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五章 折騰人的校慶晚會 文 / 安意如
兩個月的暑假一晃就過去，隨之而來的是更為漫長的校園生活，上課，考試。考試，上課，無窮無盡，「書山有路勤為徑」是假，「學海無崖苦做舟」倒真是所言非虛。
開學後幾天，校門口就金榜高懸公佈這考試名次：鄭穎風和陸羽分列年級第三和第五。手裡拿著幾個生煎包子邊啃邊進校門的鄭穎風一臉沉痛的總結：「你是睡眠不足，我是營養不夠。」
陸羽推著車向車棚走去，鄙視的看著鄭穎風說：「靠，你這是人話嗎，你吃的那叫少？我替非洲難民鄙視你。」
兩個人走進教室的時候，發現身材嬌小的文藝委員歐陽玲站在講台上宣佈著校慶的事，一本正經的要求大家要想出個好節目，為高二六班爭光。
鄭穎風笑著用胳膊搗搗陸羽：「我發現歐陽玲那種張娃娃臉配上這麼嚴肅的表情，挺滑稽的。像那芭比娃娃做報告。」
陸羽翻了個白眼：「靠！芭比娃娃做報告，你比喻的真貼切，頂一下加精品。」
歐陽玲見到陸羽進來，草草說了兩句就跑下講台，跑到鄭穎風面前拍了他一下，說：「衰人，準備節目哦。」溫和的鄭穎風一向人際關係良好，和女生之間更是好，拜陸羽所賜，鄭穎風經常要幫ＭＭ送情書和巧克力，日子久了，人面自然寬廣。
鄭穎風拉住她指著陸羽問：「那兒有位傾城絕色的帥哥，你怎麼不找，盡威逼我們這些庸脂俗粉啊。」歐陽玲粉臉微紅：「我不找他，我就找你，誰叫你人見人愛呢。」
想當年，歐陽玲對陸羽也是有意思的，奈何陸羽一直沒什麼表示，歐陽玲是個精明的，想著攻克陸羽的可能性不大，真撕破臉大家也難看，所以果斷地另擇新歡。這也很對，我們不能要求每個女的都一棵樹上吊死吧，能灑脫的放手，也是令人讚賞的，不過她對陸羽始終留有難言的好感，自是不願意過多逼迫了。
今年是Ｘ校五十年週年的校慶，按照五十年一大慶的傳統。在整個十月間學校基本上沒有消停過。安排校慶晚會，各班出節目一到兩個，不斷有會召開，歡迎領導視察指導，演講比賽，徵文比賽，各式活動趕廟會一樣全齊了，把老師和學生們一起忙的焦頭爛額，疲於奔命。現在的學生，對這類的注意形式表面工作，非常不感冒，多數只是抱著亂裡偷閒的態度，樂得多玩幾天。臨近校慶，班上節目遲遲沒有出來，歐陽玲急得像黃世仁一樣整天追在他們身後討債。陸羽照舊是教室，籃球隊，食堂，三點一線，逍遙自在。
「喂，你的節目呢？」鄭穎風敲著飯盒湊到陸羽身邊：「哇，有雞腿耶！我先吃了啊。」鄭穎風眼睛頓時精光閃閃，毫不客氣的搶過陸羽的飯阿嗚阿嗚。
陸羽好整以暇的抱起雙手，眼神幽冷的盯著鄭穎風問：「鄭大公子，那我吃什麼？」
換做別人早就被陸羽犀利的眼神嚇倒了，但是鄭穎風鄭大公子不是凡人哪，他可以毫無愧色的啃著雞腿，遞過自己的作案工具：「喏，飯卡和飯盒給你。你再去打一份。」
陸羽盯著他看了半天，一把拿過飯盒，逕直走到水籠頭邊，果然不出所料，飯盒是髒的。「這隻豬吃完飯連飼料盆也不刷。」陸羽悲憤無比的想：「受不了啊，這種巨懶能存活在世上真是人類一大奇跡！」
「小羽羽，多打兩隻雞腿，我還沒吃夠。」連啃兩隻雞腿仍然意猶未盡的鄭穎風非常坦然地大叫。一語驚四座，寬大的食堂裡幾百雙眼睛，唰的全對準了他和陸羽，紛紛向他們行注目禮。
眾目睽睽的壓力不締於被Ｘ光透視，若是一般凡夫俗子早就落荒而逃了。陸羽生性冷淡，淡淡的掃一眼全場，很自然的應了一聲：「我知道了！」那些本來好奇想笑的人和他的眼神一觸紛紛低下頭去，連一點笑聲都不敢有。而鄭穎風的皮不是一般的厚。兩個人倒也坦然的對坐猛啃雞腿。
折騰一番以後，鄭穎風終於言歸正傳：「今天歐陽玲說了，讓我參加男生的集體舞蹈《眾人劃漿開大船》！」
「你說的就是那個一根筷子耶，牢牢抱成團那個傻不隆咚的歌？」陸羽忍住笑，看著鄭穎風痛苦不堪的表情。
「ＹＥＳ！」鄭穎風一臉悲憤的控訴：「聽說還要穿什麼演出服扮船夫，暴寒，最恐怖是這個餿點子老師居然同意了！真是寒啊。早知這樣還不如搞一條船拉個繩子，男生拉女生我們一起高唱《縴夫的愛》呢。」
「嗯，好想法，有創意！」陸羽拚命忍住笑，沒一口可樂噴到鄭穎風臉上。半天才困難的抬頭說：「他們好像沒找我。」
鄭穎風一臉哀怨：「唉，他們不敢那，再說要是有個什麼文藝委員對我有意思，估計我也可以免除苦難的，可惜啊，本人沒有你帥，沒有什麼裙帶關係。」
陸羽一臉無所謂，眼神倨傲：「靠！她暗戀我與我什麼相干，我的節目已經有了，只要他們夠膽來跟我要。」
「啊！是什麼？是兄弟的透露一點，救我一命也是七級浮屠啊！」鄭穎風激動得雙手合什，眼巴巴的看著陸羽。
陸羽站起來，收拾飯盒，看著鄭穎風微微一笑：「沒你什麼事，是籃球花式表演你不會，還是老老實實劃你的大船去吧。」
「唉。」鄭穎風耷拉著腦袋。徹底的焉了。
本來，校慶晚會是不用高三的學生參加的，怕影響學習。不過這次是五十年的校慶，學校領導大有普降甘露的意思，決定法外開恩。為此沈校長率領一干老師，在校長會議室裡煞費思量。
「大家給個意見吧，畢竟是五十年校慶嘛，再抓緊也不在乎這半天。」沈校長道。既然校長開口了，眾老師開始提供意見。
「不如選個學生做表演嘉賓，校長您看呢？」一老師提議。
「這樣既堵了悠悠眾口，又不用擔心高三學生的學習受到影響。」想到這一層，沈校長興奮的禿頭髮亮，兩眼放光，肥爪子在桌子上敲擊著：「就這麼著。就這麼著。」
眼見校長首肯。眾老師很有默契的相視一笑，領導笑了，大家都笑了。
「那，到底派誰去，你們拿個人出來。」沈校長靠在椅子上喝了口茶，略略透了口氣問。
眾老師相互遞了個眼色，微微一笑，心中已經有數，高三七班李老師故意板著臉，看你們這表情又把主意打到我們班那丫頭頭上了是不是？說著，自己忍不住一笑。
「沈校長，那就選我們班的陸曼兒吧。內舉不避親，我也不推辭了。」李老師說。
「好！」沈校長拿出領導風範。一錘定音，在會議結束時，沈校長宣佈：「今天晚上定了飯局請教委領導，大家下班以後別回去了。」有免費的飯局可以蹭飯，眾老師樂得眉開眼笑。
學生中自有小道消息的傳播渠道，當李老師在辦公室告訴陸曼兒這個消息時，這個消息早已蝗蟲過境般在全體高三學生中傳播開來。陸曼兒回到教室就接收到無數飽含著驚羨夾雜著妒忌的眼光，她在心裡涼涼一歎。回座位上帶上耳機，拿出本書來看。
果然幾個女生湊過來打探：「曼兒，你要在校慶晚會上表演節目吧。」
「嗯。」曼兒摘下耳機，抬起美麗冷漠的雙眼。
「是什麼節目，有人追問。
「應該會是現代舞。」曼兒淡淡的回答。
「什麼舞？」那女生又追問。
曼兒冷冷的睨了一眼眼前的女生，不鹹不淡的頂回去：「姜薇，你覺得我有必要向你交代嗎？」姜薇的俏臉漲的通紅，眼睛裡閃過一絲怨毒之色，轉身離去。
沒錯了，陸曼兒的同學姜薇就是我們先前在ＷａｉｔｉｎｇＢａｒ見到的火辣美女，她粉面朱唇，一雙丹風眼，身段苗條，體態風騷，加上個性也很強，所以倒也有三分王熙鳳的風韻。
姜薇一直看陸曼兒很不順眼，這個心結由來已久，從上高一時她們倆個就被捧為Ｘ校校花。姜薇火辣迷人，陸曼兒清冷高貴，在外人看來是平分春色。對男生而言，姜薇的美好像帶刺玫瑰，濃烈而香艷。陸曼兒卻更像冰山雪蓮，清麗冷艷，在精神上更為仰慕一些。但姜薇並不這麼想，自從她遇上曼兒之後總有被壓制的感覺，讓她深感忿恨。
放學後，好好來找曼兒一起回家，走到校門口，曼兒看見姜薇正和一個男生調笑著，看來是新交的男朋友，看見曼兒，姜薇的臉色冷下來，狠狠的剜了曼兒一眼，一甩手，拉著男生跑遠了。她的眼神被曼兒看到，曼兒淡淡一笑，也不理她，好好卻氣不過，拉著曼兒問：「姐，她是誰啊，整個一藍色妖姬，美的夠俗的。」
「我們班的同學。」曼兒對好好不以為意的笑道。
「姐，你看她那什麼眼神，好像和你前世有仇一樣，我真想罵她。」好好大叫。
「好啦，隨她去吧！」曼兒溫言安撫張牙舞爪小老虎一般的李好好，笑道：「你啊，老虎不吃人，惡相難看。」
美女相妒，難免就起了相爭之心。這點道理聰明如曼兒豈會不知道，只是懶得去計較。就快畢業了，一年半載以後，誰還記得誰？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唉，這八個字真俗！）很快到了校慶那天，晚會也順利籌備完畢，在市裡一個規格恢弘的會堂裡隆重上演，以顯示重點學校風範。
台上照舊的官樣文章，台下的學生倒也精明，雖然吃話梅的吃話梅，嗑瓜子的嗑瓜子，聊天的聊天，老頑童的那招「一心二用」學的倒是爐火純青，一到主持人謝幕時，掌聲是潮水般的響起來，大家配合的不差分毫。
自然，每個班的學生的班級榮譽感還是有的，當本班的節目出來時，起哄叫好的聲音都會很大，節目一個個演下去，很快到了高二四班，他們表演的是高爾基的《海鷗》，一男生在前面做深情狀朗誦著：海鷗啊~~海鷗~~，一群女生在後面扮演迎風翱翔的的海鷗。
節目還沒演完，底下早笑倒了一片，鄭穎風扶在陸羽身上笑的透不過氣來，做嘔吐狀：「口齒不清的叫著，海嘔啊~~海嘔。」
饒是陸羽素來冷心冷面，也掌不住一口水全噴在地上，嗆得咳嗽了半天，笑罵：「你丫想謀殺嗎？然後推推賴在他身上的鄭穎風：」馬上就到我們班了，你去後台吧。「
鄭穎風扭捏著，用手絞著衣角，含羞帶怯，小媳婦一般看著陸羽：「我不嘛我不嘛！」
陸羽渾身一陣暴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抬起腳，惡狠狠地說：「靠，你洞房啊！需不需要我送你上路？」這招果然有效。鄭穎風立刻恢復男兒身，乖乖的溜進後台換裝去了。
在後台，鄭穎風痛苦不堪地穿上了黃色的演出服，頭上扎上一條紅絲帶，任人在自己臉上抹了厚厚的粉和胭脂，無從反抗，看到自己那個猴子屁股的扮相，楞是噁心的寧願自己給陸羽一腳揣死，也省得現在活著噁心人。
還有幾分鐘才輪到他們上場，鄭穎風和幾個男生站著小聲聊天：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這麼大捏？」鄭穎風學著東北腔說：「女生化妝就母豬變貂禪，我們這七尺男兒一化妝怎麼就貂禪變母豬啦？鬱悶一把！」
「你別說了！」一男生捂著嘴說：「我得閉上眼睛，再看你們，我連年夜飯都能吐出來。」
「靠！」一句話犯了眾怒，他立刻被幾個男生暴力摧殘一番，唾棄道：「你以為你不是啊！你丫比我們還慘絕人寰！」大家彼此鄙視嘲笑一番以後，覺得氣順了不少。然後捂著臉上台去了。
事實證明，高二六班的這個節目的笑果非常顯著，同學們暴笑不已，自然掌聲無數。鄭穎風他們在心裡流下了「屈辱」的淚水。
負責的老師看看不對勁，再鬧下去就不成樣子了。決定好好調節一下晚會的氣氛了，於是把陸羽找來說：「你準備表演節目。」
本來陸羽那個想法幾乎沒有通過的可能性，但是因為提出這個想法的人是好學生陸羽。老師礙於情面，並沒有當面否決，恰巧沈校長和陸羽的媽媽是初中同學，後來下放時又一起做了知青，私交甚篤。得知是陸羽的主意以後，微微一笑頗有高度的表態：「現在的孩子嘛。想法很有創意的，先留著吧，做為表演節目就是，上不上到時候看情況吧。」沈校長這一句話，陸羽的節目就這樣保留下來。
這樣決定以後，主持人就上台宣佈，下一個是表演節目：花式籃球，表演者高二六班陸羽。
底下的同學們驚訝不已，陸羽的在學校的名聲不算小，很多人交頭接耳地說：「是不是那個打籃球的陸羽，聽說他牛Ｂ的很！」然後紛紛揣度：「花式籃球怎麼表演？學校的老師怎麼這麼前衛了？」
同學們顯然都被這個未知的新節目打動了，一改先前的懶散嬉鬧，全部集中精神關注著接下來的節目。
寬大的舞幕被拉上了，再拉開時，偌大的舞台上出現一個籃球架（那是陸羽自己的，高度可以隨意升降），音樂剛剛響起，就引起下面一陣騷動，已經有學生叫出來：「哇靠！」好想大叫我喜歡你「！哇塞！」灌藍高手「」！
當陸羽身穿１１號球衣從後台運球出來時，現場的氣氛已經ｈｉｇｈ起來，有女生開始尖叫：「流川楓！！！我愛你！」
前後運球，三分遠投，運球，再擦板投籃，伴隨著音樂，陸羽的動作完美到讓人無話可說的地步。台下女生尖叫聲不絕於耳，甚至引起了全場大合唱。很多人都想起了當年看《灌藍高手》的瘋狂勁兒，這時的掌聲才真的如潮水一般洶湧。
在音樂快要結束的時候，陸羽跳起來灌籃，這個動作完全克隆自流川楓，瞬間讓所有人想起了湘北對海南之戰時，流川楓那個技驚四座的灌籃，跳起將近一米的高度，把球在空中收回來再灌進籃框裡。這一下，連男生也不由驚呼起來，甚至有人打起了口哨。掌聲已經淹沒了一切。
學生們尖叫著，巨大的聲浪好像要把房頂掀翻。全場氣氛已經ｈｉｇｈ到頂點，又像煙火極盛時綻放出最美麗短暫的煙花。
然而陸羽畢竟是陸羽，連謝幕也不屑為之，彷彿這一切與他無關，轉身進了後台。
李好好和陸曼兒坐在一起，靜靜的看著台上的表演，好好激動的幾乎流淚，死死拉住曼兒的手，語無倫次：「姐，看見了嗎？就是他啊！」
曼兒看著緩緩拉上的舞幕。心裡突然有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她想，也許是他剛才下台的那個眼神，冷漠的幾乎沒有感情，那一瞬間曼兒彷彿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哇，很帥很帥，如此人間絕色也不枉你這一個月來對他相思成災。」曼兒回應道。自從那次被陸羽撞過以後，我們可憐的李好好小姐正式陷入了愛情裡面，對陸羽念念不忘，整天在陸曼兒跟前念叨。
有時候陸曼兒實在被她聒噪的受不了，做總結說：「ＯＫ，ＯＫ，我知道了，知道了，情況就是李大小姐你被愛情撞了一下腰，其直接後果是導致你哦從一個准花癡轉變成真正的花癡，於是乎一朵祖國的花朵就這麼過早的廢了。」
「姐，我要追他，我一定要追到他。好好盯著空蕩蕩的舞台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曼兒很吃驚的看著好好，看她一臉認真，完全不是平日嬉戲玩笑的樣子。這個小表妹雖然不是非常淑女，但一直是個乖乖女，此時居然大膽宣稱要追一個男生，而且看起來還志在必得。
「嘖嘖，愛情能使豬爬樹。」曼兒好笑的想：「古人說情之一字，最能移性，真是不錯。」
「帥哥一般都不好搞，你要有心理準備。」曼兒覺得有必要先提點好好幾句，直覺告訴她這個叫陸羽的男孩很難搞。
「我才不管那麼多，就算他是珠穆朗瑪峰我也要將他攻克下來。」好好一臉威武不屈。曼兒一臉蔥白的看著她說：「靠，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女人追吧追吧不是罪！你就上吧！你要搞不住了，姐接著上！」
好好大喜過望的說：「哇哈哈哈，有了姐姐做高參，我就不相信陸羽能頂的住，陸羽！你還不束手就擒！」
曼兒感歎不已：「嘖嘖，禮義放左邊廉恥放右邊，帥哥擺中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連你這種純潔美少女都墮落成這樣了，我對人性算是絕望了。」
就這樣，可憐的陸羽在自己還不知道的情況，就被兩個色女內定了，所以說，男人長的太帥也是很沒安全感的。不定什麼時候躥出兩隻女色狼就把你阿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