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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最絕密的暗殺 第10節 文 / 陶朱問

    失望、憤懣、自責,總之,一切的焦躁莫名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對於華北關防,他曾一直寄望傅作義。誰知,傅作義會在林彪的四野、聶榮臻的華野合圍下,束手無策,經過共產黨的爭取,不發一槍一彈,宣佈和平起義。如此,東北、華北一失,中原易手,則國民黨的敗局就是注定了的。

    見此情景,已丟掉了山西的土皇帝閻錫山勸誡蔣介石,傅作義迫於形勢,不得不走出這一步,但他的影響力並不能代表華北全部。

    蔣介石一聽,心中頓時升騰起了無限的熱望,他用鼓勵的眼神示意閻錫山道:「伯川兄,您講講,這倒是怎麼說。」因為,傅作義集團早年曾是閻錫山晉軍中分流而出。

    閻錫山藉機分析道:「傅作義困臥愁城,但北平從古至今非坐守之地。」

    蔣介石聽到這裡,一下立起身,倒背著手在屋內恨恨地踱步開來,「他不是有『守城將軍』的美譽嗎?當年,張漢卿十萬人馬攻涿州,他不就守了一年多時間嗎?」

    「委座。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閻錫山失望地搖搖頭,一想到傅作義當年拖走部隊投向蔣介石,他就心如刀絞,「此一時,彼一時。當年他能守住涿州,可大(同)、宣(化)、張(家口)三城皆在我手,南面又有馮煥章,張學良圍而不攻,顧忌受制,所以才成就了他。現在不一樣,中原陷入劉、鄧之手,東北、華北被林彪、聶榮臻所據,北平孤懸其中,如何能守得住?」

    「這就可以成為叛變黨國,背棄總理信條的理由?臨生死,重大節,這是我黨國軍人始終應遵循的信條。對傅作義這類貪生怕死、戀棧富貴之輩,我們豈能任其恣肆妄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閻錫山嘴唇上那醒目的兩撇鬍須抖動著,愈發顯得張牙舞爪,但他話鋒一轉,「北平是一座孤城,傅作義不也就是一個『孤人』嗎?」

    「伯川先生的意思?」聽這一說,蔣介石頓時驚疑地瞪大了眼。

    「綏遠、懷化還在董其武手中。傅作義早宣佈了他的什麼和平起義,為啥董其武始終按兵不動,沒作任何表態?以他追隨傅作義幾十年而論,憑他們的交情,過去一有風吹草動,他還不緊隨了去。而今,他據10萬大軍於綏遠,根本沒表態,這不正說明他還有其他想法嗎?至少,那董其武還在觀望徘徊之中。」

    蔣介石摸摸光光的腦袋,緩緩地點了點頭。這時,綏遠踞有國民黨近10萬正規軍和游雜武裝,且關聯西北、內蒙,政治與軍事的影響力舉足輕重。如果綏遠一失,則西北、內蒙必然會起連鎖反應,尤其是在軍事上。

    「也不知那董其武心裡究竟在怎樣想?」蔣介石苦惱地說道,「我們令他部隊西撤至甘、寧一線,他按兵不動。這不,俞局長(軍務局長)已報告我,停發了他們的經費,可那個董其武,簡直就是又一個葉名琛。」

    葉名琛為滿清鴉片戰爭時期的兩廣總督。廣州被英軍淪陷前後,他不戰,不守,不和,不降,被掠至印度加爾各答,絕食而死。誰也無從探究他的真實心理和匪夷所思的舉措。

    「不然。」閻錫山迎著蔣介石陰冷的目光,勸道,「知迷途而其猶未返。綏遠本是苦寒不毛之地,得失之間,並不妨礙大局,但關鍵是要爭取那10萬大軍,尤其是董其武。一旦能說服董其武不與傅作義同流合污,那就是一個了不起的勝利。」

    「呃……這個,」蔣介石點點頭,「我明白伯川先生的意思。如果能拉出董其武,對於其他黨國軍人而言,是一個樣板。這樣……」略一沉吟,蔣介石伸出一隻手朝空中誇張地一舞,斷然決定道,「我這就派飛機去包頭,接應不出那10萬大軍,就接走他董其武一個人。」

    四月的包頭,籠罩在一片昏暗的黃沙中。時令已近中旬,這個塞外名城除了星星點點的疏榮淺草外,似乎還難以諦聽到蠕蠕而來的春天腳步聲。此時,穿過城中一條殘破的街道,一座突兀而華麗的公館如臨大敵一般,被荷槍實彈的國民黨警衛簇擁得嚴嚴實實。

    國民黨綏遠省主席兼保安司令董其武倚著窗口,透過窗簾的一角目送著呼嘯遠去的警備司令部特訓處少將處長趙思武,心中霍然輕鬆。

    剛才,這位軍統派駐西北的電台代碼為「四」的職業特務,人稱「四號殺手」,親自送來了南京急電,令他做好準備,南京方面將派專機接他離開包頭。

    雖然早就上了軍統那張暗殺名單,但蔣介石仍不惜最後下了一回賭注,派出專機準備接走董其武,足見董其武在他心中的份量。

    董其武,1895年生,山西河津人氏。少時家貧無依,其祖父病逝時,因家中一貧如洗,無以入斂,其父為了給祖父買口棺材,被迫借了高利貸,以至無償替人打了30年長工。6歲那年,身為私塾先生的舅父不忍外甥重走其父輩的老路,將他接到家中唸書。17歲時,董其武考入河津縣高小。兩年後,他獲知當時的山西督軍閻錫山創辦的文武中學招生,為了求得生路,改換門庭,他向同學借了10塊現洋,腳穿一雙草鞋,徒步840餘里趕往省會太原,以第一名成績考取,專學軍事。臨近畢業時,性格倔強的董其武不慎得罪了閻錫山督軍府的一個高級參謀,他不願向對方下矮樁,寫悔過書,被迫憤然離開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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