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幕第二場 文 / 老捨
時間前場後數日，上午。
地點北海公園。
人物
余志芳
宋玉娥
齊凌雲
陶月明衛大嫂〔幕啟：遊人還不多。三個姑娘攜手而來，且行且唱。（合唱）三個青年齊歌唱，一塊兒開闢新戰場！
過兩天，婦女商店就要開幕，我們一塊兒去幹，一塊兒去忙！
一塊兒衝鋒打勝仗，
一面紅旗萬丈長！
余志芳玉娥，凌雲，你們看我是長了身量嗎？我怎麼覺得高了點呢？
宋玉娥你心裡高興，所以覺得身量高了！真沒想到，會有今天，連衛大嫂也跟咱們一塊兒到婦女商店去，就是棒啊！
齊凌雲不光是咱們四個，售貨員都是女的呀！嗐，越想越棒！和男店員們在一塊兒總有點倚賴！有了咱們自己的商店，咱們就非事事親自伸手不可！
宋玉娥經理也得是女的吧？一定嘍！也不知是誰？
余志芳管誰是經理，誰當組長呢，咱們得鉚足了勁兒，叫婦女商店一開幕就紅！我準備好啦，沒人賣魚，我干！
宋玉娥沒人賣菜，我干！你呢？凌雲！
齊凌雲那天志芳跟小吳師傅那麼一叫勁兒啊，我就下了決心：賣肉賣魚不行啊，我推車子下街，賣副食品去！我得跟老黃學會怎麼推車！
余志芳那可有三四百斤重哪，咱們都推不動！
齊凌雲我不會練？你那天說得好，咱們得先攻破那最難破的陣！
宋玉娥凌雲，你夠勁兒！可是，儘管你練會推車子，你張得開嘴吆喝嗎？
齊凌雲那，哼，還真不好辦呢！
余志芳凌雲，先別洩氣，吆喝不出來，不會唱嗎？
齊凌雲那倒怪有意思兒！嗯，這麼來：（唱）黑醬油，白醬油，芝麻油，花生油，還有鹹菜海蜇頭！山西的老醋裂牙兒酸，賽過酸石榴！哈哈哈！
〔陶月明唱著走來。
陶月明（唱）我有沖天的幹勁兒，我有美麗的青春！
是我們青年發明創造，叫美麗的山河更美更新！
為創造更多更多的幸福，我們熱愛勞動，鍛煉身心。
我們勞動的目的多麼崇高，為了建設社會主義鼓足幹勁兒。
余志芳小陶，你來晚了！
陶月明（跟她們握手）我樂得坐錯了汽車，請你們原諒！走吧，上白塔去看看！我不久就離開這裡，得登高一望，看看我最愛的北京！
宋玉娥衛大嫂還來呢，咱們在這兒等她吧。
陶月明女同志的意見，我惟命是聽！
余志芳你呀，小陶，怎麼老耍貧嘴！
陶月明我說的是真話，我感激你們！自從咱們在一塊兒工作，你們倆給了我多少鼓舞啊！假若你們倆是男人，恐怕效果就不會這麼大。好嘛，我一看，兩位姑娘都真刀真槍的幹，我還能不積極起來嗎？我這麼一積極，這回就派到「石鋼」去，「石鋼」啊，還了得嗎？
宋玉娥什麼時候我們在報紙上看到你成了先進生產者，我們就勸凌雲跟你結婚！
齊凌雲我就那麼老實，都聽你們倆小不點兒的？
陶月明凌雲，要真看見那樣的消息，可得早下決心，要不然我就叫別的姑娘搶去了！
齊凌雲你就會瞎扯！
余志芳你呀，小陶，就應當說：齊凌雲，婦女商店開幕以後，你要是頭一個得到表揚，我才真愛你，你還是覺得姑娘們差勁。所以想不起從工作上鼓舞我們！宋玉娥你準是一想到我們，就想到如花似玉什麼的！不想我們也是戰士，也出英雄！
陶月明哎呀，我的天！你們這是給我餞行呢？還是批評我呢？
余志芳也餞行，也批評！齊凌雲，你幹嗎躲在一邊兒，不給他幾句呢？
宋玉娥陶月明，你為什麼不抓緊時間，給凌雲點鼓勵呢？
陶月明真乃是宴無好宴，會無好會呀！（望）救兵來了！衛大嫂！這邊兒！喲，大嫂走道兒怎麼有點不利落呢？（跑過去迎接）
三女衛大嫂！衛大嫂！（也跑過去）
陶月明（扶著衛大嫂）大嫂，您的腿怎麼啦？
衛大嫂練板兒車來著，碰了一下！
三女練板兒車？
余志芳是婦女商店叫您練的，好去取貨送貨呀？
衛大嫂（坐在山坡下的大石上）商店還沒有開幕哪！
宋玉娥那您幹嗎練它呢？
衛大嫂鄭書記說過，凡事都得有準備。我們那兒的一位男同志，聽說我調到婦女商店去，就說了風涼話：婦女商店？看你們沒有男人，誰去蹬板兒車？那要拉六七百斤呢！
齊凌雲您就掛上了勁兒？
衛大嫂不掛勁兒不行啊！有備無患，咱們都得練！難道開幕以後，咱們求男同志去取貨送貨嗎？
余志芳大嫂說的對！咱們都得練！
衛大嫂我昨個夜裡就借了咱們街坊家老曹的那輛車，練了會兒。
宋玉娥不好騎吧？
衛大嫂可不是！跟騎自行車不是一個勁兒。首先是車把不聽使喚！看著街上的男同志們蹬的那麼飄灑，趕到我一上去呀，一下子就朝著牆去了！幸虧老衛過去扶住了，只把我的腿磕了一塊。
齊凌雲大哥居然幫助您去練車？
衛大嫂他已經請求下放，不能不出來活動活動啦。我本來要拿他當貨物，拉著他走。幸而沒有！
余志芳同志們，從這一個問題看出來，我們的工作的確不簡單！衛大嫂，我想啊，趁著這兩天還沒開幕，男同志們還沒走，咱們得抓緊時間連夜地學。學剔肉，學賣魚，凡是不會的就學，別等開了幕鬧笑話！
衛大嫂對！別管將來叫咱們幹什麼，咱們得把最難干的先預備好！能弄得動的馬上去掌握技巧，弄不動的趕緊想巧干的法子！社會上需要婦女商店，咱們非好好地幹不可！
齊凌雲月明，你會推那個貨車嗎？
陶月明我還沒下過街，我可知道那並不好推！同志們，你們不是要給我餞行嗎？我看，見了面就行了，不必再聚餐。你們都抓緊時間回去學點什麼吧！
衛大嫂是呀，要知道：個別買東西的很不好伺候，錯一點都不行。咱們要不作好準備，一定會出笑話！凌雲，你看咱們是回去好呢？還是……
齊凌雲我沒意見！
宋玉娥大嫂，咱們好容易調到一塊來，還是聚餐一次吧！再說，這些事兒經理必會有個安排呀。
衛大嫂聽說經理是剛下放過來的。
齊凌雲她是幹什麼的呀？
衛大嫂搞婦女工作的，政治經驗很豐富！
齊凌雲搞婦女工作的？那行嗎？
余志芳政治掛帥！應當這樣！再有個懂業務的作副經理，就算行了！
衛大嫂咱們到底怎樣？
余志芳凌雲陪小陶在這兒玩玩，咱們都走！
齊凌雲那，我不幹！
宋玉娥小陶說！
陶月明可叫我怎麼說呢？（眾笑）
余志芳衛大嫂說吧！
衛大嫂要不凌雲你就跟月明在這兒吃頓飯，我們都不休息了，回去學活兒？
余志芳就這麼辦！月明，你走，我們也許不能送你了，祝你勝利，平安！
陶月明志芳，玉娥，我真捨不得你們！你們的確是一種新型的姑娘！到「石鋼」，我一定好好幹！我預祝婦女商店旗開得勝，成為北京市的一面紅旗！再見吧！玉娥，替我問老爺爺好！志芳，問余大媽好！衛大嫂，再見！（大家握手）
余志芳凌雲，談三分鐘戀愛，批評他三分鐘，省得片面，單調。
齊凌雲去你的吧！（同陶月明走開）
宋玉娥大嫂我們攙著你點！
衛大嫂不用！今兒個夜裡到馬路上練板兒車去，就不至於碰到牆上去了。
宋玉娥大嫂，可也得留神電線桿子！——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