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斷一窗絕愁 文 / 南湘野叟
石琪面色一整道:「一個人最少應該知道他自己如果連自己都不知道,那不正是愚蠢,也是白活了一世。」
冷瑤光道:「你說在下是雞蛋碰石頭,有點不知死活?」
石琪道:「算你有點小聰明。」
冷瑤光哈哈一陣狂笑道:「你聽說雞蛋變石頭,石頭變豆腐?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怎知不是牡丹堡在自掘墓?」
石琪冷哼一聲道:「二暉玄紫劍術!算不得武林絕藝,你要是倚仗這點天殘武學就如此狂妄自大,你會後悔的。」
冷瑤光道:「那是你說你對騙去的劍法學而有成了?」
石琪道:「誰騙你了?是你要殺我的。」
冷瑤光道:「很好,拔劍吧!」
石琪道:「你為什麼要死心眼,難道咱們非要兵刃相見?」
冷瑤光道:「這可不能怪我,兵陷城下,將至壕邊,冷家莊不得不自衛。」
石琪道:「小妹此來並無惡意,只要隨我回堡,為家兄的清譽當眾洗刷一下,牡丹堡絕不會與冷家為難。」
一頓接道:「如今天下群雄雲集洛陽,如非小妹按兵不動,冷家莊早就雞犬不寧。」
冷瑤光淡淡的道:「多謝好意,在下心領了。」
石琪道:「你當真這麼固執?」
冷瑤光道:「正邪勢不兩立,姑娘又何必浪費時間。」
石琪身後的銀杏院主任眉兒,麼桃院錘良蕙同時一聲嬌叱,雙劍並出,向冷瑤光當胸刺到。
藍衫一閃,勁風拂衣,這兩名牡丹堡的院主不僅雙劍刺空,還同時被冷瑤光的掌力左右一蕩,震得一連退後出三步。
石琪面色一變,道:「無怪閣下如此狂傲,手底下果然十分了得。」
她伸手一探,撤出一柄光華奪目的兵刃,正是冷瑤光獲自天殘谷的玄雲神劍。
別看此女一身媚骨,滿臉浪態,北時神劍在手,意然一臉穆肅,大有劍術名家的風範。
冷瑤光點點頭道:「牡丹堡果非浪得虛名,咱們比劃比劃。」
石琪道聲:「好」振腕一揮,劍氣如潮,精芒所指,正是冷瑤光的咽喉所在。她不僅使的是二暉玄紫劍法,功力之深,較之冷瑤光往往日還要勝過幾分。
冷瑤光哼了一聲道:「姑娘真個不凡,難怪不將在下的天殘武學看在眼裡了。」
他說話之際,已然彈身疾走,藍衫飄飄,遊走於森森劍光之中,有時還偶爾攻出一招,掌風指勁,全是奔向石琪的關節要害,但又留勁不吐,像是貓戲老鼠般。
石琪招出如風,二暉玄紫劍已然連使兩遍,她使盡了依然佔不到冷瑤光的一絲衣角。
涔涔香汗在不斷的滲出,櫻唇之中也喘有息聲,她估不到冷瑤光的功力如此深厚,但在對方指掌之下卻又欲罷不能。
任眉兒、鍾良蕙,再度參加戰鬥,銀杏、麼桃二院的屬下,已吆喝圍了上來。
這些牡丹堡屬下,各有他們獨到的武功,但以銀杏三蝶最為出色。
他們像螞蟻,像黃蜂,前仆後繼,向冷瑤光展開攻擊。
然而,冷瑤光是一塊鋼一塊鐵,螞蟻、黃蜂雖多,卻對他無可奈何。
最令石琪震駭的是牡丹堡以數十人聯手,仍未能減輕所遭受的壓力。
冷瑤光展開靈胎九影身法,比輕煙難以捉摸,而他右手的劍鋒,左手的掌指,仍時時對石琪構成威協,約莫頓飯時間,被冷瑤光擺平的牡丹堡屬下已不在話下,而且他的牽制戰術生效了,牡丹堡在群龍無首的形勢下整個防線都崩潰了下來。
冷家莊三路雄師節節推進,他們以摧枯拉朽之勢向中心猛撲。
但百足之蟲雖死不僵,要想牡丹堡的屬下停止抵抗,及早結束戰鬥,擒賊先擒王,就非得擒石琪不可。
因此,冷瑤光震吭一聲長嘯,右腕一揮灑出萬點寒芒,這一一記劍招雖只發出一劍,卻像千百支長劍一起發出,他四周的牡丹堡屬下,立即肢體橫飛,攻擊也為之一滯。
這一掌好似神來之筆,石琪做夢也沒有想到冷瑤光除了劍術驚人,還有如此詭異的掌法。
以冷瑤光目前的功力,這一掌擊出,是鐵人也難以承當,石瑛縱然不致當場橫屍,受傷自然是在所難免。
但他忙中有錯,手掌正巧印在她最富有彈性的所在,他神色一呆,猛將掌力撤了回來。
女人最富有彈性之處,也是最為敏感的部分,石琪這一掌挨的雖是不重,她那少女的心弦卻被冷瑤光挑得震動不已。
她像飲過醇釀一般,雙頰微酡,杏眼含春,向冷瑤光微一睨視,忽地纖足一跺,道:「不來啦!你欺侮我!」
這是什麼話!兩軍陣前,生死一搏,她怎麼對敵人撤起嬌來了?
如果你說她不識時務,那是人少見多怪,撒嬌是女人的法寶之一,而且不拘時地。
果然,冷瑤光現出了尷尬的神色。他咳了一聲道:「對不起,石姑娘,在下事出無心。」
石琪拾回長劍,嬌軀一歪,向冷瑤光投了過來,道:「你打傷了我,還說事出無心,哼,沒有那麼便宜!」
她撿回長劍,表示對冷瑤光已無敵意,而那投懷送抱的動作,又快得無以復加,冷瑤光微一遲疑,已被她撲上身來。
他對適才那一掌,的確存有歉疚之心,名門高弟,焉能對女人如此輕溥!
因而,他吶吶的解釋道:「石姑娘!在下……在下確非……」
他原想解釋確非有意,但忽感脅下一麻,再也說不下去了,所謂君子可以欺其方,他這一歉疚,反被石琪乘虛而入,制住了他的穴道。
冷瑤光勃然大怒道:「賤人,你待怎樣?」
石琪嫣然一笑道:「不要這麼凶,惹火了老娘可沒你好受的。」
冷瑤光怒道:「大爺一念之仁,沒有將你一掌劈死,你竟恩將仇報,對少爺下起毒手來了。」
石琪道:「誰說我恩將仇報了,我送你到牡丹堡對是一片好意,讓你吃現成的,不是比在江湖上流浪好得多了麼?」
粉臂一舒,已將冷瑤光挾了起來,回頭對銀杏院主任眉兒道:「我先送姓冷的回堡。」纖足一頓,去勢若箭,繞過西關,逕向北方一直馳去。
約莫一個時辰,已然到達邙山,前面古柏森森,濃陰洩地,景物陰森已極。
石琪赴進柏林,在一具翁仲之前停了下來,她放下冷瑤光,取出香帕抹了一下汗水,道:「公子,適才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冷瑤光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不管她使是是什麼絕招,反正他對這位渾身嬌氣的女人沒有半分好感,逐冷冷的一哼道:「介不介意都是一樣,我倒要問問你存的什麼居心?」
石琪神秘的笑一笑道:「現在不能告訴你,待會你就會知道的。」
她伸出纖纖玉手,在那翁仲的背部一陣摸索,那具逾數百斤的石像,忽然緩緩向一側移動,現出一個黑忽忽的洞口冷瑤光愕然道:「這是什麼所在?」
石琪指指前面的一座小山,道:「連晉宣帝陵寢都不知道。虧你還是生長在洛陽的人!」
冷瑤光道:「誰說我不知道這是宣帝陵寢了?我是問這個洞口什麼所在?」
石琪道:「還不是宣帝陵寢,這個洞口不過是進入陵寢的一條秘道罷了。」
冷瑤光一怔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石琪嬌媚的一笑道:「我知道的事多著呢!以後再慢慢告訴你,現在咱們先進去再說。」
她依然挾著冷瑤光,舉步跨入洞口,待落下丈許遠近。
伸手一按壁上,洞口又被翁仲封了起來。
此時眼前一處漆黑,幾乎伸手難見五指,冷瑤光除了鼻孔中聞到石琪身上的陣陣濃香,五官四肢全都失去了作用。
石琪奔馳約莫頓飯時間,冷瑤光感到已深入地底,他估不到這條秘道竟是如此漫長。
最後他發現一片黯淡的光線,可能已經到達陵寢內部,那光線發自在壁上的寶石,綠芒陰森,氣氛詭必已極。
在一扇石門之前,石琪停了下來,她制住冷瑤光兩臂的經脈,再解開他的穴道,道:「對不起,冷公子,你功力太高,我不得不妨著點兒。」
冷瑤光哼了一聲道:「殺割悉聽尊便,還在乎兩條臂膀!」
石琪微微一笑道:「我說過並無惡意,你何必說得這麼難聽!」
冷瑤光道:「不是惡意自然是善意了,在下願意聽聽姑娘的解釋。」
石琪道:「我會告訴你的,待我弄開這扇石門,咱們進去再慢慢說。」
她雙掌揮動,將兩扇高大沉重的石門緩緩推開,身形一側,道:「公子請……」
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何況冷瑤光也被她引起了好奇之心,因而昂然舉步跨入這一代帝王的陵寢。
死,是人生最後的歸宿,帝工、乞丐,無人能逃過此一大限。
不管如何的死去.不管死後怎樣埋葬,只有死,才是上蒼對人們唯一公平之處。
帝王的死,自然是窮極奢豪,無比的風光。
因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縱然將天下的子女金帛,全部塞進他的陵寢之中也不為過。
但他終究是死了,奢豪的陵寢,只能供人憑弔而已。
司馬炎藉著祖父的餘蔭,輕易的爬上人主之位,他首先大封宗室,導致八王之亂,再採用九品中正法衛士,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造成極不公平的閥閱制度。
當然,司馬氏的萬里河山已經拱手讓人了,而這位一代人主晉宣帝,又怎知他那埋骨之所會用作石琪姑娘的臨時香巢!
冷瑤光向那陵寢的陳設,打量一陣,道:「皇宮大內,冷某……咳,總算是開了一次眼界。」
石琪嬌媚的一笑,說道:「你如果願意,這兒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你同樣可以得到帝王般的享受。」
冷瑤光仰天一陣豪笑道:「這兒的一切?包不包括石姑娘在內?」
石琪目光一亮,拋給他一記勾魂攝魄的媚笑道:「自然包括……因為我是這兒的女主人。」
冷瑤光道:「我有資格做這兒的男主人麼?」
石琪道:「公子!你何必如此見外,難道小妹的心意到現在你還不明白?」
冷瑤光道:「一個穴道被制之人,與階下囚有什麼兩樣?姑娘的舉措,在下實在無法明白。」
石琪呆了一陣,道:「公子一言九鼎,只要你答允……答允咱們廝守終生。小妹立即為你解開穴道。」
冷瑤光道:「姑娘認為在下會答允麼?」
石琪道:「索媸、黃瑜美如天仙,小妹自然比不上她們,但牡丹堡名震江湖,答允小妹,對冷家莊將是一件大大有益之事。」
冷瑤光劍眉挑道:「你錯了,石姑娘,冷家莊豈有搖尾乞憐之人!」
石琪神色微一愕道:「好吧!咱們暫時不談這個,奔波終夜,我想你也應該餓了,咱們先吃點東西再說。」
她在一個石室之中,取出乾糧、食水,道:「吃吧,冷公子,身體是自己的,我想你還不致跟自己過不去。」
不錯,跟自己過不去,是最為愚蠢的人,為未來著想,填飽肚皮是必要的,因此不要客套,跟石琪相對而坐,默默的飲食起來。
他的雙臂只是無法運用真力,日常運動仍與常人無異,他曾經暗中運功衝穴,卻始終沖它不開,此時忍不住詢問道:「石姑娘……」
石琪道:「冷公子有什麼指教?」
冷瑤光道:「姑娘的點穴手法,當真是武林罕見……」
石琪嫣然一笑道:「不錯,如果沒有獨門解藥,公子今生就不能再用武功了。」
冷瑤光一震道:「什麼?解穴還要解藥,那不成為了解毒了?」
石琪道:「你忘了我出身唐門?唐門使毒之能,是天下馳名的。」
當日石琪將冷瑤光由牡丹堡救出,確曾稱唐門子弟以套取天殘武功。
她雖是別有居心,但那紅情綠意,耳鬢廝磨的情景,仍有頗堪回味的感覺。
此時的石琪,更是放浪形骸,全身都散發著迷人的妖治之氣。
她不算最美,但嫣然一笑,百媚俱生,卻真正具有顛倒眾生的無比的魔力。
她確實像一頭狡滑的狐狸,也是一個頭美麗而具有迷人妖術的狐狸,不管是一顰一笑,都令人有著神魂飄揚的感覺。
現在,她緊緊的瞅著冷瑤光,一雙會說話的眼珠,含著治蕩的笑意道:「公子!你運功試試。」
冷瑤光道:「怎麼試法?你不是說要吃解藥麼?」
石琪道:「你喝的水中。我已放了解藥了。」
不論是真是假,冷瑤光都不能不信,因而他就原坐之勢,闔目運起功來。
丹田之中升起一股真氣,但這股真氣不僅十分熾熱,還像脫韁的野馬,向全身一陣亂竄。
他大吃一驚,立即按天殘心法,去控制那股不易就範的真力,弄得滿身汗水,總算能夠讓它循經走穴,緩緩衝向雙臂。
逐漸的,雙臂的穴道衝開了,他的功力已經全部恢復了。
但熱力絲毫未減。他像漸漸走近火山口一般,三萬六千根毛孔都一起炸了開來。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是不是服食了石琪的解藥之後,應該有此種現象?
因而,他停止了運功,想向石琪問個明白。
當他睜開目,向石琪投過去一瞥之時,糟了!那一瞥,是點燃了導火線,使熱力轉變為某種需求。
原來當冷瑤光運功去毒時,石琪竟在大跳天魔之舞,她穿的衣衫原本就不多,此時,雙腿雙臂完全裸露,身上也只是象徵性似的披著一件輕紗。
她低著頭,長及兩尺的秀髮,軟軟的垂在胸前,明眸皓齒,依稀可見。
倏地,螓首向後一仰,秀髮「刷」的一聲向腦後飛去。
像一陣風掃去烏雲,明媚的月光突然放射出來。
她是那麼迷人,那麼可愛。
柳腰擺著,抖動的胸脯似乎要破紗而出。
如果說那是英雄墓,不知多少英雄會葬身在那裡。
一般人常說,色不迷人,人自迷。其實,色,本質就是迷人的,美色當前而不迷,可以說是古今少見。
熊熊慾火來得突然而兇猛,冷瑤光被燒得呼呼急促。全身顫抖。
他不是登徒子,鄙視桑間濮上行。
然而,他咬碎了銀牙,下唇滲出了鮮紅的血水,依然無法熄滅慾火,阻止原始的衝動。
「來呀!公子!你瞧瞧我這裡……嘻嘻……」
石琪一個旋轉,輕紗變成了秋扇,躺到角落裡去了,她那神秘、美妙,難以形容的迷人胴體,像一把尖切,刺進了冷瑤光的心坎。
火已經燒起來了,她還在火上加油。
他再也無法控制了,一聲低吼,縱身便撲。
他縱起來了,但離地不足一尺,就「噗」的摔倒下去。
以冷瑤光的武功,已經可以列入當代絕頂高手之林,躍起不足一尺就摔倒下去,這是難以令人置信的。
只是他確是摔倒了,而且還爬不起來了,他能動的只有一對眼珠,由於瞳孔四周佈滿了紅絲,這又眼珠看來十分駭人。
這是出人意料的,冷瑤光固然不信,石琪也覺得大有蹊蹺。
這是晉帝的陵寢,難道是鬼神顯靈,不容褻瀆帝王長眠之地下不成!
石琪忽然機伶的打了一個冷顫,她足尖一點,抄起她的衣衫,再回頭一瞥,不由震駭得叫出聲來。
他是一個人,但與鬼沒有什麼兩樣。
蓬髮四飛,油污滿面,一件寬大的黑衣衫,罩著一具枯瘦如柴的軀體,那副德性,叫人怎麼看都無法順眼。
那醜惡的面頰之上,露著淫邪的笑意,雙目炯炯,發著野獸般的光芒。
當石琪回身之時,他跨出了兩步,右臂倏伸,一把向石琪的衣衫抓起來。
他與右琪的距離,當在八尺以上,在如此距離之下抓衣衫,應該是毫無作用的。
但,他抓到了,而且快得出奇,石琪微微一怔,手中的衣衫便被劈手奪去。
石琪大吃一驚,返身去搶她原先拋掉的輕紗。但人影一閃,黑衣人已攔住她的去路。
石琪雖是一個任何事都不在乎的女人,她喜歡的可不是黑衣人這副德性,何況這幾近侮辱的捉弄,也使她的自尊心受到損害。
因此,她一聲叱,左掌護胸,右掌惡狠狠的一掌劈出。
這一掌她是挾怒而發,威力之猛,恍如巨雷劈山,黑衣人只要被她的掌力擊中,八成必然難以倖免。「噗」的一聲,她擊中了,黑衣人的衣衫被震開了一個大洞。
洞中是黑茸茸的胸毛,與一層比黃鼠還要難看幾分的皮膚。
但,那胸毛,那皮膚,卻堅強無比,她這使盡全力的一掌,並不能使黑衣人受到半點傷害。
她不由自主的朝黑衣人瞧了一眼,這一眼,可算是畢生難忘。
石琪是惜花帝君的胞妹,仗著兄長的威名,仗著她一身驚人的武功,自從她懂事以來,就全部都是稱心如意之事。
如果說有人敢對她侮辱,對她捉弄,踏遍整個江湖,還找不出具有如此膽量的人來,要是有,也絕不在同一人身上發生第二次,因為對她失禮之人,絕對活不過當晚。
現在,她的信心動了,鐵青的粉頰上,顯出極端悲憤之色。
她緩緩後退,意欲退入秘道,逃出陵寢,她知道這位黑衣人功力之高,換了她的兄長也不見得就能獲得勝券,好漢不吃眼前虧,逃走才是最佳的選擇。
不過,黑衣人必然也知道這條秘道,否則他就無法進來,因此,要由秘道逃走,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她再度出招,掌指並用,這一次更使出了十二成的真力,而且,攻其必救,指向黑衣人的要害大穴。
只要迫退黑衣人,甚至只要黑衣人遲疑一下,憑她的武功機智,逃出陵寢大有可能。
可惜她碰到的是一個鬼,任何聰明的人,都無法騙過鬼神的,石琪自然也難例外。
他名叫魘魅鬼游猶,是無德大夫查神醫的師兄,查神醫了除了武功還精於醫道,他除了武功還精於奇門遁甲。
查神醫沒有醫德,魘魅鬼卻沒有人性,他不願與任何人類相處,因為他是鬼,他選擇的居處是墳墓,晉宣帝就成了他的居停。
現在,他第一次瞧到女人的胴體,他後悔不該做鬼,原來女人竟是如此的可愛。
這兒既然是他的家,他自然知道那條通往外界的秘道,石琪想逃也這條必道的行動,他感到十分可笑。
石琪退一步,他進一步,他們之間始終保持六步的距離。
當石琪的掌指攻、出之時,他失蹤了,似乎這座陵寢之中,根本就沒有此人的存在。
失去攻擊目標,石琪暗暗一凜,好在她並沒有真個殺人之意,不管游猶退到那裡,還是先逃出洞去再說。
她猛一旋身,就待向秘道奔出,可是,她一連退後幾步,張大著嘴,嚇得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這實在是驚人的,僅僅在石琪旋身的剎那之間,他越過了石琪,堵住了道口,這等快速的身法,不像人類所能辦到的。
「嘿嘿,……」他發出一陣怪笑,雙臂一張,道:「老夫一生沒有看過女人的身體,一生也沒有碰過任何女人,也許咱們有緣,老夫竟被你挑動了古井了,你縱然殺了老夫,你也走不出這個陵寢的。」
石琪知道此人功力太高,要出困境幾乎毫無可能,在無可奈何之中,她退到石棺之側,有石棺擋住她裸裸的身體,她老才稍定下心來。
她向冷瑤光瞧了一眼,再度喝問道:「你究竟是誰?」
黑衣人道:「老夫是鬼,魘魅鬼,連鬼也怕老夫,但老夫卻對你十分喜愛。」
石琪心頭一震,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竟會碰上這麼一個可怕的人物。
她眼珠一轉,道:「原來是游前輩,晚輩當真失敬了……」
魘魅鬼游猶道:「何止失敬,你們擅闖老夫的居處,縱使五馬分屍,也是罪有應得。」
石琪道:「你又沒有貼紙條,誰知道這是你的住處了,不知者不罪,老前輩,你應該原諒晚輩點兒。」
游猶道:「老夫可以原諒你,但你必須替老夫熄熄火,這把火是你挑起來的,由你替老夫熄火再也公平不過。」
石琪怒喝一聲道:「家兄惜花帝君石三絕,你應該知道是怎樣一個人物,欺負了我,你今生今世就別想活下去了!」
游猶仰天一陣狂笑道:「石三絕算什麼東西?哼!縱然是天王老子的妹妹,老夫今天也是要定了的,過來乖乖的躺下,否則老夫就拆了你的骨頭!」
石琪叱一聲道:「我尊敬你是老前輩,原來你比禽獸還不如,你若敢動動姑姑奶奶,我就跟你拼了。」
游猶道:「拼?嘿嘿!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的一種拼法。」
石琪知道敵他不過,只好繞棺而逃,一個形象醜惡的怪物,一個寸縷皆無的少女,就這麼繞著石棺追逐起來。
石琪雖然武功較差,身手卻十分靈活,一繞十餘圈,游猶仍抓她不著。
這樣一來,可惹起了游猶的怒火,他一聲怪嘯,竟然騰身竄了起來。
他身在空際,擰腰下撲,像老鷹抓小雞一般,不管石琪如何閃避,終於被他抓著了肩頭。
像鋼鉤似的手指,扣在石琪的肩井穴上,她成了俎上之肉,只有任憑魔鬼宰割。
這位一生未近女色的魘魅鬼,此時倒有點緊張起來。
他像小孩子拾得新奇的玩具,在撫摸著,在欣賞,百般珍惜,不忍心讓它受到半點傷害。
倏地,一縷指風,銳嘯而至,「噗」的一聲,擊在游猶的氣海穴上。
以游猶的一身超凡功力,這一指雖然凌厲,不見得就能傷得了他。
色字頭上一把刀,實在惹不得,他正在心蕩神馳之際,聽覺也失去了原有的聰敏,待他有所警覺,氣海穴已傳來一陣劇痛。
一聲狂吼,他跳了起來,一躍逾丈,又「啪」地摔了下去,這一摔,他就再也不動了,不管宣帝對他歡不歡迎,他卻當真尋找宣帝去了。
這一縷指風,自然是冷瑤光所發,在千鈞一髮之際,他衝開了穴道,一記朔金指,換救了石琪一劫。
不過,慾火仍在他體內焚燒,他的雙目仍然滿是紅絲。
他不敢瞧看石琪一眼,遙遙挺指一吐,為他解開了穴道一轉身,逕向秘道奔去。
令人駭異的,是他走來走去,都無法踏上秘道,他像走進了八陣圖,不僅走不進秘道,也離不開秘道之口了。
石琪著上了衣衫,她瞧著冷瑤光發起怔來,他為什麼不進不退的兜圈子?那秘道之口,難道有什麼古怪不成?
她想起了游猶不是說過麼?縱然放了她,也走不出這個陵寢的,那麼洞口之前,必然有一種物殊的佈置了。
她在一旁仔細瞧看,終於發現一項秘密。
原來秘道出口之處,擺著數十顆寶石,由於它們的色澤不大鮮明,走向秘道之人,一時倒不易發現。
她不知那些寶石何以會如此神奇,但冷瑤光走不出那些寶石卻是真的。
解鈴還得繫鈴人,游猶雖死,也許在他的武功秘笈之中可找出一點端倪。
她用長劍挑動游猶的黑衫,終於發現了一個革囊之中,確有一本薄薄的絹冊。
費了將近一個時辰,她找到瞭解鈴的竅門,那是一種「五鬼牽衣陣」。
陷於陣中之人,不僅走不出來,還覺得總有人在牽扯他的衣衫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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