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琉璃廠古店失火 文 / 閆志洋
時間剛剛過了午夜,忽然傳來了一陣吵鬧的敲門聲,潘俊的身體微微顫了顫,那聲音是從後門傳來的,這麼晚了會是誰呢?潘俊走出密室,剛到正廳,只見管家潘璞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在他的耳邊低低地耳語了幾句,潘俊的臉色大變。
「把他們帶到我的臥室來吧!」潘俊說完潘璞便邁著小碎步跑了出去。
月色闌珊,今晚又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一會兒工夫,三個大漢在潘璞的帶領下來到了潘俊的臥室。潘俊注意到中間的那個漢子面色鐵青,額頭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嘴唇發白。
「快將他放在床上。」潘璞指揮著另外兩個漢子說道。
那兩個漢子很聽話地將重病的漢子放在床上之後便走到潘俊的面前,兩個人一個三十歲左右,大個,頭髮蓬鬆,目光炯炯有神,另外一個二十歲上下,看起來要瘦小一些。兩人來到潘俊面前竟一起跪下。
「潘爺,求您救救我們大掌櫃。」那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的聲音裡不無哭腔。
「你們先起來吧。」說著潘俊不緊不慢地走到躺在床上的那個漢子身邊,將漢子的袖子擼起來,他抓起那漢子的手,那漢子的手上生滿了一層厚厚的趼子。他緩緩地將那漢子的手放下之後說道:「你們是做什麼的?」
「我們是跑碼頭的,這是我們家掌櫃的,路上不知得了什麼病,開始一會兒昏迷,一會兒清醒的。找了很多名醫都束手無策,多方打聽才知道您能醫治各種疑難雜症,所以就來找您了。」三十歲左右的漢子說道。
潘俊扭過頭又看了看漢子的臉,將其眼皮翻起,眉頭微蹙,又將漢子上身的衣服脫下,他的身上有數塊大大小小的傷疤,在胸口的地方有一處紅色的傷口,此時已經潰爛,但並不是利器所傷。
看罷之後潘俊站起身來,緩緩地走到正廳前面坐下,兩個漢子四目相對,一時間不知道這潘爺心裡打的什麼算盤。兩個人走到潘俊面前試探地問道:「潘爺,我家掌櫃的還有救嗎?」
潘俊點了點頭道:「他不是得病,是中毒。」
這句話讓兩個大漢面面相覷。
「而且中的是屍毒。」潘俊站起身來揮了揮手說道,「你們把他抬走吧。」
「潘爺,您不是說能治好我們家掌櫃的嗎?出多少錢我們都願意。」說著那三十歲的大漢從衣服裡掏出一個黃色的包袱,然後將其放在潘俊旁邊的桌子上,發出一陣金屬的響聲,之後快速地打開,幾根金條、數顆珍珠立刻呈現在眼前。
「呵呵,你也太小看我潘某人了。」潘俊冷冷地說道,「人抬走吧!我不能醫治這個人。」
「為什麼,潘爺?」那人問道。
「如果病人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不肯以誠相告的話,我想我也不能真心為他去醫治,那麼還不如不治的好。」潘俊冷冷地道。
兩個漢子又是面面相覷,臉憋得通紅卻始終是一句話不說。
「潘爺,潘爺果然是名不虛傳。」那聲音是從床上傳來的,幾個人都轉過頭,只見剛剛昏迷的男人已經醒了過來,他說道,「既然潘爺如此說那你們抬我走,不要給潘爺添麻煩。」
兩個大漢還要對潘俊說什麼,只是看到潘俊此時已經將臉扭到了一旁,兩個人一聲歎息之後走到床邊,背起那個大漢就要往外走。
快到門口的時候中間的漢子說道:「雖然我們是土匪,但是我們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對付的那些人都不是什麼好人。」說完兩個人將那漢子抬了出去,沒走出幾步,潘俊忽然朗聲道:「留下來吧!」
潘璞聞言立刻搶到門口對前面的人大喊道:「少爺同意你們留下來了!」
兩個大漢連忙背著中間的漢子走了回來,中間的漢子從那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身上吃力地爬下來,晃晃悠悠地走到潘俊面前,潘俊抬起頭此時正好與那漢子四目相對,那個漢子濃眉大眼,兩腮微微凹陷,只是目光非常堅毅。他忽然跪在潘俊面前道:「潘爺,我姓孫,孫石。是老龍山的掌櫃的。」
「哎,你們把他抬到床上去吧。」潘俊揮手道,然後將潘璞叫到跟前在他的耳邊輕輕耳語幾句,潘璞臉色大變。
「好,我知道了,少爺。」說完潘璞大踏步走了出去。潘俊讓另外的兩個漢子到門口守著,然後走到孫石面前,將他的衣服剝開,露出那個已經開始潰爛的傷口。
「孫當家你是什麼時候中的這毒?」潘俊一面小心地用酒擦拭著孫石的傷口,一面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呵呵,前幾日我帶著手下十來個兄弟在街上閒逛,忽然一陣寒意,回去之後就一病不起了。」孫石齜著牙說道,顯然酒精起了作用。
「您平時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吧?」潘俊站起身拿出幾枚銀針,刺入孫石的幾處穴位,孫石頓然臉色蒼白,眉毛立起,整個人都挺直了,過了半刻忽然「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黑血,那黑血如同一塊血豆腐一般。
潘俊見狀立刻將銀針拔出,孫石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像是虛脫了一般地躺在床上,額頭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孫當家是行伍出身吧?」潘俊站起身來說道。
「是啊,參加過淞滬會戰,失敗之後就離開了部隊。」孫石仰著頭望著房頂,似乎在回憶往事一般。
「看得出來,剛剛我用針的時候刺入的是你身上最疼的穴位之一,若是一般人早已昏死過去了,不過你卻挺了過來,甚至連哼都不哼一聲。真是大丈夫啊!」潘俊言語之中不無讚美之詞,雖然他受到家規影響不問世事,但是卻也難以掩飾住一腔熱血和對英雄的憐惜之情。
「過獎了,其實誰能想到聞名京城的潘爺竟然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小伙子啊,真是江山輩有才人出啊。」孫石這句話確實是誠心誠意,潘俊笑了笑不再謙讓,然後走到地上的那塊「血豆腐」旁邊說道:「孫當家想不想看看是什麼讓你如此難受?」
「哦?」孫石有些驚訝,難道這便結束了?
只見潘俊不知從何處拿來一根長長的銀針,然後輕輕地將那一塊「血豆腐」打碎,只見其中竟然出現了一個豆粒大小的蟲子。
那蟲子通體黝黑,如若不仔細觀察會誤以為是一個血塊。
「這是……」孫石驚惑地問道。
「屍蟲。」潘俊將那屍蟲按在地上然後站起身來,眉頭緊鎖地說道,「應該是他們沒錯。」
「誰?」孫石驚慌地問道。
正在此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忽然從外面傳了進來:「呵呵,潘爺果然是有些見地,竟然能一眼就看出來。」
孫石一驚,連忙向潘俊望去,只見潘俊微微地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啪」的一聲,門被踹開了,走進來的竟然是那個二十幾歲的漢子,只見他走進房間立在潘俊面前。孫石臉色蒼白地望著眼前的人,過了片刻才叫道:「小武子?」
那個年輕人聽了冷冷地笑了笑。
「孫當家,他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小武子。」潘俊冷冷道,隨後他的手輕輕地摸到腰間。那漢子手疾眼快,手中輕輕一抽,一個大漢從門外翻了進來,倒在了地上。地上的那大漢正是一同而來的三十歲左右的漢子,此時他手上像是被東西捆綁著,口中塞著一塊布,支支吾吾卻說不出話來。
「你究竟是誰?」孫石說著便要摸槍。
「孫當家,如果你不想他死得那麼快就別動。」那人說話冷聲冷氣,之後抬起手來手中分明有一根細絲,那細絲正牽在另外那個漢子的脖子上。
「我是來找潘爺的。」那人望著潘俊,嘴角上揚。
潘俊冷笑了兩聲,然後緩緩地走到椅子上坐了下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姓時吧!」
「潘爺果然是好眼力。」那人輕輕地笑了笑。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孫當家身上的毒是你下的。」
「嗯,沒錯,他身上的毒確實是我下的。」那人顯然有些得意。
「粗糙的手法,卑劣的伎倆。」潘俊毫不客氣地說道。
「哦?似乎潘爺也是在剛剛才知道的吧!」那人臉上露出一絲不屑。
「呵呵,其實你暴露的實在是太多了。」潘俊站起身來,「孫當家身上的屍毒名叫地員,因為土系驅蟲師受農家思想的影響極深,而地員的名字也是來自於農家的著作。如果是土系驅蟲師下的地員,那中者必死,而且死者的身上不會出現傷口。只有那些根本就沒有用過地員的人才會在傷者身上留下如此大的傷口。再加上這下毒的位置也與土系驅蟲師的手法不同,更像是水系驅蟲師下蠱的手段。」
「呵呵,這麼說你早就發現了?」那人的話中已經有了些許的憤怒。
「是啊,我剛剛看到孫掌櫃的傷口就已經斷定你是水系的驅蟲師,之所以最後我要留下孫當家的,也是不明白你為何要對他下毒手,你的目的是什麼?」潘俊望著眼前那個漢子,此刻他已經有些侷促不安了。
「我的目的……」他的話音剛落,身形已經開始向前移動,「殺你——」最後這兩個字隨著他的動作已經變得飄忽了起來。
眼前他已經迫近,但潘俊卻紋絲不動,只見那人手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根如蠶絲一般的細絲,向潘俊的眼睛飄過來,就在這時一個人忽然從房頂落下來。那漢子隱約覺得頭頂一陣發冷,連忙躲閃。
落下的不是別人,正是管家潘璞,原來潘俊在看出「小武子」是假之後便告訴潘璞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因此潘璞在出去之後便爬到了房樑上面,待「小武子」一旦暴露便出奇兵以制勝。
潘璞手中握著一柄桃木短刀,雖然是桃木所製,但是卻因刀鋒上沾有蟲毒,因此也具有一定的殺傷力。
「小武子」身形微動,誰料潘璞早已經料到,刀勢隨即跟上。「小武子」雖然身形靈活但還是年輕缺少實戰經驗,剛剛的那一躲已經露出破綻,潘璞見機一刀戳在「小武子」的脊背上。
「小武子」頓時感覺身上一陣惡寒,瞬間從脊背到腳下都像是結了一層冰一般,身體再也無法動彈。
「少爺,你看如何處置他?」潘璞收刀入鞘問道。
潘俊緩緩地走到「小武子」面前,看了看,然後將手摸進他的頭髮之中,潘璞一驚,果然一刻鐘工夫,潘俊竟然從「小武子」的臉上摸下一張人皮面具。
面具落下,面具裡面竟然是個女孩子,這女孩子二十歲上下,雖然此時表情凶悍,卻依舊掩飾不住她的漂亮。
「你叫什麼名字?」潘俊將人皮面具放在桌子上問道。
「要殺就殺吧,哪來那麼多的廢話。」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是說話卻有幾分男人的氣質。
「我為什麼要殺你?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殺我而已。」潘俊說著坐在一旁,潘璞和孫石兩個人都看愣了,明明跟在孫石身邊的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漢子,何以瞬間變成了一個女孩?
「呵呵,少假惺惺的,你殺我母親的時候為何不手下留情?」女子惡狠狠道。
「什麼?」潘俊簡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短短的幾天之內自己已經是第二次被人誣陷了。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一定是水系湘西時家的後代吧?」潘俊從女孩手中抽過那條白色的細絲,握在手中,然後輕輕一抖,細絲斷裂成數段,剛剛躺在地上的三十左右的漢子「哎喲」一聲,然後長長地喘了一口粗氣,原來他一直被那細絲勒住了嗓子,大氣也不能喘,此時總算是解脫了。
「呵呵,是又怎麼樣?」女孩從鼻孔中「哼」了一聲。
「你怎麼說你的母親是我殺死的呢?」潘俊問道。
「青絲,只有你潘家才有青絲吧!」女孩大聲地喊道。
「怎麼又是青絲?」潘璞不由得問道,然後扭過頭望著潘俊,只見潘俊從口袋中掏出一顆藥丸遞給潘璞說道:「讓她吃了,放她走吧!」
「少爺?」潘璞望見潘俊擺了擺手,那女子吃了解藥之後收起細絲,也不道謝大踏步走到門口又回頭說道:「我還是會來殺你的。」
「呵呵!」潘俊笑了笑,其實他的心裡在想另外一個問題,關於青絲,究竟世上還有誰會用?
「潘爺實在不好意思,給你帶來了這麼大的危險。」孫石抱歉地說道。
「算了,其實你之所以受傷也是她為了接近我而已,如果不是她打傷你的話她怎麼能來到潘府呢?即便可以進入,也不能近距離地接觸到我,所以她是用你作為誘餌的。」潘俊的話讓孫石恍然大悟。
「孫當家你不用多想,在這裡安心靜養幾天應該就無大礙了,幸好她用這毒的手段不甚高明,不然恐怕我也不能救你啊!」說完潘俊開了兩服藥方遞給潘璞,讓他交給孫石並照方子抓藥,自己卻走到了院子之中。
這幾天連續發生的事情讓潘俊多少有些措手不及,之前老死不相往來的幾大家族的人似乎忽然之間都出現了,而且都與自己有點兒關係,他隱隱地感到在這事情的背後有一隻黑手在操縱著一切,只是一時之間卻又找不到一點兒線索。
青絲——搶走歐陽家族秘寶的打傷那個日本人的是青絲,殺死時家女主人的還是青絲。這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究竟還有誰會用青絲?他用青絲殺人的目的何在呢?
「金家。」歐陽雷火的聲音從潘俊身後傳來。
「什麼?」潘俊扭過頭望著歐陽雷火,「您說什麼金家?」
「青絲。」歐陽雷火說道,「據我所知我們這幾大家族的秘器雖然各有不同,但是最早都是來自於金家。」
「歐陽大叔我怎麼從未聽說過啊?」潘俊有種聞所未聞的感覺。
「我也是剛剛睡不著想起來的,可能這件事連你的父親都不知道。那應該是數百年之前的事情了,因為我們和金家的淵源極深,才有幸知道其中的一些隱情。」歐陽雷火說到這裡神色有些黯然,潘俊心想也許歐陽雷火口中所說的淵源極深應該指的是歐陽燕雲的母親吧。
「那麼說金家還有人會用青絲?」潘俊此時有些混亂,金家人在那場爆炸之後已經被滅門了,剩下的只有金順和金銀兩個人了,難道這會使用青絲的就在這兩人之間嗎?
「應該是的。如果這個人真的不是你,就一定是金家的人。」歐陽雷火雖然這樣說,但是對潘俊還是充滿了懷疑。
「現在金家只剩下金順和金銀兩個人了,一定就在他們兩個之間。」說罷潘俊叫來了潘璞。
「帶我去找金順。」潘俊說著回到房間穿上衣服,潘璞點了點頭,就在他們二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子午忽然追了上來道:「小世叔,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吧!」
潘俊頓了頓,然後點了點頭。
他們離開家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走出巷口,街上卻還偶爾有幾個酩酊大醉的醉漢。他們一行人腳下如風,潘璞深知對於賭徒來說是沒有白天黑夜之分的,所以徑直向萬利賭坊走去。
卻說這萬利賭坊位於天橋附近,與有名的八大胡同只有一街之隔,因為此處魚龍混雜,而且賭徒之中大多數也是好色之徒,所以賭坊的生意相當好。他們到來之時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萬利賭坊依舊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各種各樣的人出入賭坊,由於潘璞年少的時候便陪同老主人走南闖北,世面自然見得不少,他讓潘俊在門口等候,孤身一人進入賭坊。潘俊對裡面的氣氛也頗為反感便也沒有推辭。
大概一炷香的工夫,潘璞從裡面走出來,對潘俊搖了搖頭,然後快步走到潘俊的身邊說道:「不在,金順是這裡的常客,聽裡面人說自從我把他叫走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你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嗎?」
「不知道,聽說金順這個人一直行蹤詭秘,沒人知道他究竟住在何處。只是坊間稱他這個人一般晚上出來,到天明之時便悄悄離開,至於住在哪裡確實沒人知道。有人倒是說他住在郊外的荒墳那裡。」
「難道他也和金銀一樣生活在地下?」潘俊疑惑道。
「小世叔,如果他生活在地下的話我倒是有辦法找到他。」子午插嘴道。
「哦?」潘俊和潘璞對視了一下,爾後扭過頭望著子午,只見子午信心滿滿地說道,「只要他在方圓一里的地下,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嗯,那好,明天我們就去找金順。」潘俊拍了拍子午的肩膀說道。
那位看官說了,既然這麼著急為何不說走咱就走,風風火火闖九州啊?這是因為當時不同今天,夜裡城門緊閉,因此出城要等到天明。
回到潘府,各自回到房間休息。潘俊有些放心不下孫石的傷勢,於是便又起身來到孫石的房間,此時孫石已然睡下,潘俊來時,一直陪在孫石身邊的大漢猛然驚醒,潘俊連忙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看了看孫石的臉色似乎已經恢復了紅潤,之後才點了點頭,正要轉身離開,孫石忽然醒了過來:「潘爺……」
潘俊微微笑了笑說道:「我來看看你的傷勢。」
「有勞潘爺掛懷了。」孫石拱手道,「我的傷幾天能好?」
「少則三五天,多則半個月就能痊癒。」
「其實……其實我此次來找潘爺還有一件事相求。」說著孫石從口袋之中拿出一封信,潘俊疑惑地接過那封信。
潘俊看了看那封信,又看了看孫石,之後將那封信遞給孫石說道:「這……」
「哎,潘爺其實這件事我也是受人之托,那個人曾經對我有過救命之恩。」孫石收起信,「我這次來北京也是為了這件事,但是跑遍了京城的幾家藥行,可是……」
潘俊點了點頭。
「我知道這件事對於潘爺有些為難。」孫石還要說什麼卻被潘俊打斷了。
「這件事我應下了,只是要稍等兩天,畢竟你們需要的藥材太多,而且這些藥材是日本人明令禁止的貨物。」潘俊說著長出一口氣。
「您不想知道我這藥是送給誰的嗎?」孫石好奇地問。
「呵呵,你出錢,我出藥,至於你的藥究竟運到何處與我何干?」說完潘俊緩緩地走出了孫石的臥室。其實憑著潘俊的聰明就能猜到,國軍要的是錢,真正需要藥品的是在深山中抗日的八路。雖然說起來輕鬆,一個出錢,一個出藥,但是日本人現在對於藥品的控制極其嚴格,稍有不慎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潘俊連夜叫來了潘璞,將這件事告訴了潘璞,潘璞一臉驚慌道:「少爺,這……如果走漏了風聲的話會惹禍上身的。」
「唉,我又何嘗不知啊。但是我已經打定主意了,你照我說的這幾天把藥品辦全,然後送到郊外的宅子去,那信上寫著他們會派人去取藥的。」潘俊說完揮了揮手讓潘璞出去,他要自己靜一靜。
第二天一早潘璞便去置辦藥品,而潘俊在子午的陪同下來到了城外的西郊墳地,這裡位於北京城外十里的地方,潘俊聽人說經常看到金順早晨在此處消失。
潘俊和子午下了馬車走進墳場,夏天的墳場惡臭無比。現在的世道很亂,黑社會、日本人,各種勢力聚集在此,每天都有人神秘地消失,幾天之後總會出現在這裡。很多屍體來不及掩埋,在盛夏時節早已經腐爛了。
兩人下車之後,子午向四周望了望說道:「小世叔啊,金順一定是個變態,生活在這種鬼地方。」
「呵呵,子午,我們能找到他嗎?」潘俊此時還不知子午究竟有何招數能找到生活在地下的金順,不過看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心中卻也有底。
子午壞笑了一下,然後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盒子,將那個小盒子打開,裡面裝著的東西如同一卷蚊香一般。
「子午,這是什麼?」潘俊望著那盒子裡面的東西說道。
「嘿嘿,小世叔,你就瞧好吧!」說罷,子午將「蚊香」點燃,一股青煙緩緩地冒出,不過令潘俊詫異的是,那煙竟然沒有氣味。子午手捧著盒子和潘俊一起向墳地深處走去。
香煙裊裊,雖然煙柱很細,但是在微風之中竟然一點兒不亂,而且雖然那香沒有味道,但是剛剛惡臭的腐屍味竟然也蕩然無存了。
子午的步伐緩慢,在墳墓間兜兜繞繞,忽然潘俊發現那煙傾斜了一下,子午的眼睛放亮,立刻加快了步子,本來一直向上的煙柱全部向前傾斜了下去。
「嘿,有門兒。」子午開心地說道,又走了數十步之後子午在一座長滿荒草的墳墓前面停了下來,煙柱竟然全部向下傾斜了。
「小世叔,那個人應該就在這下面。」說著子午收起那個盒子揣進懷裡。
「可是咱們怎麼進去?」潘俊又有些為難了,面前這座墳墓看上去應該也有幾十年的了,上面長滿了荒草,甚至還有胳膊粗的灌木。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根本找不到入口。
「小世叔,我倒是有辦法逼他出來。」子午說著壞笑了一下,又拿出一個小盒子,這個盒子較之前的盒子要小了很多,潘俊有些好奇這傢伙的口袋中還有什麼寶貝啊?
他打開盒子,裡面像是一層豬油,但是氣味異常清香,與當初在馮萬春身上聞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子午,這個是什麼東西啊?」潘俊問道。
「小世叔,我們土系驅蟲師總是與屍體打交道,為了防止屍毒和屍蟲,就特別製作了這種香料。這種香料如果塗在身上的話,屍蟲避之唯恐不及,不過如果點燃之後,那麼屍蟲就會聚集過來。」說著子午已經將那東西點燃了,然後放在墓碑前面,不一會兒便發出一陣惡臭。
「我操,這是怎麼回事啊?」只一會兒工夫潘俊便隱約聽到墓地裡傳來了金順的聲音。
「嘿嘿……」子午壞笑,「小世叔,你就瞧好吧!」
他的話音剛落,只見眼前的墓碑開始晃動了幾下,然後墓碑「啪」的一聲倒了下去,滿腦袋是土的金順像個小鬼一樣從墓碑下面的洞口裡鑽了出來。他一面出來一面不停地拍打著身子。
「這些該死的東西是從哪裡來的?」他不停地咒罵著,幾條小小的蟲子從他的身上彈落下來,在地上蠕動了幾下之後鑽進了泥土裡。
「金順……」潘俊說道,金順此時已經在脫衣服了,他忙不迭地抬起頭看了一眼潘俊,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懼的神情,之後立刻轉身向荒草叢中跑去。子午的反應很快,他緊跟著跳入到了草叢之中。
金順沒跑出幾步便被子午逮住了,子午雖然身體相對瘦弱但力氣卻不小,半拉半提地將金順帶到潘俊的面前。
「金順,你跑什麼啊?」潘俊冷冷道。
金順低著頭想了一刻,然後抬起頭臉上顯出諂媚的笑容說道:「嘿嘿,潘爺,剛剛我沒睡醒以為是討債的債主呢!」
潘俊躬下身子貼近金順的耳邊說道:「知道青絲嗎?」
「不知道,不知道!」金順像是準備好了一樣地說道,迫不及待地將自己和青絲劃清界限。
「真的不知道是嗎?」潘俊說著給子午使了一個眼色,子午會意,然後稍一用力,將金順的胳膊彎到了頭頂,金順「哎喲,哎喲」地叫個不停。
「現在你想起來了嗎?」潘俊冷冷道。
「潘爺,潘爺,你饒了我吧,我也是迫不得已。」這時子午將他的手微微鬆開了,金順才說道:「幾個月之前是有一個人來找過我,用重金從我的手上買走了幾根青絲。」
「你賣給他幾根?」
「五根,只有五根,因為做青絲的材料很特殊,那個人第一次來找我的時候我就和他說我不會做,即便會,做青絲的材料也很難找。他當時告訴我只要我能做,材料他會找給我,他走之前給我留下了兩根金條。過了大概一個月的樣子,他又來了,帶了材料,不過那些材料只夠製造五根青絲的。所以我就給他做出來了。」金順低著頭說道。
「你還記得那個人的樣子嗎?」
「那個人很神秘,每次找我的時候都是青龍幫的獨眼龍來聯繫我。我見到他的時候也是在一間小黑屋子裡,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臉。」潘俊看金順所說的話並不像是假話,於是讓子午放開他,金順舒展了一下胳膊。
「看來只能去找獨眼龍了!」子午道。
「呵呵,獨眼龍早就死了,我們交易完之後我本想答謝獨眼龍,誰想到那天晚上獨眼龍就被人發現吊死在了萬曆賭場的門樓上。而且這幾天我一直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著我,所以我就回到了這裡。」金順說著向四周望了望,「不知道怎麼搞的,剛剛一群屍蟲忽然爬了進來,我才迫不得已地鑽了出來。」
「你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的?」潘俊問道。
「這……」金順低垂著腦袋說道,「我記得師傅生前曾經提到過一些關於秘葬的事情。」
「秘葬?」潘俊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他感到很好奇。
「是啊,我師傅曾經說過這個秘葬與五個家族驅蟲師手中的寶貝有關。而且五個家族驅蟲師的寶貝都是出自金系驅蟲師之手,因此金系家族對於這個秘葬知道得多了一些。」金順的話正好與牢獄之中的馮萬春所說的話契合。
「嗯,馮師傅也曾經說過讓我去找你師傅,他告訴我你師傅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這個秘密關乎著所有驅蟲師的命運,也許指的就是這秘葬吧!」潘俊若有所思地說道。
「只是我知道的只有這些,可能我師弟金銀知道得要多一些,因為師弟是金系的正宗傳人。」
「嗯,我一直在懷疑你師傅之所以會遭遇不測,便與這件事有關。」潘俊說著向四周望了望。
正在此時金順發出「哇」的一聲慘叫,潘俊和子午不約而同地向金順的方向望去,只見金順雙眼微閉,臉上竟顯出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
「金順?」潘俊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了金順,頓時感到金順的身體在劇烈地抽搐著,嘴唇發黑,口吐白沫,正是中毒的跡象。潘俊連忙給金順把脈,幾秒鐘之後潘俊的臉色驟變,這怎麼可能?
他放開金順的手腕,快速地在他身上摸索著,忽然他在金順後脖頸的地方停住了,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金順翻轉過來,子午眼睛大睜地望著潘俊。
只見潘俊的手指在金順的後脖頸處遊走,忽然停了下來,然後輕輕地將一根細絲狀的物事從中抽出來,那竟然是青絲。
潘俊將那根青絲拿在手中,然後放在鼻間聞了聞說道:「這是青絲之中毒性最強的一根,見血封喉。」
「小世叔,難道你也沒辦法救他嗎?」子午問道。
「這種青絲本來也很少用,一般是驅蟲師在萬不得已的時候留給自己的,因此根本就沒有解藥。」潘俊說著向四周望了望說道,「青絲發射的距離有限,究竟是誰能在如此短的距離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金順呢?」
「小世叔,你是說那個殺手應該還在附近?」子午說著來了精神,一臉興奮地向周圍打量著,眼神中露出一絲渴望。
「別找了,咱們先把金順埋了吧。」潘俊不讓子午找自有道理,如果一個人能在這麼近的距離發射青絲,而自己卻毫無察覺的話,這個人一定是個高手,現在再找恐怕也早已經無濟於事了。
子午點了點頭,自從潘俊從歐陽雷火的手中救下他之後,他似乎對這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小世叔非常敬重,他隱隱地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是那麼的與眾不同。
若是按照子午的想法,就將金順的屍體丟棄在這裡得了。反正這裡也是一個亂墳崗,不過見潘俊一副嚴肅的面孔,子午本來的想法就此打消。
「小世叔啊,我看咱們還是將金順放進他生活的這個墓穴裡面吧,省得我們在另外挖了,而且現在咱們也沒有工具啊!」子午看了看洞口,雖然不大,但是卻正好能容得一個人進入。
「嗯,你說得有理。」說罷潘俊便向洞口走去,子午走上來笑瞇瞇地說道:「這種粗活兒還是由我來吧。」
接著他坐在地上,將雙腿探進洞口,潘俊和他對視了一下,子午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向下順著身子,一會兒工夫整個人都已經進去了。
潘俊在上面等了好一會兒,子午卻在下面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他不禁有些焦急,他唯恐金順在下面安置什麼機關會對子午不利。
「小世叔,您要不要進來看看?」過了好一會兒子午才從裡面發出悶聲悶氣的聲音。
「怎麼了,子午?」潘俊對著洞口喊道。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小世叔您還是進來看看吧!」子午言語間掩飾不住興奮,這也讓潘俊大為好奇,究竟金順所居住的墓穴裡藏著什麼東西以至於子午如此興奮呢?
潘俊不管表現得多麼老成,他畢竟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孩子,好奇心也很重,再加上見識了明鬼的精妙之後,對於金系驅蟲師更加好奇。於是也學著子午的樣子,緩緩將身子順進那個洞口。
雖然洞口看上去不大,但是內中空間卻完全超乎了潘俊的想像,子午扶著潘俊落定之後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墓穴下面竟然有兩間房子大小的空間,牆上掛著不下十盞煤油燈,將這個房間照得如白晝一般。
中間有幾張桌子,上面散落著一些齒輪和玉器下腳料,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工具。
「小世叔,你看看牆上的那些圖紙。」子午指著牆上掛著的一張張泛黃的圖紙說道,潘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牆壁上掛著數張圖紙,第一張圖紙的頂端竟然寫著「青絲」二字。
潘俊快步走了過去,擰住眉頭望著圖紙上的製作工藝,雖然他一直在極力按捺著內心的驚訝,但是依舊驚異地歎了一口氣,圖紙上的青絲製作工藝與自己青絲的製作工藝一般無二。
第二幅畫則是「明鬼」,雖然他對機械並不熟悉,但是這張圖他還是看懂了個大概。
第三幅畫上寫著的是「三千丈」,圖上畫著一根長長的白色細絲,潘俊一下子便想起了水系時姓女子所用的那個兵器,再看下面的介紹:三千丈,名字取自李白詩句: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此兵器看似軟鞭,實則為劍,劍身重四兩三錢,選取甌越之地秦溪山中的上等鐵礦上,經過二十幾道複雜工序製造而成。
「小世叔,這秦溪山我聽著怎麼這麼熟悉呢?」子午若有所思地說道。
「哦,相傳當年鑄劍大師歐冶子想要給越王勾踐製作一把戰場上決勝的利器,為了尋找上等的材料遍訪名山大川,最後到了龍泉的秦溪山,見到此處鬱鬱蔥蔥,七口如北斗排列的井清冽見底,旁有湖十數畝,曲徑幽靜,是鑄劍絕佳之地,而且在此處發現了尋找的鐵礦砂,因此鑄造出龍泉劍。」潘俊一面說一面看著畫面上的工藝,不禁大為驚歎。
「小世叔,你知道得可真多啊。」子午對這位小世叔更多了一分欽佩。不過潘俊卻被牆上的圖深深地迷住了。
「啊?你說什麼?」潘俊過了良久才反應過來。
子午笑了笑,然後繼續向前走去,當他走到金順的床邊的時候,臉色大變,他禁不住向後退了幾步,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潘俊連忙扭過頭望著子午:「你怎麼了?」
「小世叔,你看床上的那個……那個……」子午顫顫巍巍地指著床上的物事說道。
潘俊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子午身旁,向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金順的床上蓋著一床厚厚的棉被,一條雪白的手臂從被子中伸出來,手指纖細,指甲上染著桃紅色的指甲油。
「是個女人?」潘俊與子午對望了一眼,然後輕輕地掀開被子。
一個女人上身赤裸著趴在床上,長長的頭髮上掛滿了鮮艷的頭飾,女子的背部中了一刀,殷紅的鮮血從中汩汩流出,似乎是剛死去不久的樣子。
「小世叔,這個女子的穿著像是個青樓女子啊!」
「是啊,難道是被金順所殺嗎?」潘俊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恰在此時子午忽然愣住了,他一把拉住潘俊向洞口走去。
「怎麼了,子午?」潘俊見子午一臉嚴肅地拉著他便問道。
「有十六個男人,除了一個五十歲左右,剩下的人應該年齡在二十歲上下,腳下穿的應該是靴子,每個人都背著槍,正在向咱們的方向包抄過來。」子午的耳朵微微地動了動。
子午的話音剛落,只聽外面的腳步聲忽然嘈雜了起來。「裡面的人聽著,慢慢地走出來。」這聲音潘俊非常耳熟,應該是警察局局長方儒德,不過他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荒郊野外的亂墳崗呢?
「報告警長,這個人已經死了。」一個年輕的警察朗朗地說道。
「地洞裡的是什麼人,給我舉起手慢慢地出來,不然我就不客氣了啊!」方儒德話雖如此,不過卻只是圍在外面遲遲沒有動靜。
「小世叔,咱們怎麼辦?」子午小聲在潘俊的耳邊問道。
「別慌,我應付。」說罷潘俊高喊道,「方警長,你今天怎麼這麼閒啊?」
「咦?」方警長必定也是詫異萬分,「這聲音是潘爺嗎?」
「對,是我。方警長怎麼會那麼有閒工夫跑到這個亂墳崗來啊?」潘俊一面說一面向四周打量著。
「唉,娘的,剛剛接到上峰的命令,說這裡有命案發生,非要老子親自跑一趟,潘爺您怎麼會在這裡呢?」方警長罵罵咧咧地說道。
「上峰的命令?」潘俊疑惑道,然後看了看子午,轉頭又看了看床上的那具女屍,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嗯,來人,下去把潘爺拉上來。」方警長是個老奸巨猾的人,他命人下來一方面想拉潘俊上去,另一方面也想看看這墓穴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方警長的話音剛落,潘俊見到一個警察的半個身子已經從洞口伸了進來。
「小世叔,怎麼辦?」子午說的當然是床上的屍體了,只是潘俊心中卻在想著另外一個問題,他們上峰是如何得知這裡會有一具屍體的?
「靜觀其變。」
一個警察從上面落下來,然後拍了拍身上的土,正了正帽子,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地向潘俊走來:「潘爺,嘿嘿,您老怎麼會在這裡呢?」
潘俊笑了笑,這時候另外一個警察也從洞口鑽了進來,那個人對潘俊點頭哈腰,說道:「爺,要不要我們先把您抬出去?」
「也好!」潘俊淡淡道,這時候那個警察立刻蹲在洞口,然後說道:「潘爺,您請……」
潘俊點頭之後扶著那個警察的肩膀,身子探出了洞口,此時洞口的人已經伸出手在拉他了。他稍一用力便從洞口中爬了出來。
「呵呵,潘爺,您還沒說怎麼會在這裡呢!」潘俊剛剛出來,方警長便走上前去一面幫忙拍打著潘俊身上的土,一面說道。
「呵呵,因為這個人。」潘俊指了指地上躺著的金順的屍體說道。
「哦?」方警長看了看那具屍體說道,「潘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是一把淬了毒的暗器。」潘俊的話還未說完只聽下面的兩個警察驚呼了起來。
「警長,裡面真的有一具屍體,是一具女屍,確實是前幾天瀟湘館失蹤的煙柳姑娘。」
「你們確定嗎?」方警長又確認了一下。
「嗯,是她,而且好像剛死不久。」下面的警察顫顫巍巍地說道。
方警長扭過頭,臉一下子拉了下來,上下打量著潘俊,然後對左右說道:「來人,把潘俊給我綁了。」
潘俊簡直不相信他自己的耳朵,一臉迷惑地望著方儒德問道:「方儒德,你想做什麼?」
「嘿嘿,潘爺,對不起您了,可能您還不知道,最近出現了一個連環失蹤案,失蹤的全都是八大胡同裡的窯姐,半個月的時間已經失蹤了十幾個了,而這瀟湘館的煙柳就是那些失蹤的窯姐之一。今天既然在這裡發現了她的屍體,而且潘爺也在這個墓穴之中,我想您是說什麼也逃脫不了干係的吧?」方儒德絕對是一張狗臉,說變就變,剛剛還是一副諂媚相,此刻便是橫眉冷對了。
「慢著,我可以作證,我和小世叔來的時候那個女人就已經死了,和我小世叔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子午攔在前面說道。
「哼。你還是先考慮下自己能不能擇乾淨吧。連他給我一起綁了。」方儒德狠狠地說。
「把女屍抬出來。人先帶到車裡去。」方儒德說完,兩個警察推了潘俊一把,潘俊冷笑了一聲。
坐在車裡,子午湊到潘俊的耳邊說道:「小世叔,這群人究竟想做什麼?」
潘俊看了一眼子午,眉頭輕輕斂起:「究竟是誰通知他們的呢?」
「什麼?」子午不解地問道。
正在此時車門忽然打開了,司機和方儒德分別從兩面坐了上來,方儒德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扭過頭說道:「潘爺,嘿嘿,您先別生氣,這件事情究竟是誰做的,我們回到警局查查自然就清楚了。」
方儒德還是很識時務的,在沒有弄清楚狀況之前,他絕不會輕易得罪潘俊,因為潘家究竟有多大的勢力是誰也不知道的。他只知道不管是國軍還是小日本都對潘家畢恭畢敬,可究竟是什麼原因卻無人知曉。
潘俊冷冷地笑了笑,之後將頭別向窗外,此時天已經陰了起來,六月的天果然是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剛剛還陽光明媚,可是轉眼便陰雲密佈,狂風驟起,豆大的雨點砸在車窗上,發出「辟啪」的響聲。
暴雨打在馬路上騰起濛濛的水汽掛在玻璃上,車裡的氣氛死氣沉沉的。方儒德扭過頭遞給潘俊一支煙說道:「潘爺,您要不要試試?」
潘俊搖了搖頭,正在此時忽然車子一下子停了下來。方儒德身子一斜頭撞在了玻璃上,腦袋上頓時隆起一個血包。他揉著腦袋,然後一巴掌打在了司機的頭上:「你他媽的會不會開車?」
「不不不不是,方方方警長,是,是他們前面的車先停下的。」這司機竟然是個口吃,方儒德向前看了看,果然前面的那輛車不知為何停了下來。
「他奶奶的,怎麼回事?」方儒德罵罵咧咧地揉著腦袋,子午壞笑著說:「小世叔,是不是有人來救咱們了?」
可是潘俊心裡卻清楚,根本沒有誰知道他們會來這裡,又怎麼會有人來救他們呢?
「你,下去看看前面出什麼事情了。」方儒德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推了推坐在身邊的司機說道。
「警警警警長,我,我,我……」那個司機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他媽的什麼你。」說完方儒德一腳將司機踹了出去,司機剛一出去,只見前面那輛車的四個車門倏忽間全部敞開了,四個穿著警服的人齊刷刷地從車裡倒了出來。
汩汩的鮮血從車裡流淌出來,結巴司機見此情景一下子鑽進了車裡,戰戰兢兢地說道:「警警警警長,他,他,他們……」
「閉嘴,老子知道都死了。」方儒德此時腦門兒上出滿了汗,他輕輕地掏出配槍,盯著眼前的動靜。
潘俊也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究竟是誰殺的那幾個警察呢?子午悄悄地在潘俊的耳邊說道:「小世叔,是咱們的人嗎?」
潘俊搖了搖頭,他實在想不出這會兒誰會來救他。說話間一個人從那輛車子裡下來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夜行衣,蒙著面,手中握著一把極其普通的短刀,步伐穩健,一步步地向這邊走來。
方儒德舉起槍向那個人瞄準,可是一道白光閃過,短刀脫手而出,直接穿透了車窗,刺入了方儒德的手臂,槍應聲落地,方儒德疼得直哎喲。
「潘爺可在?」那人朗朗說道。
潘俊凝望著雨中的那個人,在腦海中思索著是否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可是最終還是沒有答案。
「潘俊潘爺可在?」那人大喊道,聲音中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方儒德手臂顫抖著作揖道:「爺,您答句話吧!」
潘俊將被捆綁的手向前示意了一下,方儒德連忙說道:「快,快點兒給潘爺把繩子解開,你個笨蛋。」
司機聽完之後連忙將潘俊手上的繩子解開,潘俊推開車門走了出去,其實他心裡也很好奇這個人的身份,他為何會忽然出現在這裡,為何又知道他在車裡。
「我就是潘俊。」潘俊的聲音很沉,那人聽到之後快步走上前來上下打量著潘俊,之後點了點頭,從衣袖中抽出一件東西放在潘俊的眼前,潘俊看到那件物事眉頭輕輕地皺緊,「你是……」
那個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在他的耳邊輕輕耳語了幾句,潘俊一面聽,一面點頭,車裡的人不明所以早已經看得傻了。
「呵呵,我不會這麼做的。」潘俊聽完冷冷地笑了笑。
「潘俊,這筆交易對你來說很划算。」那個人爭辯道。
「也許吧,但是我絕不會接受的,好了,您還是請回吧,我不是商人。」潘俊說著便轉身向車裡走來,那個人愣在原地,忽然一把短刀從袖口抽出。正在此時潘俊忽然說道:「如果你想殺我就趁現在,不過那筆交易我是絕不會做的。」
那個人知道潘俊能察覺到他出刀,絕不是一個可以輕視的對手,於是笑了笑說道:「哈哈,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來找我的,我們走著瞧。」說完那個人轉身向雨霧中走去。
潘俊停了幾秒鐘,然後拉開車門坐在車子上,方儒德此時已經將插在手臂上的刀拔了出來,正在纏繃帶,他扭過頭忍著疼從臉上擠出一點兒笑容說道:「潘爺,這人是誰?」
「開車。」潘俊說完靠在車窗上,關於他對那個黑衣人的記憶一點點地從心底翻湧出來。
結巴司機本也好奇地將頭扭過來想聽個究竟,誰知方儒德吃了個閉門羹正發愁這口氣沒處撒呢,正好與結巴司機四目相對,方儒德伸出手剛抬起來卻發覺陣陣作痛,結巴司機雖然口吃,卻反應機敏,立刻躲開了,笑道:「警警警長,您小心點兒胳膊。」
說完之後立刻發動了車子,繞過了前面的車子,然後徑直向警察局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