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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這件事很讓朱志宇傷腦筋 文 / 托如珍

    用什麼方法來反擊白玫呢?這件事很讓朱志宇傷腦筋。

    令朱志宇吃驚的是,從他腦子裡跳出來的第一個詞竟然是——愛情。

    和白玫談愛情,把仇人轉變成情人,這是朱志宇最願意看到的,但是,他很快否定了他的荒唐的想法。白玫已經和他水火不相容,她怎麼會再來愛他呢。再說,白玫與遲德瑞的關係已經到了這種白熱化的程度,她心裡怎麼還會容得下別人呢?

    朱志宇知道,白玫和遲德瑞是有感情的,他們之間絕不僅僅是權色交易。遲德瑞是一位優秀的男子漢,比他朱志宇還要優秀。遲德瑞有文化,有能力,有心胸,有愛心,會疼愛他心儀的女人,這些都是自己比不上的,他沒有實力來和遲德瑞競爭。而更重要的是,遲德瑞有權力,而且會使用權力,懂得怎麼用權力為國家作貢獻,也懂得怎麼利用職權為自己謀福利,更知道如何鞏固自己的權利地位。

    如果找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來勾引白玫呢?不,白玫還不至於那麼放縱自己,拋開剛才分析的愛情因素,她交結遲德瑞從根本上來說還是為了她的政治前途,也許還有一點財物的需求,性要求應該還不是她的主要目的。

    能不能用金錢來打動白玫?局裡的人們都說,白玫現在對財物的感情,可不像她剛參加工作那會兒了,她會不擇手段地去獲取財富,反正誰也拿她沒辦法,甚至有人說在一些人事變動的問題上,白玫在家裡收禮,遲德瑞就在局裡拍板兒,看來,白玫對金錢是摯愛的。但是,與權勢地位相比,白玫大概更喜歡權力,因為在她眼中,權力的含金量是如此之大,她不會接受糖衣炮彈的誘騙,放棄與他的競爭。

    黑社會怎麼樣?能不能把白玫擺平?朱志宇當辦公室主任這些年,又有他岳父家的關係,結交了五花八門的人,他和這些人稱兄道弟儼然知己,他深知這些人的脾氣性格,所謂"盜亦有道",這些人是講義氣的,他懂得他們的道理,他們這些江湖好漢對他也是尊重的,現在他要想用他們辦這點小事兒,用不著拐彎抹角,直說出來就行。

    一次閒聊的時候,朱志宇藉著酒勁向孫勇力訴了苦。

    孫勇力是個倔脾氣的青年,自從那次與朱志宇較量了一次,他在頭上摔了茶杯,朱志宇在頭上摔了個茶壺,他就服氣了朱志宇,打那兒之後,他就把朱志宇當成他大哥,對朱志宇言聽計從,兩個人倒成了不打不相識的好朋友了。後來,孫勇力又砸了別人立在宜民門口的廣告,朱志宇就提拔他做了保衛科長。孫勇力鐵了心地跟隨著朱志宇。

    現在見大哥向他訴說白玫是怎麼為難他大哥的,孫勇力便胸脯一拍說:"大哥,你放心,我去收拾她,這個騷貨,竟敢整治我大哥。大哥,你放心,我好漢做事好漢當,絕不會連累你一個字。"

    聽了這話,朱志宇打消了他的想法,他不能讓這個愣頭青去壞了他的大事,白玫是膽小的,說不定孫勇力的痞子招數可以把她嚇唬住,但是這事一旦傳到遲德瑞耳中,那可就是麻煩了。再者,孫勇力稱呼白玫"騷貨",讓他心裡非常不舒服。

    看來,只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要想把遲德瑞和白玫分開,最主要的是消除掉把他們緊緊連在一起的那個所謂的情,不管是愛情也好,是濫情也罷。他想到了要找一個人來取代白玫,作遲德瑞的新情人。

    處理人事關係很重要,工作也很重要,朱志宇心裡思量著白玫的事,更惦記著宜民的業務。新春伊始,他要有新的動作。宜民不能只做一個零售企業,他要把宜民做成一家批零兼營的大型企業。在全省的同類企業中,這是個創舉。

    沒想到,在運作批發業務的時候,朱志宇遇到了麻煩。

    開始的時候,他選中了一個知名的服裝品牌,他的業務員幾次與廠方接觸,廠家看不上他們這樣的小單位,把業務員拒之門外,朱志宇派了副總李國強出馬也沒有解決問題,無奈,朱志宇親自到廠家去了一趟,廠家還是生硬地回絕了他,他使出看家的本事也沒有使廠家那位傲慢的供銷科長聽他把話說完,朱志宇見人家實在對他的企業不屑一顧,只好打道回府了。

    沒有氣餒,朱志宇最大的優點就是他永遠不會甘於失敗。他可以遭受挫折,但是他只會把挫折當做生活對他的提示,他認為每一次挫折都是一筆財富,他會從中吸取有益的營養。

    這次,他選中了一家小型的罐頭廠,與廠家的洽談是順利的,他們很快就達成了相互滿意的意向。為了慎重起見,朱志宇沒有急於簽協議進貨,他先向廠家索要了五箱罐頭,偷著抽了兩瓶樣品,送到質檢所進行了化驗。

    廠方業務員是個二十多歲的男青年,他住在通宜的車站賓館裡,為了早日簽訂合同,他幾乎是一天一趟往朱志宇的家裡跑,每次來都要提上一堆東西,朱志宇並不看重這些,他的心胸大著呢,他要把他的企業打理得風風光光,讓他的職工走在街上都有人羨慕,讓許多人看到宜民的牌子心裡就覺得熱乎乎的。

    一星期後,質檢結果終於擺在了朱志宇的案頭:大腸桿菌超標。廠家的業務員說,這沒有關係,他們的產品在許多地方都有銷售,並沒有出什麼事故,也從來沒有人找過他們的麻煩。

    朱志宇重視企業形象,他不能為一點蠅頭小利毀了自己企業的形象,他知道,過去企業就是在一些不負責任的人手裡,吃點、拿點、佔點,一步一步把企業給毀了,他果斷地拒絕了廠家業務員為他提供的大額回扣,取消了與這個廠家的合作。

    吃一塹長一智。

    這次,朱志宇精心挑選,選中一個處於生命週期的上升階段的飲料品牌,準備與廠家洽談通宜市總代理業務,可是廠方的供銷科長不同意把這單合同簽給他們,他看好了本市的一家資深批發企業——通宜市糖酒公司。通宜市糖酒公司代理著上千個品牌,對這個牌子並不是太熱情,兩家接觸很久了,還沒有簽協議。宜民派了幾個業務員,都沒有把這件事辦好,朱志宇決定親自出馬。

    這個品牌是北京的產品,他把家裡的工作交代給副經理李國強,就果斷地進駐了北京。

    第一天,他沒有見上廠家的供銷科長崔令信。他找了一家很氣派的賓館住下了。

    晚上,他就在街頭小攤隨便吃了點,跟他一起來的供銷科長關長青不理解他的做法,這被他看了出來,其實不用看他也知道,這是人們的普遍觀點,大多數人都認為,出門,尤其是跟隨領導出門那是一件享福的事,別人羨慕,自己快樂。有誰能想到,跟著總經理出來了,還要受這個罪呢。關長青在家吃飯也不會這麼寒酸。

    朱志宇說:"咱們的企業雖然賺了點錢,還是要精打細算。北京的物價這麼貴,咱們少吃點,省一些,要學會過日子。至於住的地方,一定要講究,你是明白人,咱們吃在肚裡,沒有人看見,住的條件,可是一目瞭然。所以一定要住好。這也是個企業形象問題。"

    關長青見他的上司把他的心思說了出來,有些不好意思,擠著眼睛笑了,恭維朱志宇:"朱總,您說得對,搞企業就像過日子,吃不窮,花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過去我們跟著別的領導習慣了,不知道節儉過日子,以後還要多向您學習。"

    朱志宇知道這是捧著他說呢,但是他喜歡聽,作為領導者,他喜歡別人把他誇成一朵花兒,而更有點自負的是,他自認為他有自知之明,不會被人捧得找不到北。

    第二天,還沒到上班時間,朱志宇帶上關長青就來到崔令信的辦公室門口。

    崔科長還沒有上班,辦公室裡只有一個小伙子在打掃衛生,朱志宇客氣地掏出煙給小伙子點上一支,跟這位年輕人聊了起來。

    "老弟,是大學畢業分配來的吧?"

    "是的。"

    "看樣子,你也就是去年才上班吧?現在找工作可不容易呢。"朱志宇相信自己的觀察能力。

    "去年冬天才上班,我們這個歲數上班可不像你們那年頭了,國家不包分配,工作要靠自己找,我在家等了一年,才在這裡上了班。"小伙子顯然被朱志宇的話打在了痛處,有了說話的慾望,抓住對方的心理來講演是朱志宇的長項,他在大學就是演講的優秀人才呢。

    "在這家單位,你這樣的大學生一定很受重視吧?"

    "還可以,但是單位大學生很多,也算不上被重用。"

    "你們科裡有幾個大學生?"

    "我們科有三個呢,我是最晚來的,那兩個都比我早,其餘的人來單位早,除了崔科長是個高中畢業生,那六個人都是初中畢業。"

    "科裡幾個科長?"

    "兩個,還有一個副科長蔡科長。他經常出門,很少在單位待著,現在廣州呢。科裡今天只有我和崔科長在家。"

    "說了這會子話,還忘了問,老弟你貴姓啊?"

    "我姓任,同事都叫我阿任。"

    "任老弟,以後請多關照。"朱志宇遞上名片說,"回頭咱們哥倆好好喝一回,我真喜歡你的為人。像我。"說著從包裡拿出一條煙塞給阿任,他知道,錦上添花的人總是很多,雪中送炭的事總是要少得多,阿任這樣的後生,很少會有人願意給他送禮,所以,在阿任身上花一塊錢,可能要勝過在崔科長身上花一百塊錢。

    面對這突然的禮物,阿任想推辭,朱志宇說:"兄弟,別見外,誰讓咱哥倆投脾氣呢,別讓別人看見,收起來吧,要不,就是看不起我,我就不高興了。"阿任只得收了煙,放在自己的抽屜裡。剛放好,崔科長走了進來。

    朱志宇若無其事地向崔科長作了自我介紹。阿任也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端上臉盆打水去了。

    崔科長本來不願意接待這些跑業務的人,看了一眼朱志宇,來人沉穩睿智的氣質與眾不同,他把到了嘴邊的逐客令又嚥了回去。"請坐吧。"崔科長的語言很簡潔,但是透著明顯的客氣。

    朱志宇從第一印象得出結論,崔科長這人很爽利,和他說話最好不要拐彎抹角,想到這兒,他對崔科長闡述了他對產品銷售的觀點。

    "崔科長,我想對產品的市場開拓發表點外行的看法,不知您願不願意浪費一點寶貴時間聽一聽呢?"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他說:"我認為,一個市場的開發,現在不只是單純的廠家做廣告,商家也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在一個小的範圍內,商家的努力也許比廠家的廣告作用還大。而大的糖酒公司由於商品品種多,數量大,品牌雜,不會為某一個品牌下太大的力氣,產品實際上在靠自己的實力生存,如果代理商只代理一個品牌,品牌的命運就是代理商的命運,代理商會下大力氣保證產品的銷售。"

    崔科長點了點頭,的確,各地的糖酒公司都還是官商作風,他們只負責賣貨和賺錢,對於產品的生命他們一概不管,他最近也正在琢磨這件事,如果代理商只經營一個品牌,就會把產品當成自己的產品來做。但是他一直不敢把這種想法實踐一下,因為還沒有人脫離開糖酒公司經營自己的飲料,今天這位朱經理的話使他有了英雄所見略同的感覺。

    崔科長進一步瞭解了宜民商場的情況。

    朱志宇沒有做任何不實的表述,他的企業形勢這麼好,有什麼必要再去誇大呢。接下來,朱志宇把他的計劃簡單扼要地向崔科長作了介紹。他說,他準備組織一個三十人的飲料組,由這些人專門負責這一個品牌的營銷。讓這些人走出去,去街頭和飯店商場,讓消費者免費品嚐,有獎銷售,工資與效益掛鉤。這些想法還從來沒有試過,崔科長對他的見解很感興趣,他說:"等我們研究一下吧,只是糖酒公司那邊不好說呢。"

    "那好,我也再把我的思路整理一下,晚上我去您家,咱們進一步探討一下,好嗎?"

    "不必了,你明天來單位聽我的話兒吧。"

    朱志宇知道人家這就要端茶送客了,他立刻起身告辭。

    從辦公室出來,朱志宇沒有急於回賓館,他到洗手間找到了正在刷臉盆的阿任,這個小伙子有意識地躲出來,給他們製造個別接觸的機會。朱志宇讓關長青和阿任約定中午一塊吃頓飯,說好了下班以後在廠子大門對過等,他們才放心地離開了。

    從來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阿任吃了朱志宇的免費午餐,當然要為朱志宇提供他所需要的情報。

    朱志宇瞭解到,在供銷科,崔科長一個人說了算。在家裡,崔科長卻是個地地道道的二把手,他老婆是個比他小十歲的漂亮女子,他是離了婚又和這任妻子結的婚,他老婆的話比他媽的話都管用。而他家就在不遠處的那棟樓上,阿任連他家的門牌號和電話號碼都告訴了朱志宇,還一個勁地叮嚀朱志宇和關長青千萬別說是他告訴的。

    吃完了飯,朱志宇客氣地送走了阿任,與關長青直奔商場,他選購了一條漂亮的黃金項鏈。

    晚上,按照阿任提供的地址,朱志宇很快找到了崔科長的家。崔科長見他兩手空空,知道這位客人比那些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人要聰明得多,他熱情地接待了兩位來訪的客人。

    說了一會兒閒話,朱志宇轉向崔科長年輕的夫人說:"我們外地人,來一趟北京不容易,我今天在商場給愛人買了條項鏈,我一個大男人,也不懂什麼叫個審美,大姐幫我看看,這條項鏈的樣式好不好看?"說著遞了過去。

    崔科長的愛人連說漂亮,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只差一點就要從眼眶裡掉出來,還喜愛地往脖子上戴了戴。朱志宇誠懇地說:"不瞞大哥大姐,我還想在北京住兩天,怕賓館裡人多手雜,丟了就不好了,想麻煩二位先幫忙收藏一下,我走的時候就帶上。"

    崔科長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含蓄的送禮者,他愉快地接受了這件禮物。第二天,朱志宇拿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合同。就是這份合同奠定了他在通宜市商業領域霸主地位的基礎。後來他又接連做了幾個總代理,都取得了很好的業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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