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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他要到商戰中去歷練一番 文 / 托如珍

    以色事人,色衰而愛弛。

    白玫不是一個沒有頭腦的漂亮女人,她深知用美貌換取的愛有時候等不到色衰就會失去男人的愛戀。這就像人們吃東西,再好吃的東西如果天天吃也有可能會吃膩的。她想,要長期抓住遲德瑞的心,一定要有自己的手段,否則,本系統人這麼多,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有人將她取而代之。

    怎麼才能成為一個男人的心腹呢?白玫想,這要看這個男人最需要什麼了。遲德瑞是外地人,他在通宜沒有多少朋友,在企業局,也沒有得力的助手。而她,應該成為他事業上的幫手,成為他真正的心腹。這是他現在最需要的。

    白玫開始關注局裡的工作,其實,她以前也很關注,但是沒有這樣的機會,別人不讓她過多地參與,包括她公爹林局長在位的時候,也不讓她過多地參與。現在,她可以大展身手了。

    遲德瑞本來沒有打算讓白玫參與他的政治。他認為女人不適合參政,女人,尤其是白玫這樣的美女,不具備參政的能力。女人是花瓶,在機關上任個職務,一方面是表現了對女性的尊重,另一方面也是讓男人們有了工作的樂趣,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嘛。

    白玫讓遲德瑞轉變了看法。白玫以她多年對環境的熟悉,對各個人物的透徹瞭解,為他提供了科級人事變動的許多高明的意見。他漸漸意識到,白玫是他的紅顏知己,是他的諸葛亮姜太公。他真的有點離不開她了。

    有了白玫的這種貼心追隨,遲德瑞就有了炫耀的衝動,他想讓別人知道他擁有了一個多麼優秀的女人。這大概是男人的通病吧,總是要把自己最得意的顯擺給別人看。白玫想起來,幾年前,林立也是懷著這樣的心情,帶上她去參加各種聚會,竭力地把她介紹給所有他認識的人,用別人羨慕的眼光來滿足他的虛榮心,現在遲德瑞的做法簡直和林立如出一轍,只是偷來的鑼敲不得,人家林立炫耀的是自己的妻子,你遲德瑞炫耀起來別人會怎麼說?豈不是會讓別人說兩個人是通姦嗎?白玫可不願意讓別人指指戳戳地說閒話,她以後還要做人呢,雖然無可避免地會有人知道這件事,但是,總不能自己去張揚吧。為了白玫的這點還不夠老練的心思,遲德瑞也只好偷著快樂了。

    快樂歸快樂,遲德瑞對如此聰明的白玫心裡還是有一些防範的,當這個女人對他死心塌地的時候,他卻想到他要像貓教老虎一樣留一手,不能讓白玫變成企業局的武則天西太后,他又想到了他的平衡之術,他同樣重用朱志宇,這兩個人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他要他們互相牽制。這就使這兩個人明爭暗鬥得更加厲害。

    朱志宇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以含蓄的語言點出白玫和遲德瑞的關係,把他們的醜事盡力地宣揚出去,既不讓別人抓住把柄又讓人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知道,遲德瑞是不會太怪罪他的,因為在現在人們的觀念裡面,男人做風流韻事,那是本事,女人做這種事,卻是有傷風化,而且他從來沒有明說嘛,難道還不允許別人開個玩笑嗎?

    但是,朱志宇很快就明白,他錯了。

    人們聽到了白玫的花邊新聞,不僅沒有唾罵她的無恥,相反的,有一部分人,比如他的好朋友高小志之流,反倒巴結起白玫來,這是他所始料不及的。

    聰明的白玫也很快發現了這種情況,她幾乎是驚喜地發現,當人們知道了她和遲德瑞的關係,人們並沒有表現出是否要遠離她,而是想辦法來接近她,有的人甚至開始給她送禮,求她在遲局長面前為自己說話辦事。

    原來,在許多人的心目中,你是不是有違道德,你是不是做錯了事,是由你是不是成功來決定的。如果你成功了,那麼你所做的一切都情有可原,如果你失敗了,那麼你再高尚也沒有意義。

    明白了這個道理以後,白玫覺得很可悲,但是很快,她又覺得那麼慶幸,看來自己的做法沒有錯。這個世界,就是以成敗論英雄的。白玫不再驚慌失措地力圖掩蓋她和遲局長的關係,有時甚至主動表示出他們的親密來。

    這天,又是局務會,研究的是企業經營中的問題,按理說,這事和人事科沒有什麼關係,當白玫和遲德瑞一起走進了會議室,負責記錄的辦公室主任朱志宇第一個看到,心裡"咯登"一下,他知道這兩個人已經不願意隱藏他們的親密關係了。

    企業的問題介紹完了之後,副局長們照例要說說看法的,大家說了自己的看法,但是都為局長留著餘地,這事,還是要遲德瑞拍板的。

    "白科長,說說你對這事的看法吧。"遲德瑞說。

    大家都愣了,局長辦公會,能讓白玫參加,大家就覺得已經給了她天大的面子了,居然還要她發表意見?這真是太抬舉她了。看來局長這是要大家以後對白玫另眼相看。

    "好,我認為白科長說得很有道理,分析得很透徹,很有自己的主見,我看,就按白科長說的辦,你們幾位說呢?"白玫剛說完,遲德瑞就趕緊接上話說。

    "我看這樣行。"穆局長首先附和。其他局長也跟著同意了。

    朱志宇感覺,他已經不能再譏諷白玫的作風問題,這事對白玫已經不起任何作用,弄不好還要惹惱了遲德瑞。

    這天,遲德瑞告訴他們,他要帶上朱志宇和白玫去唐山參加一個會議,通知很急,明天就要動身,叫他們下午不要來上班了在家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叫小侯開著車挨家接就直接去唐山了。

    時令已是深冬,唐山這座經歷過深重苦難的北方城市,像所有北方城市一樣,天上亮著白不拉唧的太陽,空氣中瀰漫著燒暖氣冒出來的黑煙,地上點著一塊塊不能融化的落滿灰塵的黑糊糊的冰雪,落光了葉子的樹木伸著光禿禿的枝幹向天空虯紮著,人們穿著厚厚的冬衣在街上急速地行走,坐在車裡的遲德瑞感覺出一個字——冷。

    這一行人決定先到遵化去看看清東陵,在那兒吃了飯再去報到,說得明白一些,遲德瑞局長帶上他的親信們出來就是要讓他們散散心的。也為了緩和一下白玫和朱志宇的關係。

    一走進東陵的山區,白玫的心情就緊張起來,說話也少了。

    "怎麼了,白科長?臉色不好看。"遲德瑞在人前都是這樣稱呼白玫的。他覺得官銜能提高白玫的身份。

    "沒事。"白玫說著。遲德瑞和她走得近了些,那兩個人很知趣,遠遠地落在了後面。

    白玫感覺有點驚悚,這來自於她對死人的崇敬,同時,也來自於她對這些曾經坐上最高座位的人們的仰慕。在乾隆皇帝的裕陵,她震驚於這位曾經創下豐功偉績的皇帝和他曾經母儀天下的娘娘們就這樣在死後被人拋屍棄骨,然後又被不分彼此的將帝后六個人的遺骨裝殮在一個棺材裡,真是讓人不寒而慄。

    "真是想不到啊。誰也不知道自己身後的事呀。"白玫慨歎著。

    "是啊,人啊,還是做好現在的事吧,至於死後的事,誰能預知呢。"遲德瑞說。"走吧,咱們再去看看西太后。"遲德瑞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很輕鬆,本來,他去的地方很多,對這些古人已經沒有了什麼特別的崇敬,更談不上對死人的恐懼,只是旅遊罷了,他覺得很平常。

    白玫的感覺卻不一樣了。她很少出門。而在慈禧的陵墓,她產生了羨慕之情。

    看著慈禧那麼多陪葬的物品,想著那個女人生前擁有的奢侈的生活,白玫想,如果她也能像這位老太太一樣活一輩子,也算沒白在這世上走了一遭。

    她曾經多次在不同的地方算過命,那些瞎子或者不瞎的先生們都斷言,她不是一個平庸的人,這讓她確信她會有不可估量的前途,但是她不知道她能爬到的最高位置是哪裡,只有一個老先生說過她很快就會有貴人相助,說這話是在去年,那次她和林之玉逛街,遇到的一位神仙。那位神仙說得極準,果然,遲德瑞就在今年來相助於她了。她想,她一定要好好謝謝這位先生,以後還要多向他求教。

    看著遲德瑞和白玫在前面走著,朱志宇心裡比吞了蒺藜還覺得疼,比吃了蒼蠅還覺得噁心。他知道,這是他對白玫的愛在作祟,唉,感情啊,你怎麼就不能向理智低頭呢?

    朱志宇克制著自己,他知道,他不能再愛這個女人,如果他敢於去愛她,那麼,前邊等著他的將會是遲德瑞毫不客氣的制裁。他在自己手上狠狠掐了一下,告誡自己說:"你是個大丈夫,要做大事。看看吧,看看這些長眠在地下的人,他們的一生又經歷了多少的磨難呢?可是他們還不是放下那些兒女情長,才到達了自己事業的巔峰。朱志宇,做大事,就要有痛苦,就要放得下小得小失啊。"他把自己的目光從白玫身上移開,去看那些他們特意來看的故人。

    朱志宇沒有用與白玫一樣崇拜的目光去看待這些作古地下幾百年的人,他心裡有了劉邦當年看秦始皇出遊時的那種激情——大丈夫要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遲德瑞早就來過這地方,他並不愛看這些古裡古氣的東西,他喜歡新潮,他當然更喜歡看他的白玫在這地方流露出來的不同於平時的表情。他緊挨著白玫,為她講解他所知道的事。

    遲德瑞說:"據說,慈禧墳頭上的土是炒過的,所以上面寸草不生。據說,慈禧娘家那拉氏和大清國愛新覺羅氏有仇,當年,大清國在開疆掠土的時候,打到了那拉氏的地盤,那拉氏就是不投降,最後,那拉氏的族長說:你殺吧,就算你殺得我們只剩一個女人了,也要報這個仇。所以,慈禧死了以後,墳上的土全被炒過,炒過了的土是不長草的,據說,墳頭上的青草越多,後代人丁就越興旺。她的墳上不生草,是為了絕大清朝的後代呢。"

    "哦,還有這樣的事呀。"不管遲德瑞說得有沒有依據,白玫都要這樣說。她對遲德瑞的話一定要全部相信,不允許有一點懷疑。

    "這個女人夠毒辣的。"朱志宇說。

    不巧的是,當他們上到圓丘之後,發現上面生長了青草,遲德瑞於是接著說,其實這都是傳說罷了。

    對於傳說朱志宇倒是不太感興趣。他最看不下去的是他們兩個人的親暱表情。剛才費了好大力氣才壓下去的憤怒,此刻又長了起來。他就是這樣,只要看到男人對白玫過分熱情,他就氣憤不已。自從白玫和林立結婚的時候,他就想"女人顴骨高,殺夫不用刀",看白玫那個高高的顴骨,不把你小子剋死才怪呢,雖說他從來不相信迷信這一套,但是,他就是這樣咒罵林立,現在,他又看見這個花心的遲德瑞在他的面前與白玫如此的親近,這讓他的莫名其妙的醋勁又在心裡無聲地洶湧了很長時間,但他最終還是用理智把它給壓下去了。

    中午吃飯,遲德瑞揀了本地一個較大的酒店。點了幾道特色菜,要了幾瓶啤酒——雖然喝出了不大不小的啤酒肚,但是他就是不愛喝白酒,間或他也會喝點紅酒,據說那東西對心臟有好處,但是他不喜歡那個口味,只有當他與比較時尚的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他才會興致勃勃地喝紅酒,不讓人看出他的不入流,而且,他還會像別人一樣地說:"過窮日子喝白酒,小康生活喝啤酒,經濟發達了喝葡萄酒。"

    四個人經常在一起吃飯,感覺不到拘束,很快就喝了幾瓶酒,小侯開車不喝酒,只給他們倒酒,白玫是有酒量的,她和兩個男人一杯一杯地幹,人雖不多,但是氣氛不錯,三個人都有了醉意。

    服務員端上了一道特色菜,叫黃蛤蟆,說是這片山上的特產,這種動物不吃東西只喝水,最是乾淨,女士吃了大補。

    "來,白科長,多吃點兒。"遲德瑞笑著說讓白玫吃。並且把桌子轉了一下,這道菜就到了白玫的面前。

    白玫笑了,臉紅撲撲的,真好看。

    "人面桃花相映紅啊。"遲德瑞酒也多了,望著白玫的臉蛋兒不覺動了情。

    朱志宇的心裡特不是滋味。

    朱志宇恨白玫。恨她在他的面前和遲德瑞那麼的親熱,那麼嫵媚地衝著遲德瑞笑,那麼溫柔地和遲德瑞說話,那麼目無旁人,那麼不把他朱志宇放在眼裡,彷彿從來對他就不屑一顧。

    朱志宇表面上若無其事,心裡快要爆炸了。

    "白玫,來,吃這個,這個是慈禧太后愛吃的,叫-擱這兒。說是當年給西太后吃這個,太后吃了一口,覺得不錯,就說:-擱這兒-吧,從此這東西就叫-擱這兒-了。"遲德瑞一邊說著,一邊給白玫把菜轉過來。

    朱志宇看到,白玫的酒杯放在了玻璃轉盤的近旁,他使了個巧勁,轉動轉盤,把一大杯啤酒灑在了白玫的身上,冰涼的液體一下子就透過毛褲流到了白玫的腿上,漂亮的灰色西褲被染得斑斑點點,白玫的臉一下漲得通紅,朱志宇忙道歉,說自己喝多了,又說是轉盤偏了,白玫也不好說什麼,這種事,怎麼能強說人家是有意的呢,但是,她又怎麼能不懷疑他是有意的呢。

    這件事,遲德瑞心裡也是清楚的,他說:"趕緊吃點走吧,到市裡先找個大商場,給白科長買最好的衣服,補償補償,啊。"

    到了市裡,果然為白玫買了昂貴的服裝,遲德瑞囑咐朱志宇開票,回去以後想辦法報銷。朱志宇此刻才真的明白,他的地位確實不如白玫在遲德瑞心目中重要。晚上,遲德瑞自己住一個單間,他和小侯住一個屋,他知道白玫可能會去和遲德瑞住在一起,她吃了黃蛤蟆了嗎,不要臉的女人。

    想著亂七八糟的心事,朱志宇一夜也沒有睡好。他想,遲德瑞看來不會太快離開這個單位的,那麼他自己的政治前途就很渺茫,他可能在下一步升任副局長的競爭中不是白玫的對手。一個三十幾歲的大男人,天天在機關上斤斤計較一些蠅頭小利,也讓他覺得厭煩,他的思想再次碰觸到了他參觀清東陵時剛剛激發起來的雄心壯志,忽然決定,要在他還不算太老的時候,轟轟烈烈地幹一番事業,不要讓瑣事消磨了他過人的聰明才智。現在企業局的下屬企業大部分已經不景氣了,人們都願意待在機關裡,很少會有人願意到企業去任職,他想,憑他的能力,他應該可以在企業有所作為的,幾乎一夜不眠後,他拿定主意,他要到商戰中去歷練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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