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大地亦將鳴泣 第一章 文 / 克裡斯蒂·高登
「看到陸地了!」瞭望員高喊道。這個苗條的血精靈高坐在瞭望台頂被稱為「鴉巢」的地方,在凱恩看來那裡一點也不安穩,就連真正的烏鴉在落腳前也要三思而行。年輕的精靈輕鬆地跳上帆索空手赤腳攀在纜繩上,看上去舒服得像只松鼠。上了年紀的牛頭人在甲板上看著此情此景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前往諾森德的旅途已經告一段落,對此他既高興又有些毫不掩飾地鬆了口氣。牛頭人首領凱恩?血蹄是一位自豪的父親和戰士,卻一點也不喜歡坐船。
和他的所有子民一樣,凱恩是喜歡腳踏實地的生物。不錯,他們也有船,但那都是些離岸咫尺之遙的小艇而已。就算是那些飛艇,雖說是地精造的,那也比這遠洋航船有安全感。可能是因為腳下的晃動不停,因為海洋的瞬息萬變。也可能是因為從棘齒城到北風苔原這段航程實在漫長枯燥又無趣的緣故。反正不管怎麼說,現在目的地就在眼前,老牛自然心花怒放。
依照他的身份,凱恩自然是搭乘部落的旗艦瑪諾洛斯之骨號。這艘讓人引以為豪的巨艦旁還有數艘船艦並行,船艙裡除了淡水(還有用來振奮士氣的戈多克食人魔烈酒)和耐藏食物之外空空如許。凱恩享受腳踏實地的樂趣最多只能持續一兩天,期間艦隊要裝載諾森德不再需要的補給物資和最後一批部落士兵,他們倒無疑盼望這趟歸程得很。
凱恩的昏花老眼在濃霧中看不到陸地,但他信任那個雜耍演員般的辛多雷瞭望員的那雙銳眼。船艦繼續靠近陸地,他走到甲板邊緣雙手握住護欄往迷霧中望去。
他知道聯盟把無畏要塞建在了東南邊的一座小島上,那一地區星羅棋布的群島有利於導航。而他們的目的地戰歌堡則坐落在能良好控制周圍地區的要衝——對部落而言這比深水港或是航行便利更為重要。至少說到目前為止都很重要。
船艦緩慢小心地前行,凱恩從鼻孔裡輕輕地吸著氣。他開始從這異常濃厚的霧中辨認出其他船隻——另一艘船艦的殘骸,她的船長顯然並不如瑪諾洛斯之骨號的巨魔船長聰明,要麼遭到攻擊要麼自己擱淺了,也可能兼而有之。「加洛什登陸點,」這個地名張揚不遜,顯然就是那個血氣方剛獸人小子的座艦留下的遺骸了。船身已經爛得只剩龍骨,綴著黑色部落徽記的鮮紅船帆已經破爛褪色。同樣風化朽爛的還有剛映入眼簾的一座哨塔,凱恩還勉強辨認出一個巨大的建築輪廓,毫無疑問那曾經是座勇士大廳。
身為獸人著名英雄格羅姆?地獄咆哮之子,加洛什第一個站出來響應北伐諾森德的召喚。凱恩因此對那個年輕人讚賞不已,然而據他眼見耳聞,加洛什的行為既能激勵人心,卻又令人煩惱。凱恩還沒老到忘記少時那種熱血沸騰的程度。他有個兒子貝恩,也見過族中年輕的牛頭人為同樣問題所困擾,甚至他自己也曾經親身歷過。他清楚地懂得加洛什的某些行為只不過是青年男兒一時的逞能蠻幹而已。凱恩不得不承認,加洛什的熱心和激情頗具傳染性。在一場信心動搖的戰爭中,加洛什能夠鼓舞部落的軍心,喚起他們與生俱來的榮譽感,讓戰意如野火般熊熊蔓延。
加洛什同時繼承了他父親的好壞兩面。格羅姆?地獄咆哮向來以缺乏耐心著稱。他永遠都是手快於腦,總是野蠻而急躁,他那刺耳駭人的戰吼也真正人如其名。當年正是格羅姆第一個飲下了惡魔瑪諾洛斯之血——他和其他所有喝過的獸人都被這魔血污染。然而最後格羅姆完成了他的復仇。儘管他是第一個飲血的獸人,也是第一個陷入惡魔般嗜血與瘋狂的獸人,格羅姆殺死了瑪諾洛斯。獸人也因此重新找回他們高貴的心靈、意志和精神。
格羅什曾經為他的父親感到恥辱,認為他出於軟弱飲下魔血背叛了自己的人民。經過薩爾的開導,格羅什?地獄咆哮欣然接受了父輩的傳承。凱恩暗自推想,他或許還有些過於熱衷與此了。儘管加洛什的狂熱能在戰士中產生正面的影響,凱恩卻懷疑薩爾是否有意淡化了加洛什犯下的錯誤,以此作為對他立下功勳的褒獎。
薩爾是部落的大酋長,一位睿智而勇敢的領袖。他與年輕傲慢的加洛什之間已經爆發過不止一次衝突。在天譴之門那場災難發生前,加洛什就已經在奧格瑞瑪競技場向薩爾挑戰過了。而更近的一次,加洛什中了瓦立安?烏瑞恩憤怒的嘲諷,竟然在達拉然城中心衝向暴風城國王,與他發生了武力衝突。
然而,凱恩並不質疑加洛什的成功與人望,以及他對部落有利的狂熱和激情。當然,並不像某些傳言說的那樣,加洛什單槍匹馬就擊退天災軍團並殺死了巫妖王,為部落無憂無慮的孩童們帶來了諾森德的和平。但也無可否認,他領導下的進攻取得了無可估量的成功。他帶給了部落無上的戰爭榮耀,他一次次將瀕臨失敗轉變為激勵人心的勝利。
凱恩的智慧能夠看出這並不是巧合或者意外。加洛什的無畏或許可以稱之為魯莽,但魯莽並不會帶來格羅姆之子今天的成就。當前部落正面臨它最黑暗最脆弱的時刻,而加洛什正是部落最需要的精神,而凱恩也願意成就這個孩子。
「俺們就倒這裡咯。」圖娜船長對凱恩說道,同時高喊著命令水手放下小艇。「戰歌堡沒遠,東邊山上就倒咯。」
過去幾個季度以來,圖娜已在這裡和棘齒城之間跑了不知多少個來回,因而對此瞭如指掌。正因為這樣,薩爾才任命她為瑪諾洛斯之骨號的船長。於是凱恩點了點頭。
「給你的船員開一桶食人魔烈酒,獎賞他們的勤勉耐勞。」凱恩用他那低沉緩慢的嗓音對她說道:「其他的留給那些勇敢的戰士們,他們苦戰許久終於要回家了。」
圖娜顯然開心不已。「遵命,大族長。」她答道,「謝妳吶。俺們只留一桶。」
凱恩拍拍她的肩膀以表讚賞,接著毫無懼色地放低身子坐進那條窄小的划艇,走上登陸海岸的最後一程。濃霧如蛛網般粘附著他的毛髮,冰冷而令人反感。片刻之後,他高興地跳進加洛什登陸點岸邊森寒的海水中,幫著水手把划艇拉上海灘。
隨著他們一步步深入內陸,依舊籠罩四周的迷霧也變得稀薄起來。他們穿過一片荒棄的破損攻城武器和四散拋落的武器甲冑,穿過一片荒棄已久的農場,地上四散的野豬骨骼早已被陽光曬成慘白。他們繼續沿著平緩的斜坡上行,即便在如此嚴酷的環境下,凍土上仍然覆生著一層某種紅色的植物。凱恩對這種頑強的精神深表欽佩。
戰歌堡宏偉壯觀的輪廓就在前方清晰可見。它看上去像是建造在一座採石場的中央,掘開的空穴起到了塹壕的作用。尼魯布人是一種歷史悠久的蜘蛛形生物,它們的屍體被通靈術大量復活,並向堡壘發起過多次攻擊。然而現在都結束了,那些曾經堅韌粘黏的蛛網早被斬斷撕破,只剩下幾縷殘絲在風中毫無威脅地飄揚。還有天災軍團,它們也同樣在部落先前的努力當中被迫潰退。
凱恩注意到前方高處有個身影隱約一動,那是一個斥侯看到了凱恩隨從隊前的部落軍旗,於是迅速離開了。凱恩一行沿著採石場的邊沿進入一條下行的通道。那不是一個壯觀的入口,倒像是個工人通道,進去之後就到了堡壘的鐵匠區。
現在,儘管渠道裡已不再流淌著熾黃的鐵水,也聽不到鐵錘打擊鐵砧的鏗鏘作響。然而凱恩的嗅覺如今比視覺更為靈敏,捕捉到了巨狼殘存的稀薄氣味。這些猛獸早已不在這裡,甚至比它們的主人先行一步送返家鄉。擺在這裡的武器和彈藥也都蒙塵已久。等凱恩對這裡的情況作出適當評估之後,隨船海運來的幾頭科多獸將提供馱力,把這些貨物運回船上。
凱恩感覺到了這地方的森冷。當熔爐運轉的時候會產生足夠的熱量來溫暖這個空曠開闊的區域,然而現在它們陷入沉寂,諾森德的嚴寒便乘虛而入。凱恩儘管是名老練的戰士,卻也被這地方的巨大所震撼。這個巨大開闊而空曠的地方比格羅瑪什堡壘還大,或許比一些部落的城市還大。當凱恩一行往堡壘第一層的中心區域前行時,腳步聲傳來空遠的迴響。
兩個正在激烈討論的獸人朝他轉過身來。凱恩跟這兩人都很熟悉,於是滿懷敬意地朝他們點頭致意。其中年紀較大的那個綠皮獸人是瓦洛克?薩魯法爾,他是大英雄布洛克希加的弟弟,近來蒙受不幸的德拉諾斯?薩魯法爾的父親。在這場戰爭中很多人都損失慘重,而瓦洛克失去的尤勝他人。在天譴之門安加薩特,他的兒子和其他數千人一同陣亡。那是一個黑暗的日子,部落和聯盟原本並肩作戰,一同抵抗巫妖王的傾力攻擊。他們甚至迫使那個可怕的怪物親自現身。年輕的小薩魯法爾不幸戰死,他的靈魂被霜之哀傷吞噬。接下來,一個叫普特雷斯的被遺忘者釋放了一場瘟疫將生者和死者一同毀滅。
然而薩魯法爾家的痛苦還在延續。那年輕勇士的遺體被巫妖王復活,用來消滅那些他生前所摯愛的人們。將他那非自然的生命再次終結與其說是一種戰爭手段,倒不如說是一種仁慈。只有當巫妖王隕落之後,大督軍薩魯法爾才得以最終將他兒子帶回故土——只不過是屍體一具,僅此而已。
薩魯法爾鬚髮灰白身體健碩,在凱恩看來簡直是獸人中的完人。他睿智而富於榮耀,有著長於戰鬥的強健臂膀和精於謀略的冷靜頭腦。自從他的兒子在天譴之門罹難之後,凱恩就再沒見過薩魯法爾,而他沉默地承受了喪子之痛帶來的衰老。所有的牛頭人都最珍視他們的兒女,要是面對如此可怕的災禍,承受如此慘痛的雙重損失,凱恩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薩魯法爾一半那麼好。
「大督軍,」凱恩躬身隆隆說道,「身為人父,我對您的遭遇深表哀傷。但我深知令子死而光榮,而您也以行動來追緬於他。逝者已矣,就讓一切都隨風而去吧。」
薩魯法爾應了一聲,「很高興再見到您,大族長凱恩?血蹄。我……我知道您說得對。然而我可以毫不為愧地說,我很高興這場戰役終於結束了。我們失去東西已經太多。」
站在薩魯法爾身邊那個更年輕的獸人皺了皺臉,似乎這話不太合他的口味,卻又顯然忍了下來緘口不言。他的皮膚不像凱恩見過的大多數獸人那種綠色,而是一種肥沃土壤般的棕褐色,表明了他是個來自外域的瑪格漢獸人。他的頭頂剃得精光,只留一條棕色的馬尾辮。顯然,這正是加洛什?地獄咆哮。對他而言承認對戰爭結束感到欣喜無疑是一種恥辱。牛頭人大族長知道,隨著時間流逝,他將會懂得為值得的理由去戰鬥並且贏得勝利是光榮的,但和平卻也同樣可貴。可就現在而言,儘管歷經了這場漫長艱難的戰爭,加洛什卻顯然還沒戰個夠,而這一點令凱恩頗為苦惱。
「加洛什,」凱恩說道,「你的功績已經傳遍了艾澤拉斯的每一個角落。我相信你一定會為自己在此取得的成就而驕傲,正如薩魯法爾一樣。」
這是一句真心的讚揚,而加洛什原本緊繃的表情也放鬆了下來。「你將讓多少軍隊與我們一同返回?」凱恩繼續說道。
「絕大多數。」加洛什回答,「我給薩魯法爾留了一隊骨幹,然後各處哨站再留點人。其實我覺得就這都嫌多餘了。我們已經完成了來這的任務,戰歌遠征軍擊潰了天災軍團,也讓別的敵人聞風喪膽。我相信前顧問先生可以安心坐下來看蜘蛛織網,好好享受一下他如此期盼的太平日子了。」
這話實在有些尖酸刻薄。凱恩有些替薩魯法爾感到生氣——對於這位有著慘痛經歷的老獸人來說,加洛什的話實在太過殘酷了。然而薩魯法爾顯然已經對加洛什的態度習以為常,只不過輕輕哼了一聲。
「我們各自都有自己的職責。我們都為部落效命。如果我效命的方式就是看小蜘蛛而非戰大蜘蛛,那麼我也欣然接受。」
「而我效命的方式就是把部落的凱旋之師安全送回本土。」凱恩說道,「加洛什,你指派哪位士兵來負責組織撤退。」
「我。」加洛什答道,這讓凱恩吃了一驚。「沒啥說的,我們都有肩膀可以扛東西。」年長的牛頭人曾對加洛什的變化目瞪口呆,沒想到一個曾為自己的血緣而慚愧蒙羞的年輕人竟會變得如此驕傲不可一世。如今他卻毫不猶豫地與自己的士兵一同參加最底層的勞動。凱恩不由欣然一笑。他突然更深刻地領悟到,為何加洛什手下的獸人對他如此愛戴。
「我的肩膀可沒以前挺得直了,不過我敢說它們還中用的很。」凱恩說道,「我們動手開干吧。」
把隨軍物資打包裝上科多獸,再送往船上總共花了不到兩天時間。幹活的時候很多獸人和巨魔開始用他們尖銳刺耳的嗓音唱起歌來。凱恩聽得懂獸人語和巨魔語,因而對歌謠內容和他們當前做的事情之間的差異付以一笑。巨魔和獸人們一面興高采烈地唱著砍頭斷腳,一面往成年科多馱獸背上捆著箱子。儘管如此,他們個個精神高漲,而加洛什唱的和別人一樣響。
後來當他們一起往船上搬箱子的時候,凱恩問道:「加洛什,你為什麼要放棄登陸點呢?」
加洛什把重擔往肩頭一扛,「我從沒想過要把這建成永固基地。戰歌堡明明就離得這麼近。」
凱恩瞄了一眼大廳和哨塔。「那還建這些幹嘛?」
加洛什沒有回答,而凱恩由著他沉默了一會。不管加洛什到底怎樣,反正他不是個悶罐子。他會說的……遲早的事。
的確如此,過了一會加洛什就開口了。「這是我們剛登陸時修的。開始都沒什麼,後來有個不同尋常的敵人從迷霧中出現。倒不是說真的就怕了他們,但是,我承認,我擔心他們還會再來。」
一個厲害到讓加洛什也要躊躇再三的敵人?「是什麼敵人讓你如此煩惱?」凱恩問道。
「他們叫做科瓦迪爾,」加洛什說,「圖斯卡人認為他們是死去維庫人被激怒的靈魂。」這時一個叫瑪庫魯?喚雲者的牛頭人薩滿從他們身邊走過,凱恩與他眼神相交時,喚雲者點點頭表示敬意。凱恩的登陸隊沒人親眼見過維庫人,但凱恩以前聽說過。維庫人看起來就像人類——只不過塊頭比牛頭人還大,有時皮膚上覆蓋著冰霜,甚至乾脆就是鋼皮石膚。他們個個都充滿了野蠻和暴力。凱恩喜歡被靈魂圍繞的感覺,但那說的是牛頭人的先祖之魂。他們的存在是有益於人的。而這地方有維庫人鬼魂卻不是件好事。喚雲者看起來也對這個說法感到不安。
「他們是在大霧最濃的時候來的。圖斯卡人說是濃霧使得他們現身。」加洛什繼續說道,聽起來他有些懷疑。並且,他的聲音中還有一絲異常。是苦惱不安嗎?
「他們讓很多戰士感到害怕,並且迫使我們撤退到戰歌堡。直到巫妖王死後我才最終奪回這個地方。」
這真是件丟臉的事。不是因為活見了鬼——要是這真有鬼魂的話,而是因為被逼得避退三捨。怪不得加洛什不願意說為什麼放棄加洛什登陸點,這地方本該讓他覺得光榮和喜愛。
凱恩小心地把目光從滿臉怒容的加洛什臉上移開。顯然加洛什已經做好了捍衛自己榮譽的準備,要對任何聽起來像是質疑他的勇氣的話作出反擊。
「天災軍團也不到這片海灘上來。」加洛什圓場似得補充了一句。「看起來就算它們也不喜歡科瓦迪爾人。」
好吧,既然科瓦迪爾人不再發起攻擊,那麼凱恩也就不提這茬了。「戰歌堡的戰略位置更勝一籌。」凱恩就只這麼說道。
第二天中午,凱恩去跟薩魯法爾告別。他緊緊握住對方的手不放。加洛什或許嘲笑他將要過上光桿司令式的平靜祥和,但實際上可能完全相反。薩魯法爾記憶中的幽靈們可能會讓他從此永不得安寧。凱恩與薩魯法爾四目相對的時候,他知道這個獸人也同樣清楚這一點。
「為了部落。」凱恩說。
「為了部落。」薩魯法爾回答,一切盡在不言中。
戰歌遠征軍的最後一批戰士開始離開諾森德,他們肩扛武器向西跋涉,穿過採石場進入納薩姆平原。
和每次來這的時候一樣,霧氣慢慢地包圍了他們。凱恩沒有感覺到任何超自然的因素,然而他坦然承認自己是一個戰士,不是薩滿。他沒有歷經過加洛什和他的戰士們經歷過的事,沒見過他們目睹的情景,然而他知道這世上確有憤怒的靈魂這種事。
濃霧延緩了他們的速度,然而並沒有什麼怪物出來攻擊他們。當他們到達海灘時,看到小艇還在原地等著他們。然而凱恩放慢了腳步,他感覺到……某種東西。他轉動耳朵,吸了一口濕冷的空氣。
凱恩瞪大昏花老眼想要看透這朦朦迷霧,他辨認出一艘船幽靈般的模糊輪廓。不,不止一艘……而是兩艘……三艘……
「科瓦迪爾人!」加洛什大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