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之刃 尾聲 文 / R·A·薩爾瓦多
「他在生悶氣。」稍後,回到一樓大廳賈拉索那裡的金穆瑞說。「但至少他已經不再發著要把你的腦袋砍下來的誓了。」剛剛度過了漫長生命中最令人愉快的一天的賈拉索再一次大笑起來。「他會恢復理智的,並且將會最終逃脫崔斯特-杜堊登的陰影。阿提密斯-恩崔立將會公開地表達他對我的感謝。」他停了下來,考慮著自己的話。「或者至少,」傭兵頭子更正道,「他會……在心裡感謝我。」「他想要死。」金穆瑞冷淡地評論道。「在他拿著匕首衝向崔斯特的後背之前他大叫了一聲。他想讓那個叛逆殺了他。他想要去死,而我——我們——按照你的命令,阻止了他。」「假如阿提密斯-恩崔立仍然像他從前那樣行事的話,毫無疑問他將找到其他的顯示他的愚蠢的機會。」傭兵頭子聳聳肩回答。「那樣的話,我們就永遠不需要他了。」此時,崔斯特-杜堊登穿著破碎的衣服從樓梯上走下來。他赤裸的雙臂上有一些劃傷,但除此之外看起來他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傷。
「萊基恐怕要對羅絲女士祈禱一百年才能夠重新得到她的歡心,因為他竟然用她恩典的治療法術把你這個叛逆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了。」賈拉索大笑著說。他對金穆瑞點了點頭,後者鞠躬並離開了房間。
「願她因他的祈禱而將他帶到她身邊。」崔斯特冷冷地回答。他臉上機警的神態已不復存在,並且在經歷剛才這些事情之後它已不可能再存在。他異常嚴肅地看著賈拉索。「為什麼要救我?」「將來幫我的忙?」賈拉索的語氣與其說是陳述,不如說是詢問。
「不可能。」賈拉索又一次大笑起來。「我嫉妒你,崔斯特-杜堊登。」他誠摯地回答。「榮譽與你的戰鬥是沒有關係的,是嗎?」崔斯特聳聳肩,他不太理解對方的意思。
「是的,你已經逃脫了那種削弱自己的情感。」賈拉索自問自答。「你不需要證明你比阿提密斯-恩崔立更強。真的,我真的很嫉妒你,因為你找到了內心的平靜和信心。」「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想,是由於某種尊敬吧。」賈拉索聳肩。「也許我認為,你在戰鬥中的表現如果使你得到死亡的結果,這是不太公平的。」「那麼如果我的表現達不到你的標準,我是不是就應該死呢?」崔斯特問。「為什麼是由你賈拉索來決定呢?」賈拉索想大笑,但他只是對崔斯特微笑了一下。「或者,也許我讓我的牧師救你一命,是由於你父親的關係。」這句話令崔斯特吃了一驚,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賈拉索吸引住了。
「當然,我認識扎克納梵。」賈拉索解釋道。「他是我的朋友……如果我有任何朋友的話。我們並沒有太大不同,他和我。」崔斯特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疑惑。
「我們都是倖存者。」賈拉索說。「在那充滿敵意的國度中,在那個我們渴望離開卻又沒有膽量離開的地方,我們兩個都找到了存活下去的方法。」「但是你現在已經離開那裡了。」崔斯特說。
「我離開了嗎?」對方回答。「沒有。我將我的帝國建立在魔索布萊,這也就不可避免地將我與那個地方緊緊聯繫起來了。我確信我將死在那裡,而且有可能是死在我的某個部下手上——甚至也許是阿提密斯-恩崔立。」崔斯特有些懷疑這一說法,他覺得賈拉索大概會在數個世紀之後因年老而死。
「我非常敬佩他。」傭兵頭子以堅定和嚴肅的語氣繼續道。「我是說,你的父親。並且我相信這種敬佩是相互的。」崔斯特仔細地考慮著對方的話,並發現他沒有理由不相信賈拉索。在賈拉索所有的殘暴行為之中,確實存在有某種形式的道義之心。在賈拉索抓住凱蒂布莉兒並將她作為人質的時候,他便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因為他並沒對凱蒂實施任何行動,而他甚至向她顯示了他想要這麼做。還有,在崔斯特、凱蒂布莉兒和恩崔立逃出班瑞家族後,賈拉索默許了他們離開幽暗地域,而他完全可以抓住而且殺掉他們,並以此向統治家族邀寵。
還有現在,他沒有讓崔斯特就這樣死去,這再一次證明了這一點。
「他永遠不會再打擾你了。」賈拉索把崔斯特從沉思中拉了起來。
「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但現在一切都解決了。」傭兵頭子說。「阿提密斯-恩崔立已經得到了他的答案。雖然那並不完全是像他所期望的那樣,他也會滿足的。」崔斯特考慮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心裡期望著這個看起來對所有人都很瞭解的賈拉索這次又是對的。
「你的朋友們正在村莊裡等你。」賈拉索提醒道。「說服他們到那裡去等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那時我有點擔心我將嘗到布魯諾-戰錘手中的斧子,並像班瑞主母一樣死去,我可一點都不希望那樣。」「但你還是說服了他們,並且還沒有傷到其中任何一個。」崔斯特說。
「我向你保證。你可以相信我的保證……至少有些時候可以。」崔斯特忍不住微笑了一下。「那麼,也許我又欠了你一次。」「那將來幫我的忙吧?」「不可能的。」「那麼把黑豹交給我吧。」賈拉索提出要求。「假如關海法在我這邊的話,我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崔斯特知道傭兵頭子只是在開玩笑,因為他已經許諾過,黑豹也將留在崔斯特身邊。「你應當留意你的身後,因為我會來拿回碎魔晶的。」遊俠回答。「假如你把關海法帶走,那我就不得不在拿回它的同時殺掉你。」這些話傳到了正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萊基的耳朵裡,他不禁有些驚訝。但那兩個人只是在開著無關痛癢的玩笑而已。崔斯特不會來奪取克什辛尼朋,賈拉索也不會帶走黑豹。
他們的交易完成了。
此後崔斯特就離開了水晶塔去與他的朋友們會合。所有人都在村子裡等著他,並且就像賈拉索許諾的那樣,毫髮無傷。
在許多的相擁而泣之後,他們離開了村子。但他們沒有直接回到等待著的鼠魚號那裡,而是又回到了村後的那座山嶺上。
水晶塔消失了。賈拉索和其他的卓爾們都消失了。恩崔立也消失了。
「這樣太好了,要是他們把那邪惡的東西帶回你的老家,然後讓那上面的岩石全部崩塌的話!」布魯諾憤怒地說。「要是那樣就太好了!」「我們現在不再需要去卡德利那裡了。」凱蒂布莉兒說。「我們去哪呢?」「沃夫加?」瑞吉斯提醒道。
崔斯特考慮了一下賈拉索關於他們朋友的那些值得相信的話。他搖搖頭。現在還不是走那條路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在我們面前。」他說。「走哪條路都是一樣的。」「而且現在那個可惡的碎魔晶也不會不斷地把各種怪物帶到我們這裡了。」凱蒂布莉兒說。
「也不會那麼有趣了。」布魯諾說。
他們追尋著落日的方向離去了……或者是日出的方向。
回到卡林港,阿提密斯-恩崔立,這個街道上最強大的男人一直在考慮著幾天來發生的重大事件,他生活的道路所產生的巨大和戲劇化的扭曲開始展現在他面前。
他相信,崔斯特-杜堊登死了,而且是死在他的手上,但他並沒有證明他是更強的那一個。
或者,他已經證明了?因為擁有更強大的同盟的是他阿提密斯-恩崔立,而不是崔斯特。
或者,也許這些事情根本就不重要?當阿提密斯-恩崔立輕鬆地走在樂園大道上,並確信沒有人敢於對抗他時,幾個月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出現在他臉上。他走到黃銅賭局門口,並發現那些半身人門衛十分高興看到他,而且當他走進頓頓的房間時,沒有遇到任何一點哪怕最輕微的阻攔,就連疑問的眼神都沒碰到一個。
一小會之後,再度出現的他看到了瓦維爾正生氣地等著他。
「是你幹的吧,不是嗎?」她責問道。
「這件事情必須這樣做。」恩崔立只回答了這麼一句。他用某個瓦維爾守衛的斗篷擦著浸了血的匕首,好像是在試探對方是否敢發動襲擊。當然,他們沒有。恩崔立暢通無阻地走向門口。
「我們的約定還有效嗎?」他聽到在他身後瓦維爾哀怨的喊聲。這位巴沙多尼公會的統治者無聲地大笑著,走出了黃銅賭局。
這一夜,沃夫加如同往常一樣,手拿一瓶酒離開了黛麗-柯蒂的房間。他走向碼頭,在那裡他的最新酒友,一個頗有名聲的人,正在等著他。
「沃夫加,我的朋友。」盜賊莫裡克拿過酒瓶,喝了一大口並高興地說道。「我們兩個在一起還有什麼事做不到嗎?」沃夫加臉上露出遲鈍的笑容。沒錯,他們是半月街的王者,他們兩人受到所有人的點頭致敬,他們兩人是路斯坎僅有的只要從人群中穿過,人們便會自動讓路的人。
沃夫加從莫裡克那裡拿回酒瓶,然後將其中剩下的半瓶多的酒一口吞掉。
他只是不得不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