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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之卷(下) 第四章 文 / 瑪格麗特·魏絲 崔西·西克曼

    當克麗珊娜從帕拉丁施展在她身上的法術中甦醒過來的時候,她又驚訝又困惑,這讓牧師們感到十分擔心,害怕她的遭遇讓她心智受到傷害。

    她提到了帕蘭薩斯,所以他們假設她是從那邊來的。但是她又不停的呼喚著教派之首,某個叫做伊力斯坦的人。牧師們對於克萊恩上所有教派的領袖姓名都很熟悉,卻沒聽過這個叫做伊力斯坦的人。但她十分堅持確有其人,開始讓某些牧師懷疑目前帕蘭薩斯的首領出了什麼問題。信差們為此急急忙忙的出發。

    然後,克麗珊娜也提到了帕蘭薩斯城的神廟,該處根本沒有任何的廟宇。最後她相當瘋狂的提到了巨龍和什麼有關"諸神回歸"的事件,這讓房間中的克拉斯和神眷之女首領愛莎都感到相當不安,做出了抵抗褻瀆的手勢。克麗珊娜喝了些草藥汁,讓她鎮定下來,很快的睡著了。這兩名牧師在她睡著之後又低聲討論了很久。然後教皇走進了房間,讓他們的恐懼都煙消雲散。

    "我從神明那獲得了啟示,"他用奏鳴樂般的嗓音說,"得知帕拉丁為了讓她免受邪惡法術的傷害,因此將她的靈魂召喚到她身邊庇護。我認為這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克拉斯和愛莎搖搖頭,交換看明白一切的眼神。教皇對於法師的痛恨是眾所皆知的。

    "因此,她原先和帕拉丁在一起,住在我們意圖干地面重建的神國當中。毫無疑問的,她在那邊得知了有關未來的消息。她提到了帕蘭薩斯城建造了一座美麗的神廟。難道我們沒有這樣的計劃嗎?她提到了這個叫做伊力斯坦的人,也許是某個注定統治該處的牧師。""但是……巨龍,諸神的回歸呢?"愛莎喃喃的說。

    "至於什麼巨龍的消息,"教皇的聲音中充滿了溫暖和好奇,"這可能是她兒時的傳說讓她在病痛時被惡夢糾纏,或者這也可能和法師準備施展在她身上的法術有關。"他的聲音變得嚴厲。"你們也知道,據說法師有能力讓人看見並不存在的事物。至於有關『諸神回歸『的事情……"教皇沉吟片刻。當他再度開口的時候,有種壓低聲音喘不過氣的感覺。"你們兩位是我最親信的下屬,知道我心中的夢想。你知道會有一天,而那一天就快來了,我將會祈求諸神,要求他們協助我們和那些在我們之中的邪惡爭鬥。在那一天,帕拉丁將會聆聽我的祈禱。他將會站在我的身邊,我們將一起和黑暗作戰,直到它被永遠征服為止!這就是她所預見的!這是她所謂的『諸神回歸『!"光芒射進房間中,愛莎誦念禱文,連克拉斯也低垂雙眼。

    "就讓她睡吧,"教皇說。"她明早就會好多了。在我對帕拉丁的祈禱文中會特別提到她的。"他離開房間之後,整個地方彷彿黯淡下來。愛莎沉默的看著他。

    然後,精靈女子轉身對著克拉斯。

    "他有這種力量嗎盧愛莎若有所思的看著克麗珊娜,邊對克拉斯問道。"他真的想要……照他所說的去做嗎?""什麼?"克拉斯的思緒已經飄到很遠的地方。他看著教皇的背影。"喔,是那個喔?他當然有那個力量。你看到他是如何醫好這女人了。照他所聲稱的,諸神透過神諭和他交談。你上次什麼時候治好過人了,神眷之女?""那麼你也相信帕拉了收容了她的靈魂,並且讓她看到了未來?"愛莎看來有些驚訝。"你真的相信他治好了她?""我相信這個年輕女子身上有些非常特殊的地方,那兩個和她一起來的人也一樣。"克拉斯嚴肅的說。"我會照顧他們的。你最好好好注意她。至於教皇,"克拉斯聳聳肩,"就讓他召喚諸神的力量。如果他們下凡來替他戰鬥,那也很好。如果沒有,我們也無傷。我們知道是誰在替諸神處理克萊思上的大小事務。""我在想一件事,"愛莎將克麗珊娜糾結的頭髮從她疲倦的面孔上拂去。"我教中有一名年輕女孩擁有真正的醫療神力。那名年輕女孩受到了索蘭尼亞騎上的誘惑。他的名字叫什麼?""索思,"克拉斯說。"索思爵士,達加堡的索思爵士。喔,我並不懷疑你所說的。有些時候,你可以在最年輕和最年長的那些人身上找到這種特殊的力量。或者是他們自認為擁有這種力量。老實說,我認為這不過是某些人太想要相信某件事情,進而說服自己相信的一種情形。這對我們並沒有任何傷害。愛莎,仔細的盯著這名女子。

    如果在她康復之後,早上還繼續提起這些事情,我們可能必須要採取非常手段了。但是,現在——"他沉默下來。愛莎點點頭。兩人都明白女子將會在藥劑的影響下呼呼大睡,於是放心的讓克麗珊娜在伊斯塔神殿中一個空曠的房間內休息。

    克麗珊娜第二天早上一醒過來,覺得自己的腦袋彷彿被塞滿了棉花。她的口中有種苦澀的味道,而且喉嚨渴的不得了。她頭暈腦漲的坐起來,試著拼湊起自己的思緒。一切都沒有道理。她依稀記得有個超越生死界線的怪物撲向她。然後她曾經和雷斯林一起進入大法師之塔,然後是被各種袍色法師包圍的記憶,然後是共鳴的岩石,以及經過漫長旅途的一種感覺。

    她同時也有模糊的記憶關於自己在一個力量強大的人身邊醒來,那人的完美和語音讓她心中充滿了平靜。但他說他是教皇,而她是在伊斯塔的神殿之中。這一點道理都沒有。她記得自己呼喚伊力斯坦,但是似乎沒有人聽過他。她告訴他們有關他的事情:他是怎麼被米莎凱的牧師金月醫治好,又是怎麼樣領導對抗惡龍的戰爭,以及他是怎麼樣宣教諸神的回歸。但這些話都只讓牧師們用同情、憐憫的眼光看著她。最後,他們給她一種味道奇怪的藥水喝,然後她就睡著了。

    現在她依舊感到困惑,但是決心要找出自己人在何方,以及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跳下床,強迫自己像每天清晨一樣的盥洗,然後冷靜的梳理一頭烏黑的秀髮。這些熟悉的事情讓她放鬆下來。

    她甚至花時間逛逛這寢室,她無法強自壓抑自己欣賞此地雕樑畫的衝動。但是她的確認為此地和奉獻給諸神的神殿有些格格不入,假設此地真的是伊斯塔的神殿。她在帕蘭薩斯家裡的臥室都比不上這裡華麗,而她的家族已經是富甲一方的名門望族!她的思緒突然間飄向雷斯林讓她看的景象:那麼靠近神殿的飢渴和貧窮,她不安的脹紅了臉。

    "也許這裡是貴賓室,"克麗珊娜對自己大聲說,覺得這熟悉的聲音能夠安撫自己。"畢竟,我們新神殿中的貴賓室也是讓客人盡可能的舒適。但是,"她皺起眉頭,目光轉向一個樹靈的金色雕像,注意著她黃金的手臂拿著蠟燭的樣子。"這實在太奢侈了,這可以讓一個家庭溫飽好幾個月。"她很高興他看不見這裡的景象!不管此地管事的人是那個傢伙,她一定要去找他談談。(他以為自己是教皇,這傢伙一定搞錯了!)克麗珊娜下定決心行動之後,覺得腦袋清醒了些,克麗珊娜脫下穿著的睡衣,套上放在床邊折疊整齊的白袍。

    這是式樣極為古典的白袍,她邊穿邊注意到。這和她的同修們在帕蘭薩斯城所穿著的樸素白袍並不相同。這袍子上面有許多華麗的裝飾。金線點綴著袖口和底邊,血紅色和紫色的緞帶裝飾著前胸,沉重的金腰帶將袍子紮在她纖細的蜂腰上。實在太奢侈了。克麗珊娜不悅的咬住下唇,但是她也偷瞧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這看起來的確很美麗,她被迫要承認。

    是那個時候她覺得口袋中似乎裝著什麼東西。

    她伸手進口袋中,掏出一片四四方方折疊好的羊皮紙。她好奇的瞪著它,不知道這是否是袍子的前任所有人意外留下來的。不過,她隨後驚訝的發現這封信是給自己的。她迷惑的打開這張紙。

    克麗珊娜小姐:我知道你尋求我的幫助,想要回到過去,阻止那名年輕的法師重斯林執行他邪惡的計劃。不過,在你來找我們的路上,你被一名死亡騎士攻擊了。為了要拯救你,帕拉丁將你的靈魂帶到了神的領域中。

    吾輩之中已無人,包括伊力斯坦,可以把你喚回。只有活在教皇那年代的牧師才擁有這樣的力量。所以我們把你送回在大災變不久前的伊斯塔,同時也請雷斯林的哥哥卡拉蒙陪同你。我們派你來有兩個目的。第一,要治好你所受的重傷,第二,讓你可以阻止那年輕的法師繼續墮落下去。

    如果,你在這其中看到了諸神的旨意,也許你可以認為自己受到了祝福。我只給你一個建議,諸神的行事不比凡人,因為我們只能看見萬有的一小部分。我希望能夠在你離開前當面和你討論這件事,可惜我們沒有這個機會。我只能提醒你一件事:小心雷斯林。

    你的美德高尚,信仰堅貞,而且你對自己的美德和信仰都很驕傲。這是個致命的組合,親愛的。他將會徹徹底底的利用這一點。

    也請記住一點。你和卡拉蒙所回到的是危險的年代。教皇所剩的日子不多了。卡拉蒙的任務可能危及自己的性命。但你,克麗珊娜的任務則會危及你的靈魂和生命。我預見你將會被迫要從中做選擇:挽救一個,你就必須放棄另外一個。有許多方法可以讓你離開這個時代,其中一個是透過卡拉蒙。願帕拉丁與你同在。

    帕薩理安白袍法師威萊斯大法師之塔克麗珊娜坐回床上,她的雙膝支撐不住這樣的打擊。握著信件的手顫抖著。她星眩的瞪著它,一遍又一遍的讀著,無法理解其中的意義。不過,它幾分鐘之後,她冷靜多了,於是強迫自己逐字逐句的研讀,直到自己終於明白其中的涵意為止。

    這花了她幾乎半小時的時間才讀懂裡面的內容,同時仔細思考。

    至少她現在認為自己大致明白了。至少明白其中大多數的內容。她為什麼要前往威萊斯森林的記憶也重新浮現在腦海中。那麼,帕薩理安早就知道了。他根本在等她。這更好。他說的也是對的,死亡騎士對她的攻擊也代表了帕拉丁的介人,如此才能確保她必會回到過去。至於有關她的信仰和美德的那部分——克麗珊娜站起身。她蒼白的面孔充滿了決心,臉頰上有著淡淡的紅暈,眼中閃著怒火。她只覺得不能和這個傢伙面對面實在遺憾!他的膽子怎麼這麼大?她抿緊雙唇,重新將紙折好,手指粗魯的拉扯著,彷彿想要撕碎它一樣。梳妝台上有著一個宮廷中仕女們常用的,用來保存鏡子和小刷子的容器。克麗珊娜拿起盒子,從鎖孔中拿出小鑰匙,把信件放進去,用力關上盒蓋。她插進鑰匙,扭轉之後聽見鎖關了起來。克麗珊娜將鑰匙放進找到紙條的口袋中,再度打量著鏡中的自己。

    她將黑髮撥開,拉起袍子的兜帽,蓋住頭。克麗珊娜注意到臉上的紅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讓怒氣慢慢的平息。她提醒自己,畢竟,老法師的出發點是為我好。使用魔法的傢伙怎麼可能瞭解什麼叫做信仰?她應該要超脫這種世俗的憤怒才是。現在她就處在豐功偉業的邊緣。帕拉丁與她同在。她幾乎可以感覺到它的存在。而她所遇到的人真的是教皇!她露出了微笑,記起他所散發出的良善感覺。大災變怎麼可能是因他而起?不,她的靈魂拒絕相信這件事。的確,他和她相處不過幾秒鐘;但是,一個這麼神聖、這麼純美、良善的人怎麼可能必須為了這麼恐怖的死亡和毀滅負責?這根本不可能!也許她可以洗清他的污名。也許這是帕拉丁送她回到過去的另一個原因:為了發現真相!克麗珊娜的心中充滿喜悅。就在那一刻,她聽見了自己的喜悅獲得了回應;一切的答案彷彿就在晨禱的鐘聲中。這美好的音樂讓她熱淚盈眶。她的心中充滿了喜悅和興奮。克麗珊娜離開了房間,急忙的走進華麗的走廊中,差點撞上愛莎。

    "天哪,"愛莎驚訝的抱怨道,"這可能嗎?你感覺怎麼樣?""我已經感覺好多了,神眷之女,"克麗珊娜迷惑的說,想起他們早先聽見她的吃語一定覺得很不可思議。"彷彿我從一個瘋狂、生動的夢中醒來。""讚美帕拉丁,"愛莎喃喃的說,邊瞇起眼,用銳利的眼光打量著她。

    "我並沒有忘記要這樣做,你不需要擔心,"克麗珊娜真誠的說。

    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克麗珊娜沒有注意到精靈女子怪異的表情。

    "你要去參加晨禱嗎?如果要去的話,我能夠和你一起嗎?"她敬畏的看著這棟華美的建築。"恐怕我要花很多時間才能記住這裡的路。""當然,"愛莎恢復了鎮定。"這邊走。"兩人沿著走廊往下走。

    "我也很擔心那個……那位和我一起出現的年輕男子,"克麗珊娜結巴的說,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幾乎完全不知道兩人是如何出現的。

    愛莎的面孔變得冷若冰霜。"他待在會獲得適當照料的地方,親愛的。他是你的朋友嗎?""不,當然,不是,"克麗珊娜很快的說,腦海中浮現了上次和醉鬼卡拉蒙打交道的情形。"他——他是我的護衛。聘來的護衛,"她給巴的說,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十分不擅長說謊。

    "他在競技學校,"愛莎回答道。"如果你有意的話,可以捎個訊息給他。"克麗珊娜不知道這個學校是幹什麼的,而且她也害怕問太多問題會讓人起疑。因此,她謝過愛莎之後,就不再追問這個話題,心裡也落下一顆大石。至少她知道卡拉蒙現在人在哪裡,而且也安全無虞。她鬆了一口氣,明白自己還有辦法回到自己的時空去,因此覺得一切都已經有了保障。

    "啊,你看,親愛的,"愛莎說,"又有另外一個人來關心你的病情了。""神眷之子。"克麗珊娜崇敬的對走過來的克拉斯說。因此,她也錯過了克拉斯詢問的眼神和愛莎微微頷首的動作。

    "我實在太高興可以看到你恢復精神,"克拉斯握住克麗珊娜的手,他的語調中充滿了溫馨和關懷,讓克麗珊娜滿心喜悅。"教皇一整晚都為了你的康復祈禱。這個證明他信仰堅貞的奇跡將會被廣為流傳。我們今晚會正式的引領你和他見面。但是,現在,"他打斷了克麗珊娜本來正要說的話,"我打攪了你的晨禱。請,不要讓我再耽擱你了。"克拉斯優雅的對兩位女士行禮,往走廊的另外一方走去。

    "他難道不參加晨禱嗎?"克麗珊娜的目光跟隨著牧師。

    "不,親愛的,"愛莎因克麗珊娜的天真而掩嘴輕笑,"他每天早上都會去參加教皇的彌撒。畢竟,克拉斯是僅次於教皇的第二把交椅,每天有許多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你可以這樣說,如果教皇是教會的靈魂和心臟,那麼克拉斯就是它的大腦。""喔,好奇怪,"克麗珊娜的思緒飄到伊力斯坦身上。

    "你覺得奇怪,親愛的?"愛莎有些不太能夠認同。"教皇的全部心思都奉獻給了神。我們沒辦法奢求他能夠處理教會每天的俗事,對吧?""喔,當然不行。"克麗珊娜尷尬的羞紅了臉。

    她在這些人眼中看來多麼的不文明,多麼的單純和落後。她跟著愛莎走向那光亮通風的大廳,孩童和聲和鐘聲交織的奏鳴曲讓克麗珊娜的靈魂充滿了喜悅。克麗珊娜想起伊力斯坦每天早上舉行的簡單禱告,而且教會的事務他還事必躬親!那簡單的禱告現在對她來說似乎太過寒酸,而伊力斯坦的工作則是有失身份。這對他的健康一定有影響。也許,她遺憾的想,如果有這麼多的人手可以協助他的話,他就不會這樣日夜操勞,以致於折損了壽命。

    克麗珊娜轉念一想,不管怎麼樣,這都是可以改變的;而且,這一定是她被送回過去的另一個原因,她獲選要重振教會的榮光!她興奮的渾身發抖,大腦已經因為各種各樣的計劃而開始全力運轉。克麗珊娜要求愛莎詳細的描述教會內部組織的運作情形,而後者也很高興有機會可以誇耀這讓她引以為做的結構;兩人就這樣邊走邊談,渾然不知時間的流逝。

    克麗珊娜專注的聽著愛莎的每一句話,克拉斯的身影漸漸淡了。

    但是,這個漸漸淡去的身影正無聲無息打開通往她寢室的門,悄悄溜了進去。

    第五章克拉斯在幾分鐘之內就找到了帕薩理安所寫的信。他在進入克麗珊娜房間的那一瞬間,就注意到原本放在梳妝台上的金色首飾盒被收起來了。他翻了幾個抽屜就找到首飾盒,況且,他擁有可以打開神殿內所有門鎖、開關的萬能鑰匙,因此首飾盒一下子就應聲而開。

    雖然這封信的內容對他來說相當不易理解。不過,只消幾秒鐘,克拉斯就把全文牢記在腦海中。過目不忘的本領是克拉斯傲人才能中的一項。因此他只需要幾秒鐘,就可以把全部的內容深刻烙印於心,不過他知道,要完全明白信的意義可能得花上好幾個小時。

    克拉斯心不在焉的把信把好放回首飾盒內,再把盒子擺回原本在抽屜裡的正確位置,若有所思的離開克麗珊娜的房間。

    由於信的內容實在太過複雜難懂,所以他取消了上午所有的約會,靜心坐下仔細回憶信裡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他好不容易才理出了頭緒——雖然不能盡如他意,不過至少可以歸納出三個重點。第一,克麗珊娜可能的確是位牧師,不過因為她牽扯到法師,因此十分的可疑。第二,教皇的處境堪憂。然而因為法師有理由憎惡教皇,所以這點並不令人意外。第三,和克麗珊娜一起被發現的年輕男子毫無疑問的是個刺客,而克麗珊娜則可能是共犯。

    克拉斯欣慰的笑了一下,慶幸自己早一步採取了免去威脅的手段。他早就安排那個叫做卡拉蒙的男人在隨時可能發生意外的地方落腳。

    至於克麗珊娜則是妥善的被安置在神殿中,不但可以就近監視,也可以在言談之間不露痕跡的摸清她的底細。

    在理清思路之後,克拉斯搖鈴喚侍者奉上午餐;同時因為推知教皇不會面臨立即的危險而鬆了一口氣。

    克拉斯在許多方面都是個與眾不同的人。他雖然極富野心,但是卻知道自己能力的極限。他需要教皇,完全不想取他而代之。他不但充分享受沉浸於教皇無邊光耀中的感覺,並且藉此擴展自己對整個世界的控制權;最重要的,一切都可以教會之名行之。

    在他壯大自己權勢的同時,也賦予精靈們更大的權力。他深信天性美善的精靈優於所有其他的種族。精靈就是推動教會統治權背後的無形力量。

    克拉斯覺得諸神創造出其他弱勢的種族實在是莫大的悲哀。像是生命又短又瘋狂的人類就是個最好的例子,他們也最容易受到邪惡的誘惑。幸好精靈自有一套解決問題的辦法。如果不能徹底殲滅世上的邪惡(他們仍在企圖達到這種境界),至少要可以控制整個情況。要或不要陷入萬惡淵該是一種自由,是選擇的自由。但是人類卻往往濫用這種自由。所以制定嚴法,明定是非,才能夠限制人類不褻瀆諸神所賜的天賦。克拉斯相信,人類會因此而滿足於循規蹈矩的正途。

    至於克萊思上其他的種族,地精、矮人(想到這兒不禁歎了口氣)和坎德人,克拉斯(以及整個教會)把他們趕到狹小、孤立的範圍之內活動,讓他們少製造一點麻煩,期盼他們或許有一天會完全消失。(這個計劃在地精和矮人身上實行的相當成功,因為他們本來就傾向於固守家園。不過,坎德人卻完全不吃這一套,他們照常快樂的四處遊走,製造數不清的麻煩,並且恣意享受生活。)這些思緒在克拉斯邊用午餐邊做計劃的時候,從他的腦海中閃過。目前他不會對克麗珊娜採取任何的攻擊行動。這向來不是他的風格,當然也不是精靈的處事之道。精靈應該要有耐心,細細地觀察、等待。眼前他只需要做一個動作,就是搜集更多的資訊。想到這兒,他搖搖巧致的小金鈴。先前帶達努比斯前來會見他的年輕輔祭聽見召喚,立刻輕手輕腳的來到克拉斯面前。

    "請問有何吩咐,神眷之子?""兩個小任務,"克拉斯頭也不抬的回答,邊專心的振筆疾書。

    "把這個拿給費斯坦但提勒斯。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請他來共進晚餐了,我現在也有些事情想和他討論。""費斯坦但提勒斯目前並不在神殿之中,大人,"輔祭回答。

    "事實上,我正要向您稟告這個消息。"克拉斯驚訝的抬起頭來。

    "不在這兒?""是的,神眷之子。他昨晚離開了,至少我們是這樣推測。那是最後一次有人看見他。他把東西全都帶走,房間不留一物。根據他之前所說的話來判斷,他應該是前往威萊斯的大法師之塔。有傳言指出,巫師們將在那兒舉行秘密會議,不過目前還沒有證據顯示這個消息的可靠性。""秘密會議,"克拉斯覆述了一遍,邊皺起了眉頭。他用羽毛筆輕敲桌上的信紙。威萊斯可是個很遙遠的地方……不過,或許也沒那麼遠……大災變……這個奇怪的用語在那封信中提起過……會不會是巫師們正在策劃某種毀滅性的大災難?克拉斯不寒而慄。然後,他慢慢的把剛寫好的邀請函給揉碎。

    "有派人盯著他嗎?""當然有的,神眷之子。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離開神殿了。對了,昨天有人看見他出現在奴隸市場。""奴隸市場?"克拉斯覺得心頭的寒意散佈到全身。"他到奴隸市場做什麼?""他買了兩個奴隸,神眷之子。"克拉斯不發一語,只是怔怔看著輔祭。

    "他不是親自把他們買下來,大人。而是透過他的一個屬下。""什麼奴隸?"克拉斯心知肚明。

    "被懷疑攻擊女牧師的那兩人,神眷之子。""我之前下令只准把他們賣給矮人或是礦場。""巴拉克已經克盡職責了,事實上,是矮人得了標,長官。不過黑衣人屬下所出的價還高於矮人,巴拉克還能怎麼辦?想想看可能會鬧出的醜聞!再說,反正他的屬下還是把他們送到競技學校去了。""好吧,"克拉斯喃喃道。那麼,現在一切都只能順勢發展。費斯坦但提勒斯買下了那個年輕的刺客,然後就消失了。但是他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的找一個刺客?他自己就可以用各種方法致教皇於死地。克拉斯突然有一種從明亮的康莊大道走向陰暗崎嶇森林的不安感覺。

    由於他陷入沉默太久,所以年輕輔祭只好清一清喉嚨禮貌性的提醒他。不過直到輔祭清了三次喉嚨之後,克拉斯才注意到他。

    "您是否還要交代我另一個任務,神眷之子?"克拉斯緩緩的點點頭。"是的,你帶來的新消息使得這項任務更為重要。我希望你親自負責。我必須和矮人談一談。"輔祭鞠了躬之後退下。沒有必要詢問克拉斯所指何人——伊斯塔只有唯一的一個矮人。

    沒有人知道艾拉克。碎石究竟是來自何方。他從不提他的過去,當別人問起時一定會馬上翻臉。不過,坊間倒是流傳幾個頗為有趣的臆測,其中最為大家津津樂道的就是:他原是居住在索巴丁王國的高山矮人,因為犯罪而被同胞放逐,至於什麼罪則無人知曉。不過卻沒有人正視矮人的習慣,他們從來不會因為任何罪行而殘忍的放逐同胞,寧可處以死刑。

    也有傳言說艾拉克其實是黯矮人,這個種族是幾乎被表親完全消滅的邪惡矮人,他們沮喪、忿恨的居住在地底的最深處。但是編造這種傳言的人卻忽略了艾拉克的長相以及舉止和黯矮人一點都不像。這種說法是因為艾拉克的好朋友(應該說是唯一的朋友)是一隻食人魔。也有人說艾拉克根本不是從安塞隆的任何一個角落來的,而是來自跨海的其他地方。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的長相比大家記憶中任何的矮人都還要醜惡。劃過他臉上凹凸不平的垂直傷疤帶給他一臉怒容。他一點都不胖,全身沒有絲毫多餘的脂肪。他移動時和貓兒一樣的敏捷優雅,站定時卻穩如磐石,幾乎給人和地面結為一體的錯覺。

    不論艾拉克究竟來自何方,他以伊斯塔為家有好些年了,所以有關他來歷的話題已經漸漸無人提起。他和食人魔拉格當初是為了競技賽而現身——當競技賽還是"來真的"的時候。他們馬上就擄獲了觀眾的心。至今大家對這兩人拍檔在三回合內,打敗惡名昭彰的牛頭人達爾穆克仍然是津津樂道。一開始達爾穆克把艾拉克給拋到場外,立刻引起拉格的暴怒,而把達爾穆克騰空舉起,不偏不倚的丟到競技場中央的自由尖塔上,猛力的貫穿了達爾穆克壯碩的身軀。

    雖然艾拉克和拉格在那天都沒有獲得自由,但是誰是真正的贏家已經不言可喻了。(事實上,光是攀到尖塔上,處理掉達爾穆克的屍體就花了一段不短的時間。)艾拉克此時正在向兩個新來的奴隸,描繪那場生死之鬥中令人毛骨驚然的搏命細節,而黃色皮膚的食人魔拉格則是謹慎的扮演護衛的角色。

    "這就是造成我這張坑疤老臉的原因,"矮人在領著壯漢和坎德人過街時說道。"不過也是讓我和拉格名震競技賽的轉捩點。""你說什麼比賽?"泰斯邊問邊對市集上好奇圍觀的群眾做出無聊的表情。

    艾拉克倏的被激怒。"我猜你不會丟下你的朋友離去,對吧?"矮人專注的打量了一下泰斯。"我是這麼認為的。他們說你曾經有機會逃走但你沒有。我只是要提醒你,別從我身邊給溜走!"艾拉克寫滿怒意的法令紋更深了。"我從沒買過坎德人,但這次卻是情非得已。他們說你們倆是一起賣的。你最好給我記住——你對我是毫無用處的。對了,你剛問的是啥笨問題?""你要怎麼把鎖鏈解開?難道不需要鑰匙嗎?喔……"泰斯興奮的看著食人魔用兩手分執鎖鏈兩頭,然後將它猛然扯斷。

    "你看到了嗎,卡拉蒙?他真是有夠強壯!我以前從來沒有遇過食人魔耶!我剛說到哪兒了?喔!競技賽,是什麼競技賽啊?""你在說什麼?就是那個競技賽!"艾拉克已經氣炸了。

    泰斯抬頭看看卡拉蒙,但大漢只是眉頭深鎖的聳聳肩。這個競技賽必定是個大家都知道的比賽,問太多的問題只會顯得更加可疑。於是泰斯暗自回想,在腦海中翻出所有曾經聽說過,關於大災變前的一切故事。他忽然屏住呼吸,想到了,"競技賽!"泰斯忘了矮人在旁邊,驚恐的對卡拉蒙說。"伊斯塔的大競技!你不記得了嗎?"卡拉蒙立刻面無血色。

    "你是說那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泰斯睜大了雙眼,改向矮人問道。"我們將會成為鬥士,在擠滿人群的競技場裡打鬥?哇!卡拉蒙,想想看!伊斯塔的大競技!我聽說……""我也聽過,"卡拉蒙緩聲說道,"你死了這條心吧,矮人。我承認我曾經殺過人——不過只有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生死關頭。

    我向來不以殺戮為樂。我絕不為了某種運動而殺人!"卡拉蒙的表情相當的堅決,讓拉格暗自戒備,他躍躍欲試的望向艾拉克,希望能夠得到攻擊的指令,不過艾拉克只是搖了搖頭。

    泰斯則是肅然起敬,柔聲說道,"我從來沒有這樣子想過。嗯,我想你是對的,卡拉蒙。艾拉克,對不起,我們不會為你而戰。"艾拉克哭笑不得的說,"哦,你們會的。因為這是你們擺脫項圈的唯一辦法,就是這麼簡單。"卡拉蒙堅毅的搖搖頭,"我絕不會殺害……"矮人忿忿的說,"你們兩個傢伙到底是從哪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來的啊?是從西曆安海底來的嗎?還是索拉斯的人都和你們一樣的蠢?現在的競技場是不會要人性命的。"艾拉克歎了口氣後,繼續說道,"那些好日子已經永遠的結束了。現在一切都是假的。""假的?"泰斯驚呼。卡拉蒙則是不發一語的繼續瞪著矮人,顯然是不相信他所說的任何一個字。

    "已經有十年不曾舉行過生死相搏的競技賽了,"艾拉克解釋。

    "都是那些該死的精靈牧師向教皇進讒言,說什麼競技賽很野蠻,說服教皇下令全面禁止。野蠻?我呸!"矮人盆恨的情緒不斷攀高,然後又重重歎了口氣,頻頻搖頭。

    "黃金時代已經結束了,"此時艾拉克似乎又重回他心目中輝煌光耀的競技場。"大地精達那爾克,絕對會是你所見過最驍勇的鬥士。當然少不了獨眼老喬。拉格,你還記得他嗎?"食人魔哀怨的點點頭。"老喬自稱是索蘭尼亞騎士,每次上場都是全副武裝。唉!現在除了我和拉格之外,他們全都離開了。"艾拉克冷漠的眼中突然閃起一抹光輝。"我們無處可去。除此之外,我有預感,真槍實彈的競技賽一定會捲土重來。"艾拉克和拉格繼續留在伊斯塔;,並且成為競技場非正式的管理員。路人每天都可以看到拉格拿著掃帚,笨拙的在穿梭在觀眾席間掃地,有時候他什麼都不做,只是注視著在競技場工作的艾拉克。

    艾拉克則多半是細心的替死亡之坑的機器上油,確保它們能正常的運轉。如果注意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在艾拉克的醜臉上,經常會漾起異常滿足的詭異笑容。

    又拉克說得沒錯。競技賽被禁止後不消幾個月,牧師們就注意到他們寧靜平和的城市不再安寧。酒吧和俱樂部裡鬥毆事件頻傳,街上的群架也屢見不鮮,有一次甚至還演變成大規模的暴動。還有消息指出,有人在城外的洞穴中舉辦地下的競技賽。這項消息在凡具經過殘忍蹂躪的屍首被發現之後獲得了印證。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一個由人類和精靈貴族所組成的團體向教皇陳情,請求競技場重新運作。

    一位精靈貴族表示,"就像火山必須爆發一樣,人類也需要藉由競技賽來宣洩情緒。"雖然這番說法並沒有讓這位精靈貴族受到人類的敬重,不過誰都無法否認它的邏輯是合理的。教皇一開始充耳不聞,他向來厭惡暴力,認為生命是諸神恩賜的珍貴禮物,怎可容許只為了滿足嗜血群眾的喜好而遭到任意的踐踏。

    "是我提供了他們解決之道,"艾拉克沾沾自喜的說道。"他們本來還不讓我進入金碧輝煌的神殿。不過沒有人可以擋得住拉格。

    所以他們並沒有多大的選擇。""『重新舉辦競技賽,"『我這樣告訴他們。"『沒有必要弄出人命。聽我說,你們都在街上看過演員們演出修瑪的故事,對吧?你們都曾經目睹劇中的騎士重摔到地上、痛苦的淌著血,但是他可以在五分鐘後,若無其事的在街角的酒吧悠閒的喝著麥酒。我自己就演過一些街頭劇,嗯……,看看這個。來吧,拉格!"『"『把你的劍給我,拉格,『然後我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劍用力刺進拉格的腹部。你們真該親眼看看,到處都是鮮血!從拉格嘴裡噴出的血沾滿了我的雙手。然後他倒在階梯上,還不住的抽搐和呻吟。""你們應該聽聽精靈們的尖叫,"艾拉克欣喜的說道。"在他們派守衛把我給攆出去之前,我踢了拉格一腳。""我大聲的說,『你可以起來了,拉格。"『"他不但站了起來,還對大家露齒一笑。然後,他們熱烈的討論了起來。"矮人模仿起精靈尖細的聲音,"『太神奇了,這真的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哇!你們是怎麼做到的啊?"泰斯急切的問道。

    又拉克聳了聳肩。"容易的很。弄來一堆雞血,一把劍刃會縮進劍柄的特殊道具就可以了。我就是這麼告訴他們的。還有,教導鬥士如何生動的表演根本是小事一樁,連愚蠢的老拉格都能學得很好。"泰斯擔心的看了看拉格,不過拉格卻只對著矮人露出更大的微笑。"他們的技巧會與日俱增,以迎合觀眾的要求。教是也曾御駕親臨,觀看競技。而且,他還任命我為總管呢。沒錯,我現在的職稱就是競技場總管。"艾拉克得意的說道。

    "我不懂,"卡拉蒙緩緩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觀眾付錢來被耍?他們應該會發現真相的……""哦,當然,"艾拉克冷笑。"我們從來不加以掩飾。現在競技賽已經成為克萊恩上最流行的運動,許多人不遠千里的跋涉,就只為了目睹精彩的競技。連精靈貴族都會來——教皇偶爾也會出現。

    我們到了,"艾拉克停在一個巨型體育館的外頭,驕傲的說道。

    石造的體育館看來歷史相當的悠久,已經沒有人記得當初是為何建造的。當有競技的日子,體育館頂端會懸上色彩鮮艷的旗幟以吸引群眾。不過直到夏天結束之前都不會有比賽,所以整個體育館看起來彷彿是一隻灰色的巨獸,黯淡無光,只有生動描繪競技的眩目壁畫,活靈活現。一些孩童在體育館外流連不去,希望能夠幸運的見到心目中的英雄。艾拉克冷冷的瞪了他們一眼,便叫拉格去打開巨大的木製門。

    "你是說沒有人會因為競技而死……"卡拉蒙還看著血腥的壁畫,邊憂心的問道。

    泰斯看見艾拉克用奇怪的眼光瞪視卡拉蒙。他的表情倏的變得冷酷而又工於心計,他皺起黝黑糾結的雙眉,幾乎蓋過他的小眼睛。不過卡拉蒙完全沒有察覺,只是怔怔看著壁畫。泰斯弄出了一些聲音提醒卡拉蒙,不過當卡拉蒙回過神來面向矮人時,艾拉克的表情又是一變。

    "沒有人,"矮人邊微笑邊輕拍著卡拉蒙粗壯的手臂,"沒有任何人……"本文由http://dkc。yeah。net轉碼校正,如要轉載,請保留此行並與我聯繫第六章食人魔拉格領著卡拉蒙和泰斯進入一個大房間。卡拉蒙立刻感到被一群人包圍的不自在。

    "他是新來的,"拉格咕噥的說道,邊用他骯髒的黃色指頭猛點了一下卡拉蒙所站的方向。這就是卡拉蒙到"學校"的介紹儀式。鐵鏈和項圈摩擦出的嘈雜聲響,標明出他是某人的所有物。卡拉蒙只是頭低低的直視由麥稈覆蓋的木頭地板。由於只聽到稀稀落落的回應,卡拉蒙忍不住抬起頭來。他現在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戰士的食堂。大約有二十到三十個來自不同種族的男性,分成小組圍坐著吃晚餐。

    有些人饒富興味的打量著卡拉蒙,但大部分的人則是繼續用餐,看都不看他一眼。卡拉蒙實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麼做,不過拉格倒是適時的解決了這個問題。拉格猛力的推了卡拉蒙一把,後者一個重心不穩,差點直直的往餐桌撞去。他惡狠狠的瞪了拉格一眼,不過拉格仍是樂孜孜的對著他傻笑。

    卡拉蒙倏的明白,自己不過是個引發爭端的誘餌。他在酒吧裡看多了這種拉格式的微笑,對方的目的就只是挑釁。但卡拉蒙對誰強誰弱心知肚明。雖然他有六尺半高,但仍不及拉格的肩膀。拉格粗壯的臂膀只消輕輕一擰,就可以易如反掌的取他性命。卡拉蒙強迫自己忍下熊熊怒火,找了一張長木凳坐下。

    被卡拉蒙白了一眼後,拉格用他斜視的眼睛掃了一下四周。眾人先是失望的聳肩和咕噥一陣,接著就又回到位子上繼續用餐。拉格聽見從角落傳來的訕笑聲,他傻笑了一會兒,然後離開了食堂。

    卡拉蒙覺得剛才的表現懦弱透頂,只希望靜靜坐著,就這樣消失在空氣中。他只知道對面坐著別人,但卻不敢和對方的目光正面交鋒。不過泰索何夫卻沒有這層顧忌,他爬到卡拉蒙的旁邊,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附近的鄰居。

    "我是泰索何夫。柏伏特,"泰斯朝一個同樣戴著項圈的黑皮膚男人伸出了小手。"我也是新來的,"坎德人補充說明,因為他對方才沒有被介紹到覺得十分沒面子。原本埋頭猛吃的黑人抬起了頭,但他忽略坎德人的小手,而把眼光盯在卡拉蒙身上。

    "你們倆是夥伴嗎?""是的,"卡拉蒙簡短的回答,並因黑人沒提到他剛才和拉格的小插曲而鬆了一口氣。在看到黑人的盤子上堆得和小山一樣高的烤鹿肉、馬鈴薯和整條整條的麵包後,卡拉蒙突然意識到腹中飢火難奈,必須努力克制自己才能阻止垂涎的口水外溢。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接著說,"至少他們讓我們吃的不錯。"卡拉蒙發現黑人注視著他的大肚脯,並且和坐在自己旁邊的絕色美女交換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眼神。那位美女的盤中同樣盛滿了各式食物。卡拉蒙只覺得眼前為之一亮,笨拙的企圖起身鞠躬致意。

    "我任您差遣,女……"他口齒不清的說道。

    "快給我坐下,你這個大笨呆!"女子勃然大怒,健康的深褐色皮膚隨之閃亮生輝。"你會讓他們笑死。"她說得沒錯,的確是有些人忍不住低聲竊笑。她迅速把手輕置於腰間的匕首上,和她銳利又逼人的綠眼交會之後,大家把笑聲吞人腹中,繼續把焦點轉回盤中的食物。她等到確定掌握了情況,接著同樣重回餐盤,憤怒的用刀叉精準快速的切著肉。

    "對……對不起,"卡拉蒙漲紅了臉,囁嚅道。"我……我不是故意要……""算了!"女人用低沉的嗓青回答。她的口直非常的奇怪,卡拉蒙無法分辨是來自哪裡。她看起來應該是人類,但是髮色十分與眾不同,幾乎是晦暗的灰綠色,她把厚重的直髮盤成一條髮辮,垂在背後。

    "因為你是新來的,所以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你要瞭解,不要對我另眼相看,給我特殊待遇——不論是在場內或是場外。知道了嗎?""競技場?"卡拉蒙嚇得瞪大了眼。"你……你也是鬥士?""還是最頂尖的一份子,"坐他們對面的黑皮膚男人微笑說道,"我是北亞苟斯的費拉葛斯,她是海妖女奇莉……""海妖女!哇!從海底來的?"泰斯興奮的大叫。"可以變換形體,還有……"奇莉立刻怒視坎德人,泰斯眨眨眼,識相的閉嘴。接著她把目光轉向卡拉蒙的新項圈,尖刻的問道,"你覺得這個東西好不好玩啊,奴隸?"奇莉嘲諷的苦笑了一下,不過費拉葛斯卻是同情的看著卡拉蒙。

    "我永遠不會習慣它!"卡拉蒙緊握雙拳說道。

    "你一定得要習慣,否則就會心碎而死,"奇莉冷冷的說。卡拉蒙心想,她是如此的美麗,談吐舉止是如此的有自信,她的項圈看來就像用金子精心打造的項鏈。他想要回一些話,不過卻被穿著油膩膩圍裙的胖廚子給打斷了,後者把盛著食物的盤子重重放到泰斯的面前。

    "謝謝你,"坎德人很有禮貌的致謝。

    廚子不屑的說,"往後可沒我的服務了。以後就和其他人一樣,去拿自己的盤子。接著!"廚子丟了個小木片,"這是你的糧票,領飯前先秀一下,否則就沒飯吃。這是你的,"他丟到卡拉蒙前頭。

    "我的食物哪兒去了?"卡拉蒙邊問邊把小木片收進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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