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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灰谷急信 文 / 理查德·A·納克

    哈德裡莎結束了對哨所的巡查,回到了自己的指揮部。她感到沮喪,不只是因為失去了一隻眼睛。所有的哨站都運轉良好,但值哨軍官們給她的敵情報告讓哈德裡莎感到不安。一些地區本該有少量獸人活動,報告上卻說什麼都沒發現。而通常沒有活動的地方卻有種種蛛絲馬跡——儘管沒有哪一件比得上哈德裡莎一行的遭遇那般激烈。這裡找到了幾個腳印,那裡發現一支帶有部落標誌的斷箭,或是某一處的獵物突然減少……這些事件分開來看不能說明問題,但全部加在一起就預示了不斷增長的麻煩。

    指揮官兩腿交叉坐在自己房間裡的草蓆上。在她的右邊,一個翻倒的水杯和一小灘半干的水跡表明了之前一次失敗的嘗試。由於視力受損的緣故,哈德裡莎有些感知上的障礙。儘管現在她已經熟練多了,但時不時仍要遲疑片刻,才能確定自己的手指拿到了正確的羊皮紙。

    她審視著來自各個哨站的一系列報告,剩餘那只獨眼飛快地從一張掃向另外一張。然而,當哈德裡莎朝最左邊一份報告看去的時候,她突然驚覺到戴妮就站在那等候著。

    一剎間哈德裡莎注意到她的副官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這個表情轉瞬即逝,只剩下一名哨兵中尉應有的堅定表情。

    哈德裡莎不知道戴妮到底在那等了多久。指揮官盡量不去想如果此刻是在打仗,而站在她視線盲區的不是戴妮而是一個獸人將會怎麼樣。當她起身看向戴妮的時候,哈德裡莎沒有流露出任何懊惱,無論是對自己的紕漏又或是對副官的不耐煩之意。

    「什麼事?」

    「是您叫我來的。」

    哈德裡莎確實叫過,但她卻把這事給忘了。於是她點點頭說道,「我已經看過了所有的報告。我相信得馬上向達納蘇斯發出警報。那哨所附近的獸人襲擊是最惱人的一起,但並不是目前唯一一起。」

    「他們以前也曾到過那個地區。您覺得這次衝突就那麼重要嗎?」

    「夠重要到馬上通知珊蒂斯·羽月將軍的程度了。找個角鷹獸騎手,一刻鐘內準備起飛。」

    戴妮敬了個禮轉身離去。哈德裡莎最後一次看了看報告,然後拿起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寫下了她所能想到的中肯建議和對各個事件之間關聯的看法。當她寫完的時候,戴妮已經回來了。

    「騎手已經準備好了。我挑的是艾拉德裡婭·雲翔。」

    指揮官讚許地點點頭。艾拉德裡婭是一名老練的騎手,或許是全灰谷最棒的一個。

    哈德裡莎把羊皮紙封進一個小口袋裡,然後再次站起身來。她朝信使等候的地方走去,而戴妮跟在她身後一步遠的距離。信使騎著一頭蒼綠色的大型動物,有著長有利爪的前腿和生著羽冠的猛禽頭部——那頭上同樣長著一對長而可怕的鹿角——身軀則像是一頭最為壯碩的雄鹿。他的雙翼則是落日般鮮亮的橙色。角鷹獸的雙眼射出兇猛而睿智的光輝。他們是暗夜精靈的盟友而非財產或者寵物。而騎手們所做的,更多是與他們溝通而非馭使。

    當指揮官走近的時候,艾拉德裡婭傾身表示致意。她甚至比戴妮更加瘦削。鞍橋的另一側綁著她的月刃和滿滿一袋羽箭。她的長弓斜挎在肩頭。

    「除了將軍之外不能交給任何人,」哈德裡莎把口袋交給信使,向她吩咐道。

    「誰也別想,」艾拉德裡婭允諾道。她挺直身子向哈德裡莎敬了一禮,然後把口袋塞進掛在她座下弧形鞍橋上的一個大袋子裡。

    「速速前去,」指揮官繼續說道。「當心海上。」

    「風暴是我們這最快的角鷹獸。」艾拉德裡婭拍了拍坐騎的脖子。角鷹獸點點頭,雙眼期待地閃爍著。「誰也追不上他。」

    說完,她便驅策著這頭雄壯的坐騎起飛。旁人紛紛退去,風暴展開寬大的翅膀輕鬆地升向天空。

    哈德裡莎看著這對搭檔,心中不由一陣羨慕。身為指揮官,她鮮有機會去乘坐這樣一頭坐騎。

    「戴妮,我要你把巡邏的人手增加一倍。」等信使和角鷹獸變成一個模糊的小點之後,哈德裡莎說道。「不分晝夜。尤其是夜間。」

    「獸人們聰明的話就會把滲透的時機選在白天。」戴妮向她指出,因為那時多數暗夜精靈都在睡夢當中。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在晚上特別注意。」

    她的副官沒有反駁她的判斷。哈德裡莎遣散了戴妮,然後返回了她的住處。房間裡除了草蓆和一些必要的文案工具外沒什麼傢俱。她用來當床的也不過是一張更大更厚的草蓆。和某些軍官不同,哈德裡莎從不寬待自己,她和士兵們睡得一樣。

    用不了多長時間,這位資深指揮官心裡想到。用不了多長時間艾拉德裡婭就能到達達納蘇斯。飛過去用不了多久。她對此頗為高興。珊蒂斯將軍會得知她所擔心的事情並著手解決的。

    儘管如此,哈德裡莎知道他們還需要增設更多的哨站。疲憊的指揮官躺倒在她的睡榻上,開始計算如何最好地安排手下可用的部隊。這讓她心中進一步鎮定下來。等信送到將軍手裡,而她的計劃也安排妥當,部落要是敢於策動新的進攻,他們就必定得到一個可怖的驚喜。只要打亂了他們預先的計劃,獸人就根本不足為慮。

    哈德裡莎滿意於自己的打算,又急於通過休息來緩解眼睛的痛苦,於是她終於安心地睡著了。

    很快,灰谷又會變得安全起來的……

    信使露出了一絲笑容。此刻,她和角鷹獸正在樹林的上空翱翔。他們已經深入暗夜精靈的領地,而騎手和坐騎都知道掠樹飛行能夠節省時間。艾拉德裡婭向哈德裡莎保證過,他們會盡快把報告送到達納蘇斯。她和風暴都一心想要實現這個承諾。何況,他們可不能在別的搭檔心中壞了名聲。

    角鷹獸有力的雙翼使勁拍打著。好幾英里的路程轉眼被甩在後面,艾拉德裡婭讓她的夥伴自行決定休息的時間和地點;老練的騎手絕不會認為她們比角鷹獸自己更加清楚狀況。

    撲面的涼風讓暗夜精靈感覺心曠神怡,而她知道風暴也是一樣。艾拉德裡婭凝視著下方的風景,決定改換一下飛行的方向,這樣說不定還能進一步縮短飛行的時間。她在角鷹獸寬闊結實的脖頸左側輕輕拍了拍,用一連串觸碰來和坐騎傳達她的想法。這辦法比在風中使勁喊話強多了。

    角鷹獸突然毫無徵兆地猛烈搖晃起來,以一種令人吃驚的笨拙姿態撲扇著雙翼,暗夜精靈緊緊抓住坐騎,扭頭朝一邊的翅膀看去。

    兩支粗大的弩箭射穿了角鷹獸的翅膀,正好紮在肌肉旁邊。鮮血染紅了他明亮的翅膀,噴灑向下方的樹梢。

    艾拉德裡婭望向另一隻翅膀,那裡同樣穿刺著第三支弩箭。更多的血淌過他的羽毛,在天空中留下一道血痕。

    這幾箭射得非常專業,傷口使得角鷹獸無法繼續保持高度。風暴用前爪和後蹄撕扯著樹木,拚命掙扎不往下掉落。斷枝殘葉不住抽打著信使,而她的坐騎的努力也越發無濟於事。

    「啊啊!」一根有她手臂那麼粗的樹枝猛地擊中暗夜精靈的胸口,打得艾拉德裡婭喘不過氣來。接著,她失去平衡一下子往後仰去。

    風暴在樹木間左碰右撞。哨兵終於再也堅持不住,從騎鞍上摔了下去。

    要不是因為森林中層層疊疊的茂密枝葉,艾拉德裡婭必定死路一條。她接連摔落在一根又一根粗大的樹枝上,撞落的枝葉越來越多,最後積在一起止住了她的下落之勢。艾拉德裡婭暈頭轉向地倒在那裡,腦袋和左臂往下垂吊著。

    前方不遠處,受傷的角鷹獸被絞纏在了樹叢當中。他背上的鞍子被幾根樹枝卡住,使他一時間難以動彈。然而狂怒之下,角鷹獸掙脫了束縛,而鞍橋掉落在了下方幾碼的位置。

    艾拉德裡婭聽到角鷹獸氣惱的聲音,她努力讓自己坐起身來,正好瞥見他努力掙扎的舉動。她的長弓在墜落時損壞了,於是艾拉德裡婭將它從肩頭解下。她遍體鱗傷,血跡斑斑,還有根小指頭彎成一個不可能的角度。然而暗夜精靈滿腦子想的只有她的搭檔和郵袋。她敏捷地爬向風暴,中間只是停下來接上指頭以便更好地抓握樹枝。

    角鷹獸雖然掙脫了鞍韉,卻仍然笨拙地轉動著身子。沒等信使爬上幾步,這頭巨獸突然踩斷了下方支撐著他的樹丫。他發出一聲尖叫,穿過一層層枝葉猛地摔了下去,最終消失在艾拉德裡婭的視線之外。

    她死盯著下方不遠處的那副鞍韉。儘管她仍想去幫助那頭角鷹獸,艾拉德裡婭知道她的職責是找回郵袋。暗夜精靈最後掃視一眼尋找風暴的蹤跡,然後朝著鞍韉跳了過去。

    樹枝勉強承受住了她的重量。儘管角鷹獸沒有直接摔在這些樹枝上面,但從上面掉下來的枝椏也帶來了損害。艾拉德裡婭迅速選出一根最為適合的枝椏,然後朝它跳了過去。

    她落下的位置距離鞍韉不過咫尺。然而這時她才發現那個大口袋裡面空空如許。裝有信件的小袋子一定掉在了下面的某個地方,甚至可能是在地上。

    艾拉德裡婭取下自己的月刃,把它套在自己的護手上。經過片刻的考慮過後,哨兵把箭袋也一起拿上了。

    遙遠的下方傳來風暴憤怒的叫聲。暗夜精靈開始沿著一根根樹枝往下跳落。最終,她看到了一小塊地面……以及郵袋。

    「艾露恩在上!」艾拉德裡婭喃喃地說。她不顧手指的疼痛,抓住樹枝又往下跳去。

    一支飛箭從她耳邊擦過。

    她沒有看到弓箭手,但能從箭矢的軌跡判斷出他的位置。艾拉德裡婭解下月刃扔了出去。

    它從殘餘的枝葉間飛刈而過,很快消失在視線之外。

    一個粗啞的聲音痛苦地吼叫起來。片刻之後,月刃又飛回了暗夜精靈的手中。鋒口處沾上了新鮮的血液。

    信使深深吸了口氣,接著跳下最後一段距離。她仍能看到郵袋所在的位置,就靠著她剛才跳下的那顆樹幹上。艾拉德裡婭伸出手去——

    從樹幹後面突然衝出一個青面獠牙的獸人,手裡高舉著巨斧要把暗夜精靈劈成兩段。他衝了過來,緊綁成辮的濃密毛髮狂野地甩動著。獸人寬大的臉上咧開一道冷笑,露出嘴裡滿口牙齒。儘管他的獠牙尚且完好,但別的牙齒卻在之前的戰鬥中打壞了一些。這使得他原本可怕的外表看上去更加令人生畏。

    信使連忙舉起月刃,剛好來得及擋開戰斧的一擊。那強壯的獸人的蠻力使得她整條手臂都震動起來。艾拉德裡婭咬緊牙關,堅守在郵袋旁不肯後退一步。

    那個咧嘴冷笑的獸人又是一斧砍來。原已受傷的暗夜精靈感覺身體裡每一根骨頭都在作響,但她仍然堅持不退。儘管如此,她知道這個僵局不會維持太久:肯定會有更多的獸人前來加入戰鬥。

    當敵人再次舉起戰斧準備揮砍的時候,艾拉德裡婭往後退了一步。獸人把整個動作當成了決鬥形勢有利對他的證據,於是把嘴咧得更寬了。

    艾拉德裡婭使盡全力投出月刃。這距離不算太遠,但她決絕的一擊給了這把三刃武器足夠的力量。

    一隻彎曲的刀刃深陷進獸人的胸膛。

    綠皮戰士的腳步變得蹣跚起來。儘管尚未致命,這個傷口仍然相當嚴重。獸人抬起那只空閒的手,試圖拔出月刃。

    暗夜精靈猛地朝他衝了過去。對手踉蹌後退,而她使勁把月刃插得更深。與此同時,她把手伸向箭袋,抓住其中一支箭桿。

    艾拉德裡婭把箭尖猛地刺進獸人的喉頭。

    獸人發出一陣咯咯的聲音。儘管性命將絕,他緊緊抓住暗夜精靈。兩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信使掙扎著想要脫身。她聽到不遠之外傳來移動的聲音,聽上去不像是林中生物。艾拉德裡婭意識到來了更多的獸人,她終於猛地推開敵人的屍體。不幸的是,她卻無法馬上拔出月刃。

    左邊傳來一陣沙沙的擦響,艾拉德裡婭扭頭望去,正好看見三個獸人從旁邊的樹後朝她衝來。艾拉德裡婭拚命使勁,終於噗的一聲將月刃拔了出來。她飛旋過身面對那三個獸人,心知自己戰勝的機會相當渺茫。

    接著……又有兩個獸人從反方向走進戰場,破滅了她帶著郵袋逃走的最後希望。艾拉德裡婭朝郵袋偷偷瞟了一眼。只要能給自己爭取到片刻時間,她至少還有機會毀掉裡面的密件。

    暗夜精靈喃喃地念了聲艾露恩的名號,然後朝最近的三個獸人衝了過去。她大膽的舉動起到了效果:獸人們原以為她會朝兩個人那邊突圍,此時不免為之一愣。艾拉德裡婭趁機邊沖邊擲出月刃。

    旋轉的利刃迫使三個獸人彼此散開。月刃尖嘯著從獸人們身邊掠過,然後又轉了回去,卻不是朝著暗夜精靈之前所在的位置,而是飛向郵袋所在之處與她會合。

    然而她低估了另外兩個獸人,至少是其中一個的速度。就在艾拉德裡婭接到月刃的時候,獸人已經拿到了郵袋。那個狂野的戰士一手拿著戰利品,轉過身來與她對敵。

    信使手中月刃一揮,接著突然飛起一腳。儘管獸人的重量遠超過她,這一腳的力道也足以讓他胸中一悶。艾拉德裡婭趁勝進擊,希望能將他打倒拿回郵袋。

    令她吃驚的是,另一個獸人突然擋在他們中間。他的闖入使得戰友有了喘息之機,現在兩個獸人同時對戰疲憊的暗夜精靈。

    艾拉德裡婭知道另外三個獸人已經逼近。她走投無路了。

    突然間一陣低沉的尖嘯讓戰士們為之一陣。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暗夜精靈身邊掠過,用強而有力的爪子撕扯著一個獸人的軀體。

    儘管渾身多處流血,又瘸了一條前腿,風暴仍然是個巨大的威脅。他用身體擋在艾拉德裡婭跟前,尖利的鳥喙讓獸人們無法通過。

    他的出場恰是時候,暗夜精靈利用這個時機擊退眼前的兩名敵人。接著她朝角鷹獸飛快瞥了一眼,想要評估他的狀態。風暴已經不能飛了——這從他一隻嚴重耷拉著的翅膀可以明顯看出來——但或許他還能帶著她逃離戰鬥。

    但是,她首先得拿到郵袋。

    「風暴!」看到角鷹獸有了反應,艾拉德裡婭便朝拿著偷來戰利品的獸人打了個手勢。

    這巨獸或許不能再飛,但卻還能再跳。他用爪子逼退身邊的兩個獸人,然後轉身猛地一躍從艾拉德裡婭頭上撲了過去。

    兩個獸人在角鷹獸面前不住後退。風暴對另一個獸人不管不顧,只是撲咬著手拿郵袋的那個戰士。可即便面對這樣的威脅,那獸人也不肯丟下郵袋。與此同時艾拉德裡婭也衝上前去,想要攻擊那個被風暴干擾了注意力的獸人。

    風暴張大鳥喙,將頭往前伸了出去。

    一支長矛從側面刺中角鷹獸的胸口。風暴發出一聲震驚的嘶叫,腳下一個踉蹌和他的騎手撞在一起,把她撞得飛了出去。

    艾拉德裡婭在地上打著滾,眼前天旋地轉。她感覺胸前一陣劇痛,幾乎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痛苦中傳來一陣短促卻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嘯。艾拉德裡婭聽到沉悶的重擊聲,然後是風暴的尖叫。片刻之後地面突然一震,有什麼沉重而無生氣的東西摔倒在她的身邊。

    痛苦吞噬了她……直到最後一切都從眼前消失了。

    一個曾與艾拉德裡婭戰鬥過的獸人俯身察看暗夜精靈一動不動的身體。鮮信使左肺附近有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從中汩汩流出,當她在地上翻滾的時候,月刃的一道弧形刀鋒刺穿了她的身體。

    「有啥好看的?」另一個獸人問道。「傷口那麼深,她不可能還活著。」

    「要是她還活著,」一個低沉的聲音隆隆說道,「也配得上一個戰士的死法。面對毫無勝算的戰鬥,仍然如此堅決無畏。」

    一個陰影從第二個獸人身邊走過,那是一個遠比他更為健碩的戰士,一隻手——棕色而非綠色——握著一把戰鬥中更適合雙手持用的戰斧。巨大的斧刃看上去年生已久,染著難以洗淨的陳年血漬。最為顯著的特徵是靠近斧柄出的許多小洞。

    別的獸人也都聚了過來,他們的數量加起來至少在一打以上。其中三個身上帶傷,表明了之前和角鷹獸的戰鬥。

    拿到郵袋的戰士將它呈給了首領。

    「看不到呼吸。她已經死了。這是她拚命保護的東西,偉大的大酋長……」

    首領把巨大的戰斧掛回背後,然後接過郵袋。他是一個瑪格漢獸人,因而皮膚呈現出棕色而不是綠色。他的下頦比大多數獸人更加寬厚,一對突出的粗大獠牙如匕首般鋒利。和隊伍裡其他人不同,他腦袋精禿,雙肩各裝著一根巨大的彎曲長牙。這是為了紀念他的父親,格羅姆。因為這對長牙的主人就是他先父所擊殺的深淵領主瑪諾洛斯。這個強大的惡魔把獸人變成了邪惡的燃燒軍團的奴僕。而格羅姆殺死了瑪諾洛斯,將他的族人從惡魔的血之詛咒中解放出來。

    首領隨手撕開郵袋讀著裡面的信息。他最初的反應只是一聲滿意的咕噥。

    「靈魂指引著我們。讓我們出現在正確的地方,這樣才能抓住這只獵物。」他把羊皮紙塞進腰間的口袋。「命運與我們同在。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暗夜精靈的反應正和我所預料的一樣。」

    「加爾魯什·地獄咆哮無所不知!」遞給他郵袋的那個獸人大聲宣佈。「他將把敵人帶向他們的末日,大聲嘲笑他們無力的掙扎,誰也逃不過他那強大的戰斧——血吼!」

    「血吼很快將能飲到更多暗夜精靈的鮮血。偉大部落榮耀永在。」加爾魯什以滿懷期待的聲音答道。「現在這是我們的土地了……」他環顧四周。「這麼多木材。這麼多未曾開採的礦藏。愚蠢的聯盟不懂得利用他們的領地。我們——我們將在這建造一座偉大的城市,就算和奧格瑞瑪相比也毫不遜色。」

    別的獸人發出一聲壓低卻依然有力的歡呼。儘管身處荒野,他們仍然擔心會有別人聽到他們的聲音。獸人們不怕戰鬥,但這個任務是整個計劃當中最重要的一環,否則大酋長本人也不會選擇親自帶隊。至於這信使不過是個例外:斥侯遠遠發現了她,從飛行的路線和速度上猜測她帶了重要的東西,於是立刻上報了他的發現。而加爾魯什毫不遲疑地命令手下的射手把角鷹獸擊落。

    「該看的我已經全都看過了。我們回去吧。船隊就快到了。」他咧嘴一笑,已經想像到那些船中貨物將要如何大開殺戒。「我送給聯盟的禮物必須準備妥當……」

    其餘的戰士們又發出一陣壓低的歡呼。加爾魯什解下血吼迅速一揮,令人不安的尖嘯再次響起。大酋長放低戰斧,聲音隨之戛然而止。他雙手握著武器,領著隨從們往東而去。

    在他們身後,艾拉德裡婭動了動身,發出一聲短促的呻吟……接著再不動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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