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夜宴 文 / 理查德·A·納克
除了暴風城之外別的代表都已到齊,瑪法裡奧覺得理應讓峰會開始了。為了讓與會代表們能有個好心情,他和泰蘭德一致同意舉行一場宴會款待所有賓客。暗夜精靈們已經習慣和這些晝行種族打交道,因而把晚宴安排在日落時分,地點則在達納蘇斯近郊的一處空曠地方。面前是種類不盡其數的飲食酒水,身邊是靜謐安寧的鬱鬱森林,那些來訪的國主、特使和他們的隨員們逐漸放鬆下來。就連一向在自己船上取用飲食的德魯坎也破例接受了東道主提供的食物……只不過先要讓他指定的試食者檢查是否有毒。
暗夜精靈的樂手們彈奏的不只是他們族人譜寫的樂曲,也包括賓客們所代表的各族人民所喜愛的音樂。這些樂曲都有一條共同的主線:激勵奮發,展望未來。
然而,私下裡仍有煩惱的竊竊之語。瑪法裡奧已經和幾位代表談過,想要以此證實他對各國現狀的疑惑。儘管他面露自信之色,但每次他的所聞都讓他愈發沮喪。
在矮人王國境內,食物正變得逐漸緊缺。古老的仇敵威脅著整個種族的安全。而雪上加霜的是,許多在大災變中坍塌的矮人地道仍需清理。雖說尚未到緊急關頭,但所去亦不遠矣。
人類諸王國也亟需重建,其中一些還為新的疆界劃分產生了爭執。食物和避難所是普遍存在的問題,而泰蘭德和瑪法裡奧已經允諾暗夜精靈會盡力援助。艾露恩姐妹會和德魯伊的成員們已經前往聯盟各處領地,運用他們的能力來治癒人民和自然受到的創傷。
據瑪法裡奧所聞,這還遠遠不夠。
但總的來說,這次宴會已經達到他想要的效果。就連矮人們也沒有彼此爭吵,侏儒們也沒放出任何造成災難性後果的新發明。
瑪法裡奧坐在泰蘭德身邊,不時看著他右邊的幾個空位。「吉恩表示他很快就來,」高階女祭司提醒她的丈夫道。「伊德裡克剛來傳過話。」
「我就覺得好像看到伊德裡克了,不過當時不太確定。那邊就是——」他頓了頓,注意到一個身影正朝著宴席走來。「奇怪。現在過來的那人是誰?看上去像是——一位德萊尼人!」
泰蘭德順著他的目光瞇起眼睛看了看——這個動作她最近做的越來越多了。「那可不是尋常德萊尼人!那是維綸!」
其他人也注意到這個極為高大的身影——他幾乎比瑪法裡奧要高出一英尺之多——先知維綸身穿金色長袍,膚色如雪花石般白皙(譯註:原文如此=。=),雙腿的末端長著分叉的厚蹄。他一頭過肩銀髮束成裝飾華麗的辮穗,以及與之相襯的及腰長鬚。
維綸的明藍色的雙眼光芒閃耀。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懸在他頭上的明亮符印,這象徵著神秘納魯對他的賜福。這些納魯們來自於艾澤拉斯以外,甚至另一個世界外域以外的地方。他們是與聖光親和的能量生物,而維綸正是德萊尼人的聖光首席先知。別的德萊尼人也得到了納魯的賜福之力,但誰也無法和此人相比。實際上,不僅那符印中有聖光流轉,來者的威嚴身影周圍還不時籠罩著一圈淡淡的光暈……儘管這也可能只是眼睛的錯覺而已。
維綸看上去便如超越時間之外,只在那歷經千古的雙眼周圍略有皺紋。然而湊近看時,他雪花石般的皮膚上仍有細小的龜裂,就像是一尊無數歲月前刻就的雕像。瑪法裡奧並不知道這位德萊尼人的真實年齡,但比任何在世的暗夜精靈更為年長卻是事實。
當維綸入席之時,即便是德魯坎也站起身來。眾位賓客一同尊敬地頷首或是躬身向他致意。這位德萊尼身上顯露出一種大多數人只能在夢中一企的安詳和博學。這並不奇怪,維綸不僅是他族人的領袖,也同樣是位牧師。
德萊尼人舉起手中一根長長的紫色法杖,水晶杖首直指瑪法裡奧和泰蘭德的方向。法杖底端的兩枚大水晶和一枚略小的水晶短暫地明亮閃耀起來。「向你們致敬,大德魯伊與高階女祭司!請原諒我的打擾……」
「先知的蒞臨絕不會是打擾,」泰蘭德莊重地回答,既是對新來的客人也是對其他人說道。「維綸大人是我們的朋友,永遠受到達納蘇斯的歡迎。我們全都感激他和德萊尼人在近來與燃燒軍團惡魔的交戰中對我們的支持。」
牧師低下頭來。「應當是由我們德萊尼人來感謝聯盟的接納,乃至對抗燃燒軍團的邪惡。請千萬不要視若等閒!還從來沒有哪個世界能夠抵擋惡魔的進攻,還是不止一次!」
泰蘭德再次將此歸功於在場眾人,但仍然強調道,「要不是您和德萊尼一族的緣故,我們可能難以贏得最後的勝利,維綸。這是誰也無法否認的事實。」
「您這麼想真是我的榮幸,但我們會永遠對艾澤拉斯心懷感激。因此,我前來向您承諾,德萊尼人將竭盡所能,以我們最擅長的方式來幫助聯盟治下的各處土地。」
眾人發出一陣驚呼,暗夜精靈們也不例外。瑪法裡奧往前傾了傾身。「您的族人不是正在返回外域嗎?為我們還以為……」
維綸笑了笑,好像早已料到會面對這個問題。「一部分人已經被送回去重建我們的文明,但我們剩下的人會留在艾澤拉斯以盡我們的職責。」
高階女祭司環顧眾人。「我想,我能代表所有人對這個高尚的行為表示感激之情。」
大多數其他聯盟代表都低聲表示贊同。只有黑鐵矮人似乎對這個消息並不全然滿意。維綸看起來對此非常欣慰。
「請貴客入席,」泰蘭德補充道,一面立刻示意侍者們在她和瑪法裡奧身邊加了個位置。如此這位不期之客就不會擠佔到其他代表的位置了。
「我很樂意與各位朋友在一起。給我點清水就行。」
儘管他這麼說了,泰蘭德還是讓人端來一些食物和葡萄酒。儘管他的宣告讓人略為吃驚,德萊尼人卻是位受人歡迎的客人。
宴會安定下來,氣氛變得越發活躍。泰蘭德與瑪法裡奧交換了一個滿懷希望的眼神。
在他們的右側,坐在維綸身邊的庫德蘭因德萊尼人的某句話發出一陣歡快的大笑,引起了暗夜精靈們的注意。看到他的話在矮人身上產生的效果,先知維綸也不由面露微笑。庫德蘭轉過身,把剛從維綸那裡聽來的話傳述給他的一名手下——可這時他突然停了下來,警惕地看著一隊人走上前來。與此同時,樂手們顯然也注意到了新來的賓客,於是停止了演奏。
吉恩·格雷邁恩終於來了。
吉爾尼斯國王身邊帶著四名手下,其中三男一女。伊德裡克也是侍衛之一,此刻吉恩正低聲向他吩咐著什麼。
和此前所見一樣,吉爾尼斯人看上去與其他人類一樣,儘管吉恩的侍衛顯然都是老練的戰士。要不是因為他自信的步伐身姿,吉恩看上去也和其他人沒多大分別;他並沒有佩戴多少象徵君王身份的飾品,只在襯衫的心口處綴飾著吉爾尼斯的紋章。當他走進集會場時,將手在那紋章處心不在焉地碰了碰。自從他的王國淪陷之後,這位一度傲慢的君王變得格外謙遜。
如果要說吉爾尼斯人和其他人類有什麼分別的話,那就是當他們走進之時眼中露出的警覺。然而這卻是因為不羈而非懷疑的緣故。但這不羈非是針對在場某人,而是對整個世界的挑戰。
當他們來到宴會當中,吉恩將手抬至肩平。其他吉爾尼斯人都停下了腳步,而國王繼續往前走了六步,最後停在了暗夜精靈們的面前。
「我很抱歉。有些不可避免的事情耽擱了一下。」他的目光望向維綸。「您一定就是先知維綸了。我聽說過很多關於您的事,只是不知道今天您也會來。鄙人是吉恩·格雷邁恩。」
先知向他略一頷首。「您好,吉爾尼斯之王。我也熟知您的事跡。」
泰蘭德與瑪法裡奧站起身來。高階女祭司開口道,「歡迎您,吉恩·格雷邁恩!請來我們身邊同坐!」
「在此之前,我有話必須對在場所有人說。」
他的話引來了其他領袖和特使好奇和緊張的目光。瑪法裡奧努力克制住皺起眉頭的衝動。
「請說吧,吉恩,」大德魯伊最後鼓勵地說道。「我們樂意傾聽。」
瑪法裡奧的話使得其他人安靜下來,儘管其中一些人,尤其是黑鐵矮人依然露出警惕而不安的目光。
國王點了點頭。「我會長話短說的。多年以前,我做出了可怕的決定。我背棄了聯盟,以為對我的人民來說是一條最好的道路。事實證明卻是一個令人懊悔的錯誤。」他清了清嗓子。「我想要說的是,感謝你們所有人給了我第二次機會。」
說完之後,吉恩朝其他客人鞠了一躬,然後領著他的隨從入席就坐。為了不再讓這個人類繼續感到尷尬,泰蘭德立刻示意樂手們繼續開始演奏。她也讓侍者給吉爾尼斯人迅速端來食物,並給其他賓客添上更多的酒食。
宴會繼續下去。代表們開始私下交談起來,令這幕場景不知不覺間帶上了幾分嚴肅的意味。庫德蘭側過身去和特沃什說了些什麼,使得大法師雖皺起眉卻不住點頭。在他們對面,德魯坎瞇著眼睛注視著他們,然後繼續吃起東西來。但片刻之後他又抬起頭來,令人吃驚的是,他卻和大工匠私下交談起來。
「你覺得這些談話預示著希望還是破滅?」瑪法裡奧悄聲向他的伴侶問道,他安詳的表情掩飾住了心中的憂慮。
「他們的領地都需要恢復,就連我們也是一樣。他們無疑都希望能從其他人那裡得到些什麼援助。從這個意義上講,這會使他們聯合起來……但前提是他們不會覺得自己不得不為此犧牲太多。」
「這意思是,你認為這些談話兩者皆為有之了。」
泰蘭德握住他的手。「是的,吾愛,不幸的是我確實這麼想。」她微微一笑。「但至少他們正在交談,這就可以再做工作——」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望向他的身後。「怎麼了?」
「有兩名哨兵想要引起我們注意。」
大德魯伊裝作若無其事地朝那邊轉過身去。想要引起他們的注意是個輕描淡寫的說法。顯然只是因為眾多聯盟官員齊聚一堂,那兩名哨兵才沒有直接衝向她們的領袖。兩人故意呆在宴席上大多數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她倆都手執武器,不時回頭看去,好像身後有什麼東西似的。
「也許,是暴風城?」他問。
高階女祭司站起身來。「若是如此,從他們的姿態來看絕不會是好事。」
他環顧席上賓客,然後低聲說。「我和你一起過去。」
她沒有拒絕。當高階女祭司離席之時,維綸抬頭看著她略一頷首,像是在表示如果他們需要他的支持——無論究竟何事——他一定會傾力相助。
另有一些賓客目送著他們離去,然而兩位暗夜精靈權當不知。他們慢步走了過去,終於來到兩名哨兵面前。
這時他們才發現兩人的後面還站著至少六名哨兵,以及面色陰鬱的瑪維。
泰蘭德看門見山道:「講來。」
應話的卻是瑪維而不是哨兵領隊。她走上前來回答道,「高階女祭司……我們發現了一具屍體。」
大德魯伊面色一寒。「帶我們去看。」
泰蘭德吩咐手下一位資歷最高的女祭司前去看顧賓客。解決好這個問題之後,她和瑪法裡奧跟著其他人一同離開了宴會。
瑪維和哨兵們直接朝著神殿走去。
「是我決定的,」看守者頭領告訴他們,「我認為這樣最妥當。」
「你做得對,」高階女祭司承道。
他們終於來到一間平日裡少有用處的內室,那裡有兩名哨兵守衛著一個罩著遮布的物事,從形狀上看像是個暗夜精靈。
「是誰?」泰蘭德等不及讓人拉開那張臨時權用的殮布,便搶先問道。
瑪維取下頭盔挾在臂下,她直視著瑪法裡奧。「一個上層精靈。我聽說,就是報了失蹤的那個人。」
一名哨兵揭起殮布露出屍體的臉龐。正如瑪維所說,那是一個上層精靈。瑪法裡奧也立刻認出了他是誰。
「塞拉布林……」大德魯伊驚呼一聲。「是在哪發現他的?」
「離我和其他看守者們訓練的地方不算太遠,」瑪維面帶怒色地回答道。
泰蘭德表情嚴肅。「他不是死於意外,對嗎?」
瑪維伸手把遮布進一步拉開。上層精靈頜下可怕的傷口便顯露在了兩位震驚的暗夜精靈面前。「除非他自己要把自己的喉嚨撕開兩次——我猜第二次只是為了找點樂子而已」——她直起身來——「而且還確保他摔倒在地的時候這張條子仍然插在身上。」
她語氣冷漠,好像是在描述一塊石頭的形狀而不是被謀害同胞的屍體。但瑪法裡奧和泰蘭德聽到她的話卻毫不驚訝:瑪維在履行職責時一貫精細縝密,一貫直接要害。
「條子上說什麼?」大德魯伊問道,感覺背上一陣發寒。
瑪維早有準備。她遞過去一張破爛的羊皮紙片,上面大半已被可憐的塞拉布林的鮮血染紅。上面也用那法師的血潦草寫下一行暗夜精靈文字,用的卻是一種早已棄之不用的字體,讓人不由想起往昔的記憶。那時辛-艾薩裡尚為國都,而艾薩拉女王的邪惡也還不為人知。
絕不放過任何叛徒……
「就知道有人永遠也沒法原諒他們,」泰蘭德說。
「但我們原以為他們都聽得進道理,至少不會發展到這種邪惡行徑的程度。」大德魯伊把目光轉向瑪維。「是在你的訓練場附近發現的?」
「是的。要麼有人想把他當做一個禮物,要麼就是想嫁禍於看守者部隊。」
她的話不無道理。瑪維和她的看守者部隊對上層精靈們最終浪子回頭的打算多有不滿。
「我們會查明真相,」泰蘭德說,「也必須如此。」
瑪法裡奧表示贊同。「更重要的是,我們必須在事態進一步惡化之前找出並解決兇手。這不可能是個巧合!這不僅是針對上層精靈而已;更是想要在峰會期間製造混亂。」
「你說的對,吾愛。我會讓珊蒂斯——」
瑪維突然跪在泰蘭德面前,低下頭說道,「請讓我來找出元兇!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真相!我已經檢查過屍體上的所有線索,還仔細考察過發現屍體的地區!沒有人能做得更多了。把這件事交給我!我發誓會竭盡全力,讓那些想要在我們族人中煽起動亂的人得到懲處!」
泰蘭德望向瑪法裡奧,而他點了點頭。高階女祭司將一隻手輕輕按在瑪維的肩頭。半跪在地的暗夜精靈抬起頭,表情堅決地看著她。
「我想不出還有誰更為獻身於我們族人的福祉了。你就負責這次調查吧,瑪維,祝你成功。」
一些哨兵似乎對這個選擇不甚滿意,但她們保持了沉默。
瑪維看著泰蘭德,就像滿足了她一生中最大的渴望一般。她起身向兩人敬了一禮。「我會查個水落石出,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我還是希望你多加小心,瑪維。」
加洛德的姐姐勉強地點了點頭,但眼中並無贊同之意。泰蘭德和瑪法裡奧都知道一旦瑪維投身於任務,她會是何等的專心致志。因此兩人都再沒說什麼勸阻守望者的話來。
「上層精靈們會希望我們送還塞拉布林的屍體。」瑪法裡奧評述道。「我想這事最好由我來做。他們已經覺得別的暗夜精靈都寧可看到他們被從艾澤拉斯表面徹底抹去;而這事可不會讓他們有個好脾氣。」
「就照你說的辦。」高階女祭司輕撫著他的臉頰。「可也得當心他們的人。」
「你知道我會的。」
瑪維再次低下頭來,「既蒙准許,我便立刻開始搜捕。」
泰蘭德點了點頭。於是瑪維重新戴上頭盔,默不作聲地離去了。
「我會派四名哨兵陪你去見上層精靈。」泰蘭德對她的丈夫說道。「讓她們來抬屍體。」
「我還是找幾個德魯伊幫忙吧。眼下這關頭,讓上層精靈們見到全副武裝的戰士可不是好主意。」
她明白這是個睿智的選擇。「你現在就動身嗎?」
「暫且不急。我希望聽聽維綸對此,以及對另一些事的看法。我本沒想到他會來,但事有湊巧。一旦眾人都知道了這場兇案,我們正需要他堅定的儀態來穩住場面。到時候各方勢力間的猜疑可能會一下子浮出水面。」
他們決定讓哨兵繼續在此留守。泰蘭德又招來兩名精通養護之術的女祭司,讓他們盡可能保持屍體的新鮮。
大德魯伊和高階女祭司快步返回宴會,他們知道不能在通知上層精靈這個發現之前耽擱太久。他們原本擔心自己的缺席會讓其他與會者萌生不安,但令他們寬慰的是,眾人看上去都很自在。這其中多半與維綸有關,此刻他已經離開座位去和黑鐵矮人交談。兩位暗夜精靈都不知道是什麼話題能讓德萊尼人和矮人們聊到一起。但維綸不知怎的,不僅轉移了德魯坎的注意力,還讓他歡顏大笑起來。
「聖光的作用真是神奇啊,」瑪法裡奧對妻子低聲說道。
「而維綸顯然也精於外交之道。」泰蘭德突然頓住了,她看見又一名哨兵走了過來。「又來消息了……」
那哨兵敬了一禮,接著立刻說道,「高階女祭司,暴風城的人已經到了。」
這個消息對瑪法裡奧和他的伴侶來說喜憂參半。泰蘭德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我前來傳信的時候,他們才剛剛下船。可我在這沒能找到您。」
高階女祭司看向她的丈夫。「我已經吩咐過在傳送門處值班的侍者,若使團一來就帶他們前往住處。但我得去和瓦裡安打聲招呼……」
在他們對面,吉恩·格雷邁恩突然提高了音量,直蓋過了週遭的喧鬧。吉恩顯然心情大為放鬆,這一方面是因為得到了他人的認可,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剛灌下去的矮人麥酒之故。於是他開始和幾名庫德蘭的隨員侃起了過去與部落交戰的故事。
「關鍵在於保持戰線的嚴整,」瑪法裡奧和泰蘭德朝維綸走去的時候,國王正在說道。「要是被分割開來,烏鴉就會在我們的屍體上饕餮盛宴!每一個人都知道畏縮不前就可能讓戰友為他的錯誤犧牲,而誰也不願如此!我們發出吉爾尼斯人的戰吼——」
「那震天的求饒聲會讓獸人們厭惡地轉頭就走。」一個聲音嘲諷地說道。
這話立刻在吉恩·格雷邁恩身上起了效果。他暴怒地跳起身來,一把掀開眼前的飲食酒水,全然不顧灑落到何處或是何人的身上。他渾身籠起一團黑影,一時間好像膨脹起來並開始變化。
「是誰膽敢如此惡意詆毀我和吉爾尼斯?是誰?」
他狂怒的目光迅速從每一個在座的人臉上掃過想要找出元兇。大多數人只是回望向吉恩,顯然和他一樣為這猖狂的發言而震驚。少數人則擔心地左顧右盼。
而另有一些人,比如瑪法裡奧和泰蘭德則把目光從吉恩·格雷邁恩移向那說話的人所站的方位。瑪法裡奧朝那個威嚴的人影邁了一步,但高階女祭司伸手拉住了他。
吉爾尼斯國王注意到了他們的動作。他隨著他們的目光望向那個譴責者。
「你……」
「而在大吹大擂羞走獸人之後,你無疑和所有勇敢的吉爾尼斯人一樣做到了:遠遠躲起來等到戰爭結束……」
吉恩顯然想要衝過去撕開對手的喉嚨。他雙手朝天緊攥,像是已經掐住敵人的氣管一般。但他還是留在原處不動,只是惱怒地咆哮了幾聲。
可對於他的反應,新來那人只是報以輕蔑的一瞥,然後更為禮貌地轉向宴會的東道主鞠了一躬。
「高階女祭司泰蘭德。大德魯伊瑪法裡奧。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們。」瓦裡安·烏瑞恩鎮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