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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節 文 / 李國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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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下子想起昨天晚上與閆實吃飯的情景。他找了幾個校友聚一聚,帶了一個小姑娘到場。那丫頭看上去不過二十歲,長得不算好看,但玲瓏精緻,天真又討巧,一看就知不諳世事。大閆把我介紹給她,她驚喜地叫道:原來是作家叔叔,我還得感謝你呢,姑媽說,你幫了我的大忙呀!我反應過來,這一定是楊依依那個侄女,大閆這傢伙,老少通吃,真不是個東西。酒至半酣,我趁小姑娘不注意,附耳罵閆實混蛋:你他媽的作不作損哪?連個雛兒也不放過?那可是革命後代哦!一陣敲門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這才發現電視機開了一夜。昨天晚上又鬧騰了小半宿,迷迷糊糊回到家,不知道什麼時候睡去的。一個飯局連著一個飯局,真有些吃不消了。我頭疼欲裂,強撐著開開門,卻發現是何冬圃站在外面。三哥,你怎麼來了……看我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何冬圃皺皺眉,吩咐跟在身後的年輕司機把兩個紙箱搬進屋裡。我從南方進了一批枇杷和荔枝,給你送點來。待司機下樓後,何冬圃才責備我說:是不是又喝多了?不怪你嫂子成天惦記你,像你這麼個活法,怎麼能讓人放心?我心裡一陣暖乎乎的。三哥兩口子對我真是沒的說,一直拿我當親弟弟看待,不僅隔三岔五地找我去家裡吃一頓,每到換季時節還不忘給我添件衣服,平日三嫂也不時來電話提醒我關好門窗,小心火燭什麼的。所以對別人我可以大大咧咧的,唯獨對他們兩人一直不敢輕慢。兩室一廳到處一片狼藉,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我穿好衣裳,歸攏一下沙發,讓何冬圃坐下,頭腦也清醒了一些,笑著說:謝謝三哥掛念,不過我覺得活得挺好呀,很開心。你不是說過嘛,家有金錢萬貫,不如一劑開心散。何冬圃逐個房間打量一圈,歎口氣說:你嫂子說得對,沒有女人,這家就不成其為家了。今天我來就是和你商量這件事的。

    我一聽,來了精神,打趣道:三哥莫不是要給兄弟當紅娘?這可是最令我感興趣的事了,雪中送炭哦。這個紅娘我還真當不起,是老大委託我來聽聽你的意見。何冬圃用少有的嚴肅眼神看著我,表示這件事很鄭重,可我卻鄭重不起來,依舊笑嘻嘻地追問他:大哥的主意?那一定不是大家閨秀就是小家碧玉嘍!何冬圃止住我的嬉皮笑臉,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原來,前天仉笑非在匯賢樓設飯局款待省司法廳的客人,飯後與何冬圃說起為我做媒的事,兩人都認為我現在必須找個合適的人了。仉笑非提出司小吟,說據他觀察,這孩子對老七頗有好感,這次兩人一起回了趟雲南,又多了一些相互瞭解。雖然司小吟在為人處世上略稚嫩一點,但各方面條件都比較優越,所以想讓何冬圃來聽聽我的意見。何冬圃補充說:大哥上次叫你陪那孩子回學校,打的就是這個主意。開、開、開玩笑呢!我用趙本山小品裡的表情誇張地叫道,該不是他兒子相不中人家,大哥沒法出手了,拉我來頂賬吧?胡說,人家那公子都快要結婚了,老大根本就沒往那方面想,你別拿小人之心猜度人家了。那也不行。人家姑娘叫我叔叔哩!我比她整整大八歲,八歲!你知道嗎?一個抗日戰爭都打完了,兩代人嘛!我仍然搖頭。你算了吧,什麼叔叔?當我沒看出來呀,每次你去,瞧她那神態,像是對叔叔嗎?何冬圃不客氣地說,你搞那些小花樣瞞得了誰?成天和人家眉來眼去的!她那手機是不是你給買的?我臉紅了,嘴裡卻不認輸:那有什麼?政府不是一再號召要為弱勢階層盡點綿薄之力嘛,一個窮學生,剛剛走出校門,我這當叔叔的資助資助她,有什麼不可以的?再說了,我也是幫三哥做好事哩,不然你不也得給人家配手機呀,好歹那是你的助理呀!何冬圃哭笑不得,擺擺手,說:我不跟你鬥嘴,你說吧,到底對她中不中意?我可是跟你嫂子說了,昨天你嫂子特地上酒店去當面考察,滿意得很。

    我一本正經地道:要說嘛,司小吟同志是個好苗子,秀外慧中,形神雙優,德才兼備,又是少數民族,一個合格的無產階級革命事業接班人,本黨應該大力培養這樣的優秀人才。不過,當老婆嘛,我搖頭,至少跟我不合適。何冬圃有些急了,提高聲音問:為什麼不合適?哪個地方不合適?郎才女貌,典型的才子佳人,我們大伙都覺得合適,怎麼就你自己看不上人家?別提什麼才子佳人、郎才女貌了,我那前夫人與我結婚時,別人送的也是這八個字,都認為是天作之合,結果怎麼樣?我自嘲地說,不是我看不上人家,而是人家條件比我優越得多,要模樣有模樣,要學歷有學歷,溫婉知性,謙恭達禮,我卻是個大俗人,這就好比一朵水仙硬要嫁接到朽木樁子上嘛,外人不知情,又要以為是秋某用什麼卑鄙手段誘騙良家少女呢!看何冬圃直皺眉,我接著嘟囔道:再說了,阿佤族,你沒去過不知道,以後要上門看丈母娘,光坐車就要四天四夜,那也太折磨人了!何冬圃被我氣笑了,無可奈何地歎口氣:好了,話說到這份兒上,你自己再細想想吧!反正從現在起,我是替你照看著這丫頭,什麼時候想通了,給三哥回個話。還有,大哥是一片好心,你也要給他個面子嘛!送走何冬圃,我這心裡卻沒法平靜了,司小吟的笑靨不住地在眼前晃動。我忽然擔心,不曉得仉笑非和何冬圃事先向她透露過這個打算沒有,如果她事先知道而我又斷然拒絕,那妞兒肯定會傷心得要死。從上中學起我身邊就不缺少女人,這十多年更是像有些人說的那樣,成天在脂粉堆裡廝混,女人已經成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點綴,沒有女人,就像一道名餚少了調味品一樣索然無味。身邊的女人多了,自然是有高興的,也有不高興的,那個京劇花旦就不止一次為此拈酸,後來婚姻破裂,不能說沒有這方面的因素。不過自從離婚後,我對婚姻便有些發怵,一度打算不再成家。當然與女人交往還是少不得的,不吃正餐,甜點總是要常備著,而且還要適口宜人。那些與我經常交往的各色女人,我只是把她們當成日常生活的一種調劑,結婚二字,至少在眼下還沒提上日程。前些日子曾經有過再度成家的念頭,不過睡一覺醒來,覺得還是現在這種無拘無束的生活愜意,所以即使老爸老媽一見面就嘀咕要抱孫子,我也一直沒鬆口。司小吟的出現令我心旌搖動,夜裡無法入眠時,也曾想過這姑娘挺適合我的脾胃的,最初向她示好,怕的是難入人家的法眼,所以使盡了渾身解數;但當她動情時,我卻又對走進婚姻殿堂打了退堂鼓。我已經看出來,假如現在我向她求婚,肯定是馬到成功的事,可是我卻不想這麼快地就把自己打折處理掉。

    而且,還有一個拿不上檯面的理由,錢鍾書老師的精闢論斷對我影響太深了,他老人家諄諄教導我們這些後生說,婚姻本是一座圍城,進得城來,再想出去就不容易了,至少未婚王老五的自由是享受不到了。我已經逃出城一次了,稀里糊塗地再進城裡,難不成以後過得不爽,二度破城?我一下子想起昨天晚上與閆實吃飯的情景。他找了幾個朋友聚一聚,帶了一個小姑娘到場。那丫頭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長得不算好看,但玲瓏精緻,天真又討巧,一看就知道不諳世事。大閆把我介紹給她,她驚喜地叫道:原來是作家叔叔,我還得感謝你呢,姑媽說,你幫了我的大忙呀!我反應過來,這一定是楊依依那個侄女,大閆這傢伙,老少通吃,真不是個東西。酒至半酣,我趁小姑娘不注意,附耳罵閆實渾蛋:你他媽的作不作損哪?連個雛兒也不放過?那可是革命後代哦!閆實捶了我一拳,回罵道:你別想歪了,下午教育系統秋季學期文藝匯演,她是代表學校出節目的,這不,順便帶她來吃頓飯。他壓低聲音:怎麼,只許閣下三妻四妾的,就不許別人打打秋風,解解饞?真要把司小吟娶進家來,別說三妻四妾,恐怕打打秋風也是不可得的了,到時候就是再漂亮的女人站在面前,也只能望美興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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