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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皇宮大屠殺,新皇帝嚇得逃進荒山 血洗皇宮 文 / 王曉磊

    大將軍何進在袁紹等人的煽動下決心誅殺宦官,於宮外佈置了司隸校尉與河南尹兩層鐵網,並且借四方之兵脅迫其妹何太后遣出宦官。

    在這種情況下,以十常侍為首的宦官被逼上了絕路,他們決定與何進同歸於盡!

    張讓率領段珪、畢嵐等數十人埋伏宮中,假傳太后詔命,令何進夜晚入宮。待其入宮後,宦官將所有宮門緊閉,就在漢靈帝晏駕的德陽殿前將何進斬首。事後,張讓矯詔以侍中樊陵為司隸校尉、少府許相為河南尹,妄圖奪回京畿兵權。宮外大將軍部曲吳匡、張璋見何進久不出宮,便在外呼喊,守宮門宦官竟將何進的頭顱擲出,高喊:「大將軍何進謀反,現已伏誅!」吳張二人懷抱頭顱,不禁大怒,聯合虎賁中郎將袁術率兵攻打皇宮,欲誅殺宦官為何進報仇。

    當曹操單人獨騎趕到時,火把已經照亮了皇宮。大老遠就看見袁術指揮著百十名虎賁士衝撞皇宮的九龍門,雖說袁術是虎賁中郎將,名義上管著一千多人,但虎賁軍是良家子弟充任的宿衛,只有在朝會儀仗的時候才會湊齊,他臨時只找到這些人,而且攻打皇宮豈是尋常的事情,這些人都不甚出力。真正衝在最前面的是吳匡和他帶來的大將軍侍衛,吳匡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般,呼號著撲向大門。無奈皇宮龐大的九龍門乃是千年古樹所造,不但沉重而且堅硬,莫說衝撞不起作用,就是用利刃猛砍也只能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公路!」曹操焦急地催馬喊道,「不要再攻啦!」

    袁術回頭道:「人太少,快去帶你的兵來!」

    「興兵攻闕如同造反!」

    「他媽的!何進都叫人家宰啦!咱們若不問不究,何苗和那幫宦官就要合謀主政了。」

    曹操聞此言猛省,若是十常侍復起,幕府的士人都要蒙難。正在猶豫間,忽然「嗖」地一枝冷箭不知從何處飛了過來。曹操情知不好,忙伏在馬上躲避,只聽「卡」的一聲響,那箭正射中他的武冠上。抬頭再看諸兵士,已有十多人中箭。他趕緊勒馬後退。

    袁術立刻趴下,來個就地十八滾,直翻到曹操馬前,顧不得爬起來,抬胳膊指到:「在那裡!」——原來是宮門右邊的樓閣。

    諸人盡皆發現。眼瞅著樓上十幾個黃門搭弓在手還要再射,可身在樓下,還隔著宮牆,一點兒還擊的辦法都沒有。聰明的立刻貼到宮牆上,還有的蹲在宮門邊閃躲;沒有經驗的轉身就跑,其中五六個人連中數箭栽倒在地。緊接著,宮門左側的樓閣也登上了敵人,那邊又是一陣狂射,又有七八個人措手不及被射倒。

    眾兵士再也不敢在宮門前駐足了,眼瞅著弓箭不停地射,倒地的十多個人兀自在地上爬行掙扎,最後統統被射死了。

    死了十多個人,剩下的不是退出一箭之地,就是緊貼著宮牆不敢動彈,吳匡貼著九龍門氣得拿腦袋往上撞。袁術在後面跳著腳罵:「這幫狗娘養的閹賊,竟私開武庫掠奪兵器,看我衝進去將你們全殺光!」曹操沒有想到宦官敢負隅頑抗,早知如此他就該先去城外搬兵。

    這時候就聽身後一陣大亂,平陽門已然打開,遠處無數的步卒高舉著刀劍和火把向皇宮衝來。

    「包圍皇宮給我殺!給大將軍報仇啊!」何進的司馬許涼縱馬奔到前面,後面緊跟著張璋與伍宕。原來吳匡、袁術攻門,張璋奔出城外調兵。曹操仔細一看,就連自己的隊伍都被他們稀里糊塗拉來了。

    這些軍兵都是久經沙場的,況且又系何進的嫡系人馬,哪管有沒有弓箭,玩命向前衝,舉著刀槍就往九龍門上招呼。無奈就是撞不開宮門。這會兒裡面的敵人也越來越多,沿著宮牆所有的閣樓都攀上了黃門和內侍,箭如飛蝗一般撲向官軍。

    皇宮的外牆既堅硬又龐大,而且地處在城中,四圍還有不少其他建築,一兩千人的隊伍根本形成不了包圍之勢。不但攻不進去,而且死傷了更多的人。袁紹見狀還要再招其他營的兵,曹操立刻攔住:「這樣不行!再這麼硬拚下去也是白費力。」

    突然,一個舉著火把指揮的兵頭被冷箭射中咽喉,死屍栽倒在地,手中火把燒著了其他人的衣服,人擠人頓時燒了一片,眾兵丁紛紛扔下武器就地打滾。曹操眼睛一亮,高喊道:「大家用火燒宮門!」

    袁術這會兒也豁出去了,第一個舉起火把,冒著箭雨就往九龍門上扔。一個扔全都扔,九龍門頃刻間被整個點著。有人見此法管用,也隔著牆向一座座閣樓扔火把。那些閣樓都是木結構的,比之宮門更容易起火,轉眼間就都躥起了火舌。眾軍兵這時齊退出一箭之地,靜等著大火焚燒宮門。

    那九龍門兩側的閣樓最倒霉,不僅自身著了火,還被宮門的火焰燎到,頃刻間變成兩個大火團,那些阻擊的黃門根本來不及下樓就被火海困住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有的被燒成了焦炭,有的從閣樓跳下,活活摔死。後來只聽轟隆轟隆兩聲巨響,高大的木閣樓被徹底燒塌。右邊的閣樓竟倒向了宮門外,宮牆也燻黑了,還連累幾個擠在最前面的軍兵喪了性命!但是閣樓一除,宮門再沒有其他掩護了。眾兵士一擁而上,刀槍並舉,饒是如此,又費了不少力氣才將燒焦的九龍門砍倒。

    宮門一開,曹操就是想喝止住兵士都不成了,那些兵卒似潮水般往裡湧。曹操等人別無他法,只得各自下馬也跟著衝了進去。那些宦官知道自己沒活路了,今天也玩了命,明知不是對手,硬是舉著刀往上迎,都被砍翻在地。可苦了那些守宮的羽林兵,他們的職責是守備皇宮,雖然是宦官殺死大將軍,但是兵入國門如同造反,交手不是,不交手也不是,方才一番鏖戰不知該幫誰,可宦官們一死,他們還在猶豫間就被衝上來的兵士結果了性命。官兵都殺紅眼了,只要看見戴貂璫冠沒有鬍鬚的人,二話不說上去就砍,也不管是不是閹人了。頃刻間,皇宮佈滿了哀嚎聲和廝殺聲,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無辜喪命了。

    曹操忽然想起,自己的族弟曹純還在宮中呢!他年紀輕輕又是黃門侍郎的服色,若是撞見這些兵,豈還能有性命?於是邊四處張望邊扯開嗓門大喊:「子和!子和!你在哪兒啊!」

    可他那點兒喊叫在偌大的皇宮裡算得了什麼,而且四下裡已經沸反盈天。曹操眼瞅著吳匡、張璋等人赴省中而去,連忙在後面也追了下去。那些省中的屬官令史皆手無寸鐵,看見那麼多氣勢洶洶的兵殺進來嚇得都尿褲了,最倒霉的是那些年紀輕輕沒鬍鬚的人,被誤殺的人數不勝數。吳匡等人搜的是十常侍,曹操找的是弟弟,全都瞪大眼睛舉著兵刃亂竄。

    正匆忙間,突見一個戴貂璫冠、穿黃袍的年輕人跑了出來。吳匡見了舉刀就要過去劈,卻見那人把衣服一敞,他竟早把褲子褪到腳踝,那玩意扎眼地在外面耷拉著——正是曹純!

    「我不是閹人。」他這一嗓子吳匡還真收了刀。

    「子和!你這是幹什麼?把褲子穿上!」曹操一把攬住他。

    「都到這時候了,保住命要緊,還顧什麼羞呀。」曹純說著提起褲子,又把頭上的冠戴摘了。曹純這一鬧算是給吳匡出了主意啦!他聽罷連連點點頭:「別亂殺了!所有官員都給我聽著,全把褲子給我脫了,要是不脫老子就當閹人殺。」

    那些令史、屬官聞聽嘩啦啦脫了一大片,挺著腰給當兵的看。真有七八個不敢照辦扭頭就跑的,兵士立刻趕上去就剁,將屍體排開,又見其中兩人黏著假鬍鬚,扯下去細瞧,是十常侍的宋典和高望。

    曹操如今顧不得十常侍:「子和快隨我走,先尋個安全的地方將你安置了!」曹純披頭散髮提著褲子在後面相隨:「你的兵呢?宦官逃過復道奔北宮了,恐怕這會兒已經劫持了聖駕。」

    「我的兵都殺散了,先回去想辦法。」哥倆說話間趕到南宮嘉德殿前。又見來了許多的文武官員,一個時辰前在袁府議事的人幾乎全到了,以太尉袁隗為首,正在喝止軍兵不要亂殺,其中崔鈞竟還在混亂中尋到了曹操的大宛馬。

    「孟德,軍兵都亂啦,怎麼辦?」崔鈞把馬交還給他。

    「我也不知道……」曹操放眼望著四下裡混亂的情景,「何進麾下的兵完全失控了。」大家正不知所措,忽見打宮外又衝來兩隊人馬。一支是袁紹所率的司隸兵馬,一支是車騎將軍何苗帶來的親兵。兩隊人馬進駐,各鳴金鼓,混亂的軍兵才漸漸歸攏過來。

    吳匡、張璋舉著刀,拿著宦官的人頭也來了。一眼望見何苗站在殿前耀武揚威,吳匡心中大怒,高聲吶喊:「兄弟們聽著!害死大將軍的就是何苗,因為他袒護閹人,事情才會鬧到這一步!殺了他給大將軍報仇啊!」何進生前雖然懦弱無謀,但卻憨厚坦誠,頗得手下這些武夫們的尊敬。大家聞吳匡這一聲倡議,紛紛呼應:「殺了他!殺了他!」不容分說就往前衝。何苗大驚失色,趕緊叫手下幾個親兵招架,自己轉身想逃。奉車都尉董旻見了,堵住去路,一刀刺入他的腹中。

    「你為……為什麼……」何苗摀住傷口顫抖著。

    「你不是殺了董後嗎?我得為老人家報仇,這天下一筆寫不出倆董字啊。」董旻咯咯笑道。

    「你……你……」何苗還未說完,身後又被人砍了一刀——正是秦宜祿!小人永遠是小人,這會兒他要弒主以求自保了。秦宜祿將何苗砍翻在地,踏上一腳,假模假式招呼道:「吃裡爬外作威作福,早就看這小子不地道,大家剁了他呀!」其實這話說他自己比說何苗更合適。後面吳匡等已經追上,眾人亂刀齊下,將其砍成了肉醬!

    董旻擦擦刀上的血,湊到袁紹、曹操跟前冷笑道:「何進死了,何苗也死了。這次外戚徹底完了!」曹操越看此人,越覺厭惡,抬頭又見一隊兵馬捆著兩個官員押到袁隗面前,乃是「笑面虎」樊陵和「不開口」許相。他二人被宦官矯詔任命為司隸校尉和河南尹。

    樊陵一見袁隗立刻跪倒,再也笑不出來了:「老太傅!我等冤枉啊!十常侍矯詔之事我等全然不知,偽詔我們也沒有接到。這不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嘛!」袁隗反倒笑了:「你們倆冤枉嗎?」

    兩人連連磕頭:「冤枉啊……」

    「呸!」袁隗轉笑為怒,「你們這兩個諂媚宦官沒骨氣的東西!就算這次冤枉,以往的事情也冤枉嗎?你們從王甫的時候就是閹人的狗腿子!早就該殺!你們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

    一向笑容可掬的「笑面虎」樊陵竟然哭了起來:「冤枉啊……我沒害過人呀!我不過就是想混個官當……我都六十歲的人了,最後竟是這個結局嗎?嗚嗚……」他一抬眼皮看見了曹操,「賢侄啊!悔不聽你父親的良言,早早辭官何至於有今天……你救救我吧……」

    曹操見他如此撕心裂肺地哀求,不禁生出一絲憐憫之意,還未來得及張口,袁隗便道:「休想!今天誰都救不了你們這兩個小人。」

    「袁次陽!你這老匹夫!」誰都沒有想到,從來默默寡言的「不開口」許相竟然破口大罵,「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說我們是小人?你不過仗著四世三公的名氣罷了,我們諂媚宦官?你倒是不諂媚,你整日在府裡算計你的陰謀,你是條毒蛇!你是個畜生!樊兄在京兆給老百姓修過渠,可謂造福一方。我給國家舉薦過賢才,你一輩子幹過什麼叫人佩服的事兒?七十多了還要出來害人……你得不了好下場,你們家都得叫人斬盡殺絕了……」

    袁隗臉上鐵青,被罵得直哆嗦:「快殺!殺!殺!殺!」

    「笑面虎」叩頭哭哭啼啼,「不開口」兀自罵個不休——人的本性原來可以與日常表現這樣的大相逕庭!眼見二人斃命刀下,曹操斜眼瞪著袁隗,心道:「樊陵許相雖然諂媚,但是為百姓做過好事,一輩子沒有害過人;可你今天一晚上,就謀害了多少性命?許相說的不假,袁隗你不會有好下場!」

    正在此刻,中軍司馬劉子璜抱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匆忙跑來:「壞了!趙瑾與潘隱被亂兵誤殺了!」這兩個人雖是蹇碩帳下的司馬,卻為保護何進做過貢獻,實在是死得冤枉。

    袁紹不忍看那兩顆人頭,擺手道:「可惜嘍……好生安葬了吧。」

    「死人太多,我找不到他們屍身了……」

    劉子璜話未說完,又見一人披頭散髮奔來,一把抱住袁紹大腿:「袁大人,救救我!他們要殺我啊!」來者乃是宦官郭勝。他雖是宦官,但是有意攀附何進,背著蹇碩與十常侍幫了不少忙。

    袁紹一腳蹬開:「宦官一律不赦!」

    幾個兵一擁而上,扯著郭勝的腿,將他拖走動刑。郭勝被人拉著雙臂掙扎,無助地嘶嚷著:「冤枉啊……在下何罪之有啊……」

    曹操心頭一凜——殺戮太過了!

    「救命啊……救命啊……」又有一陣淒慘的叫聲傳來。原來是何苗的掾屬應劭,吳匡舉刀要殺他,曹操趕忙一個箭步竄上去,以青釭劍相迎。「噹」的一聲,吳匡的刀斷為兩截,曹操一把護住應劭:「別殺,他與樂隱乃是大將軍差至何苗府中的人。」

    吳匡一愣,往邊上閃了兩步,只見樂隱早已經身中數刀倒在血泊中了。後邊何苗的親兵全被亂刀砍死了,只有秦宜祿一人因背主而生還,而且還在幫著屠殺別人。

    今天到底殺了多少不該殺的人呢?曹操感到一陣惱怒,立刻騎上大宛馬,奔上嘉德殿的殿階,放開喉嚨大叫道:「都別殺啦!咱們是來救駕的,不是來這兒仇殺!皇上在哪兒!你們還記得皇上嗎!」

    眾人聽罷一陣愕然,這才默默放下了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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