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特急篇 永生不死的男人(2) 文 / 成田良悟
——真沒辦法。
克雷亞雙腿和背部一起用力,將後背使勁向上仰去。利用這一力量,將黑服人的上半身使勁甩進了屋子裡。也許是用力過猛,黑服人的上半身先是撞到了天花板,然後又重重摔到了地上。
克雷亞並沒有在意這些,他的視線再次回到了那個女人的身上。只見她身穿配管工模樣的衣服,怎麼看也不像白服人與黑服人的同夥。一開始檢查乘客名單的時候,沒有見過這個女人。那麼,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情。
作為乘務員的習性,使克雷亞最終下定決心盤問她。
他眼中的殺氣一瞬間消失不見,恢復到了事件發生之前的乘務員身份。
可是,蕾切爾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那一點變化。
——什麼?怎麼回事啊?這是什麼啊?蕾切爾的腦中一片混亂。紅衣人影採用一反常人的做法將黑服人的雙腿絞成了肉泥。而且,還是一種將人的雙腿捲入車輪的殘酷方法。黑服人的腿捲入車輪的一瞬間,車輪發生了大幅度的震動。面對這樣的衝擊,紅衣怪物卻絲毫沒有動,只是把自己的雙腳使勁地纏在了配管上。
緊接著他又採取了非常人的做法,將屍體扔回了房間,之後紅衣怪物開始端洋起蕾切爾。
蕾切爾一動也不動,靜靜地盯著紅衣人。雖然乍一看她很鎮靜似的,可事實上心裡卻非常害怕。她盯著紅衣人的雙眼,總覺得他不是人類。僅僅盯著他看了數秒,她就不由得想吐了。就像是盯著一個很深的洞穴,結果自己會被吸進去而死掉了似的。之後,怪物眼裡的殺氣逐漸淡了下去.但她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眼前的怪物,慢慢地張開了嘴——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說出了蕾切爾最害怕聽到的話。
「請讓我看看你的車票。」「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蕾切爾接下來的動作就像蝸牛的觸角似的,迅速縮進了車廂下,快速穿梭於車廂之下。她的手腳如同某種生物一樣,交替往來,爬向了列車的前方。
——什麼!?乘務員?剛才的怪物是乘務員?不可能!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事情呢!但也真有些不可思議呢。為什麼?為什麼他會說出乘務員的話來?他肯定會殺死我的。如果他知道我沒買票,抓住我的話,肯定會殺了我的!她曾經潛入黑手黨的隱蔽處獲得過情報,那時她的身體完全被沒有經驗的「恐懼感」所支配。此時,那種經驗也正支配著她現在的手腳移動,想要快點擺脫怪物。
在那一瞬間,她都想從列車上跳下去了。
克雷亞的眼中,又恢復了生機,身為乘務員,他感到非常生氣。
——那人還真是逃票乘車呢。應該怎麼處置她呢?是直接把她扔下去,還是讓她跪在車站,脖子上掛個牌子寫上「我是逃票乘車」呢?在那一瞬間本來想去追她的,可是身為殺手的理性阻止了他。
——對了,現在的我不是乘務員,只不過是個怪物。
重新認識到這一點後,克雷亞的臉上再次露出了殺手的凶相。
他毫不費力地回到貨物室,邊走邊觀察著室內的情況。這時,他注意到在一個大箱子上放了一些機械設備,好像是無線電似的,比現在常見的要小一圈。看來,敵人並不是毫無計劃的魯莽集團。
但是,對克雷亞來說,這並不算什麼。不管他們是什麼樣的敵人,不管他們有多少人,不管他們設計了什麼樣的圈套,他都有把他們全部消滅掉的自信,而且他也很想和他們拼拼實力。
他拿起了貨物室裡放著的好像是黑服人的幾根繩子,在緊急的時候也許會派上用場。克雷亞將長繩子纏在了腰上,又細又短的繩子則揣進了懷裡。然後,克雷亞開始準備面對下一撥敵人的進攻。
這個採用瘋狂暴力的男人,要守護列車的和平。
作為白眼集團的核心人物,拉特和璐雅與傑古吉一夥快速打了個照面後,就帶著一個同夥向乘務室走去。更準確地說,踏進乘務室的只有拉特一人。
「這是真的嗎?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太奇怪了。為什麼這裡都成了血海?不覺得奇怪嗎?是不是太殘忍了?怎麼會有這樣的殺人手段呢?」璐雅和另一個白服人根本沒打算進入乘務室。因為,那裡的地板變成了血海,上面躺著一具沒有臉和少了一隻胳膊的屍體,靠裡的牆壁處倒著一個中年乘務員,頭部偏向了一邊,好像是被槍打死的。
「這個沒有瞼的傢伙是丁吧?真是騙人者反被人騙啊。究竟是誰把丁殺掉的呢?為他報仇也要找到殺他的人啊。啊啊啊啊啊啊,丁死得太慘了!我們一定要給他報仇!」門外站著的白服人的臉色變得煞白,拉特則顯得非常激動。
究竟是什麼樣的怪物將丁殺死的呢?他一邊想像著一邊高興得快要蹦起來了。每踏出一步,地面上的血也被激得飛濺起來,將拉特的白服染成了紅色。
拉特最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之後就突然閉住了嘴,從乘務室走了出來。
與璐雅擦身而過的時候,他嚴肅地說道:「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列車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糟糕事』,但是很危險。這樣殘忍的殺人方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幹得出來的。可能是留著鬍子的變態殺人狂,要不就是像我這樣的殺人魔鬼。無論哪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怪物。」他突然站定,看著璐雅。
「我一會要去殺黑服人了。你快到什麼地方躲起來吧。」拉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這種笑容和以往不同,好像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璐雅無言地點了點頭,之後拉特又扭著頭說道:「你可是要由我來殺死的!」聽了這句話,璐雅面紅耳赤地點了點頭。
——真是不正常呢,和以前一樣。
白服同伴看著他們倆,心中嘟嚷著。
——那樣的對白,就像是西部劇中,對手救助主人公時的約定似的。但他卻從沒聽說未婚夫對未婚妻說這樣的話。
他知道。拉特的話是真的,不知道哪天他就會把璐雅殺掉。而且,璐雅也在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真是淒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切斯看著倒在貨物室裡的沒有腿的屍體,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怎麼想也覺得這不像是黑服傢伙們搞的鬼,因為死在這兒的是個黑服人。接著,切斯的腦海中浮現出了白服人的形象,「會不會是來過餐車的那個狂妄自大的傢伙呢?」。其他的他也想過,比如「不死者」,可是「不死者」只是不死而已,在體力方面和常人沒有什麼區別。和小說中描寫的吸血鬼比起來,缺點是比較少,可要是比賽的話,失敗地肯定是不死者。「不死者」也就是擁有「永生不死」這一優勢而已。
——其他還有誰會殺了這個人呢——切斯正思考的時候,想起了先前聽過的一個詞。
——「鐵路追蹤者」!「不可能吧?」切斯不由得將其否定的意念脫口而出。也許這也是為了打消自己心裡的不安吧。
——再能想到的就是被我的炸藥炸的吧。
這樣想著,他想起了這次自己偷運的貨物,全都裝在了後面的車廂裡,是要賣給魯諾拉塔家族的炸藥。一半是砂狀炸藥,裝在特殊的箱子裡;另一半被加工成了陶器制手榴彈和膠質狀物體,就像是根據興趣製作的民間藝術品似的。在日本,陶器炸彈實際上也被使用過。
魯諾拉塔家族現在正處於抗爭時期,所以急需馬上就能用的炸藥。這種炸藥不僅威力猛,使用起來也方便。
切斯作為研究的副產品製作的新型炸藥,比現有炸藥的威力大得多,在衝擊力方面,也有很高的穩定性。不過,它終歸是研究的副產品。當他想將其便宜拋售的時候,魯諾拉塔家族就找上門來了。
要是被那種炸藥炸飛的話,失去一兩條腿,甚至整個身體被炸飛,都是有可能的。可是,屍體除了下半身沒了以外,並沒有其他外傷,這一點又否定了他的推斷。
難道說,殺死這個黑服人的是那些白服傢伙?總之,要是親眼所見自然一切就清楚了。切斯對屍體的事已經不感興趣了,他開始向乘務室走去。途中碰見了一個白服男人,因為那個男人不像是頭目,於是他便躲進了附近的房間(也可能是廁所),避讓開了。還是和核心人物直接談判比較好些。
——那個男人也不會靜靜地只待在一個地方。往乘務室走走,沒準能有什麼發現呢。
切斯抱著半信半疑的信念,朝乘務室走去。
之後,正如他所願,在第二節貨物車廂中,他終於見到了拉特。
「咦?」拉特他們正從列車前部往回走的時候,在第二節貨物車廂中遇到了一個小孩。那是在餐車中見過的少年。
「什麼事啊,小傢伙,找我有什麼事嗎?」拉特表現得很冷淡,內心已經開始對少年抱持了殺意。
——這個小孩怎麼回事!他剛才不是在餐廳嗎?難道他看到是我殺的黑服人了嗎?只不過是個小孩,怎麼會流露出那樣的神情,好像很鎮定似的。難道他在想自己是小孩,所以我就不敢殺他了嗎?別開玩笑了,我一樣會殺了他。
拉特的內心燃燒著熊熊殺意。少年卻笑丫笑說道:「大哥哥,你真強壯!嚇了我一跳呢!」拉特的殺意頓時減小了。
「噢,是嗎?你是這麼想的嗎?」「嗯!大哥哥要是登上拳擊場的話,一定會獲得冠軍的!」殺意又減小了不少。
「啊,你小子還挺會說話的。對了,你有什麼事啊?」「實際上,我有事要拜託大哥哥你們。」「有求於我們?」殺意瞬間高漲。
「在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進屋談吧!」少年說著,進入了貨物室,並向他們招手。
殺意繼續高漲。
「喂喂喂喂,你真是個招人煩的小鬼。你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嗎?」「你不要那麼凶嘛,大哥哥!」在大大小小的箱子中,切斯找了一個高低正好的箱子,坐了下來。
「真討厭!我今年25歲,算你會說話,沒叫我叔叔,才活到了現在,你可別忘了。你要說的請求,是讓我高興呢,還是讓我生氣呢,將決定你的命值多少錢,小傢伙!」拉特雖然嘴角在笑,可他的眼裡卻充滿了殺意。
但是,少年一點也沒有退縮,他看著拉特的臉,天真無邪地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那個那個,你能把餐車裡的人——全部殺死嗎?」拉特的殺意上下劇烈地跳個不停。
少年沒有放過他動搖的表情,繼續說個不停,只是語氣和態度完全改變了。
「當然,我會給你報酬的。到時,你能得到自己的快樂,我也能買到自身的安全。不過,請你不要過問我所說的『自身安全』的意思。」聽完少年的話,拉特皺起了眉頭,其他兩個人也瞪圓了眼睛。
剛才的話真的是出自一個孩子之口嗎?這其中,只有拉特馬上看穿了他的本質,開口問道:「你……不是小孩吧?」「你早點明白最好了!」切斯露出了社交性的笑臉,點了點頭,繼續進行交涉。
「你把乘客全部殺掉的話,我付給你二十萬美金的報酬。」這次的炸藥交易,切斯能從魯諾拉塔那裡得到五十萬美金的報酬。如此看來,切斯還是付得起他們的報酬的,而且要是能夠找到「不死者」的話,支付這些錢也是很便宜的。讓他們把乘客全都殺死,然後自己再慢慢地把開始再生的傢伙吃掉就好了。
當時的地下釀酒工廠的小職員每週的工資是二百美金左右,這樣算起來,切斯給的報酬是相當高的。而且,這樣的報酬相當於阿爾·卡彭的地下釀酒廠一天的銷售額。
「不行。」拉特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他馬上適應了表面看起來是個小孩,實際上卻是個大人這樣的異常情況,開始絞盡腦汁地進行金錢上的談判。
「雖然就一節餐車,可你知道要殺死多少人嗎?殺人對我們來說是很簡單的,反正我們也打算殺死一半的人。可是,你這一點錢就想把我們打發掉嗎?何況我們對金錢還是很有期待的,現在外面的夥伴正在要挾鐵路公司一千萬美金,不過,也沒準他們會要求十億美金呢。」「這麼缺乏考慮的計劃,能成功嗎?」「成不成功並不是問題,主要是魄力。不過話說回來,你也沒有付錢的保證啊!」拉特的話,使切斯看起來幼小的面孔露出了一絲苦笑。
「確實如此。不過在我看來,你只是個殺人狂,只具有順應社會需要的普通能力。有趣的是,你居然還有部下。不過,你好像是個沒什麼計劃的人。恐怕一直以來,你都是不看行情,一直高估自己吧?」「你不要在這對別人的生活方式說三道四的!」拉特的話開始失去氣勢,與之相反,切斯的話卻氣勢倍增。
「要是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我正在和紐約的魯諾拉塔家族做生意。事成之後,我可以在魯諾拉塔家族面前為你們美言幾句,你們之後會受到他們的優待的。」聽到這裡,拉特身後的白服人提出了自己的異議。
「魯諾拉塔可是紐約的一個大集團,他們會那麼簡單地窩藏連續殺人犯嗎?」「其實很簡單。只要不窩藏不就行了?」「啊?」「我在這輛列車內裝了大量的炸藥,是用來和魯諾拉塔作交易的。你們把餐車內的人殺掉之後,可以使用一部分炸藥。沒有關係的,我為不寸之需,多準備了一些炸藥。」「這是什麼意思?」「用炸藥讓列車停止前行,之後我們就從車上下來,逃跑。啊啊,不過我也希望你們能幫我把剩下的炸藥運走。總之,爆炸的原因也很簡單,佔據列車的謎一樣的黑服集團,炸毀了列車。報紙肯定會這麼報道的。」切斯嘿嘿笑了幾下,繼續說道。他的眼裡充滿了瘋狂。不知是切斯沒注意到,還是徹底否定了,他的眼中浮現出了被他吃掉的「那個傢伙」的神色。
那是「那個傢伙」虐待切斯時的扭曲變態的神色。
「可是……」「沒關係的,這列列車上的『樂團』運送了大量的行李,列車員都看見了,而實際上那些箱子裡裝的好像都是武器。見過你們的人全都死了,乘車名單上的你們已經在爆炸中粉身碎骨了……你們看這個怎麼樣?」說完這些後,他的兩隻手輕輕地交叉在了一起。
「要是還不放心的話,就留下一個人假扮『僥倖存活者』,編造證言就更好了。」說到這裡,切斯閉上了嘴,等待對方的反應。一陣沉默後,拉特靜靜地開口了。
「我還是不能認同。」「嗯?」「既然你有那樣的炸藥,為什麼不親自動手呢?只要在炸藥上點火不就行了嗎?」「那樣的話,我就不方便了。某些人的屍體對我來說是有用處的,要是被炸得粉碎的話,就不好辦了。」不死者通常是以腦部為中心再生的。要是一不留神被炸藥炸飛了,頭飛到列車外面的話,就找不到他們了。而且,要是屍體被炸得粉碎,查找再生的肉體,也是相當費神的。在這期間,沒準他們就已經恢復意識了。切斯當然想優先考慮找出「不死者」了。
最後,切斯的口氣和表情又回到了小孩子的模樣,拜託拉特道:「啊,大哥哥……這件事就拜託你了!」殺意達到了頂點。
拉特的眼中突然恢復了生機,興奮地用槍口對準了切斯的額頭。
「你說我是不顧行情胡亂要價是吧?這你可錯了,小子。我可一次也沒考慮過活命這件事情。」下個一瞬間,拉特的槍開火了,少年的頭的上半部分被炸飛了。
「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去死吧,小子。」「為什麼要殺掉他呢,拉特。這個交易不是很划算嗎?」「嗯,確實如此。可是,你看到他的眼睛了嗎?那表情好像在說『你絕對殺不了我』。他很確信我們殺不了他!他竟敢小看本大爺拉特·魯索,太生氣了,於是乾脆就殺了他。」「就因為這個?」「不知你注意到了嗎,他的頭被打飛的瞬間,他的表情依然從容不迫……這是怎麼回事呢?這個畜生……」切斯醒來之後,拉特他們早就消失不見了。
——哎呀呀,那些傢伙比我想像的還要麻煩呢。剛才我失去意識大概有多少秒呢?通常情況下,應該是二十秒左右。
切斯長生不老的身體早已適應了他的頭部被破壞的情況,再生一結束,他的意識就恢復了。
——哼,這也許是頭部經常遭到「那個傢伙」破壞的緣故吧。以前他經常拿鈍器、刀子、牆壁、地板打我的頭。不過話說回夾,今天遭槍擊還是第一次呢,只疼那麼一下就結束了,也許是個不錯的方式呢。
切斯確定自己頭部的傷口完全癒合之後,就直接走出了貨物室。
就在這時——「哇啊啊啊!傑古吉!傷口很淺,你要挺住啊!」「這點傷沒什麼大礙的!」過道裡傳來了喊聲。是艾扎克和米莉亞這兩個奇怪的槍手的聲音。
切斯心想,要是在這被他們看見就不好了,所以他立刻躲進了山一樣高的貨物後面。
「咦?怎麼沒人。」「是個空房子呢!」艾扎克他們開始查看貨物的後面。切斯感覺他們快走到自己這裡的時候,悄悄地轉到了他們的後面。
「真奇怪呢。剛才聽人說,這裡有人被打死了呢。」「好像是什麼生意沒談成,被打死了!」——他們怎麼知道這些的?切斯懷著這樣的疑問,趁著艾扎克他們轉到貨物後面的時候,逃出了屋子。
——沒辦法,還是去看看情況吧。沒準黑服人們現在又有了將餐車的人質殺死的機會呢。
切斯沒有注意到,在那個房間裡還藏著一個人。
那個人的全身上下被染成了葡萄酒顏色。
——真沒想到,切斯那樣的小孩居然有那麼狠毒的想法。不,他應該不是小孩。
克雷亞管理著乘客名單,大部分乘客的樣子和他們的名字他都能對上。白服人和黑服人用的都是假名。
他看見白服人們走進房間,便馬上躲到貨物室的下面。這列列車的各個車廂內,為了緊急檢查之用,都有一處可以打開的地板。克雷亞打開貨物室一角的蓋子,沒想到卻聽到了艾扎克他們的對話。之後克雷亞再次回到了車廂的下面,蓋上了蓋子。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做呢。還好,切斯已經死了。我就從這裡去那些白服傢伙們所在的二等客房吧。
當時,克雷亞一直躲在貨物後面,所以他確信切斯被打死了。
克雷亞來這裡之前,已在三等客房裡殺了兩個白服人。由於怕遇到麻煩,所以他將這兩個人的屍體和在同一個房間的黑服人的屍體都扔到了列車外面。
他再次回到後部車廂是有理由的。如果不在規定的時間內由乘務室發送「信號」的話,列車司機感到異常,就會將列車停住。那樣的話,白服人或者黑服人大為惱火,就有可能開始屠殺乘客。即使不發生這樣的事情,列車停下來的話,也會讓自己很頭疼了。
黑服人也有可能已經控制了駕駛室,而且他們還準備了一個乘務員作內應,大概是想讓列車正常運行吧。或許黑服人還沒意識到那個中年乘務員已經死了。
克雷亞做出了這判斷,決定要把信號繼續發下去。
為此,克雷亞必須定時跑回乘務室。
途中他遇見了白服人和切斯,再後來就發展到了現在的狀況。
——哦,糟了糟丁,又該往駕駛室發送信號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接下來該幹什麼了,於是在車廂下面改變了一下身體前行的方向。
還好,時間還很充裕。他決定一邊看看還有沒有黑服人存在,一邊向乘務室走去。
「喂,不錯吧?在車頂上走走心情不錯吧?」「……好冷啊……」對於拉特的問題,璐雅顫抖著小聲回答道。
拉特從灰色魔術師那裡聽說了車頂上的事情,所以馬上就來到了車頂。上來之後,發現星星還真是漂亮呢,而且也不會遇到在車廂裡到處走動的敵人,真是一舉兩得。
這樣想著,他把璐雅幾個人也叫了上來,可是他們幾個人對此的評價好像不怎麼高呢。
「在這麼危險的地方,你還歡蹦亂跳的。」拉特歡蹦亂跳卻一點事也沒有,可其他兩個人卻好不容易才站了起來。
「是嗎?你們沒有平衡感呢。平常要多吃點平衡性好的東西,雖然我也不太清楚是什麼。」說著這些無聊的話,拉特向前走去。
就在這時,拉特發現幾個車廂之前有幾個人影。雖然他不知道是什麼人,但看他們好像正在車頂上爬行。拉特像小孩發現了玩具似的,眼裡發光,打算上前去探個究竟。
「喂,我去一等車廂那邊看看,你們先回房間休息吧!』』拉特不等璐雅二人作出回答,就向前面跑去了。厲害的是,居然沒有發出一點跑步聲。
璐雅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便從離自己房間最近的連結部下去了。他們一點也不擔心拉特,因為他們的腦中根本就想像不到拉特會像黑服人一樣失敗的。
香奈站著那裡。
在一等車廂的車頂上面,寒風打在她的背上。
打死一個白服人後,她決定暫時在車頂上觀察一下情況。餐車裡有人看守,只有那裡是通道和房間一體化的結構。這樣的話,在車頂上奇襲戰鬥力比較弱的白服人的可能性很大。
香奈打算只靠她一個人就將白服人全部殺掉。
她不想借助古斯他們的力量。因為她知道,他們都是叛徒。對,和內伊塔一樣。
古斯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得到和休伊一樣的肉體。和內伊塔不同的是,他們是贊同革命的。但是對古斯他們來說,其中心並不是休伊。革命一旦成功,對於他們來說,休伊就成為累贅了。他們之所以還對休伊那麼忠誠,是因為他們想要得到休伊答應給他們的「恩惠」,就是他們的身體能得到和休伊一樣的「恩惠」。
如果他們得到了那樣的身體,就會把休伊流放了吧。對,古斯他們就是想要欺騙休伊,並且利用他。真是愚蠢透頂的傢伙啊。
他們還不知道受騙的是他們自己。
休伊經常對香奈說一些實話。也許他知道香奈即使到死都會忠滅於他吧。
她知道。休伊.拉弗雷德的身體是「永生不死」的。
她知道。他答應將不死分給他們,所以才招到了一些革命的同夥。
她知道。實際上,休伊是不能把不死分給他們的。
她知道。實際上,休伊對革命後的世界根本沒有興趣。
她知道。他的目的是,看清不死者社會的極限。
她知道。休伊想確認不死者是否能戰勝政府。
她知道。休伊說過喜歡自己。
她知道。但是那絕不是對戀人的喜歡。
她知道。休伊是自己的父親。
她知道。「不死」是不會遺傳的。
她知道。她的身體很快就會變得比父親還要老。
她知道。她一定會比休伊先死去。
如果這次古斯他們能把休伊救出來,就肯定會恐嚇並強迫他交出「不死酒」了。但是,他要是被政府囚禁的話,就更危險了,好像搜查局的上級部門也有「不死者」存在。如果是這樣的話,父親或許就有可能被那個男人「吃掉」的。
知道她的過去的只有一個人。
她的家人只有一個。
愛她的人只有一個。
她愛的人只有一個。
那個人就是休伊·拉弗雷德。
絕不允許別人把他奪走。絕不會把他交給任何人。
香奈想把休伊救出來。她知道劫持人質這樣的方法休伊是不喜歡的。不過,這沒有關係。這是為了休伊。也是為了自己的慾望所做的。
誰要是阻止她的話,不管是誰,她都不會放過的。
就算是,傳說中的怪物也一樣。
在餐車頂上爬行的有兩個人。好像不是白服人,但若敢阻擋她的話,她是不會放過他們的。不過也可能是逃出來的乘客。要是那樣的話,她還真有些猶豫要不要殺他們呢。香奈在這兩個相悖的意志中,只是想著休伊的臉龐和他說過的話。
但是,她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好像有個討厭的人正在看著她似的,或者說,好像整個身體部被寒意所包圍似的。她察覺到了危險的存在。
那個存在就在爬行的人的後面。
是一個衣服上沾了很多紅色斑點的白服男人。
香奈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就是在餐車中殺死了古斯的兩個部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