處吧。靜敏,現在我能用的人只有你了,你可不要辜負你邱阿姨的期望啊。」
原來是邱明芬發了那個帖子,為教官們提供了自己不吸毒的證據,禍水東引到徐清皓身上,為的是保護自己!
雲靜敏這才放下心來,露出笑容:「你放心吧邱阿姨。我會努力的,現在穆曉雲還當我是她的好朋友呢,她一點疑心都沒有起。萬一這個月不行,我還可以跟她到外交部去,反正半年之內,我一定要把她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一番表忠心聽得邱明芬十分歡喜,她著實誇讚了雲靜敏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再次走進宿舍,雲靜敏的情緒已經平復了很多,而穆曉雲也關了電腦,在伏案學習。雲靜敏來到穆曉雲身邊坐下來,用最真摯的眼神看著她,柔柔地說:「曉雲,前兩天……前兩天是我氣昏頭了,冤枉了你,對不起。」
「啊?」
穆曉雲明知道她在演戲,也懶得拆穿她,抬起頭來誇張地說,「你說什麼?」
「就是……瑪麗……毒煙的事。」
雲靜敏眼見穆曉雲不置可否的樣子,索性做戲做全套,站起來深深地一鞠躬說:「真是很抱歉,曉雲,你原諒我好不好。」
一邊鞠躬,雲靜敏心中一邊把穆曉雲咒罵了千百次。
穆曉雲等她彎著腰在那裡站了五分鐘,腰開始僵硬,腿開始發抖之後,才笑笑說:「原來是這回事啊,我早就忘記了。」
她語氣忽然一冷:「但是,雲靜敏,你這樣懷疑我,冤枉我,我很傷心。」
說罷她回身一轉:「所以,我不會原諒你的。反正只有三個月時間了,讓我們相安無事地過下去吧。」
穆曉雲變臉比翻書還快,雲靜敏傻眼了。她站在當地,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如果走掉,那麼她很有可能因此真的跟穆曉雲鬧僵,以後再要找機會下手就難了。可如果不走,人家已經說得這麼分明,自己再死皮賴臉,會不會居心叵測呀?
一時之間,宿舍裡的氣壓降低到極點,讓人窒息。
「不好啦,大新聞啦,曉雲,大新聞啦!」
拿著一張紙大叫大嚷衝進宿舍裡來的依伊,打破了著難堪的氣氛。神經大條的她絲毫沒有發覺穆曉雲和雲靜敏之間的不對勁,只是揮舞著手裡的紙。穆曉雲放下手裡的墨水筆皺眉道:「吵死了,什麼事大驚小怪啊。」
不過她板著的俏臉,卻因為見到依伊而露出輕鬆的笑容。
「曉雲,徐清皓被開除了!」
穆曉雲和雲靜敏都吃了一驚,異口同聲地說:「開除了?」
依伊歪著頭,聲音因為過度驚訝而有點失真:「是啊!就是那個帥得掉渣的徐清皓啊!他之前不是老跟你在一起的嘛。」這句話卻是對著雲靜敏說,依伊對雲靜敏道,「你不知道嗎?」
雲靜敏苦笑一下說:「我就連自己也是一身麻煩,哪裡知道……」
雲靜敏才被放出來,依伊點點頭:「哦,難怪呢。雲靜敏,真是你交友不慎啊,沒想到徐清皓這麼帥,為人又這麼溫柔,看起來好像集中了世界上所有優點的模樣。背地裡卻這麼壞!」
「依伊,人家只不過是私生活比較混亂而已,還當不上個壞字。」
依伊才不理穆曉雲的咬文嚼字,她繼續往下說:「看,這是剛出來的紅頭文件。徐清皓被開除出邊檢,而且全系統通告呢!」
「有沒有那麼嚴重啊。」雲靜敏咕噥著,卻還是忍不住湊到穆曉雲處去看那份文件,「怎麼邊檢開除人,也關我們外交部的事?」
「因為培訓中心和集訓基地,都有一半是屬於部隊管轄的,邊檢也是紀律部隊,所以屬於同一個大系統。不光這樣,估計警官學校啊什麼的那邊也都會收到這文件吧。」依伊快言快語地給雲靜敏解釋,「這種事情,當然要嚴肅處理,以儆傚尤嘛。」
那份公告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
「關於徐清皓同志嚴重違反部隊組織紀律及法律的處理辦法:x年x月,鑒於邊檢xx科徐清皓同志涉嫌嚴重違紀,生活作風不檢點。經組織研究決定,依據《xxxx章程》和《xxxxx工作條例》的有關規定,停止其一切職務,並作出開除出邊檢隊伍。即日起執行。同時將由有關部門對徐清皓進行立案調查。」
「哇,連『同志』都沒有了,這下麻煩了噢。」
依伊和穆曉雲一副盡在不言中的瞭然,只有雲靜敏傻乎乎地問:「什麼同志?同性戀嗎?」
「……你怎麼白癡一樣呢。」依伊還真沒見過政治覺悟這麼低的人,兩個月來的思想教育課看來雲靜敏真是白上了,「這種紅頭文件,有沒有『同志』,差別可就大了。你看第一句話,是說『徐清皓同志』吧,那就說明,組織還把你當做他們的人。但是最後已經直接說『徐清皓』了,說明你違紀情況很嚴重,組織已經打算拋棄你了!我們經常看新聞說的雙規啊黨內警告啊什麼的,都還帶著『同志』兩個字呢!」
雲靜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由得依伊把自己搶白了一通。
她只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徐清皓,將會面臨法律上,還有組織上的嚴厲制裁。
這一切的嚴重程度,遠遠超出了雲靜敏原先的估計。這是一個她完全陌生的,跟生意上的截然不同的,官場裡的世界。
雲靜敏的世界裡,一向都是以金錢為上。
她沒想到原本不放在眼裡,苦哈哈地聚集了一幫底層公務員(在雲靜敏眼中看來)的紀律部隊內,紀律竟然這樣嚴明。想到要不是邱明芬的棄卒保車之計,犧牲了徐清皓來保全自己,那麼很有可能出現在這份通告上就是自己的名字。
到時候案底花了,以後再想開公司,做生意,申請貸款,活動關係……所有事情都比清白的時候困難一萬倍,儘管沒有**上的禁錮與折磨,卻從此無法在社會上立足。
寒夜的風,從門外吹來。雲靜敏明明穿著薄毛衣,卻無端地打起了冷戰。
幸好,現在被趕出去的是徐清皓……
真是幸好啊……
一年裡雨水最多的季節,終於來了。好幾天以來,纏纏綿綿的小雨一直沒停過。徐清皓在林家府邸門前徘徊,看門大叔都認識他了,開口說:「小伙子,我們夫人不在,你死心回去吧。」
「謝謝大叔……」
雖然面容憔悴,眼神黯淡,但徐清皓的外表仍然很漂亮,漂亮得讓他每天這樣形跡可疑地徘徊在高門大戶林家門前,也讓人不忍心趕走他。
只不過,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這個人顯然境況很壞,他的衣服雖然乾淨,但褲腿處已經磨破了線,襯衫領口也掉了一顆紐扣沒能補上,更重要的,是他眼神中的喪家之犬般的惶恐。
自從被趕出邊檢後,徐清皓還面臨公安機關緝毒科的抓捕,他從租住的房子裡退了租後,壓根不敢再用自己的身份證租房子,只好在不同的朋友之間借住,然後每天來找邱明芬,希望能夠拿到一筆錢遠走高飛。
然而他現在去到哪裡都是大麻煩,何況還天天見報,邱明芬又哪裡敢放他進林府,索性來了個避而不見。
於是,徐清皓只好每天來林府門口,希望能夠逮住邱明芬的蹤跡。
今天算他運氣好,沒有等到邱明芬,卻等到了林若彤。
這樣一個玉樹臨風的超級美男站在自家門口,理所當然地引起了從歐洲滑雪回來的林若彤的注意力,她對國內的事仍然一無所知,只是指著外面淒慘落魄卻仍然光彩照人的徐清皓問:「鳳鳳,那個人是誰呀。」
鳳鳳也不知道,她問她老爸,總管卻是知道徐清皓的,只是不好告訴小姐們這種齷齪人齷齪事,只道:「可能是哪個下人來投奔的窮親戚吧。小姐你別管了,外頭下雨呢,趕緊回屋子裡換身衣服喝茶吧。」
林若彤卻不管,她好奇心已經起來了,十頭牛都拉不住,乾脆讓司機停下車來,搖下車窗對徐清皓喊道:「喂,你是誰?」
徐清皓一眼就認出了林家大小姐林若彤,他大喜過望,不疾不徐地來到林若彤面前,行了個禮說:「這位一定就是林若彤小姐了?你好,我是徐清皓,是來找林太太有事商談的。」
儘管已經落魄成這樣了,徐清皓要裝起來還是十分的優雅有范兒,依舊是那副彬彬有禮的萬人迷樣子,頓時車裡兩個年輕女孩就眼睛冒心心迷得不行不行的。
林若彤聽到他說是找自己媽媽的,也無暇分辨自己媽媽哪裡來這樣年輕漂亮的男性朋友,高興地說:「那進來喝杯茶,我們一塊等她回來吧。」
徐清皓等的就是這句話,馬上就一口答應。於是林若彤下了車,徐清皓搶過管家手裡的雨傘為兩個女孩子打著傘,一行人迤邐回到屋子裡。
牛郎出身的徐清皓,十分善於獻慇勤和伏小做低,同時又能不著痕跡地討女人歡心。短短一段路,他幾句幽默言辭,又幾個得體的笑話,引得女孩子們咯咯嬌笑,等到進入了屋子,林若彤心裡已經對他十分的好感,覺得這人雖然不如孫景煬,不過留在身邊做個男伴也不錯。
邱明芬在樓上見到女兒的車子駛進園子裡,早早就站在二樓通往客廳的樓梯頂上往下望,當她見到徐清皓竟然跟在兩個女孩子身後走進來時,心裡不由得一沉。
徐清皓對女人的手段,她是十分清楚的,再跟女兒相處多一會,恐怕女兒就會十分危險。她趕忙走下樓梯來,說:「彤彤,你回來了。」
「媽媽,我好想你!」
林若彤一向是最親媽媽的,在她心裡,除了孫景煬,就數邱明芬了,見到暌別已久的母親,她歡呼一聲,丟下鳳鳳和徐清皓,鳥兒般撲進邱明芬懷裡,又在邱明芬兩頰分別留下一個響亮的吻。
「好孩子!」邱明芬摟著女兒,也十分開心,她左右端詳著愛女,愛憐地說:「你瘦了好多……都說了阿爾卑斯山那邊又冷又高,沒啥好去的。幹嘛不跟媽媽去大堡礁呢。」
「不嘛,滑雪可好玩了……我和鳳鳳認識了很多新朋友。」
認識了很多新朋友,然後每天晚上都是狂野派對,胡天胡帝。
林若彤說到這裡戛然而止,拉著邱明芬的手說:「對了,媽媽,這位徐清皓大哥,說來找你有事呢。他是我們公司的新員工嗎?」
說罷笑盈盈地看著邱明芬,只等著邱明芬一說是,就叫爸爸去把徐清皓調到清閒部門,然後陪她玩。
不料邱明芬只是淡淡搖頭說:「不,他不是我們家的員工。只是來幫我們家做一個短期項目而已——徐清皓,你說是吧?」
邱明芬語氣裡的警告,徐清皓又怎會聽不出來,他也不想節外生枝,連忙說:「是的。太太。而且今天我是來領薪水的,然後就回鄉下去,再也不回來了。」
「這樣呀——」林若彤的臉馬上垮下來,她哭喪著臉,還要說什麼的時候,邱明芬說:「既然你這麼早就來了,那麼我們到書房去談吧。林管家,你送小姐回房間。鳳鳳也辛苦了,先回自己屋子裡去休息吧。」
滿地下的人頓時忙活起來,徐清皓跟著邱明芬來到二樓的書房。
一進入書房,邱明芬馬上把門關起來,徐清皓看著她回到大班椅上坐下,這才開口說:「邱阿姨,我的錢……」
「錢,你還有臉來跟我要錢?」
邱明芬沒想到徐清皓這個牛郎店裡的頭牌竟然如此不中用,現在還在後悔那筆不菲的贖身費呢,聽到徐清皓一提「錢」字,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立起兩道柳眉,二郎腿一點一點的,說:「當初我們的約定,你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勾搭上穆曉雲,讓她喜歡我,十萬;帶穆曉雲進牛郎店,拍下照片,二十萬;讓……讓穆曉雲墮落,五十萬……」
邱明芬也是生意人,一項一項,明碼實價。
「那麼現在呢?你做到哪一條了?哪一條都沒做到!這樣你還有臉來找我要錢?」
徐清皓眼見邱明芬是賴賬到底了,語氣也不高興起來:「阿姨,我忙活了這麼久,天天跑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基地裡去受苦受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承認,我做得是不夠好,可是那個雲靜敏實在不給力啊,不幫我成事也就算了,還在基地裡搞風搞雨的,搞得好幾次穆曉雲對我都起了疑心。就連穆曉雲交了男朋友這麼重要的消息,都是穆曉雲自己告訴我的,她還帶著那個男朋友和我一起吃飯!你要我怎麼去接近她?就算我不介意做男小三,也得有個人在旁邊幫我扇個火吧!」
邱明芬不理徐清皓的挑撥,她說:「雲靜敏的事,我自然會跟她算賬。但你沒有完成我給你的任務,就別想拿到錢!」
開玩笑,贖身費,給雲靜敏給徐清皓充場面的活動經費,這幾個月來來去去加起來也有幾十萬了,那可都是她自己的私房錢。現在連個響都沒聽見,穆曉雲還過得那麼滋潤,這些貪得無厭的小鬼還來跟她談錢?
「阿姨,你就別為難我了。」徐清皓脾氣也真好,也許跟他一直做牛郎伺候富婆有關係,他說,「我弟弟還等著這筆錢救命呢……要不這樣吧。錢,我自己籌,但你之前答應過的,要給我弟弟的新鮮心臟,可以兌現嗎?手術不等人啊,阿姨……」
這個要求就更不可能了,要知道現在在地下交易市場買一顆心臟得好幾十萬呢,邱明芬要捨得出這個錢,還不如直接給一筆現金給徐清皓。
她想也不想地說:「不行。我說過,你沒有完成任務,那就別想要錢!除非你今晚就能給我把穆曉雲那小妮子拉進牛郎店裡,拍到她找鴨子的照片。」
說到這裡,邱明芬盯著臉如死灰的徐清皓,刻薄地笑起來,「不過,聽說你現在涉嫌藏毒正在被警察追查?恐怕也不可能做到了囉!想要心臟救你弟弟?用你自己的心臟吧!你不是很疼你那個弟弟嗎?不會連區區一顆心都不捨得吧?」
「這……」
徐清皓還要再說什麼,邱明芬已經撥通了內線電話:「給我把我面前這小子趕出去!」
頓時,早就守在門外的管家領著幾個氣勢洶洶的黑衣大漢衝進房裡來,一左一右架起徐清皓就往門外拖,徐清皓正要掙扎,邱明芬又冷冷地吩咐道:「摀住他的嘴巴,動作輕一點,別讓小姐見到他!」
「是!太太!」
趕走徐清皓之後,邱明芬還不放心,她撥了一個電話,找了一堆混混來吩咐他們找個地方打徐清皓一頓,好讓徐清皓閉嘴。
安排完一切之後,邱明芬這才覺得萬事妥當,急急忙忙到房間找女兒噓寒問暖去了。
……
「余青童!」
匆匆忙忙跳下出租車,穆曉雲旋風一樣刮進醫院病房。余青童蒼白著臉看著穆曉雲笑:「曉雲,你怎麼又是這個樣子?我說了我沒事,你還在外交部培訓吧?怎麼能請假出來?功課做好了嗎?」
「你少操心我了,我問你,你上次不是說好了嗎?為什麼這次又進醫院?」
余爸爸余媽媽都陪在余青童身邊,見穆曉雲急吼吼地趕過來,連忙讓座。
余媽媽說:「青童他上次是好了,不過醫生說,心肌梗塞容易留下後遺症,不能勞累。估計最近又累著了,所以復發……幸好現在他都住在家裡,有我和老頭子照應,而且新家離醫院近,我們就馬上把他送過來。說起來還是多虧你呢。」
穆曉雲沒想到余青童的病竟然這麼嚴重,她罵道:「真是要死了你,我去培訓之前你怎麼說來著?不是答應過我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嗎?」
「是是是,你別嘮叨了,你一嘮叨我耳邊就嗡嗡響,可能會再發作。」余青童捂著耳朵無奈地笑,「要考公務員,所以看書看得晚一點兒而已。你放心,我選了一個最清閒的檔案部門來報考,等考上就大把時間給我養病了……養老都可以了!」
「我就怕你沒考上就——」
穆曉雲話說到一半才想起人家爸爸媽媽還在身邊呢,開這種玩笑可不好笑,她住了口,把一袋蘋果丟到余青童的床頭,「真是服了你!」
說了一會話,依伊和陳錦州也到了,原來他們跟穆曉雲一塊來的,只不過穆曉雲跑得比較快,所以早到了一步。病房了多了幾個年輕男女,頓時熱鬧了很多,而且他們三個都是話多的人,依伊更是個大炮嘴,說起培訓中心的趣事來,一串一串地。
她說起迎新晚會,說起基地實訓,又說秦卿原來是個魔鬼教官,外號「秦始皇」,余青童若有所思地說:「那位秦大哥是個好人……」
「哎呀,你沒看到他一大早督促我們起床跑操的樣子,要是你看到就不會這樣想了。活脫一個暴君啊,他是從非洲回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戰場後遺症。」
有依伊和陳錦州說話,穆曉雲專心地削起了蘋果,依伊正說得興起:「還有迎新晚會,你沒有看到我和錦州演的話劇小品,那真是我生平最得意的作品,沒有之一!對了不知道小三兒那有沒有視頻留念,我們應該帶出來給你看。還有還有,你猜最後壓軸嘉賓是誰?是袁麗!哎,蘋果給我。」
穆曉雲正好削完一個蘋果,被依伊老實不客氣地搶了過去,一邊卡擦卡擦嚼著一邊繼續說話。穆曉雲輕輕錘了依伊一下,拿起第二個蘋果削起來。
「袁麗?是袁麗本人嗎?」
輪到余爸爸余媽媽眼睛發亮了,袁麗是他們這種中老年人永遠的偶像。
「當然呀,就是那個民歌將軍。說來也巧,那幾天她正好從帝都來我們這兒開會,多虧了曉雲有本事,竟然請動了她!而且最後是秦始皇和曉雲給袁麗伴奏,袁麗可喜歡曉雲了,還認了她當乾女兒,當著全部人的面!」
依伊眉飛色舞地說著,好朋友走運,她自己臉上也有光彩,「所以現在咱們這兒,論身份最尊貴的就是曉雲了呢!我們大家都得尊敬著點。」
「依伊你胡說什麼呀,乾媽說了不要胡亂宣揚的。」穆曉雲羞惱地推著依伊說,「我還是跟以前一樣啦。什麼好處都沒撈著。」
「好處在後頭呢,現在大家都是培訓生還看不出來。以後進了外交部,你是袁麗的乾女兒,誰不忌憚三分?」
陳錦州笑著說,他和依伊肩並肩坐著,儼然已經是熱戀中的情侶了。
大家說說笑笑地,誰也沒有留意到余青童眼底那股火焰,隨著聽到穆曉云「身份尊貴」而慢慢黯淡下去。
穆曉雲三人告辭後,病房頓時冷清下來。余家一家圍攏在一起拉家常。
「青童,我說曉雲那真是世間少有的好女孩。又聰明,又善良,又漂亮,又有能力,誰家要能娶到她,可就有福氣了囉。」余媽媽一邊給余青童添飯,一邊說。
余爸爸搭腔說:「誰說不是呢。按我看啊,她和依伊都是好孩子,現在的年輕人裡這麼懂事聽話的,可不多了。青童,你是不是喜歡曉雲?」
「爸,媽。不要胡說了。」余青童無奈地笑起來,「你們剛才沒有聽到嗎?人家都已經是國家副主席夫人的乾女兒了,我怎麼配得上人家。」
「咦,你不也不差嘛。公務員考試已經成功通過了,馬上就要上崗了呀。我們青童也是很有前途的,而且我看出來了,曉雲不是那種虛榮勢利的女孩子!」
「可我這副身子,恐怕這輩子也就那樣了,怎麼好去禍害她?」
余青童此言一出,病房裡頓時一片死寂。
半晌,余媽媽低聲地飲泣起來。
------題外話------
倫敦奧運會終於結束了,老白的吐槽真給力啊。
這是一屆更高更快更強的奧運會,更高是因為倫敦市長吊得高,更快是裁判結果改得快,這還不算,聖火熄滅得也快。更強是因為軍人不光負責安保,而且還臨時拉去充當了觀眾。
倫敦奧運會,從來不缺讓我們歡笑的時刻,奇葩到最後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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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說完,上架頭七天,彤彤天天兩萬更,票票鮮花什麼的,能不能獎勵彤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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