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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少年的心事 文 / 風千櫻

    這些沒什麼,都沒什麼,忍一忍就過去了……

    SERENADE.「一、二、一、二,嗒、嗒、嗒、嗒……」

    排舞的大廳裡,蓮華正帶著兩排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排練團舞。白色緊身棉背心加寬鬆的亞麻色休閒褲,頭上還綁著條白色毛巾,頭髮全包在裡面,幾乎快讓人認不出他。

    蘇蘭坐在一旁靜靜地望著蓮華,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他挑選的舞曲始終帶著一抹搖滾的味道,鼓點和貝司像是在彼此戰鬥一般。還是他偏愛的節奏酣暢的舞步,夾著快速的出拳、閃電的迴旋。動作利落,姿態舒展,眼神尤其凌厲。

    一個瀟灑利落的後空翻!繃緊的身體向後翻曲的那一瞬間,竟叫人不由血脈膨脹!不少跑過來觀看的舞女和小姐激動地叫好。這樣的翻轉動作,只有他可以做到兩隻腳同時落地。

    起身,邁左腳,右腿向後刷地一撤,頹唐又帥氣地單膝跪下,頭桀驁地昂起,汗水順著眼角流下來,凝在他揚起的下頜,沿著拉伸的漂亮曲線一路下滑,直到被他身上的熱氣蒸發。

    最後一個動作,讓他看起來彷彿一頭蹲距的獵豹,那樣火熱的輕喘,劇烈起伏的胸膛……

    蘇蘭目不轉睛地望著蓮華,猛烈的心跳越來越不受控制……

    音樂聲戛然而止,蓮華站起身來,又恢復他一派輕鬆的模樣:「好了,現在還有沒有人搞不懂?」

    「我!」一個少年嬉笑著舉手,湊過去可愛兮兮地問,「隊長,要怎麼才可以跳得像你一樣SEXY啊?」

    周圍噓聲四起,這小子長著一張娃娃臉,還一天到晚嚷著要變性感。

    「SEXY?」蓮華好笑地看著他。

    「嗯!」少年點頭如搗蒜。

    「什麼性不性感?你給我正經一點!」蓮華直接奉送一個爆栗,無辜的少年就地篩了一下,可憐巴巴地思索著是怎麼把隊長給惹火的。

    「乖乖跳好你的舞,」蓮華取下頭巾,朝少年逗趣地挑了挑眉,「說不定我哪天高興了就慢慢調教你一下。」

    周圍的小子們跟著起哄:「喂?蓮華,怎麼個調教法啊?」

    「好不好也一起調教一下我們嘛?!」

    蘇蘭忍不住笑起來,蓮華這個惡劣的傢伙,還一副很老練的樣子,根本就是在欺負人嘛!開玩笑拜託也有個限度好不好!看著蓮華和那幫同樣少不更事的小子們打打鬧鬧,蘇蘭無奈地搖頭,真搞不懂SERENEDE的BOSS大人為什麼要允許這個不正經的傢伙胡作非為,還叫他來帶這幫小子?他哪裡是當哥哥的料啊。

    「這不是蘇蘭嗎?」

    一個久違的調侃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蘇蘭心裡不自覺湧起一股厭惡。

    ALEX來到她身旁,一臉吃驚地笑道:「你畢業後不是去工作了嗎?怎麼又跑回來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蘇蘭冷冷地起身,這傢伙噁心的嘴臉,一看就反胃。

    「我們也算老相識了,敘敘舊都不給面子?」

    蘇蘭輕蔑地瞥他一眼:「我沒什麼好跟你這變態說的!」

    「哦,對了!」面對蘇蘭的背影,ALEX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我無意中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哦!你不想聽聽?」

    「你留著自己去意淫吧!」

    「許志,似乎有個哥哥啊……」ALEX在身後用誘惑的語氣說道。

    蘇蘭猛地轉身,眼睛裡寫滿了憤怒和緊張,她小心看了一眼還在遠處手把手指導舞蹈的蓮華,盡力壓制著心裡的火氣,沉聲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什麼,我只不過是……」ALEX瞥了遠處的蓮華一眼,一臉想入非非的表情,「太喜歡他了,所以想多一些瞭解他的事情而已。他的朋友我每個都想瞭解,包括你也一樣……」他伸出修長的手臂,搭在蘇蘭頭側,帶著猥瑣的笑意。

    「變態!不許你再靠近蓮華!」

    「你又能做什麼呢?我喜歡的只是他一個,我的敵人也只有他一個而已。其實在他心裡,除了那個人,你們都不算什麼吧?所以對於我來講,你們也一樣無足輕重。」

    正在蘇蘭不知如何回駁的時候,一條毛巾狠狠摔過來,啪的一聲打在ALEX手臂上。

    鴉雀無聲的大廳裡,蓮華冷酷地睨著ALEX,幽藍的眼睛裡迸出狼一般暴戾的寒光。

    「呵呵,我們的蓮華生氣了。」ALEX抓起那條毛巾,調侃地走過去,把毛巾挑逗地輕放在蓮華沁著汗的左肩上,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你這個樣子又在勾引人了……」

    卡嚓一聲!骨頭脫臼的聲音讓在場的人不由心驚。蓮華單手緊捏住ALEX不規矩的右手,施加在手腕處的力道讓ALEX的手腕整個充血,手掌一片蒼白。劇痛讓ALEX忍不住皺眉。

    「要是再讓我看見你騷擾學姐,我就讓你這輩子都在輪椅上度過。」低沉的嗓音,認真的威脅,冷峻得完全不似一個十七歲的少年。

    「呵呵,」ALEX嗤笑的聲音有些不穩,「你果然跟我一樣視法律為無物啊。」

    蓮華不屑地甩開他的手:「滾遠點。」然後丟下那條毛巾,拉上蘇蘭頭也不回地離開。

    休息室裡,KENT氣憤地揮著拳頭:「ALEX那渾蛋,真想一拳打翻他!為什麼BOSS不把這傢伙趕出去啊!」

    「因為BOSS也是個變態。」蓮華靠在沙發上隨意啜了口啤酒。

    蘇蘭、小志和KENT都一聲不吭地盯著他。

    蓮華乾笑一聲:「幹嗎啦!我是開玩笑的!」

    小志撫著胸口:「嚇死我了!不過那個ALEX是怎麼回事啊?」他還是搞不太清楚狀況,只曉得那個男人是個同性戀。

    蓮華警惕地看了小志一眼,把易拉罐往桌上一磕:「以後我們在一起都不要聊那個瘋子好不好?!」

    雖然是說「好不好」,但眾人都聽得出他霸道的口吻。

    「我有個問題。」見大家都安靜下來,蓮華忽然舉手,一臉八卦地轉向KENT,「喂,KENT,你有沒有交過女朋友?」

    蘇蘭和小志吃了一驚,也跟著好奇地轉向KENT.「我?」KENT一時舌頭打結,不過很快就恢復鎮靜,氣勢頗足地回答道,「當然!我是什麼人物?怎麼可能沒交過女友?你這問題問得真低級!」

    小志急忙打探:「是什麼樣的女孩?」

    「當然是很可愛的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櫻桃小嘴,總之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KENT樂呵呵地遐想著。

    「哦?」蘇蘭不以為然地白了他一眼,「那你們是怎麼分手的?」

    KENT黑著一張臉:「你幹嗎專戳人家痛處?!」

    「你們第一次約會都幹什麼?」蓮華窮追不捨地問。

    KENT正準備亂謅,忽然發覺蓮華興奮得很不正常。

    「喂,蓮華,你幹嗎突然問這個?」

    小志激動地接道:「蓮華哥你該不是在和誰交往吧?!」

    蘇蘭心頭一顫,一面裝作若無其事地喝啤酒,一面不露聲色地打量著蓮華的反應。

    「嗯。」蓮華含糊地笑著,低頭啜了口酒。

    KENT和小志驀地傻愣住。

    「你們幹嗎這種表情?」蓮華有點摸不著頭。

    那兩人誇張對望一眼,好半天才大驚失色地叫起來。

    「真的假的?!」KENT一臉難以置信,調侃道,「你不是同性戀嗎?」

    雷霆一腳踹得KENT面前的茶几猛地一震!

    小志兩眼放光地追問:「是誰?!那個女孩是誰?」

    「反正你們不認識。」蓮華輕笑著聳聳肩。

    「那是個什麼樣的女孩?有沒有我的女友漂亮?」KENT湊過來,「你喜歡的一定是身材惹火的那種吧?」

    「我什麼時候喜歡過身材惹火的?」蓮華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若有所思地支著下巴,「不過,倒是真沒怎麼注意她的身材。」

    「什麼?居然都讓你忽視了?」KENT遺憾地大歎了口氣,「那她的身材一定沒什麼搞頭了!那長什麼樣子,正不正點?!」

    「嗯……」蓮華笑著,回答得含含糊糊。

    「喂,『嗯』到底是正點還是不正點啊?」KENT笑得賊兮兮的,「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長得像你的蘇蘭學姐這樣的!」

    蘇蘭和蓮華都尷尬地愣住。

    最後是蓮華惱怒地拍了KENT一下:「胡說什麼?!」

    「是那個撿到愷撒的女孩嗎?」蘇蘭出聲問道,一顆心七上八下。

    想不到蓮華承認得異常乾脆:「不愧是學姐啊!你怎麼猜到的?厲害!」

    蘇蘭臉上的笑容保持得很勉強。果然……其實她一早就有所察覺了,如果那個女孩不是很特別的話,蓮華是不會允許她把那樣髒兮兮的小狗放在他衣帽裡的,如果那個叫然美的女孩不是很特別的話,他也就不會在看見她驚慌落淚的時候露出那樣在意又憐愛的眼神。

    「女孩子怎麼可能喜歡去遊戲廳?你要把人家悶死啊?!」

    「哎?遊戲廳裡也有很多女孩子啊!」蓮華一臉困惑,「要不然要去哪兒?」

    KENT忍無可忍地白他一眼,這傢伙好像除了打電玩、賽機車,就是玩搖滾。

    「笨蛋啊!女孩子最喜歡的是逛商場!你去太平洋看看,那裡的女孩子保證比遊戲廳多!你的任務,就是幫她們提大包小包的東西!」

    「不對不對!」小志一個勁擺手,「女孩子也不是都喜歡逛商場啦,動物園啊,遊樂園啊,或是公園啊,都不錯嘛!」

    聽著蓮華、KENT還有小志嘰裡呱啦的討論,蘇蘭驀地出聲:「其實,如果是真正喜歡你的女孩子,不管你帶她去什麼地方她都不會介意的。」

    蓮華愣了半晌,小聲問:「真的?」

    「嗯,真的。」蘇蘭強顏歡笑道,「因為我也是女孩子啊,所以知道女孩子的心思。如果真的是自己很喜歡的男生,不管他帶我去哪裡,我都會覺得很開心,只要是……」她小心地抬頭望向蓮華。

    燈光下,蓮華投射在她身上的專注眼神,竟讓她呼吸急促,儘管知道這樣的眼神並不是因為她。

    「學姐?」蓮華蹙眉,有點按捺不住地輕聲問,「只要是什麼?」

    蘇蘭深深地凝視著他:「只要是……在他身邊,無論他帶我去哪裡我都願意。」

    蓮華看著她,唇角微微鉤起。

    「哇塞!」KENT一把摟過蘇蘭,「沒想到蘇蘭你也這麼癡情啊!誰要是當你的男朋友那可真是好福氣啊!」

    「學姐的男朋友一定要經過我審查合格才可以。」蓮華霸道地說著,朝嘴巴裡扔了一瓣橘子。

    「那你看我合不合適?」KENT一本正經地直起腰。

    「你?先把欠我的錢還了再說吧!」

    從SERENADE出來已經快十一點了。

    蓮華、蘇蘭和小志路過一條巷子時,聽見裡面傳來幾個少年的聲音。

    「喂,流光,我們可是把你當朋友的,現在需要你幫忙,你怎麼可以這樣?」

    沈流光?這個熟悉的名字讓蓮華不由停下腳步,虛著眼睛望向深巷的盡頭。

    月光下,隱約看得清裡面三五個叼著煙的人影,唯一一個沒有抽煙的高挑身影被那幾個少年圍在裡面。

    「我不想再去幹那種事了,上次明明說好是最後一次的。」回話的少年似乎很不願意。

    蓮華愣住,這個聲音,的確是沈流光。

    「切!真是!不想幫忙就算了,找這麼多理由!」那幾個少年不屑地瞧了流光一眼,扔下煙轉身欲離開。

    「虧我們還當你是兄弟……」

    他們走了沒幾步,流光突然艱難地出聲:「等一下!」

    幾個不良少年不動聲色地挑眉,停住腳步。

    「我幫你們,但這是最後一次。」流光沉了口氣。

    「對了嘛!這才是我們認識的流光嘛!」他們笑逐顏開地倒轉回來,手搭在流光肩上用力地摟了摟,剛才還冷到冰點的氣氛轉眼一團和氣。

    這些渾蛋傢伙!蓮華不由厭惡地皺眉。

    「怎麼了?蓮華?」蘇蘭納悶地順著蓮華看的方向望去,流光正被那群少年簇擁著離開。

    「哦,沒什麼。」蓮華無所謂地聳肩,「我們走吧。」

    「蓮華哥!」小志在自動販賣機那兒買來兩罐熱飲,一杯遞給蘇蘭,一杯給蓮華,「喝這個解解酒吧!」

    喝這個解解酒。

    一瞬間,蓮華呆愣住了。那一次他醉酒惹麻煩的時候,那個人也是一臉溫和的笑,遞給他一杯熱飲。

    「喝這個解解酒。」

    「多管閒事。」他沒好氣地揮開那杯冒氣的咖啡。在十四歲的蓮華眼裡,沒把對手打得趴下就被人硬拉著逃走簡直是一種恥辱,「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讓我丟臉死了。」

    「知道。」那個人居然還是一臉客氣的笑。

    酒氣蒸騰上來,蓮華掄起拳頭毫不客氣地揮過去。

    拳頭結實地吻上那個人的小腹。看到那個纖細的傢伙力不可支地摔在電線桿上,蓮華嚇了一跳,火氣倏地更大了:「喂!你幹嗎不躲啊?!」一面火冒三丈,一面又緊張萬分地去扶他。

    「這不是正好嗎?反正你不過是想找個什麼人出氣,那不如出在我身上好了。」疼得冒虛汗的傢伙,竟然還是這麼溫和地笑著,「而且我還隨時可以送貨上門,你什麼時候不爽了想揍人,直接打個電話來就好了。」

    那樣的笑容莫名地讓人心疼,「白癡。」蓮華輕嗤一聲,疲憊地坐在他身旁,拳頭輕輕捶了捶身旁人的肩頭,「你這麼弱不禁風的傢伙,我還沒打過癮你就玩完了。」

    「呵呵,那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居然沒用到這種地步,連當個沙袋都不夠格呢。」身邊的人仰頭望著自夜空降下的零星雪片,咯咯地笑著,「那該怎麼辦呢?」

    「什麼怎麼辦?」蓮華不解地問。

    「你要揍人,可是我又不經揍啊。這樣你不是會很困擾嗎?」

    「的確啊……」蓮華也雙手向後撐在地上,無聊地抬頭看著夜空,「那我只好稍微克制一下了。」

    「稍微?」

    「喂喂,你不要得寸進尺啊!我已經做了最大限度的讓步了!稍微就是稍微!」蓮華轉頭凶巴巴地睨著他。

    「哦,那就稍微吧。」

    ……

    什麼稍微?有你在身邊我根本一次都沒有打爽過。蓮華不禁在心中笑著抱怨。那個傢伙,就是像那樣一下一下狡猾地束縛住他的。後來就是想幹壞事,也怎麼都幹不成了。

    「蓮華?」蘇蘭詫異地望著出神的蓮華。

    「學姐,小志,你們先走吧。」他忽然轉身,「我還有些事情要辦,等我十二點給你們電話!」說著,揮了個手飛快地往回跑去。

    「蓮華哥——」

    流光和那群不良少年來到日光飯店的地下車庫。

    「看到了吧,就是那輛寶馬!把它偷到賣個好價錢就可以把錢還清了!」

    「你沒問題吧,流光,這種事情你很擅長的嘛。」

    流光定睛看了一下那輛白色寶馬,聽著耳邊興奮激動的小聲嘀咕,點了個頭:「東西呢?」

    「哦。」有人連忙把盜車的全套精密儀器遞給流光。

    「幫我看好。」這麼說著,流光溜過去,蹲在車旁,開始低頭熟練地剪切報警線。

    一行人屏息看著他。

    流光只是埋頭處理那些亂七八糟的報警線,根本沒留意身後的動靜,直到「卡嚓」很輕的一聲伴隨微微的白光。流光敏感地回身,只見一幫身穿校服的男學生手持數碼相機得意地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臉上是得逞又狂妄的笑。

    「沒想到你居然幹這種事啊,沈流光。」為首的男生把相機交給身後的人,走到流光跟前,彎腰睨著他,「我們運氣還真好呢!居然把你逮個正著!」

    「糟了!那幫星奇的傢伙是什麼時候鑽出來的?」躲在一旁的那幾個不良少年見狀不妙,對方手裡已有了證據,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迅速轉身溜走。

    流光站起來,冷冷地回視星奇的眾人。

    星奇的老大吹了個口哨:「架子倒不小啊,沈流光,你說,如果我們把相片寄給警察局,會發生什麼好玩的事啊?我看你肯定不是頭一回幹這種事了吧?那些條子叔叔們說不定正想方設法找你呢?你會被退學吧,不過,看你的樣子,退學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哈!」他回頭對他的手下喊話,「喂!記得把相片多打印幾張,每個警察局都寄一份去啊!我們的沈流光同學根本不在乎啊!哈哈……」

    在一群人放肆的笑聲中,流光訥訥地望著他們手裡揮動的相機,「不……」他在乎,至少現在的他很在乎!

    「什麼?」那個微弱的「不」字,聽在星奇的人耳朵裡,竟顯得越發好笑。

    「要怎麼樣才肯把底片給我?!」流光突然冷冷地低吼。

    在場的人都不由怔住。

    半晌,星奇的老大才惡狠狠地開口:「想要我們把底片還給你?可以!只要你不還手,讓我們好好揍一頓,馬上還給你!」

    「只這樣?」流光不屑地笑,「好啊,那放馬過來吧。我不會還手的。」

    這樣的反應叫星奇的人格外吃驚。

    「真不知道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為首的男生嗤了一聲,「不過,你既然這麼乖,我們也就不客氣了,大家都給我上啊!!」

    眨眼間,拳頭一個又一個地落在流光身上,他被人猛地踢翻在地,眼角掠過那些接踵而來的拳腳,瘋狂而兇猛地砸在他纖細的身體上。

    手腕無力地落在地上,那根漂亮的銀色手鏈在微弱的光線下折射出璀璨的光,溫柔地映在流光眼裡。他忍著遍體鱗傷,卻連一聲呻吟都沒有。

    「呵呵,挨打的感覺如何啊?!沈流光!」

    「你的那幫兄弟呢?!怎麼都沒一個來救你?!」

    「嗚!漂亮的沈流光,居然被我們揍成這樣,真是可憐啊,哈哈!!」

    這些沒什麼,都沒什麼,忍一忍就過去了……

    「真難看,一堆歐吉桑欺負一個小朋友。」

    空曠的停車場傳來一聲揶揄的冷笑。

    星奇眾人納悶地停下來,轉頭,看清站在六七米開外、一身黑色的蓮華。

    星奇老大皺眉努嘴,警惕地盯住危險的闖入者:「真是冤家路窄啊,東林什麼時候跟風華串通一氣了?怎麼?蓮華,你狼幫的兄弟都沒跟你在一起?」在確定附近的確只有蓮華一人以後,他狡猾地咧開嘴,難得兩大冤家都落到他手上,豈可便宜了他們,「嘖嘖,要怪就怪你自己太不識時務……」他朝兩邊招了招手,手下的人集體獰笑著,慢慢朝蓮華包抄而來。

    以一對十,完全是一邊倒的陣勢!

    電光火石間,蓮華突然啟動,一腳踹翻迎面而來的第一人,又一拳掃在跟進者臉上,短短的十幾秒時間,筆直地殺了過來!目標是陣地後方的星奇老大!

    星奇的老大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忽然逼近、殺氣騰騰的蓮華。「媽的!」他看準時機揮出鋼棍——蓮華劈手握住粗重的鋼棍,順勢朝對手的胸狠狠捅過去!「通」的一聲悶響,星奇的老大狼狽地向後摔出去!蓮華大步跨上前,把人提起來,一把箍住對方的脖子,用力一扳!

    「嗄!!」被制住的老大狼狽地歪著腦袋,吃痛卻發不出丁點聲音。

    「把那玩意扔過來!」蓮華朝對面手持相機的人揚揚下巴。

    星奇的人還遲疑著。

    「你的手下好婆媽,我可沒耐心的!」蓮華低下頭,冷笑著拍拍星奇老大的臉。

    感到蓮華圈住自己的手臂有一絲放鬆,星奇的老大頗不甘心地,幾乎是用氣聲命令道:「照這渾蛋的話做……」

    相機被拋了過來,蓮華單手接住:「謝了。」他挾著人質退到流光那邊,粗魯地用腳蹭了蹭地上的流光,「喂,沒死就吭一聲!」

    「你才死了……」流光有氣無力地哼了聲。

    蓮華環視了一下星奇的眾人,把押著的人一把扔過去。星奇的人被他們的老大一撞,忙著去扶人。

    「快跑!!」兩個人非常有默契地轉身就跑。

    星奇的老大下巴已經脫臼,只能一面難過地抓著喉嚨,一面大力揮手。

    他的手下立刻兵分幾路圍追過去。

    兩個帥氣的男生,鼓點般的腳步聲迴響在偌大的停車場。

    一口氣衝到出口前的最後一個拐角,卻看見出口那裡已經有星奇的人在把守,蓮華敏捷地收回腳,一把拉住流光的胳膊把他拽到一旁。

    「這邊!」

    他們來到一輛中古車旁,蓮華正要一拳敲碎車窗,舉起的手驀地被人捏住。

    轉頭,一個戴墨鏡的「大叔」正摀住了流光的嘴,一臉狡猾的笑。

    「蓮華,沈流光,又在幹什麼壞事?真是哪裡有你們哪裡就不得安寧啊!」墨鏡大叔搖頭晃腦地說著,一把反扭住蓮華的胳膊,往後面用力一拽。

    「我現在又沒幹壞事!」蓮華吃痛地皺眉。

    「糾正一下,是正準備干但被抓住了。」

    「這車本來就是我朋友的!我回頭跟他招呼一聲就行了……」

    墨鏡大叔不由嗤笑:媽的,還是這麼鬼話連篇。他拍拍引擎蓋:「不好意思,這車跟了我五年了。」

    正說著,身後的流光趁他不留神忽然掙脫開來,一拳向他掃過來。

    啪的一下!墨鏡大叔竟頭也沒回就單手牢牢拽住流光的手腕。

    「居然連風華的沈流光同學也成了你的新同夥了?」他瞧了眼身後的流光,又挑眉看向蓮華,「不過說起來,你們兩個還真是臭味相投,一定相見恨晚吧!」

    蓮華的樣子悶悶的,眼神不由飄向流光,剛才,那小子明明是可以一個人跑掉的。

    墨鏡大叔不動聲色地笑了一個。這兩個男生,好像都是屬於那種最棘手的類型:亂講義氣的小子。

    蓮華和流光被押上墨鏡大叔的車子,車子一路駛向警察局,蓮華瞥了眼身旁的流光,流光的臉色似乎很不好,一語不發地埋著頭。

    「喂!別帶我們去警察局。」蓮華踹了一腳駕駛席,「除此之外你要玩什麼我們都陪你。」

    「呵呵,你是在跟警官我說話嗎?警察局對你們來說應該親切得像家才對吧?」墨鏡大叔調侃道。

    「反正你們每次都證據不足,倒頭來還不是空忙一場。某些人不過是想找個機會收拾我一下而已。」蓮華靠在座椅上,挑眉看了眼駕駛鏡裡的人,「如果是那樣,隨便找個隱蔽的地方就可以了。」

    「不過這相機該怎麼辦呢?」條子大叔向後舉了舉手中的CANON數碼相機,「我還很好奇裡面都照了些什麼呢?」

    流光一臉緊張地望著那個銀白的相機。

    「呵呵,那個呀……」蓮華狡猾一笑,突然伸手一把奪回相機。

    「喂!!」條子大叔驚異地回頭,不是給他拷了手銬的嗎?(濫用職權的傢伙)

    看見蓮華迅速想要銷毀證據,墨鏡大叔吹了聲口哨:「是在找這個嗎?」他手裡夾著那塊SD卡。

    蓮華洩氣地倒在椅背上。

    不過車子並沒駛向警察局,而是停在郊外的公園邊。

    「好了,都下車吧。」

    蓮華和流光不得要領地對望了一眼。

    墨鏡大叔把SD卡拿在手心,煞有介事地瞧來瞧去,其間,那個一頭烏黑鬈發的男生一刻不離地盯著他,好像隨時都會撲過來狠狠啃他一口似的。墨鏡大叔撇嘴聳了個肩,把存儲卡丟到流光懷裡。

    流光難以置信地抬頭看了一眼咧開嘴笑的墨鏡大叔。

    「不要那樣看著我,小子,誰稀罕你的破玩意啊?」墨鏡大叔掏了掏耳朵,「不過,不管裡面是什麼,以後都不要再干同樣的事了。你不想讓愛你的人擔心吧。」

    流光低下頭,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了聲「謝謝」。

    「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吧。」墨鏡大叔伸手揉揉流光的頭髮。這小子看不出來還是主蠻可愛的嘛!「對了,你母親好幾次來警察局找你,你再不回去,你家裡人恐怕就該登尋人啟事了。」

    「不要隨便亂摸人家,歐吉桑!」流光執拗地甩開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依舊是一副相當不爽的樣子。

    「沈流光!」好像忘了重要的事情,蓮華突然喊他。

    聽到身後的喊聲,流光怔了一下,突然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起來。背後,蓮華果然不甘心地喊道:「渾蛋!你欠我人情啊!!」

    望著那個落寞的背影,蓮華聳聳肩,正要離開,卻被墨鏡大叔一把摁坐在引擎蓋上。

    「別忙著閃,我還有話跟你說。」墨鏡大叔點了一隻煙。

    「什麼話非要把我帶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說?」蓮華不正經地搔搔胳膊,「我可是已經有女朋友了。」

    墨鏡大叔抽了口煙,沒答理蓮華的調侃:「你小子最近過得還不錯吧?」

    「不怎麼樣,借我點錢花花吧。」

    聽口氣應該是過得不錯了,墨鏡大叔點上一隻煙:「還在夜總會打工?」

    「怎麼啦?歐吉桑,」蓮華背靠那輛中古車,無聊地瞥他一眼,「我可沒從事色情交易。」

    「哦,是,你是S型的,這年頭還是M型的比較吃香。」墨鏡大叔兀自點點頭。

    「我說大叔,為什麼你們一個個老纏著我不放?我真的好煩!求你高抬貴手別再來找我了好不好?」

    「沒辦法啊,誰叫你是第一個把我踢得骨折的小子?」墨鏡大叔拍拍蓮華的臉,「我對你那副毫無人性的模樣還真是念念不忘啊!」

    「你現在不是已經活蹦亂跳了嗎?」蓮華輕嗤一聲。

    「別這麼緊張,我們也算老朋友了吧,只不過突然遇上你,就順便想看看你最近都在幹什麼。」墨鏡大叔拍了拍蓮華的肩,想起蓮華剛才在車庫偷車的那一幕,若有所思地偷瞄他一眼,「畢竟現在許夜已經不在了,老實說,我對你有點不放心。」

    心裡忽然咯登一下,緊得難受。那個名字的提及讓蓮華的目光不由自主晃了一下。

    「我要走了。」他忽然起身,冷漠地撇開墨鏡大叔,「深更半夜跟一個老處男站在林子裡有點可怕。」他煞有介事地搓搓手臂,壞笑著瞟了墨鏡大叔一眼,兩手揣在衣兜裡徑直往夜色盡頭走去。

    墨鏡大叔望了蓮華的背影良久,驀地高聲喊:「我打賭你女朋友一定很可愛吧!」

    蓮華沒有停下腳步,擺擺手,月光下,又恢復到漫不經心的步伐。

    回到單身宿舍的時候,蓮華已是一身疲倦。短暫的一個晚上,竟然發生這麼多瑣事,遇上這麼多不該遇上的人,想起這麼多不該想起的東西。

    打開門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讓他傻了眼。

    房間裡一片狼藉,地板上,沙發上,衣服和雜誌被撕扯得到處都是,有一瞬間他簡直懷疑是不是家裡來了強盜,不過轉念一想,這個房子裡又沒什麼好偷的東西,再說,這種作風不像是強盜,倒像是瘋子。

    火冒三丈地循著低低的吠聲望去,果不出所料,愷撒那傢伙正趴在他的床上齜牙咧嘴地咬著床單和被子。

    蓮華的眼睛裡是即將噴發的憤怒。

    愷撒似乎這才發現站在門口兩眼冒火的蓮華,它盯了他兩秒,然後低下頭繼續津津有味地咬起來。

    一本雜誌朝愷撒劈頭蓋臉地擲來,正中它的腦袋!

    愷撒冷冷地抬起頭,面向蓮華站立的方向。

    「給我滾下來。」蓮華冷冷地睨著床上的哈士奇。

    愷撒鼻子裡不屑地哼了一聲,充耳不聞。

    蓮華的手指緊緊攥起來,火大地吼:「叫你滾下來你聽到沒有!!」然後一個箭步衝過去,把一床亂七八糟的東西死命蒙在愷撒頭上!

    一場人狗大戰還是照例驚醒了隔壁和對面的幾戶人家。

    等到蓮華終於把愷撒趕到自己的地盤,才倒在床上鬆了口氣。

    累死了!為什麼會突然覺得自己活得這麼累啊!

    眼神無意飄到沙發的一角,驀地被定住——一把白色的電吉他靜靜地倒在地板上。

    他驚慌地趴起來,蹲下去扶起那把許久未碰過的樂器。

    手指碰觸到冰涼的外殼那一瞬間,好像有一道電流從指間猛竄上來,心臟又被緊緊箍住!視線死死地黏在那漂亮光滑的表面上,彷彿靈魂被蠱惑了一般。

    從把它封在房間角落的那時開始,時間長得,讓他幾乎已經忘了它的存在,忘了它的樣子。

    愷撒在一旁不明所以地叫喚了一聲,喚回蓮華渙散的注意力。他手忙腳亂地收拾好那裡的東西,撿起被扯到地上的布,慌亂地蓋在那把卑微地靠著牆角的電吉他身上,然後轉身走進洗手間。

    愷撒跟在後面,在洗手間門口望著蓮華彎下腰,一手拿著冷水管,就這麼把冰涼的水使勁澆在頭髮上。

    水嘩啦啦地沖濕他茶色的頭髮,衝出一縷縷服貼的深色,沖刷著乾淨精緻的面孔,濕發貼在耳鬢、糾結著他桀驁蹙起的眉。那雙幽藍的眼睛緊閉著,使得睫毛顯得不可思議地長而密。

    嘩啦啦……安靜的夜裡忽然只剩耳邊單調的水聲。

    十二點。

    蓮華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走出來,疲憊地坐在床邊,毛巾頹唐地搭在腦袋上,暗淡的目光落在枕邊的手機上,忽然才記起要給小志和蘇蘭打電話的。他拿起手機,PASS過一個又一個名字,蘇蘭的,小志的……直到停在一個名字上:然美……

    僅僅是看著這個名字,心便漸漸安定下來。什麼時候,塞滿了搖滾、飆車、遊戲、籃球的世界突然多出這個名字?他特許它存在的權利,默許它在心中慢慢地擴大著領域。

    濕潤的唇邊鉤起一抹恬靜的笑。突然,很想聽聽她說話。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女孩淺淡的聲音:「喂?蓮華?」

    「你還沒睡?」他的聲音變得不可思議的柔和,柔和得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愷撒一臉驚訝地盯著他。

    「嗯,還沒。……對不起!」

    「?」

    「我剛剛才洗完你的衣服。本來之前就洗好了的,但是後來取下來的時候不小心又掉到地上了,對不起……」女孩的聲音很抱歉。

    「笨蛋,你不說我又不會知道。」心情突然間變得很舒服,胸口有點癢癢的感覺,蓮華笑著倒在床上,「那件衣服送給你。」他心血來潮地說。

    「咦?為什麼?」然美納悶,這樣不等於白洗了嗎?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想送給你。」這樣的聲音,幾乎是一種曖昧的淺吟。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呆愣住,蓮華在腦袋裡毫不費力地想像著然美臉紅的樣子。

    「以後你也可以穿那件T恤,如果閒著沒事幹就拿出來疊一疊洗一洗什麼的,總之你要好好愛惜它,就像我幫你照顧愷撒一樣……」

    愷撒立即站起來汪汪地抗議。

    「嗯。」然美輕輕地答應,「對了,蓮華,明天,我們約在什麼地方見面啊?」

    「當然是我來接你。」

    「哎?」然美忙說,「這樣不太好吧。」讓家裡人知道她在和男生交往的話,一定會有很多麻煩的,「我們還是約個地方碰面吧。」

    蓮華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那就約在彩虹天橋,你找得到那個地方嗎?」

    「嗯,還好那個地方我找得到。」然美的聲音帶著些慶幸。

    「是嗎?那你知道關於那個地方的傳說嗎?」蓮華挑了挑眉,這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單純然美。

    「傳說?」她果然一臉茫然。

    「嗯,傳說曾有一對熱戀的情侶……」

    蓮華一面說著,一面伸手摁滅了床邊的檯燈。房間裡只剩下靜悄悄的黑暗,愷撒嚶唔一聲趴在地板上,毛茸茸的耳朵因為蓮華的低聲絮語一動一動,如水的月光在地板上靜靜地鋪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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