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8章 累贅 文 / 雨下下雨
輕風襲襲,湖面若鏡。站在鴛湖柳下,看水面粼粼波光,似碎鏡萬千。晚夏放晴,真是遊船的好時候。晌午過後的粼光,暖的人漸醉漸迷,漸有睡意。
齊昭月一行人趕著約好的時辰,等著遊船靠岸。齊昭明卻盯著景藍一步三回頭的看,看的最後景藍不自在,求救似的看著自己的主子。
齊昭月剛開始還沒在意,可見弟弟實在反應太大,才出聲道:「昭明若是覺著景藍手上的東西合眼緣,我這就讓景藍轉手給你,你大可自個兒兜著看,想怎麼看怎麼看,不用這麼…」
「賊兮兮的惦記……」齊昭月本沒想好用什麼詞來形容弟弟的眼神,可齊昭明在聽到話後,那雙眼狹瞇的一瞬,她脫口而出的話就這麼形容了出來。
「阿姐。」齊昭明反過神來,薄著臉皮微紅,就納悶的道:「阿姐也不想想,我們這一路走過來多少人看著那盆栽……」
「這君子蘭怎麼了?綠葉蔥蔥,」齊昭月不以為意,看著景藍手上的綠葉,「帶出來透透氣,曬曬光不好麼?」
透透氣曬曬光怎麼不好?當真是好極!但齊昭明就是不曉得怎麼說通,遂然望著後面的影衛。剛開始他還幸災樂禍來著,這手上兩盆端著,肩上兩盆扛著,不曉得還以為是上街雜役討演。
然而這一路上多少側目,他望著都覺得手酸,偏偏他這三個月的『師父』一點兒都沒感覺似的,跟著他們四處晃蕩了這麼久。他覺著皇姐,是存著幾分捉弄的心思,可能是姐夫不在甚是無趣,才尋這些開心。
不過他也曉得,哪怕他師父說一個字,恐怕都不用端著這芽兒都沒發的盆栽走這麼久。問題就是他師父三個月來,說話加起來都不超過五句。若不是有聽他說過話,他都要以為他師父是個啞巴。聽說之前也不是這樣的,可就是不曉得怎的就是越來越悶了。
這身後的五盆君子蘭這般擱置著,也只有皇姐一路上覺著自在,像是沒見到似的。
「就算是如此,三皇子一步三回頭也看得景藍慎的慌。」景藍見齊昭月開了口,才小聲道著:「再說還是三皇子央著公主步行至此……」
「是我央著阿姐出來遊船。」齊昭明承認,「可…院子裡不也有風有光,同出來沒什麼。阿姐將盆栽隨身帶著,就像是……」
「你阿姐我三個月沒見到你姐夫了,如今睹物思人,隨身將盆栽帶著不行?」隔日之後,齊昭月似乎就將弟弟昨日堵她的話,說的十分順溜。
「可若是昭明記得不錯…影衛手上拿的四盆,似乎都不是君子蘭……」齊昭明說著,話中意可不就是在說齊昭月在捉弄人家。
「的確。」齊昭月點點頭,「所以…有何所需問麼?」
齊昭明聽著這話,頓時沒法子了。剛想說什麼,遊船就靠岸停駐了。遠遠就見著唐二公子折扇輕扇,那手上的梅花墨點扇來涼風陣陣,拂過臉頰旁的青絲,看著就能帶走倦意。
遊船完全靠岸,唐二公子就走近迎人。等人都踏上遊船,齊昭月才看到柳夫人坐在船艙裡,身旁還有兩位夫人。
柳夫人招呼著表侄女和姑媽,正沒閒空。見齊昭月上船,想盡禮數卻齊昭月的眼神制止。她也只能讓竹掀起竹簾,笑看著他們,算是打了招呼。
唐二公子首當其中,就對齊昭月道:「蔣夫人委實不給唐二面子,三番邀請,竟是始終不見人影。」
「夫君前去探路,我又是骨子發懶,所以很少出門露面,讓唐二公子失望了。」齊昭月說著,見唐二沒有為難之意,反而是理解的神情,她才看著後面的影衛示意著:「所以如今會面,就給你姐姐補回了見面禮。」
景藍隨之將影衛手上肩膀上的東西給放在船側,唐二看著那才發芽的嫩苗,「這個…見面禮?」
「的確。」齊昭月認真的道著:「初到泉州城的時候,我與夫君都因唐二公子你,去拜訪過柳府。可去時兩手空空,現在過去三個月我才見到柳夫人,說起來也是遲了些。」
雖然嘴上說著遲了,可那語氣裡卻沒有那種意思。唐二從自家姐姐的話裡就曉得,這群到泉州城的人來歷不淺。不過他就覺著孫名是個可以往來的人,其他的也就不那麼在意。至於今日的遊船,也是因為蔣夫人的弟弟,相處起來如沐春風。雖然不如孫名滑頭,卻也值得往來。
他聽齊昭月這番話,沒有覺著不妥,他也不甚在意,說話也是直接,「蔣夫人將這個帶給姐姐…有何用?」
「我近日發現,養花種草怡養身心。」齊昭月道:「送金銀首飾那多俗氣,所謂千金難買情意重,柳夫人在柳府或是為商,疲乏多勞,養花緩解心境再好不過。」
「那為何是四盆?」唐二公子看著那四盆剛發芽的盆栽,蹲□來看著。
齊昭明剛在心裡誇讚著自家姐姐的法子討巧,卻在此時聽她回道:「我擔憂柳夫人一盆養死了,所以多備著幾盆。」
齊昭明:「……」
唐二愣了愣神,乾笑兩聲就看到了景藍手上還端著一盆綠蔥蔥的,指著那花他就道:「這盆莫不是蔣夫人給我姐姐參看的標本?」
齊昭月隨即就搖頭道:「這是我自己養的,你邀明弟遊船,順帶上我我也就順帶了一盆,出來四處走動走動,透透氣兒。」
唐二也是不曉得說些什麼了,卻看了看那四盆嫩芽盆栽,說什麼都不會交給自己姐姐養著。若是和這位蔣夫人一樣癡迷,可就不好了。可這想法剛萌生,就又被拋棄的感覺,那是一生無法磨滅的。
上船後,齊昭月都沒想到,竟然
能在上面見到紅姨。紅姨此時正笑吟吟看著齊昭月,「蔣夫人好哇!」
唐二見到紅姨,剛想說些什麼,就聽掌船的人尋他有事,匆忙的走開。船漸漸,齊昭月漫不經心的看著,京都越來越遠。
「紅姨白日裡能出來遊船,都算是稀客了。」齊昭月道:「醉紅樓裡沒有紅姨的看官,可真得關心自己的餉銀。」
齊昭月剛點頭,紅姨就過來道:「紅姨讓蔣夫人想想,可這回復卻也實在讓紅姨等的久了些。醉紅樓裡的酒都喝完了,卻也不見蔣夫人有個音兒。」
「紅姨是明白人,我當初的樣子,本就是應過了紅姨。」齊昭月道:「如今各取所需,不甚很好麼?」
「蔣夫人是好了,可紅姨這邊卻沒法子交差呢。」紅姨盈盈笑著,靠近齊昭月就細語道:「不知公主可能揮退左右,隨紅姨去個地方?」
齊昭月抬眸一瞬,眼中泛光一片,「紅姨是想將我交到哪裡去呢?」
「豈敢。」紅姨一雙杏眼瞪著就道:「公主不是我紅姨手上的姑娘,想怎的趕去迎客就行的,交到誰的手上這一說法,紅姨沒這個膽子。只是在民婦開口的時候,公主就曉得醉紅樓背後的人了。」
見齊昭月半響沒有表態,紅姨道:「這人已經等見公主有段日子了,公主去麼?」
「去如何,不去又如何?」齊昭月打著啞謎,「這人已經在泉州城待了有段時候,若是想見本宮,何必等到現在?」
紅姨笑著不予評論,靜靜的站在一旁。遊船往上有一島,兩三處亭子的邊角似是孤鶴起飛的景致,坐落在湖中心。揮退明著跟隨的人,齊昭月隨著紅姨到了小島上最偏僻的礁石小峰。
「微臣等公主很久了。」不曾料想,兩人見面花笙一開口就是如此,半分不含蓄客套。
「若是本宮記得不錯,本宮半年前初到泉州城,花笙侍郎就已經在泉州城了。」齊昭月道:「侍郎如今從京都千里迢迢趕來再訪,在泉州城停駐了八天。八天不長不短,可足夠侍郎曉得本宮的落處。若侍郎真心尋,根本不需要耽擱拖延如此久。」
「固然。」齊昭月抬眸,「侍郎若不是本就沒有這個心思,就是將一切都算得太精細。」
「微臣一直都很好奇,公主在半年前分明就不會如此。」花笙嘴角勾起的笑意不變,卻沒由來的讓人覺得陰森。
「侍郎說什麼?」齊昭月側頭,眸光不動聲色,「本宮不覺得和侍郎已經熟到…可以回聊過往的地步?」
「微臣所想,不過是公主北上,能助江大人如何。」花笙撥開院中光禿禿的的梅枝,看著上面的側芽,似是不經意的道:「是上陣殺敵還是佈陣千里?」
「北上遇敵,公主自保已是萬幸。」花笙道:「以公主之尊,壓制將者,是兵所不服。公主明明知道的清楚,一路北上從未插手大軍的事,如今又何苦在泉州城守著?京都繁華似錦,並不比泉州城差。」
「本宮有所耳聞,侍郎說話向來奇怪,如今一見果然如此。」齊昭月冷眼靜坐,「花笙侍郎如今這一番話,莫不是在勸本宮回京都不是?」
「為什麼不?」花笙嗤笑反問,「天地之利人和皆有,公主如今,有什麼理由不回京都?微臣有言在前,公主北上只會是累贅,就算在泉州城也好不了多少。越無可阻擋就越亂的道理,公主是忍不住了,想親自北上驗證一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