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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悔恨來遲 文 / 劉德明

    晚上,蕭如峰正在房間裡悶著頭看電視,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拿過手機一看,是陳小璐的號碼,「蕭書記,你好嗎?」

    「小璐,我挺好的,有什麼事?」

    蕭如峰想不到陳小璐會在這時候打電話。

    「也沒什麼事,只是有些擔心你,看你這些天怪嚇人的,你不要緊吧?」

    「沒事,你放心吧。」

    「出來唱唱歌吧,我和我的幾個同學在『好心情』歌廳呢。」

    「你今天怎麼從鎮裡出來了?蕭如峰知道陳小璐在縣城租了間房子,平時吃住都在鎮裡,週末就到縣城住。除了辦事之外,極少在中途到縣城來,也不喜歡去娛樂場所,今天是怎麼了?」

    「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很擔心,所以就來縣城了,正等著你來唱歌呢。」

    蕭如峰心裡覺得一陣溫暖,「好吧,我一會兒就到。」

    與其這樣坐著生悶氣,倒不如出去外面發洩一通。

    「好心情」歌廳,陳小璐還真是個有心人,連歌廳都要選一個這樣的,可見其用意之深。想著想著,不由想起了上次的那個夜晚,陳小璐在他懷裡的情景歷歷在目。

    「我是因為愛上了你才和楊松分手的。」

    蕭如峰不由得在心裡說了聲,「對不起,小璐。」

    心情隨之好了些。

    來到「好心情」的時候,陳小璐像個主持人似的拿起話筒,「各位同學,各位朋友,下面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綠水鎮黨委書記蕭如峰先生的到來!願他天天好心情,歲歲花相伴。也願我們大家天天都有好心情!

    她說話的時候,一本正經,眼睛看著蕭如峰,然後微微一笑。

    陳小璐的歌聲隨即響了起來,「你的心情現在好嗎,你的笑容……」

    蕭如峰聽了十分感動,想不到在自己最痛苦的時候是一個過去並不瞭解的姑娘來安慰自己,用歌聲來慰藉自己那顆受傷的心。

    蕭如峰似乎心情特別地好,他一曲接著一曲的唱歌。大聲地吼著,彷彿要把那不好的心情通過聲音拋棄出去一樣。

    蕭如峰有一種想喝酒的感覺,要來了啤酒,一杯又一杯地喝了起來,陳小璐也喝了幾杯,立刻就有些醉了,昏昏沉沉地歪倒在沙發上。

    不知不覺,已經是到了晚上十一點多,大家都有些累了,有人提議說回去吧,明天還得上班呢。

    看到陳小璐醉了,大家說,「送送你吧,小璐,你醉了。」

    陳小璐堅決不要,堅持自己一個人回去,「不要緊,我又不遠,自己能回去,省得麻煩大家。」

    於是,大家都各自回去。

    蕭如峰走到半路,手機響了,「蕭大哥,你就不來送送我嗎?」

    「剛才大家不是要送你嗎?你堅決拒絕了。怎麼現在又要人送了,是不是害怕了?」

    「害怕是其一,只要你一個人送是其二,其他的人一概不要。」

    「那好,我現在就過來,你在哪個地方?好,你等會兒,我馬上就到。」

    蕭如峰一打方向盤就拐了過去,只見陳小璐一個人正在一片房子的暗影裡等他。

    把陳小璐送到門口,蕭如峰有一種很複雜的心情,他既希望陳小璐能主動邀請自己進去坐一會兒,又害怕她會邀請自己進去。

    他知道,現在自己正處於一種非常時期,弄得不好,可能會再次傷害她。

    果然,陳小璐問他,「怎麼了,不敢進來嗎?堂堂七尺男兒還會怕一個弱女子?想不到黨委書記還會怕他的辦公室主任啊。」

    蕭如峰說,「我怕的倒不是你。」

    關上門,陳小璐撲進了蕭如峰的懷裡,「擔心死我了,真的,我好為你擔心。」她的眼裡流下了淚水,「這兩天,我也沒有睡好。一看你的樣子,我就知道你的心裡很痛苦。」

    「謝謝你!小璐,說實話,我從心底裡感謝你!我不能傷害你,否則,我內心會感到不安的。」

    「不,我真的很愛你,已經愛得很深很深了。」

    「可是,我是個有家的男人,我有妻子。」

    「我知道你有妻子,可那不是你的避風港,它停泊不了你那心靈的小船,那裡有暴風雨,也許它只會對你的心靈造成更大的傷害。只有我這裡才是你心靈的港灣。如峰。」

    又是一聲「如峰」,叫得蕭如峰這位七尺男兒肝腸寸斷,像是一個孩子受了莫大的委屈之後,在見到母親的剎那間,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淚水「嘩」地一聲流了下來。

    「小璐,對不起,你不該愛上我的。那樣會委屈你一輩子。我連自己的老婆都管不好,難道還有資格做你的男人嗎?我知道,在很多人眼裡,我是個沒有用的男人。」

    「不,你是個好男兒,你不要老這樣想好不好,不要這樣自卑。你可能太在意別人的想法,過於敏感了。有誰會天天關注你這個事啊?今晚,你就暫且忘了這件事,好好看看我吧。」

    陳小璐給蕭如峰沖了一杯毛尖放在蕭如峰的身邊。杯裡的茶葉在開水中一片片慢慢展開,翻滾,沉落下去,茶水漸漸變綠,一股清香在裊裊的水汽中漫延開來。

    「如峰,今晚在這住下來嗎?」

    「我想,我還是得回去,這樣對你不公平。」

    「愛有時是不講理的。」

    蕭如峰看著陳小璐,心裡很複雜,他知道,如果從理智上來說,自己應該馬上就走出這個門。

    陳小璐的目光中充滿著愛意和鼓舞。

    蕭如峰走上前,輕輕地抱住了陳小璐,他的心靈深處那一股壓抑了一段時間的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勢洶湧而來。

    陳小璐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濃,眼睛也變得有些迷離起來。

    ……

    「如峰,心情好些了嗎?」陳小璐柔聲問道。

    不知是由於疲倦還是其他的原因,蕭如峰沒有說話,他像個孩子似的點了點頭。他感到陳小璐的話語中有一種母性的關懷在裡面,而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個聽話的孩子。

    「想要知道我非要跟你走的原因嗎?」

    「不是因為愛上我嗎?」

    愛上你是最主要的一個原因,但另一個原因是因為劉群。

    陳小璐的到來,不僅使鄉政府大院裡增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也增加了一些斯文的學子氣息,更使得鎮長劉群的心中萌發了慾念。

    陳小璐到鄉計劃生育辦公室的第二天,劉群就來到辦公室,找到主任李偉,當著大家的面說,「小李,小陳是剛來的優秀大學生,你們大家要多關心她、照顧她,人家一個外地人,能到我們鎮裡來工作,很不容易,工作上要多幫助,生活上要多關心。」

    李偉說,「劉鎮長放心,我們一定按照您的話去做。」

    陳小璐心裡很是感動,連忙站起來,「謝謝劉鎮長!我一定好好工作,請大家多多指點、多多關心。」

    劉群出門後,計生辦的人就看著陳小璐哈哈大笑起來。

    把陳小璐弄得莫名其妙,不知他們到底笑什麼。

    每年市裡的春秋兩季計劃生育檢查是鄉計生辦最忙最緊張的時候,檢查過關了,可能就是全市計劃生育工作先進鄉鎮。檢查要是沒過關,就可能受到黃牌警告,鎮裡其他工作即使做得再好,也評不了先進。實際情況大家都很清楚,全市各個縣的各個鄉鎮的情況都差不多,都存在著多胎、密胎、超生、未婚先育等違反計劃生育現象,關鍵是工作怎麼做、怎麼迎檢的問題。因此,到了市裡來檢查的時候,鎮裡的書記、鎮長都忙著跟縣計生委打招呼,市裡的檢查可千萬不要到我們鎮裡來,哪怕我們出個萬把幾千塊錢給你們計生委都行。

    誰都怕把「黃牌」這樣一個燙手的山芋拿在手裡。

    但檢查終究還是要來的。

    檢查組都是要求臨時抽籤決定受檢鄉鎮,過去,為了過關容易些。縣計生委都採取內定的方式,在抽籤上做文章。把實際工作做得好一些的鄉鎮拿出去迎檢,但次數多了,鎮裡就有意見。特別是有一個計劃生育的紅旗鄉鎮,在一次迎檢中由於一點小小的疏漏,結果捅出了個大漏子,一個小學老師被查出生了三胎,嚴重違反了計劃生育,鎮裡反而被黃牌警告。

    一些鄉鎮的書記就找到計生委方主任,「方主任,我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怎麼這幾次檢查老是到我們這幾個鄉鎮?要是這樣的話,明年我們也做得差一點算了。」

    方主任連忙解釋說,「不是這樣,不是這樣,主要是為了縣裡容易過關,免得造成更大的麻煩。這些年,迎檢的鄉鎮也確實盡了最大努力,吃了最多苦。」

    陳小璐到計生辦還不到一個月,綠水就接到了一次迎接全市計劃生育檢查的任務。

    賈景輝、劉群如臨大敵,專門召開班子會部署迎檢工作,檢查路線、車輛安排、贈送的禮品、用餐的菜餚、住宿的酒店、娛樂活動,全部安排得妥妥當當,鎮裡其他辦公室都只留一個人負責日常事務,其餘人員全部下到村裡做工作,準備迎檢。

    陳小璐由於對情況不是很瞭解,就被安排到接待組。

    檢查的那天下午,陳小璐和幾位鄉中學的女教師就被叫到劉群的辦公室。

    「今天,有一個特殊的任務交給你們,吃過晚飯後,你們就跟隨著鎮裡的小車到縣城。晚上陪市、縣檢查組的各位領導跳跳舞,唱唱歌。大家也不要緊張,跳舞是一項很健康的娛樂活動,並不是過去人們想像中的那麼可怕。僅僅就是跳舞而已,大家一定要做到熱情禮貌,大方得體。」

    市裡來的幾位檢查組的領導果然十分喜歡跳舞,一曲剛剛下來,接著又一曲來了,把陳小璐她們幾個人累得滿頭大汗,特別是陳小璐,除瞭解手,一會兒都沒歇過,不是唱就是跳。

    回到鎮裡,已經是下半夜了,陳小璐洗了澡,正準備休息,這時劉群走了過來。

    「小陳,你們幾個今天辛苦了。特別是你,真正是連軸轉,累得可夠戧的,一會兒都沒歇啊!」

    「謝謝劉鎮長的關心,累是累點,不過都是為了工作,辛苦點也是應該的。」

    「你的舞跳得真好,本來我想請你跳支舞,可一直沒機會呢,在大學裡也常出去跳舞吧?」

    「也不是常跳,我的老師常常帶我出去參加一些活動,說是怕我變成書獃子,所以就學了。」

    陳小璐一邊和劉群說話,一邊給劉群泡了杯開水,「劉鎮長,請喝水。」

    劉群伸手接開水的時候,把陳小璐的手也握住了,「小璐,你真漂亮。」

    陳小璐的手用力一掙扎,杯子一晃,開水就溢出來了,灑在了劉群的手上,劉群的手背上一陣灼痛,趕緊鬆了手。

    「劉鎮長,小心,這水很燙的。」

    劉群的手被燙得發紅,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沒事,你休息吧。」起身走出了房間。

    陳小璐從此就多了個心眼,和劉群接觸時就特別小心,每當他安排自己做什麼時,心裡就不免有些緊張和害怕。

    一天上午,劉群來到陳小璐的辦公室,交給她一張紙。「小陳,這是『綠康』食品有限公司收到的一份從英國發來的傳真,全是那些英語符號,大家都看天書一樣,你是學英語的,幫著翻譯一下,等會兒拿到我辦公室來。」

    陳小璐有些害怕,倒不是怕這張紙,也不是怕譯不出來,而是怕劉群,怕進他的辦公室。

    這種文字翻譯其實非常簡單,只一會兒,陳小璐就把紙上的內容全部翻出來了,她把翻譯好的內容重新抄寫了一遍,就向劉群的辦公室走去。路過鄉婦聯辦公室時,她往裡面看了一眼,只見裡面一個婦女正哭哭啼啼地向婦聯主席王桂花訴說著什麼,還把袖子挽起來給王桂花看,看樣子是夫妻倆吵架了,並且動了手腳,來要求婦聯為她做主的。

    本來,陳小璐想叫王桂花和她一塊去劉群的辦公室。但一看這樣子,知道王桂花一時半會還脫不了身,只要作罷。心說,我把翻譯好的文稿放下就走,總不至於發生什麼事。於是,壯著膽子走了過去。不過心裡還是有些緊張,只覺得「怦」、「怦」直跳。

    劉群的辦公室和住宿房連在一起,就是裡外連通的兩間,外面辦公,裡面住宿。

    陳小璐在外面敲了敲門,只聽裡面傳來劉群的聲音,「請進。」

    她推開門,卻沒有見到劉群,「劉鎮長,我把傳真譯出來了。」

    「啊,是小陳呀,真快啊。不愧是高才生嘛,拿過來我看看。」從裡面傳出了劉群的聲音。

    陳小璐皺了皺眉,心裡感到更加不安。但已經來了,不可能就這樣走了,只好硬著頭皮走進了劉群的臥室。

    劉群正在看一本書,看陳小璐進來了,把書放下,笑著說,「小璐,請坐,請坐,來,我看看。」

    陳小璐趕緊遞了過去。

    「不錯,是這個意思,去年他們也發過這樣一個傳真,意思大概也是這樣。小璐,在這工作怎麼樣啊?還習慣嗎?」

    「謝謝劉鎮長關心!還行,大家對我都挺好的。只是熟悉情況還要一段時間。」

    「情況嘛,慢慢熟悉就行了,急不來的,有什麼困難沒有?要是有的話就跟我們說,我們盡力幫你解決。」

    「也沒有什麼困難。」陳小璐侷促不安地站在那兒,心裡怦怦直跳。

    「小璐,你緊張什麼?坐吧。」

    「不了,劉鎮長,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回辦公室去了。」

    「急什麼嘛,坐下聊聊,平時我們對你關心得不夠,今天好不容易有點時間,順便瞭解一下你的生活和工作情況是我這個鎮長應盡的職責啊!」

    「鎮長,我……」

    「坐吧,坐吧,小璐。」劉群拿過一張凳子,拍了拍,示意陳小璐坐下。

    陳小璐只好坐了下來。

    劉群天南海北地東拉西扯了一通,對陳小璐表示出了極大的關心。

    但他越是這樣,陳小璐心裡就越是戒備森嚴。她知道劉群的目的並不在瞭解自己的工作和學習情況,也不是出於關心自己。

    果然,瞎扯了半天後,劉群走到陳小璐身邊一把抱住了她,雙手緊緊地壓在了她的*上。

    「小璐,你真美,我很喜歡你。」

    陳小璐儘管有所戒備,但還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手慌腳忙,他雙手用力地去掰劉群的那一雙手,一邊對劉群說,「劉鎮長,請你別這樣,請你不要這樣。」

    劉群涎著臉說。「小寶貝,不這樣,要怎樣呀?」

    「劉鎮長,請你把手鬆開,再不鬆開我就喊人了。」

    「你不會叫的,我知道,你不會喊的。」劉群說。

    「劉群,你放不放手?」情急之中的陳小璐胡亂向桌子上抓起了一樣東西,狠狠地在劉群的手上用力地敲了下去。

    陳小璐抓到的恰好是桌子上的釘書機,「啪」地一聲,一枚釘書針被敲進了劉群的手背上。

    哎喲,劉群只覺得手背上突然間鑽心似地發痛。連忙鬆開手,一看,只見一枚釘書針紮在了手背上。

    陳小璐趕緊走開幾步,輕蔑地看了一眼疼得直哆嗦的劉群,她用兩手理了理頭髮,氣憤地對劉群說,「劉鎮長,你把我陳小璐當成什麼人了?不是我不尊重你,是你自己不好自為之。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說完就走了出去。」

    劉群想不到陳小璐絲毫不領自己的情,一點面子也不給。不禁有些惱怒,他取出裝訂針,心說,只要你還在綠水,不怕你不上手,看我到時怎麼收拾你。

    眼看用強的不行,劉群就改為利誘,多次都是以提拔為副鎮長為誘餌,要求與陳小璐發生關係,但陳小璐不為所動,一直讓劉群沒有得逞。

    劉群對她恨得癢癢的,但又不能對她怎麼樣,多年的獵艷經驗告訴他,「好女經不住十八纏」。他相信總有一天,陳小璐會主動投入自己的懷抱的。

    第二年鎮機關分工的,大家都覺得陳小璐不錯,尤其在待人接物上一直受到大家的稱讚。於是提議把她放到黨政辦公室擔任主任。

    劉群本想打岔,不讓陳小璐當這個主任,阻止她進入中層幹部行列,讓她知道點厲害。但後來一想,到了辦公室,自己不就可以找到更多的機會接觸她嗎?於是,也表示同意,並且還說了大量的好話。

    擔任辦公室主任之後,劉群對她的騷擾次數雖說多了些。但是他畢竟是個幹部,不敢太放肆了,陳小璐嚴詞拒絕,他也不敢怎麼樣。

    可是,越是難得到的東西越是想得到,劉群面對陳小璐,心裡有一種強烈的佔有慾望。陳小璐就是不就範,一次次想盡辦法,一次次都沒有成功,弄得劉群心裡如貓爪子在抓一樣,難受極了。

    陳小璐為了照顧劉群的面子,從沒有在人們面前說過他的不是。就是對原來的男友楊松也沒有提過,所以鎮裡並沒有人知道劉群對陳小璐起了色心。

    當然,鎮裡也有人提醒過陳小璐,要小心劉群,說他是一個勾引女孩子的色狼。

    陳小璐看看無法擺脫劉群,加上工作上碰到的一些困難和現象,於是就有了希望幻滅的感覺,當他看到蕭如峰因為誤會受到排擠要調走時,就盟動了要跟著調走的念頭。

    「這個劉群膽子可不小啊!委屈你了,小璐。」

    「沒事,這不有你嗎?你來了之後,我感覺踏實多了,真的,心裡不自覺地就把你當成了心中的依靠。如峰,這幾天你沒休息好,你先睡一會兒吧,等會兒我叫你。」

    一會兒,蕭如峰就睡了。

    陳小璐看著睡夢中的蕭如峰,不再覺得他是一個黨委書記,不再覺得他是一個領導,只覺得此時的他是一個需要自己關心的男人,是一個值得自己去愛的男人。她不知道這份愛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這份愛將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她沒有去多想,也沒法多想,過去,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愛上一個已婚男人,而且愛得義無反顧,愛得不顧一切。

    「到底愛他什麼?」陳小璐問自己,卻無法回答自己,只覺得蕭如峰的一切都是可愛的,甚至蕭如峰今天那種孩子般的神情,也讓陳小璐覺得可愛。

    也許,這就是緣分吧。陳小璐輕輕吻了吻蕭如峰的額頭,然後抱著他偎在他的身邊睡下了。

    天亮之前,蕭如峰回到了家裡。

    躺在床上,他想著剛剛過去的一切,心裡感到從未有過的愜意和舒暢。但是,當他想到自己現在的*中有一種報復後的成分時,心裡不由得愧疚萬分。

    一定要離婚。蕭如峰的心裡進一步堅定了這個念頭。

    吃過早飯,蕭如峰和司機小周趕往鎮裡,走到半路的時候,縣委書記丁中打來電話,讓他到他辦公室去一趟。

    蕭如峰和小周於是掉轉車頭又急匆匆地往回趕。

    丁書記像上次一樣給他倒了杯水,然後,與蕭如峰並排坐下,給人的感覺像是談心。丁中就是這樣,很注意一些細節,就像談話的時候自己坐的位置。他非常注意談話人的感受,該給壓力的時候,他一定給談話對像以壓力,比如說安排工作的時候,找有些反映不好的幹部談話教育的時候。他就坐在辦公桌後面,一副威嚴的樣子。對方一看這架勢,就無形中感到了一種壓力。該讓對方放鬆的時候,他就讓對方放鬆。像今天與蕭如峰談話,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拉家常,讓人感覺到的是一種親切的氣氛,無形之中心裡就放鬆了下來。

    「如峰,工作上怎麼樣?我感覺我還是沒有看錯你,前天我到了你們綠水。直接到村農戶家去問了些情況,反映還挺好的。不錯,就這樣幹下去吧。有什麼困難嗎?」

    「現在沒什麼困難,一個普遍問題就是對農民的引導問題,如何讓他們轉變長期沿襲下來的傳統觀念。」

    「是啊,幾千年沿襲下來的東西,不是三日五日可以轉變過來的。在這方面還需要我們去做大量耐心細緻的工作,不能簡單行事。」

    「現在,我們正編印了一本關於農村農民發展的小讀本,由鎮裡的幹部和中學的老師定期到村民小組講課,目的是在給農民『洗腦』,不是要求他們做什麼,而是要讓他們自己知道,該做什麼,該怎麼做。」

    「好,好,你這個做法值得推廣,我們要做的就是加強引導。把好的東西、好的經驗介紹給農民,介紹給群眾,對他們加強指導。今後,我們的服務方式要有所改變,外地好的經驗我們要借鑒。但是我們也要結合自身實際,推廣經驗也好,引導群眾也好,我們也要因地制宜。不能照搬照套,在別處好的東西,到我們這兒不一定就很適合。要經過實踐,經過論證,真正好的東西,他們是會接受的。過去,一些地方強迫農民種這種那的做法是不可取的,農民是最講實惠的,關鍵是我們怎麼去引導。讓他們有長遠的目光,能看到長遠的利益。」丁中停了一下又說,「聽說你和愛人鬧了點矛盾?是真的嗎?」

    說話的時候,丁中看著蕭如峰。蕭如峰的眼神和他碰了一下,就趕緊轉移開了。他感到那深邃的目光中有一股深意,好像要把自己內心深處的東西全部看出來一樣,好像所有的想法他都一清二楚一般。而蕭如峰自己卻無法瞭解丁中是否知道梅映雪紅杏出牆的事情。蕭如峰本想等丁中多說些什麼,然後再揣摩他對自己離婚的事知道多少,但丁中卻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就這麼淡淡地問了一句。

    「是的,丁書記。」蕭如峰不明白丁中到底想說什麼,因此也不好多說。

    「你還向法院提起了離婚訴訟,是吧?」

    「是啊,丁書記,我與梅映雪的婚姻已經走到了盡頭。我真的很想離婚,也很需要離婚,我已經向法院遞交了離婚訴狀。」

    「如峰啊!丁書記拍了拍蕭如峰的肩膀,年輕夫妻之間鬧點矛盾是常有的事。但是,不要動不動就離婚。過去你們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間就要離婚了呢?現在社會上對我們幹部的說法很多,特別是在生活作風上,對我們幹部的議論也很大。因此,我們大家都要注意,特別是我們當一把手的,更要注意啊。不要以為離婚結婚是個人的私事,要記住,除了工作無小事外,幹部的生活也無小事。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老百姓都在盯著你呢。再說,你剛剛當上黨委書記不久,就要離婚,會造成不好的社會影響。理解的人倒覺得沒有什麼,但是,群眾就不會這麼看了,他們就會說,瞧,這又一個陳世美來了。」

    「丁書記,我……」

    蕭如峰想說明一下情況,但又感到難於啟齒,一個男子漢向領導反映妻子紅杏出牆的事,往往不僅不能引起人們的同情,反而會讓人以為這是一種無能的表現,引起人們的譏笑。

    「如峰,好了,這事就這樣吧,我相信你能處理好這事的。回去吧,今天你就不要去鎮裡了,我批你的假。回去好好想一想,就不要再搞什麼起訴了,明天去把訴狀撤了,啊。沒有一個穩定的後方,前方戰場上就無法奪取勝利。我剛才和你岳父也通電話了,他也答應了要做做你們夫妻倆的工作,我對你岳父說了,『任務就交給你了,沒做好的話,就打一打你這老屁股。』」

    想不到這事又扯到岳父頭上,看來自己的婚姻真的是成了政治婚姻了。

    回家的路上,蕭如峰的心情很複雜,按照自己內心的想法,這婚是一定得離。可是,馬克文、李樹正、丁中都找自己談過話,都不贊成自己離婚。

    回到家裡,蕭如峰一頭倒在床上,他只覺得自己心亂如麻。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來,也許是太睏了,理著理著,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聽得有人敲門,爬起來打開一看,是岳父梅笑冬。

    「爸,今天沒上班呀?」

    「上了,剛到辦公室,就接到丁中打來的電話,說要我做做你的思想工作,勸勸你和映雪,不要離婚。」

    「我對他說,『老同學,清官都難斷家務事啊,這件事我也是自家人。我怎麼去做工作啊?』他說,『老同學,這事可不是你的家事啊,你家如峰是黨委書記呢。做不好工作,我可要打你的老屁股呀。今天,你的工作就是做好這件事,如峰我也放他一天假,你們溝通溝通。』」

    「爸爸,不好意思,讓您費心了,真的很對不起!」

    「唉,」蕭如峰看見岳父歎了口氣,「如峰,我知道在這件事上委屈你了。怪只怪映雪她不聽話!丁中讓我做你們的工作,我怎麼說呢?我即使再喜歡你,再欣賞你,我也開不了這個口。我的看法是,你想怎麼樣還怎麼樣,你要認為該離你就離吧,我們不怪你。真的,你還在政府辦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千錯萬錯都是映雪的錯。唉,這個……」

    儘管岳父沒有罵出來,但蕭如峰聽得出,這件事對岳父的傷害也很大,只不過他的涵養好,不在外面表露而已,從他剛才的一聲歎息中要能看出來。

    「可是,我要真離了,丁書記會責怪你啊。」

    「不會的,我們是老同學,他不會把我怎麼樣,最多說兩句罷了。他責怪我,沒有道理啊。只是說說罷了,你不用為我擔心。你再躺一會兒吧,我看你這幾天沒有休息好,可要注意身體,你的前途無量,什麼事也不能把身體拖垮了。」

    梅映雪近來倒是顯得沒事一般,最少從表面看來是這樣。每天上班下班的,回來就進房間裡了,也沒有出去玩麻將。

    晚上,梅笑冬把女兒叫了過去,梅映雪一進門,就聽到一聲斷喝,「混賬東西,你給我跪下。」

    梅映雪嚇得一全身一哆嗦,只見父親威嚴地坐在那裡,母親在一旁直掉眼淚。她心裡不禁有些害怕,從小到大,從沒有聽過父親這麼稱呼自己,也從沒有看過父親現在的這副樣子。

    「爸……」

    梅映雪話剛出口,就被父親打斷了。

    「你還有臉叫我爸,瞧你都做了些什麼?你有臉叫我,我還沒臉應呢。」

    「孩子呀,你怎麼這麼糊塗啊!怎麼做這樣的傻事,你爸和我在這縣城裡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了,出了這樣的事,你讓我們這兩張老臉往哪兒擱呀?」母親一邊掉眼淚一邊數落梅映雪。

    「你倒是說說,你跟如峰之間到底怎麼樣?你愛不愛如峰?不愛他就趕快離了,對你對他都好。愛的話,就趕快採取補救措施,趕快去向他道個歉,看他能不能原諒你。」梅笑冬說起話來一向乾脆利落。

    「爸,我其實很愛他的,我不想離婚。」梅映雪「嗚,嗚」地哭了起來。

    「哭什麼哭,愛他,又怎會做出這等對不起他的不要臉的事情來?這不是混賬話麼?」梅笑冬的怒火又被點起。

    「我真的從沒想過要和他離婚,他一天到晚都在鎮裡,家裡就我一個人。有時我去他那裡,他也不陪我,下鄉,下鄉,總是下個沒完沒了。我只是覺得空虛、寂寞,和那些人在一起很好玩罷了,只是尋找一種刺激。爸爸,你去跟他說說,我不想離婚,你跟他說會有用的。他最敬重你了,他一定會聽你的話的。」

    「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天下竟有你這樣荒唐的人,竟有你這樣的無恥的人。當初我和你媽是怎麼樣教育你的,你就全都忘了嗎?我是沒辦法了,我還有臉跟人家說麼?要說你自己去說吧。」

    「爸爸,要是沒有如峰,我會死的,真的,我太愛他了,沒有他,我會死了。」

    「孩子啊,別說傻話了。快去給如峰認個錯吧,能不能原諒你就看他的了。媽媽盼著你們兩個能重歸於好呢。我看如峰也不像是一個心胸太狹窄的人。」

    「心胸再寬廣的人也容不下這種事情。」梅笑冬怒氣沖沖地說。

    「媽媽,你們去跟他說說吧,我不想離婚,真的,我還是真心愛他的。」

    梅映雪跑到母親跟前伏在母親的身上哭了起來,「媽媽,我今後再也不和他們來往了。」

    「孩子,這事你叫我們怎麼去跟他說啊,還是你自己去吧,別看他心腸硬,其實也心軟。如峰這孩子心好,你多說幾次,也許他就原諒你了。」

    蕭如峰正躺在床上,總在思考著丁書記的話,心裡不知怎麼辦好。

    看來戴綠帽子的事是人盡皆知了。

    他心裡不由得有些慍怒,氣急敗壞地站起來,拿起一本書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梅映雪推開門走了進來。

    蕭如峰看到梅映雪,眼睛通紅通紅,像是剛剛哭過的樣子。知道她剛才一定被父母親狠狠地責罵過了,或許還挨過打了,他沒有理會她。

    「如峰,對不起。」話還沒出口,梅映雪就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我,我很後悔,真的很後悔。」

    「映雪,你說這些已經太晚了啊!」

    「如峰,那只是氣話,是我氣昏了頭亂說的。我是真的後悔,我是真心愛你的,我不想跟你離婚。」

    「氣話,你這叫做恬不知恥。」

    「如峰,我們再從頭再來好嗎?我知道這事對你的傷害很深很深,你說,用什麼方法能彌補我的過失,只要有辦法,我就去做。」

    「映雪,對不起,我要睡覺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吧。」蕭如峰轉了個身不理她了。

    梅映雪心裡的後悔已經無法形容,她恨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荒唐,為什麼要去玩麻將,為什麼張俊元有了那樣的舉動之後還去他的家裡?想到這些,她就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幾個大嘴巴。

    她並不是擔心名聲,也不是擔心今後再婚。她不想離的真正原因是,心裡還深深愛著蕭如峰,她無法放下這個自己深深愛著的人。

    其實,每一次出軌,梅映雪都要在心裡懺悔無數次。都要在心裡反覆地說,「對不起,如峰,真的很對不起!」

    早上,蕭如峰起了個大早,準備叫小周過來接自己一起去鎮裡。

    這時,梅映雪又走了過來,「如峰,請你原諒我!我真的很愛你。」

    她的眼睛又紅又腫,可見昨天晚上回去房間之後還流了很多淚水。

    「我要去上班了。今天沒時間和你說這些。」

    蕭如峰心裡很亂,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更要命的是各行政村的換屆工作正在進行,前幾天有兩個村也出了事,一個是拉選票的和原來的村委班子打起來了,一個是把村裡的票箱都搶去燒了。這幾天鎮裡正處理這件事,他心裡擔心著,急著要趕回鎮裡去。

    陳小璐突然接到了老師謝歌菲打來的電話。

    「小璐,你好嗎?」

    「歌菲老師,是你呀!」陳小璐高興得一蹦三尺高,「我太想你了。」

    「想我啊,小璐,該不是想楊鬆了吧?過兩天我過來看看你這個飛到山裡的小燕子。」

    「真的,你過兩天會來看我嗎?」

    「是啊,我今天打電話給你,就是告訴你我過兩天要過來看你。」

    「真的,可不許騙我啊。」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

    果然,第三天,謝歌菲就來到了綠水鎮。陳小璐帶著她到附近的鄉村轉了兩天。

    「歌菲老師,我真的想不到你會來看我,做夢也想不到。」

    「澄江大學外語學院邀請我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結束後就想來看看你,想看看你在這裡的工作和生活得到底怎樣。」

    「歌菲老師,謝謝你的關心!我在這生活得很好,也很充實。」

    「真的是這樣嗎?」

    「真的,我並不後悔我當初的選擇。」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親近鄉村了,多年來一直在水泥鋼筋築成的籠子裡生活著,做著各種各樣的生活遊戲。到這裡來,聽聽這雞鳴狗吠,聽聽這潺潺流水,聽聽這小鳥的歌唱。看著這一片片美好的綠色,清澈的泉水。看看這樸實的人們,真的是有一種遠離塵世、回歸自然的感覺,讓人耳目一新。你的選擇也許是對的,多為人們做點事、做實事,哪怕只做一隻螢火蟲也能夠照亮別人。像我,這麼多年來,真正為別人做過什麼,為老百姓做過幾件實實在在的事?自己想想,幾乎是沒有做過什麼,說好聽一點,是在為人民服務,為中國的教育事業工作。但都是在為自己忙碌,為工資、為福利、為職稱、為名、為利,和你比起來,我感到慚愧啊!」

    「歌菲老師,從長遠來說,你所從事的事業也是在為群眾服務。其意義更重大,更加深遠,只是他們暫時沒有直接從你手中得到實惠而已。通過培養學生,讓更多的人到基層去為群眾服務,產生的效應更大,服務的面更廣。其實,我也曾經動搖過,對自己當初的選擇產生過疑問。鄉村工作其實很難,農村農民還有很多值得我們關注的地方,比方說法律普及問題、教育問題、計劃生育問題,以及一些老有所養的問題都是今後必須解決的問題,特別是如何引導農民增收,讓農民致富是當務之急。」

    「你倒是憂國憂民啊?」謝歌菲笑笑。

    「老師,我從農村來,對農村和農民有著深厚的感情,對農村農民有著深深的瞭解,很多地方我都有著很深的體會。每次下鄉,看到困難群眾我都會對他們感到深深地同情,就想幫他們一把。後來,我發現,如果僅僅是從目前的經濟上給予一點幫助,是極其有限的,也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看到他們有理不會講,有理不敢講,我就為他們感到歎息。可是,這種事情太多了,如果每一件事都要我們這些幹部出面去幫忙的話,我們就會疲於奔命,就是不吃飯不睡覺,我們這幾十號人也幹不過來。我們常常說的要解放思想,大多時候我們只關注幹部的思想解放了沒有,卻很少有人去關心農村農民群眾的思想解放了沒有。不錯,幹部的思想解放了,發展的路子也就更新了,工作的定位也會更準,發展的步子也許會更快。但是,農民群眾是我們農村工作的落腳點和實施主體,他們思想解放的步子卻遠遠落後於幹部,他們的法律意識和法制觀念也遠遠落後於經濟發展的步伐,也許這正是造成當前農村工作難做的一個最重要原因。」

    「小璐,瞧你,都快成一個思想家了。對農村也許我不是很瞭解,不過這是一個普遍存在問題,不僅在你們綠水,在澄江,在各地都還有這些方面的問題。你也許存在一些操之過急的想法。當前的農村,要解放思想,要發展經濟,受制約的因素還有很多,比如交通、通信等硬件設施問題,勞動力素質問題,現有的經濟底子問題,這些都是一個系統工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而這些,正是需要大量像你這樣的在基層的一線幹部做大量的工作,做出大量的奉獻啊!」

    「老師,你是來給我鼓勁的嗎?」

    「不是,真的不是。小璐,我本來是想來看看你在這裡怎麼樣了,說不好聽一點是來看你的眼淚的,想看看你有沒有後悔的意思。如果有,再鼓勵你幫助你去考研究生。我以為你一定吃盡了苦頭後悔了,只是不好意思跟我說。所以散會後特地從澄江過來看看你。這兩天跟著你在鄉下轉了一圈,看到那些群眾對你熱情相迎的樣子,就知道你在這裡還不錯,特別是看到你的精神狀態,聽了你的一些想法之後,我心裡被你深深地感動了,甚至在你面前我都覺得有些慚愧。我想,你還是按你的想法去幹吧,今後,不管有什麼困難,記著跟我說一聲,我一定盡力幫助你,如果能通過幫助你來幫助那些農村群眾,我也算是盡了一點心意了。」

    「歌菲老師,謝謝你!」

    「小璐,你和那個楊松怎麼樣了?」

    「我們早已分手了。」

    「怎麼分手了?談得好好的,為什麼分手呢?楊松這人很不錯,有事業心,品質也好,還有優越的家庭條件,現在這樣的小伙子還真不多呢。」

    「歌菲老師,我覺得我們之間不一定合適,就分手了。」

    「你是不是已經愛上什麼人了?」

    陳小璐的臉上一紅,「是的。」

    「那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

    「他已經有了妻子了。」

    「什麼?小璐,怎麼會這樣,你不會是犯了糊塗了吧?」

    陳小璐流下了眼淚,「歌菲老師,我沒有糊塗,我很清醒。可是,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愛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同時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愛上一個已婚男人,更是讓我非常痛苦。」

    「小璐,我看你還是趕快停止這場愛吧,依我看,你這不是愛,是一場危險的遊戲,你已經進入到遊戲當中了。」

    「歌菲老師,也許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你的意思是,你們同居了嗎?」

    陳小璐搖搖,「沒有,可是我愛得太深了。」

    謝歌菲笑了,「小璐,你不要走進死胡同。很多時候,回過頭去看看才會發現出路並不在前頭,而是在已經走過的那一段,只要小拐一個彎就成功了。你這樣下去,也許不僅會害了你自己,還會害了他。你要忍受很多別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受很多人所難於忍受的委屈。也許當你受傷的時候,你愛的人並不能在身邊安慰你,當你需要他的時候,你愛的人卻在另一個女人的身邊。也許你對他的愛會毀了他的前程,你要記著,愛也需要有一個載體,需要有一種存在形式,沒有載體沒有存在形式的愛只能是海市蜃樓,它最多也只是曇花一現。」

    「歌菲老師,我知道不能這樣,但是,我卻無法從這份愛中走出來。」

    「小璐,你是不想回頭,而不是不能回頭。他愛你嗎?」

    「我不知道他愛不愛我。但是,我不想放棄,為了愛,我什麼都能忍受。我感覺到,他們夫妻之間並沒有多少愛,直覺中我感到他是愛我的。他的妻子已經深深傷害了他。」

    「愛,有時不僅僅是兩個人之間的兩情相悅,也許她還包容著更多的內涵,比如說責任、寬容、理解等,你既然愛他,就應該為他負責,就該為他著想,他既然愛你,同樣也要對你負責,替你著想。」

    「老師,你說的也許是對的。但是,我真的很愛他,我無法放棄。我願意背後默默地愛著。」

    謝歌菲忽然停了下來,從路旁的斜斜的小路下到小溪裡,她指了指旁邊一塊乾淨的石塊說,「坐一會兒吧,老師給你講個故事。我在北師大讀研究生的時候,有一個女孩子愛上了她年輕俊逸的導師,開始的時候,導師不敢接受,並且多次規勸這個女孩子。但是,女孩子的愛如烈火,每天,每時,每刻,他都能感到這個女孩子熾熱的愛。漸漸地,他也感到自己對這個女孩子的愛不斷地增多,後來,他也墜入了愛河,並且很快兩人就有了那層關係。這位導師是有了妻子兒女的,想愛的時候他們不能在一起,思念的時候他們也只能找個機會偷偷地傾訴,這種咫尺天涯的愛,使得他們兩個人很是痛苦,好幾次他們都抱頭痛哭。

    一天,這個女孩子對導師說,你們結束這段婚姻吧?讓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導師愕然地看著她,就這樣平白無故地結束這段婚姻,那麼她怎麼辦,我們的孩子怎麼辦?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這個女孩子從沒有想過,另外的人該怎麼辦?愛是建立在別人痛苦的基礎上的嗎?是殘忍的嗎?一個沒有責任感,沒有道義,沒有同情心的人,那麼他的愛有幾分是真?有幾分可以讓人相信?即使結合了,今後的愛靠什麼來維繫,今後的愛的柱石又是什麼?

    接連兩天,她把自己關在房子裡想這幾個問題。他如果是一個有責任感有道義有同情心的人,那麼毫無疑問,他不能跟自己結合。如果他立即離婚,那麼自己會不會與他結合?第三天,她流著淚對導師說,對我們的愛說再見吧。導師看著她,謝謝你!如果生命可能重來,我一定選擇你。」

    小璐,現在的你和她是多麼相似啊,人人都有過青春,都有過衝動,都有熱情如火的時候。但是現實生活告訴我們必須學會取捨。有時放棄也是一種美麗,當你回首往事的時候,想起這段刻骨銘心的愛,特別是當你想起自己做出了明智的選擇時,你會發現放棄也是一種美麗,也是一種愛的表現。

    謝歌菲回去時候再三叮囑陳小璐,「有困難時一定記得告訴我,讓我也盡一份力,啊。」

    「好的,歌菲老師,如果有困難我一定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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