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仙子相救助療傷 文 / 南湘野叟
原先聚集武漢的武林人物,此時已空群而出,他們爭先恐後的奔向西北,由於多數走的是同一條道路,這就是難免時常要發生摩擦了。
這般武林人物之中,以丐幫、令狐世家、冷泉莊、武當,以及後來參加逐鹿的少林門下實力最強,不過他們似有默契,除非萬不得已,彼此避免爭鬥。
他們這種打算,是想保存實力,不到形勢需要,誰都不願使力量作無謂的浪費。
但五大門派以外的江湖豪客就不同了,多除去一個競爭者,他們便可多獲一分勝算。
其實不屬於五大門派的人數十分之多,只是這般人各自為政,形同散沙,雖然有些傑出的高手,但也孤掌難鳴。
只有一個人不一樣,他是八卦門的掌門銀彈奪魂時早春。
在當時,八卦門是一個弱小的門派,時早春雖是力爭上游,仍不能跟那些大門大派相比,這就應了那句物以類聚的老話了,在江湖之上,跟他處境相同的不在少數,他們各有所需,自然一拍即合。
現在的時早春不再孤單了,他聯合了雁蕩雙金、泰山拳霸、四明刀客,以及吳門公子等人。
他們這股力量雖然不能睥睨群雄,卻也沒有人敢於輕易招惹他們。
厲山是隨縣以北的一個山鎮,離鎮十里之處,有一個供人歇息的茶亭,此時正有一隊鏢車在茶亭之內歇腳。
鏢車共有三輛,車上迎風招展,現出一面繡著三個金錢的鏢旗,這是唐山金錢鏢局的鏢車。
總鏢頭金錢豹雲鼎,不僅輕功絕世,掌中一手金錢鏢也向無虛發,他以鐵拐作兵刃,曾經折服過不少知名之士,因而金錢鏢旗是一塊金字招牌,鏢車所至,黑白兩道都會禮讓三分。
現在押鏢的共有三名鏢師,十二名趟子手,十二名車伕,小小的茶亭被他們一占,後來的就沒有容身之地了。
他們剛到茶亭不久,十餘騎怒馬忽然卷地而來,領頭的是八卦掌門時早春及四明刀客祁志,此時時方晌午,驕陽如同火傘,照得他們全身是汗,在茶亭歇一下,喝口茶解渴自然再好不過。
只不過茶亭已然人滿,茶具也被鏢局的人佔用,他們除了情商別人讓一點茶具,就只有等候一途了。
時早春可沒有那份耐性,他躍下坐騎,向百步蛇聞放鰲道:「叫他們走!」
百步蛇聞放鰲應聲奔到茶亭之前,道:「咱們要在這兒歇歇,你們可以走了。」
金錢鏢局的鏢頭聞言一呆,他們原是在彼此交談的,此時一起停了下來。
牽緣手於成是這趟鏢的領隊,他久走江湖,見多識廣,時早春這般人他大都相識,因而雙拳一抱,道:「原來是八卦門的聞少俠,失敬,請問少俠有什麼指教?」
聞放鰲雙眼一翻,道:「我叫你們走,莫非你沒有聽到?」
於成道:「為什麼?」
聞放鰲道:「一個走鏢的居然如此不開竅,這倒是少見得很,那我就告訴你吧,咱們要在這兒歇息。」
於成淡淡道:「原來如此,咱們就要上路了,請你們稍候片刻。」
他原是想向時早春及四明刀客等打個招呼的,想不到人家雙眼翻天,根本連瞧都不瞧他一眼,他雖是心頭極為不滿,但不願引起無謂的糾紛。
他不願引起無謂的糾紛,別人卻要天下大亂,還未等待他下令鏢伙撤出茶亭,聞放鰲已經一掌攻了過來。
於成神色一呆,他絕未想到百步蛇聞放鰲會猝起發難,所幸他反應夠快,未待掌力落實,就已飄身斜退五尺。
「朋友,你這是做什麼?」
「你敢不聽吩咐,大爺就斃了你。」
江湖之上強者為尊,原是沒有什麼道理可講的,不過牽緣手於成並沒有說不讓他們,百步蛇這一掌就有點師出無名了。
這還不能算完,一掌落空,他竟然跟蹤而上,掌力再吐,猛向於成的腰脅拍下去。
走鏢的通常都會在「忍」字上下點功夫,如果被人逼急了,他們也不惜一戰。
百步蛇聞放鰲欺人過甚,他們如何還能忍得下去?
鏢師符海波距離於成最近,因而一個箭步,騰身接下百步蛇的一掌。
「彭」的一聲響過,他們各退一步,這兩人看來是半斤八兩,功力悉敵。接著雙方一聲暴吼,撲上去狠拼起來。
小諸葛盧龍恐怕百步蛇吃虧,他奔上去支援,被另一名鏢師王欽吾接下來拚鬥,他們由亭內打到亭外,喊殺之聲不絕於耳。
金錢鏢局總鏢頭雲鼎,名頭之響,絕不下於當代武林的一派掌門,牽緣手於成是他的親傳弟子,符海波、王欽吾是他頗為得力的鏢師,小諸葛盧龍師兄弟雖是功力不弱,二十招以後就手忙腳亂,招架無力了。
銀彈奔魂時早春一見大事不妙,立即沉聲叱喝道:「住手!」
王、符二鏢師不想跟這般人結仇,聞聲立刻收招退後,牽緣手於成乘機抱拳一拱,道:「這是一點小誤會,希望前輩不要放在心上,咱們還要趕路,就此告辭。」
時早春面色一寒,道:「想走可以,留下鏢車,你們走吧!」
於成愕然道:「你說什麼?前輩,八卦門可是名門正派,莫非前輩想要劫鏢?」
時早春冷冷道:「老夫還不致將他們這三輛鏢車放在眼裡,只不過要給你們一點點懲罰!」
牽緣手於成道:「前輩,縱使咱們有什麼不是,希望前輩看在家師的份上放咱們一馬……」
時早春「哼」了一聲,道:「那有這麼便宜,就算雲鼎在這兒,也得將鏢車留下。」
話已說絕,看來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於成撤出鐵拐往懷中一抱,道:「既然如此,請劃下道來。」
鏢局的趟子手久經戰陣,不待於成吩咐,即刻摘下兵刃,圍著三輛鏢車布成一個攻守均宜的陣勢。
時早春不悄的撇撇嘴,道:「還想作困獸之鬥?這可是你們自己找死!」
江湖之上就是這麼不講理,彼此分明毫無過節,竟然捨死忘生的拚鬥起來。
時早春與牽緣手於成交手,八卦刀斗鐵拐,雙方奇招百出,打得驚險無比。
壓力最重的是符海波與王欽吾,他們的對手是泰山拳霸龍虎,及四明刀客祁志。龔虎的鋼鞭招招如同驚濤擊岸,祁志的長刀有如雪花亂舞,都不是符、王二鏢師所能力敵的,交手不足五十招,他們已隱入險境之中了。
盧龍師兄弟原想搏殺護衛鏢車的趟子手的,由於雁蕩雙金及吳門公子沒有出手之意,他們只得在一邊旁觀。
不過縱觀全場,對金錢鏢局將是十分不利,符、王二鏢師固已危苦累卵,於成只怕也會在兩百招內敗下陣來。
也許他們五行有救吧,正當危機迫急之際,竟然來了救星。
來人是郭氏家族,他們一到現場,立即準備插手。
事實很明顯,任何人瞧到場中的情況,都會斷定是強人劫鏢,雖然他們認識八卦門的師徒三個,卻也知道時早春師徒不是好人,不管怎樣,先救下鏢局的人大致不錯。因此,郭子孚、郭子屏、郭子鉉兄弟三個首先奔了上去。
只是他們未能進入鬥場,在途中就被人攔了下來,小諸葛盧龍攔住郭子孚,百步蛇聞放鰲截住郭子屏,郭子鉉走在最後,吳門公子余三秀做了他的對手。
郭子琴一見幾位兄長救人被阻,大為焦急道:「五哥,那幾位鏢師不行了,咱們快點去。」
郭子羽道了一聲:「好!」彈身一躍,首先向泰山拳霸龍虎撲去。
符鏢師已經身負幾處創傷,全憑一股堅毅的意志在勉力的支撐著,雖然如此,他只怕很難再支撐十招了。
此時郭子羽以天馬行空之勢,帶起一股巨大的勁風,由側面攻向龔虎,來勢之急,宛如雷電交馳一般。
龔虎心神大震,他知道來了高人,急忙一鞭震退符海波,口中一聲大吼,鋼鞭以全力向郭子羽的身形掃去。
郭子羽「哼」了一聲,左掌急拍,震開龔虎的鋼鞭,天龍槍一吐一挑,一具龐大的軀體便已應手飛了起來。
他使的是南聖絕學四倒槍法,一槍飛出有如江河倒瀉,此等曠古絕今的槍法,自然不是龔虎所能抵禦的。
所幸郭子羽不願殺生,只是刺穿龔虎的右肩,將他摔出丈外而已。
這樣已經夠他受的了,右肩洞穿,可能傷及筋骨,今後還能不能使用右臂,就要看他的運氣了。
郭子羽神槍無敵,威懾全場,郭氏其餘的幾位兄妹,也表現得可圈可點。
他們劍出如閃電,快到不可思議的境地,時早春等雖是一方霸主,仍然丟盔棄甲,毫無還手之機。
這是一場十分短暫的搏殺,幾乎在一個照面之下,搏殺便已結束。
對時早春來說,這是一件無情的打擊,他爭雄江湖的野心,受到徹底的摧毀。
因為郭氏兄妹只是幾個孩子,他們這些成名已久的高人,竟然敗得如此不堪,他縱然有心去爭,又能爭到什麼?
他們像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的走了,原是殺氣盈野的場面,此時變得一片靜寂。
這場茶亭之戰,只有雁蕩雙金沒有出手,他們是聰明人,不願意參加毫無意義的打鬥,及瞧到郭子羽使出的天龍倒槍法,金長炬認出是傳說中的南聖絕學,他自知無力與爭,兄弟倆從此退出江湖。
明哲保身,金氏兄弟做到了,他們卻將茶亭所見講了出去,因而為郭子羽帶來無窮的困擾。
石花街在武當山以東,它雖是位於官道之上,卻是一個頗為偏僻的山鎮。
這天傍晚時分,郭氏一門在石花街落了店,由於多日僕僕風塵,大家都感到有點疲憊,飯後將身子往床上一拋,就什麼都不想做了。
一片叱喝之聲偏偏在此時傳了過來,跟郭子羽同住一間客房的郭子鉉道:「聽到了嗎?五弟。」
郭子羽道:「聽到了。」
郭子鉉道:「要不要出去瞧瞧?」
郭子羽道:「咱們已經夠累了,還是少管一點閒事吧!」
郭子鉉道:「不,五弟,江湖是一個險惡的所在,咱們累歸累,不能不提高一點警覺呀!」
郭於羽道:「好吧,咱們走。」
他們走到店門,只聽到博鬥之聲,他們的視線被一群人牆所阻,不知道搏鬥的雙方是什麼人物。
郭子鉉分開人牆,兄弟倆擠進去一瞧,原來是一個出家人跟一名長相英俊,身著藍衫的少年在惡鬥。
那位出家人郭子羽認得,他就是遊戲風塵的布袋和尚,在武漢他曾經找過這個大師,估不到竟然在這個山鎮之上不期而遇。
布袋和尚的兵刃就是那口從不離身的布袋,他卻很少使用,因為他還沒有遇到非用兵刃不可的高人。
現在他使用從不輕用的布袋了,而且攻守之間,顯得十分吃力,經常掛在臉上的笑容不見了,表情是一片嚴肅曠郭子鉉並不認識布袋和尚,當然沒有什麼感觸,郭子羽就不同了,他只注目瞧了一眼,立即現出驚怔之色。
那位藍衫少年約莫二十七、八,長相雖然英俊,神色上卻一片冷酷。
他使用一柄一尺八、九寸的短刀,刀身寒芒流轉,泛出一團似煙似霧的光華,郭子羽雖然不知道這柄刀的來歷,卻也知道它是神兵利器,絕世珍品。
身懷絕世寶刀之人,必然練有一套曠古絕今的無敵刀法,否則他就不配做寶刀的主人。
不錯,他一刀劈出,不只是雲流霧旋,日月無光,那玄奇巧妙之處,除了像布袋和尚這等高手,一般人只怕連怎麼死的都不會知道,這就無怪布袋和尚要使用他的布袋了。
但布袋和尚並不能當真接下藍衫少年的攻勢,只是在痛苦的支撐著,只要微一失神,就可能傷在藍衫少年的寶刀之下。
郭子羽不願多管閒事,但布袋和尚是他的朋友,路見不平還要拔刀相助,友人有難他怎能不管?
於是他撮口發出一聲短嘯,然後沉聲呼叫道:「兩位請住手,有話好說。」
他適才的短嘯,貫注了六成沸波神功,氣勁震動空氣,一波波的衝進人們的耳鼓,嘯聲有如驚雷驟發,震得人們掩耳暴退。
搏殺分開了,布袋和尚抹了一把汗水,道:「我想你應該來了,今天還不是貧僧歸位時辰嘛!」
初脫大難,立即談笑風生,大和尚果然不同凡俗。
郭子羽道:「大師先歇歇,待在下向這位兄台賠個不是。」
語音一落,再向藍衫少年抱拳一拱,道:「布袋大師是在下的友人,如果有什麼開罪兄台之處,在下願意代致歉意。」
藍衫少年目光如電,向郭子羽冷冷的瞥了一眼,道:「你是誰?」
郭子羽道:「在下郭子羽,兄台是……」
藍衫少年忽然雙目暴睜,同時哈哈一陣狂笑,道:「這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好得很,今晚三更,咱們在半壁山作生死一決!」
郭子羽愕然道:「咱們有仇?」
藍衫少年冷哼一聲,道:「一山難容二虎,何須有仇。」
他沒有說出他的姓名,轉身一躍,去勢如風,眨眼之間便已蹤影全無。
此時郭氏老少均已來到店門外,自然也目睹適才的一切,郭鐵鷹道:「羽兒,快請大師到店內詳談。」
郭子羽道:「是,大師請。」
回到店內,郭鐵鷹令店家弄來一桌素菜,本想親自陪布袋和尚的,他卻笑笑道:「貧僧與令公子是忘年之交,不敢勞動鷹老,你請歇息,咱們說話還要方便一點。」
郭鐵鷹打了一個哈哈,道:「好,好,老夫失陪。」
他一離開,郭氏五兄弟就陪著布袋和尚閒談起來,郭於羽給幾位兄長引見,然後詢問道:「大師,小弟當日曾經回店去找你,你跑到那兒去了」
布袋和尚道:「我去了一趟信陽,幫朋友處理一點私事,待我趕回武漢,已經曲終人散,所以又沿路追來。」
郭子羽道:「那藍衫少年是誰?你怎麼跟他打起來的?」
布袋和尚搖搖頭道:「和尚識盡天下武林,只有對此人完全陌生……」
郭子屏道:「那……大師是跟他發生誤會了?」
布袋和尚再度搖搖頭,道:「說來你們也許認為奇怪,我是為了子羽才跟他打起來的。」
郭子羽一怔,道:「為我?這我就不懂了。」
布袋和尚道:「我沿途聽人繪聲繪影,說一位身著紫衫的郭姓少年,是三百年前南聖楊楷的傳人,我想那人必然是你,因而一路尋來,適才在客棧之前遇到那個穿藍衫的,他問我是不是你的朋友,我說是,他竟然要我將你交出,咱們就這麼打起來了。」
郭子羽道:「大師不認識他?」
布袋和尚道:「不認識。」
郭子丹道:「可惜褚大叔回去了,或許他會識得此人。」
郭子鉉道:「褚大叔幾時來過?怎麼小弟毫無所知?」
郭子丹道:「褚大叔跟咱們一道前往東南,咱們在途中遇到爹跟二叔他們,褚大,叔放了心,所以就回去了。」
郭子鉉道:「原來如此,其實布袋大師久走江湖,見聞之廣,很少人能望其項背,連他都不認識穿藍衫的,褚大叔不一定就能認識。」
郭子丹道:「這倒也是。」
郭子鉉道:「五弟,你應不應藍衫人之約?」
郭子羽道:「當然要去。」
郭子孚道:「這是他片面之約,咱們不一定要聽他的。」
郭子羽道:「二哥說的雖有道理,不過此人功力極高,他既然存心找小弟比鬥,逃避並不是辦法,所以小弟想準時赴約。」
郭子屏道:「去就去,咱們兄弟還對會對付不了他?」
郭子羽道:「不,咱們不能倚多為勝,他挑戰的是小弟,當然由小弟一個人去會他。」
郭子屏道:「你不能太相信別人,如果他有幫手呢?」
郭子丹道:「四弟顧慮的也有道理,這樣吧!咱們一道去,如果他當真只是一個人,咱們不插手就是。」
郭子羽道:「就算各位兄長不插手,但在心理上已經對他構成脅協,這樣是不公平的。」
由於他的堅決反對,郭子丹等實在拗不過他,雖然大家都在替他擔心,也只好讓他獨自去赴這個約會。
半壁山在石花街以西約莫三里之處,郭子羽到達之時,藍衫少年已經在一塊大石之上相候。
此時天空有些浮雲,月色是一片淒迷,但山風卻頗為強勁,吹得衣衫獵獵作響。
郭子羽立身大石一丈之外,道:「郭某應約來了,朋友要怎樣?劃下道來吧!」
藍衫少年猛一旋身,雙目殺機暴射,向郭子
羽冷冷的瞧看著,一股凌人的氣勢,也由全身奔放而出。
郭子羽參與過武漢風雲際會,見過不少場面,對打鬥也不再是毫無經驗的雛兒,但他的目光與藍衫少年一觸,竟然感到心神一震。
臨陣搏殺首重氣勢,郭子羽還沒有跟對方交手,在氣勢上已經,弱了三分。
他知道這不是一件好事,當心生警惕之時,立即猛吸一口長氣,同時暗凝神功,氣納百骸,總算將浮動的心神穩了下來。
藍衫少年依然不言不動,但卻目射煞光,以無比的威勢罩向郭子羽。
最初他那冷酷的面頰之上,曾經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後來笑意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淡淡的怒容。
郭子羽沒有理會藍衫少年神色上的變化,只是以平靜的語氣道:「朋友尊姓大名?」
藍衫少年道:「公孫旗。」
郭子羽道:「原來是公孫大俠,久仰。」語音一頓,接道:「咱們素昧平生,無怨無仇,今日之爭豈不是毫無意義!」
公孫旗道:「我說過,一山難容二虎,江湖上有了我,就不能容許你的存在!」
郭子羽道:「公孫大俠說笑話,江山如此之大,誰也礙不住誰,閣下為何如此不能容物?」
公孫旗忽然仰天一陣狂笑,道:「大丈夫縱橫江湖,應該如同萬流歸海,浮雲在天,不能有半分阻礙,你知道嗎?」
郭子羽冷冷道:「閣下既然執意如此,那就請命題吧!」
公孫旗道了一聲:「好。」藍衫一蕩,來勢如風,一股前所未見的強大勁力,以泰山壓頂之勢,向郭子羽撞了過來。
郭子羽「哼」了一聲,單堂一吐,揮掌迎了上去。
「轟」的一聲巨響,但見沙飛石走,勁風四溢,這一掌之威足使天地失色。
公孫旗凌空一個翻滾,身形落在丈外,郭子羽也存身不住,一連退後兩步。
這一招互拼,他們是半斤八兩,誰也沒有佔到便宜,但彼此的心裡都有了一個概念,知道對方不是易與之輩。
公孫旗略作調息,口中大喝一聲,再度撲了上來,雙掌吞吐,有如巨網兜天,連綿不斷的展開一陣搶攻。
郭子羽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可怕的掌法,雖以六度無相掌全力迎戰,也只能維持個平分秋色的局面。
他們一陣狠拼,轉眼已逾百招,仍然是銖兩悉稱,無法分出勝負。看來縱使再鬥千招,只怕也難分軒輊。
郭子羽不想再鬥下去了,在一掌震退公孫旗之後,雙拳一抱,道:「閣下功力超卓,在下認輸,咱們不必打了,你看如何?」
公孫旗冷冷道:「認輸?好,在下發點善心,只毀掉你的武功,是你自己動手,還是要我代勞?」
郭於羽面色一變,道:「你太過分了,公孫旗,只要你有那份能耐,你不妨動手試試看!」
公孫旗撤出寶刀,縱身上步,一刀揮了過來。
刀鋒相距還有數尺,一股涼颼颼的寒風,挾著強大無比的勁力已然迫體而至,此等功力與刀法,當得是武林罕見,這就難怪以布袋和尚那等高人,都會落於下風了。
郭子羽連翻獲得巧遇,身負數家之長,面對此等絕學高手,依然不敢絲毫大意,他以天龍神槍全力迎戰,雙方惡鬥數百招,還是一個平手的局面。
此時天色已經現出曙光,他們仍然在各呈機鋒,全力酣戰。
這是一場江湖罕見的精彩搏殺,雙方所用的招式,都是冠蓋武林的絕學,局中人還不覺得怎樣,旁觀者倒處於驚濤駭浪,風雨危樓之中。
敢情郭氏一門老少,業已全部到齊,他們只是暗中旁觀,誰也不願倚多為勝。
在另一處山石之後,還有一個黑衣蒙面人,他雙目炯炯的注視鬥場,關切之情,絕不在郭氏一門老少之下。
莫非他是公孫旗的友人?
關心親友是人之常情,他們卻未想到鬥場上會忽然發生劇烈的變化。
兩聲悶哼之後,兩條人影分別摔倒下去,顯然,他們是兩敗俱傷,弄成一個悲慘的結局。
郭氏老少再也忍不住了,他們騰身而起,紛紛向鬥場急撲。
他們撲到鬥場,全都大吃一驚,莫非郭子羽業已身遭意外,一暝不視不成。
不,他們只是沒有瞧到郭子羽而已。
活的見人,死的見屍,瞧不到自然要找。結果他們找遍半壁山每一個角落,還是一個失望。
要令人駭異的是那位公孫旗也不見了,難道郭子羽是被他擄去?
按當時的情況,這是不可能的,縱使他較郭子羽受傷為輕,也無法擄走一個傷者而不被郭氏老少發現。
那麼他們究竟怎樣了?化成輕煙,變成做氣體?
不管怎樣,找不到郭子羽,他的家人是不會甘心的,因而他們就在石花街耽擱了下來。
繡幔流蘇,馨香滿室,一名紅衣麗人,正坐在梳妝台前支頤沉思。
莫非她是一名深閨倩女正為情所苦?
還是對鏡理妝,在等待她的情郎?
不錯,她的確是為情所苦,卻不是在等待她的情郎,因為她心愛的那位公子,正睡在她的牙床之上。
他是一個長相英俊,逗人喜愛的少年,也是一個雄姿英發,倜儻不群的人物,此時高臥溫柔鄉中,自然在享受那無邊春色與似水柔情了。
但紅衣麗人為什麼不珍惜那千金難買的春宵,竟然獨坐妝台,支頤苦思呢?
敢情獨臥雅檔的那位公子,並不是在溫柔鄉中享受,他雙目緊閉,面白如紙,眉峰輕輕的蹙動著,顯出一付痛苦的表情。
原來他是受了傷,一晃五日,尚未甦醒,紅衣麗人支頤苦思,只是在為他擔憂罷了。
現在他醒來了,身體雖是有些虛弱,神智卻十分清醒。
他訝異當前的處境,也不知道紅衣姑娘是誰,最重要的是擔心他的家人會遭到意外。
他中了公孫旗一掌,對方並沒有佔到便宜,一記洞玄指也使公孫旗受到重傷,不過此人功力之高,江湖罕見,如果他還有再戰之能,如果他遇到郭氏家族,後果如何就令人難以想像了。
心中一急,他就待挺身躍起……
「不要動,兄弟,這樣會影響你的傷勢的。」
紅衣麗人身形一轉,湧過來一片眩目的艷光,同時蓮步姍姍,緩緩走向床前。
「是我,兄弟,你昏迷五天,都快把姊姊急瘋了。」
當今江湖之上,跟郭子羽姊弟相稱的只有一個,她就是丐幫五丐之一的桃花仙子桃兒。這位姑娘原是一身道裝,滿頭白髮的,此時卻一身嬌紅,頭上的青絲油光水滑,配上一張宜嗔宜喜嬌靨,實在動人已極。郭子羽雖是在傷患之中,仍然目瞪口呆的向她傻呆呆的瞧看著。
桃花仙子嬌靨一紅,便卻大大方方的坐到床邊,伸出纖纖玉手,輕撫郭子羽的前額,道:「謝天謝地,熱度終於退了。」
郭子羽道:「謝謝你救我,姊姊,這是那兒?」
桃花仙子道:「這兒是薤山,離石花街有四十餘里,屋主是姊姊的好友,你安心養傷吧!」
郭子羽道:「不,姊姊,小弟要去找我的家人。」
桃花仙子道:「你爹娘及兄弟姊妹都很平安,你不必替他們擔心,何況你內傷未癒,去了只有增加他們的麻煩。」
郭子羽歎息一聲,道:「我如果不去,我爹他們一定到處找我,萬一碰到公孫旗……」
桃花仙子微微一笑,道:「兄弟,你就這麼沒有自信?不錯,你是挨了一掌身負重傷,那姓公孫的可也沒有佔到便宜,你那一指嘛,少說點他也得躺上三兩個月。」
郭子羽道:「姊姊都看到了?」
桃花仙子悠悠道:「自從那天墜入江心,自知生死永別,但我不死心,縱使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找到你,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被我找到你了,而且知道你連番獲得奇遇,身負數家之長,只是,唉……」
她表情淒苦,晶瑩若玉的淚珠,在那任是無情也動人的美目中滾滾欲落,郭子羽忍不住握住她的玉手,道:「多謝你這麼關心我,其實小弟對姊姊也同樣放心不下,我一到武漢,立即到丐幫總壇找你,他們說你已經離開武漢,我再求見幫主也未能如願。姊姊,我覺得丐幫對小弟存有芥蒂,這是為了什麼?」
桃花仙子嚶嚀一聲,嬌軀倒向郭子羽的懷抱之內,雙肩抽動,竟然啜泣不已。
這位姑娘是郭子羽第一個接觸的女人,相交不算太深,感情卻顯得乳水交融。
他們男歡女愛,曾經有一段美好的歲月,雖然他們並未超越某一限度,卻也曾檀口相親,做過有限度的愛撫。
現在異地重逢,雖免舊情復熾,因而他捧著她的螓首,向她那香馥的櫻唇印了上去。
她的粉臂纏了上來,嬌軀蠕動著,向他的懷中擠,向他的胸膛壓,直到兩人之間找不到一絲空隙,她似乎還有些不太安靜。
不過他重傷未癒,不宜作非分之想,而且他為人有一個原則,父母在堂,不得擅作主張,桑間濮上之行,也是他所不取的。
於是他緩緩將她推開,重重的吁出一口長氣。
桃花仙子伸手將他的被子蓋好,粉頰江潮未褪,真個是嬌艷絕倫,她向他瞥了一眼,無限關切的道:「兄弟,你的傷……」
郭子羽道:「適才有點沉悶,現在好多了。
哦,姊姊,你還沒有告訴我,丐幫為什麼對我忽然生出芥蒂?」
桃花仙子一歎道:「令狐世家、冷泉莊、八卦門,聯名向丐幫提出警告,沙師兄不願因咱們而結下這麼多的強敵,所以逼著我離開武漢。」
語音一頓,接道:「兄弟,你只怕餓了。小雯,快將點心端進來。」
艷婢小雯進來了,臉色訕訕的,好像她適才曾經做錯了什麼,她低著頭叫了一聲:「公子,小姐」,就將食盤放到床頭櫃上。
盤裡是幾樣精緻的小菜,及一碗燕窩粥,萊餚雖是不多,但色香均佳,頗能引人食慾。
桃花仙子道:「兄弟,讓我餵你。」
郭子羽道:「謝謝你,姊姊,還是讓小弟自己來吧!」
飯後,郭子羽請托桃花仙子打聽他父母的消息,桃花仙子道:「放心吧!兄弟,你們郭氏一家現在寄居武當,該派掌門修圭,以上賓之禮相待,只待你傷勢好轉,我就陪你上武當與家人團聚。」
郭子羽道:「好吧!」
於是,在桃花仙子主婢殷殷伺候之下,他就在這兒居住下來。
他身負絕頂武功,還有義母孟婆婆贈送的一顆具有祛毒療傷作用的菩提珠,因而傷勢日漸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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