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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節 文 / 易卓奇

    蜈蚣說準備走人吧,有人答應借他十萬。

    張志剛說想去看看父親。

    蜈蚣就有些不可思議,說:"你腦子進水了吧,現在去見你父親?你們家門前的警察正憋得慌,不想死你就去看看!"

    張志剛說:"沒事,警察要守也是守在我們家門前。我們家背後是個商場,我就在後面看看,沒人會知道的。我要不看看父親我這一輩子都會後悔,這一出去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回來。"

    蜈蚣熬不過張志剛,就說:"我陪你去吧。"

    這時的張志剛家門前的確佈置了崗哨,從他第一天逃出監獄後就有人一直在盯著,卻一直沒發現張志剛的蹤影。

    原本刑偵隊和看守所也去過幾次警察上門瞭解情況,張老頭一看警察就反感:"你們還到我這來找人,我還沒找你們就不錯了。我兒子做錯什麼了?你們憑什麼抓他?我要知道他回來我會叫他走得遠遠的,永遠也別回來!"

    希望老人會報告什麼情況幾乎是不可能。

    江峰便跟王靜茹說:"你去吧,別說你是警察,就說是居委會的幹部,來幫幫他。"

    秦小波就告訴她去這一帶要謹慎點,重要的是要保護好自己。

    王靜茹說:"你怎麼學會關心人了,一個老人會有多大的危險?聽說張志剛的父親還是個老中醫,為人不錯,他還會做出什麼不軌的事情來?"

    秦小波說:"千萬別小看了這些老人,有些人看上去道貌岸然,其實一肚子壞水。"接著就跟她說了個故事:去年的這個時候,秦小波接了個案子,一個七十三歲的老人帶了兩個三十幾歲的女人在家裡鬼混,就有人打了電話到刑偵隊,說有人在某門某號耍流氓,叫警察馬上來抓。秦小波就帶了兩個人來了,把門一撞開,果然那個七十三歲的老人摟著兩個女的睡在床上,赤身裸體的,像剛做完事。秦小波便把他們三人帶到了隊裡。一問,果然有那麼回事,七十老人跟兩個女人都有性關係。條件很簡單,就是兩個女人在老人家睡一晚,第二天早上一人一個米粉,然後走人,誰也不認識誰。兩個女人是鄉下進城賣雞婆鴨婆的,晚了,不方便回去,又捨不得住賓館旅店,見了老人,聽說有房子住——還管吃管住,不出錢還有吃住,真是天大的好事,兩個女人就什麼也沒說,應了老人的要求。攤上這樣的案子小波真是哭笑不得,說是賣淫嫖娼也是賣淫嫖娼,說是其他流氓行為也未嘗不可,可就不好怎麼處理。拘留?罰款?收容教育?似乎都不太合適,一個七十幾歲的人了,也許經不起折騰,小波便給了老人一個最輕的處理:警告(兩個女的則予以收容教育)!

    不料老人還憤憤不平,說:"憑什麼警告我?我不就玩了兩個賣雞婆鴨婆的女人?都是你們玩剩不要了的,你們還好意思警告別人?這世道太不公平了,稍微漂亮一點點的都被那些腐敗分子玩了,剩下的都是些笸籮貨,你怎麼就不警告警告那些當官的?我玩的都是別人不要的,還警告什麼警告?"

    秦小波真是拿他沒轍,說:"你回去吧,回去,什麼也別說了,我不警告你行不?"

    王靜茹說:"你跟我說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幹什麼?"

    小波說:"我是提醒你,小心點好,遇上那種不安分的老人走遠點,別……"

    "夠了,謝謝你的好意,留著你自己慢慢欣賞吧,我沒時間聽你的段子,我得走了。"

    王靜茹就是以居委會的幹部的名義去了張家。

    "大伯,您看您這屋裡髒的,來,換下來,我來給您洗洗。"

    "使不得使不得,別累了你。你們是國家幹部,我一個罪犯的父親,怎麼好麻煩你們?"老人連連擺手。

    "沒事。"王靜茹。

    王靜茹也不多說,拿起髒被單之類的東西就洗。

    張志剛就是在他家後面的商場的樓梯口看見了一個姑娘在為他的老父擦洗身體的。那一刻他感到的眼淚奪眶而出,他真想回來好好感謝那位素不相識的姑娘,可是他沒有。他不能有任何表示,既不能叫一聲父親,也不能說一聲感謝,只能默默地看著。

    蜈蚣在樓梯口幫他望風。

    一個保安從樓下上來,蜈蚣忙咳嗽了兩聲,張志剛還沒反應,蜈蚣只得走到張志剛的後面小聲說:"走,保安上來了。"拉著張志剛就走,很快走進了商場的人流……

    張志剛和蜈蚣從商場出來是被王大毛開一輛摩托接走的。他們來到萬和銀行的門口把車停下。

    "你在外面等等,我和大毛去取點錢來。"蜈蚣跟張志剛說,叫他在車旁守著。

    張志剛便老老實實守在外面。

    等了一陣,突然聽見銀行裡響起了兩聲槍聲,張志剛立即感到情況不對,迅速衝進了銀行。一看他的眼睛都傻了,慘案正在發生。

    已是傍晚時分,出納員正在點鈔收盤,蜈蚣走進銀行突然戴上面罩掏出手槍大聲吼道:"不許動!趴下,全都給我趴下!不許喊不許動,誰動誰喊就打死誰!"

    所有的顧客全都趴下。

    門口的兩個保安員正要衝過來,"啪啪"兩槍,保安應聲倒地。

    蜈蚣對出納吼道:"老實點,別報警,別逼我開槍,快點,把錢都交出來!"

    出納慢慢吞吞裝錢,蜈蚣又吼道:"快,不想死就別磨磨蹭蹭!"

    出納無奈,只得趕快把錢裝滿。

    張志剛這時才完全明白,他惱羞成怒地吼道:"你這個王八蛋!原來你一直在騙我?!"

    "別多說了,已經晚了。你來得正好,趕快拿錢,要不然連你我也一槍打死!"蜈蚣氣勢洶洶地說。

    "你敢!你開槍呀!"張志剛就要向蜈蚣撲上來。

    "站住!你別逼我,你不怕死是嗎?這裡的人都怕死!""啪"的一槍,蜈蚣把正在樓梯上往下跑的保安打得從天而降。

    "拿不拿?不拿我把這裡的人全都幹掉!"蜈蚣逼著張志剛說。

    "住手!我拿!"張志剛無奈地吼道。

    裝錢,撤退。

    白潔原本是來銀行取款的,和隔壁的王老太太走到銀行門口正好遇上迎面而來還沒卸下面罩的搶劫歹徒,白潔大喊一聲:"站住!"攔在摩托的前面。

    "滾開!"氣急敗壞的蜈蚣大吼,掏出槍就要開槍,張志剛一眼看出了白潔,驚訝:"啊?!是她?"立即摀住槍口叫住蜈蚣:"不准開槍!不准開槍!"

    "衝過去,壓死她!壓死她!"蜈蚣命令開摩托的王大毛。

    摩托對準白潔衝去,張志剛扳住王大毛的手喊著:"不能壓,不能壓!"又對白潔喊:"快走開!快走開!"摩托右拐,白潔閃身,摩托緊追而來,"咚"的一聲把白潔撞倒在地。白潔還一邊喊"站住!"一邊爬起又來拖摩托,蜈蚣一腳踢去,正中白潔肚子。白潔一聲慘叫,滾倒在地,摩托揚長而去……

    "抓搶劫犯!"

    "快來人,快來人啦!"

    一輛凌志小車路過,小車停下,白潔被抬上了小車……

    警方的偵破和追捕在同時進行。一方面指揮中心迅速向全市所有警察發出緊急通知,立即攔截歹徒乘坐的紅色兩輪摩托;另一方面立即成立現場指揮部,組織精幹力量迅速破案。

    訪問、,調查,拍照,維持秩序,疏導群眾,勘察現場,各警種在交叉路口設關堵卡,檢查所有過往車輛,各級工作在緊張進行。

    蜈蚣他們逃出萬和銀行後立即穿梭於附近的小巷之間。

    張志剛被夾在兩人中間,幾次想跳車卻無可奈何。

    "別傻了,張志剛,你現在是搶劫重犯,是死罪。跑可能不死,不跑死定了,你想清楚。"蜈蚣在車上跟張志剛說。

    "你個混蛋,我被你害死了。"張志剛氣憤的罵道。

    "你已經沒有退路了。"蜈蚣安慰道。

    走進一個菜場,後面500米開外,警車"嗚嗚"直叫向這邊開來,儘管警燈閃爍不停,可卻由於菜場人多且道路狹窄,追捕車輛寸步難行。

    王大毛從反光鏡裡看到後面的警車緊追而來,小聲說:"後面有警車追來了,怎麼辦?"

    "別怕,不會有事。"蜈蚣很鎮定,用他的話說人越多的地方越安全,這一帶都是他事先選好的逃跑線路。他叫王大毛右拐。走到一個公共廁所旁邊,"剎"的一聲立即停下,幾人迅速走進了廁所。

    趁著沒人,蜈蚣三人進門換了假髮,脫掉罩衣,將換下的衣服扔進糞池,一晃面目全非。蜈蚣立即抓住幾捆百元匝的鈔票塞給王大毛,說:"你先拿著,到時再細分,咱們分開走,這樣目標會小些。"然後把剩下的錢袋往纖維袋裡一塞,若無其事地走出了廁所,轉眼之間就融入了人流,除了一個老頭覺得這兩個留長髮的青年有奇怪之處外,誰也沒有發現歹徒的金蟬脫殼之計。

    蜈蚣和張志剛剛從吉祥巷脫身出來,這條小巷就被警察徹底封鎖。

    蜈蚣和張志剛在行人道上優哉游哉地走著,如同沒事一樣。

    一輛警車從他們身後駛來。

    張志剛異常緊張:"啊?你害死我了,我乾脆投案算了。"

    蜈蚣按住他的肩膀,小聲說:"你是孫子,這麼膽小?別忘了,你是真正的罪犯,死罪,你去投案呀。"

    張志剛後悔莫及又無可奈何地歎息:"哎。"

    "沒事的,別慌張,只要你自己不暴露誰也認不出你來。"蜈蚣說。

    已經被逼到了這一步,張志剛已毫無辦法,無論他如何申辯,他已經是通天的罪犯,他真正沒有了退路。

    果然是沒事,他們已經換了裝,走在街上誰也不認識誰。警察就從蜈蚣身邊走過,問蜈蚣看沒看見兩個騎紅色摩托車的人過去。

    蜈蚣指指遠處,說已經到了那邊。

    的士從他們身邊過了一輛又一輛,他們卻什麼車也沒坐,在這個時候走路比什麼都安全。

    路上,張志剛問蜈蚣:"你他媽王八蛋怎麼會有槍?槍從哪來的?"

    "你也想破這個案子?"蜈蚣有些得意地說,"告訴你也無妨,從一個派出所長那裡偷來的,叫什麼來著?哦,對了,李長生,我第一次偷東西就是被他抓的,現在也讓他難受難受。"

    "啊?你……"

    "別大驚小怪,看,到家了。"

    已經是半夜了,他們又敲開了玫瑰園的那張門,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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