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回 文 / 祁鈺
七星島由七座小島組成,島與島之間各不相連。
龍在天安排這七人各住一島,以免還未比試他們就互相殘殺搞得亂七八糟。
這七座島嶼分別以組成北斗七星的星座命名。
秦寶寶和秋莫離安排在位於天狼星座的天狼島上。
小島山清水秀,風景怡人。
島上設施一應俱全,龍在天還安排了十個從人,供他們使喚。
秦寶寶二人上了島,提出要吃松鼠鱖魚和鳳尾蝦,秦寶寶還特意要了只有在蘇州城裡才能買到了油炸芝麻花。
從人划著小舟去。不一會兒,便把所要之物,全都端到了桌前。這等服務,可說是無微不至。
秦寶寶今天當眾出了羊牧虎的醜,心裡樂呵呵的,芝麻花嚼得「崩崩」響,高興處還哼哼唧唧唱著小曲兒。
秋莫離可沒他那興致,望著桌上的酒菜,默默出神。
秦寶寶道:「師兄,你可得吃飽了,明天還有一場大戰。」
秋莫離「唔」了一聲,並沒有動箸。
秦寶寶道:「師兄,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樣子,是不是在想龍大小姐?」
秋莫離不答,轉身關上屋門,慎重道:「寶寶,你看剛才那個王福的話可信麼?」
秦寶寶道:「你管他這些幹嘛?我說我自己是幾百年慕容世家的傳人,你信麼?」
秋莫離點點頭,道:「對對,那些世家早已不復存在,胡編一個也沒法子印證。不過他的劍法……」
秦寶寶道:「聽你老丈人的口氣,此人的劍法確實比左蠻高。」
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秦寶寶便直呼龍在天為秋莫離的老丈人,好像已成定局似的。
秋莫離沒功夫跟他計較,一聽他拿左蠻跟此人比,驚道:「你也認為此人便是中年秀士?」
秦寶寶道:「此人來得蹊蹺,況且他進龍王殿後,看那幾家公子時,臉色都比較平靜,唯獨看你時,臉色微變,這一點又說明了什麼?」
秋莫離眼睛一亮,喜道:「因為他見過他們!」
秦寶寶道:「正是。他在給這幾家送消息的時候,暗中見過他們,所以他心中有底,而你,他卻沒見過。」
秋莫離道:「他既然製造了這個陰謀,本應該坐山觀虎鬥才是呀!」
秦寶寶道:「你是說他為何也來能與這場爭鬥?」
秋莫離道:「正是。」
秦寶寶道:「這還不是因為咱們揭破了他的陰謀。」
秋莫離道:「可是七星島上,這幾位公子卻並不知道這事。」
秦寶寶道:「你在沒上七星島以前,知道這裡的情況嗎?」
秋莫離點了點頭,道:「這麼說他是來看看這兒情況的。」
秦寶寶道:「正是。」
秋莫離笑了,笑得很開心,居然拿起筷子大吃起來。
秦寶寶道:「怎麼你想通了?」
秋莫離道:「想通了。」
秦寶寶道:「想通什麼?」
秋莫離道:「他現在既然知道這兒的情況,自會放心地讓他們爭鬥。」
秦寶寶道:「所以你也就少了一個勁敵。」
秋莫離憨憨地笑了。
秦寶寶道:「你可別忘了,他即使要退出,也得先把你拉下水後,才能退出。」
秋莫離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那表情彷彿一根魚刺卡住了喉嚨。
秦寶寶道:「師兄,憑你的武功,能勝這個王福麼?」
秋莫離把頭直搖。
秦寶寶又道:「那幾家公子呢?」
秋莫離又搖頭。
秦寶寶道:「這就是了。現在誰勝誰敗完全由那個王福而定,而你又可能是他手上的『冤大頭』,看樣子,師兄你恐怕是沒戲了!」
「噗!」秋莫離把嘴裡的酒菜全都噴了出來。
秦寶寶看著他這副慘像,禁不住「咯咯」直笑。
秋莫離把臉一沉,道:「不行,我明天得當場揭破他的陰謀。」
秦寶寶道:「你有證據麼?」
秋莫離一愣,他確實沒有證據。這正是那個王福的聰明之處,幹了這麼大的一個陰謀,竟沒留下一點兒證據。
秦寶寶道:「你若是沒有證據,那麼就有憑空捏造,誣陷他人之嫌。如此一來,你的老丈人可真要把你的資格取消了!」
秋莫離道:「可這樣一來那幾家公子不是都知道自己上當了麼?」
秦寶寶道:「知道又能咋樣?」
秋莫離道:「他們知道了,就不會有必勝的鬥志,何況他們又沒見過龍小姐,哪能去為她拚命?」
秦寶寶道:「那你肯為她拚命麼?」
秋莫離不語。
秦寶寶道:「師兄你要知道,當眾揭穿了這事兒,必然惱了王福,說不定他會要你命的。」
秋莫離道:「那我們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陰謀得逞。」
秦寶寶道:「這事兒得慢慢來,現在想什麼都沒用。咱們現在還是先看看明天怎麼辦。」
秋莫離道:「這幫人裡面那個羊牧虎也許是最易對付的,但願我明天能遇上他。」
秦寶寶道:「現在一共是七個人,若按一對一,應有一人輪空,你為什麼不想明天休息一天呢?」
秋莫離眼睛一亮,隨即長歎道:「咱是官場中人,龍在天本就瞧著不順眼,看來第一個走路的人必是我了!」
秦寶寶笑道:「那倒不一定,一來龍在天不會公然揭短,二來他當然想在你們當中選一個最好的人。所以我估計明天會有一場武功以外的比試。」
※※※※※※
第二天卯時,太陽剛剛升起,太湖龍王已經派船來接。
秋莫離和秦寶寶進了龍王殿一看,卻見大殿中間擺著一張大方桌。桌上放著七個用小銅鎖鎖住、外觀相同的錦盒。
龍在天招呼眾人座下,然後道:「諸位公子,你們昨天給老夫出了個難題。昨晚老夫去問了一下小女,小女想了個辦法,我看倒也切實可行。」
說著他來到桌前,道:「這兒有七個錦盒,盒內分別裝著一樣東西,其中有三樣東西是成對的,拿到成對的雙方,便為一組。拿到單獨的,第一回合就算輪空。各位可有意見?」
鐵官凌問道:「這盒內是些什麼東西?」
龍在天道:「裡面的東西是小女放的,老夫也不知。」
眾人沉默不言。
秋莫離暗道:「這不是賭運氣、抓鬮麼?」
秦寶寶附耳言道:「師兄,你有沒有注意這七個錦盒排得有些古怪?」
秋莫離伸長了脖子細看,桌上的七個錦盒看似雜亂無章,細細一瞧卻依稀有些像北斗七星陣。
秦寶寶道:「這也是一場比試,所以這錦盒不能隨便拿。」
秋莫離一凜,再看四周,卻見胡飛和羊牧虎已然躍躍欲試,柳生劍、鐵官凌、南宮小乙一會兒看看錦盒,一會兒又看看龍在天,打算從龍在天的眼神中找些線索。
那個王福卻是仰首盯著屋頂,若有所思。
秦寶寶道:「你現在看清楚了麼?」
秋莫離道:「是北斗七星。」
秦寶玉道:「你打算拿哪個盒子?」
秋莫離道:「天蠍座。」
原來這一個錦盒擺設的方法與七星島依稀相似,若不留神細瞧,不易發覺,而這「天蠍座」又正是龍王殿所在島的位置,所以這個錦盒內的東西極有可能是那單獨的一個。
秦寶寶笑道:「你還不算笨。」
秋莫離道:「這事兒可也只有八成的把握。」
秦寶寶道:「這沒關係,待會兒你先衝上去,摁住那個錦盒,再回頭看我的眼色行事。」
秋莫離一詫,剛想問為什麼要看他的眼色,只聽龍在天道:「各位公子若無異議,那就上前各拿一個錦盒。」
話一說完,眾人全都圍上了桌子,可是心裡都有些忐忑不安,誰也不敢隨便拿。
倒是王福顯得大方,隨手拿了一個「天熊座」位置上的錦盒。
這時秦寶寶可算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他站在一邊,雙眼緊盯著龍在天的臉。
龍在天的雙眼則緊盯著桌面上的錦盒。
秋莫離伸手按住了「天蠍座」上的錦盒。
龍在天雙眉微微一展。
秦寶寶笑了,忙沖正在等自己消息的秋莫離點點頭。
秋莫離剛想拿起錦盒,南宮小乙忽地伸掌切向他的腕脈。
原來南宮小乙一直注意著龍在天,剛才龍在天那極其微弱的表情,已被他看在了眼裡。
秋莫離沒想到南宮小乙會「橫刀奪愛」,百忙中「啪」地將錦盒往桌上一放,說道:
「既然你要,就拿去吧!」
南宮小乙原以為秋莫離既是「天下第一名捕」,斷案推理明查秋毫本是他的長處,此刻見他如此大方,看樣子他也不能肯定所要的就是這錦盒,不由得一猶豫。
這一猶豫之間,秋莫離順手一抄,將錦盒抱在懷中,快步跑回。
南宮小乙這才知道中了他「欲擒故縱」之計。
此刻人家已回去了,總不能再追上去搶,便隨手也拿了一個錦盒。
剩下了四位見這三人已拿了,自己再不拿,未免小題大作,反正聽天由命,看誰的運氣了。
待眾人都拿了錦盒,龍在天命人取來鑰匙,各人分得一把。
龍在天道:「現在你們可以打開錦盒,取出裡面的東西。」
秋莫離惴惴不安地打開小銅鎖,慢慢地掀開盒蓋,裡面是一張紙片,反面似乎有字。
秋莫離屏住呼吸,緩緩翻過紙片,見上面寫著四個字:
祝君好運。
字跡娟秀,顯是出自女人之手,紙片上竟還有淡淡的香氣。
秋莫離高興得差點兒蹦起來,忙去看別人。
卻見那幾位公子也各拿出一張紙片,只不過沒他這麼高興,一個個面沉似水,彷彿剛受了一場悶氣。
龍在天這次是想看看這些人中誰的觀察能力和精細程度最好。
這七個錦盒看似隨便放,卻確實是按照這座七星島的方位擺置的。龍王殿所在「天蠍座」
是這裡最大的一個島,又位於中心位置,所以他將輪空的這個錦盒放在「天蠍座」上。
若是不懂陣法,不細心觀察,不聯繫七星島各島方位的主次,便很難討這個巧,真的只好抓閹碰運氣了。
不過龍在天雖知道秋莫離這個錦盒輪空,但確實不知盒內裝的何物。
此刻見眾人各拿一個紙片,神色各異、知道紙片上必有文章。
於是他問靠他最近的南宮小乙,道:「南宮公子,你這紙上寫的什麼?」
南宮小乙不答。
龍在天覺得奇怪,又問柳生劍道:「柳生劍公子,你的呢?」
柳生劍也沒說話,只是揚了揚手中的紙片。
龍在天更是莫名奇怪,紙片上到底寫了什麼,竟搞得這幫人啞口無言?
他走上前來,拿過南宮小乙的紙片,只見上面寫著兩個字:
呆鳥。
龍在天想笑,卻又不能笑,忙「哼」了一聲,自語道:「這丫頭又胡鬧了!」
這時秦寶寶卻大笑起來,指著羊牧虎道:「哈哈哈哈……呆鳥。」
原來他見秋莫離紙上寫著「祝君好運」,便悄悄來到羊牧虎後面,偷看他那紙片上寫著什麼,一看之下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引得龍在天也有些憋不住想笑。
秦寶寶笑聲忽止,他突然看見另幾位公子全都衝他怒目橫視。
忽地南宮小乙跳將起來,一把奪過龍在天手中的紙片,大叫道:「我是呆鳥,我是呆鳥,我和他是一對。」
原來他雖沒機緣得到那個輪空的錦盒,卻遇上了個早已認定的「嫩羊」,高興之下,竟大嚷起來。
他這一喊,龍在天憋不住了,「噗」的一聲噴了口氣,忙又強自忍住。
秦寶寶卻「哈哈」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
秋莫離這會兒卻沒心思笑,此刻正飄飄欲仙,幻想著龍小姐此刻正站在他身旁,含羞帶笑地說著「祝君好運」四個字。
卻聽龍在天說道:「秋公子,你那紙面上寫的什麼?」
秋莫離這才回過神來,朗聲說道:「祝君好運!」
這四個字引來了六雙妒嫉怨毒的目光。
龍在天環顧眾人道:「還有哪位公子是祝君好運?」
「……」沒人答話。
龍在天又問了一遍。
眾人仍是無語。
龍在天道:「既然如此,那第一輪秋公子算是輪空了。」
秋莫離這時才長出了一口氣,回頭用感激的目光看著秦寶寶。
秦寶寶可沒功夫理會這些,他跑到王福的身後去看那紙條。
王福用手一捂。
秦寶寶眼尖,已然看見紙上寫著「笨蛋」兩個字,「哈哈」一笑,指著王福大聲道:
「笨蛋!上面寫著笨蛋。」
他這兩個字一報出來,飛鷹堡少堡主胡飛卻已哭喪著臉,像是死了爹娘一般。
那邊柳生劍和秋官凌幾乎同時站起,道:「我不是笨蛋。」
秦寶寶道:「那你們是什麼?」
「我是蠢……」
「是蠢貨!對不對?哈哈哈……」
秦寶寶這一鬧騰,倒省得龍在天去費口舌解說了,因為這「蠢貨、笨蛋、呆鳥」他自是說不出口。
總不能說:「王福是笨蛋,還有哪位是笨蛋?」
這時第一輪對陣情況已經明朗,龍在天看著秦寶寶幸災樂禍的樣子,暗道:「不能讓他再鬧下去了。」
他連忙歸了正座,郎聲道:「好,現在我宣佈第一輪對陣的情況。」
秦寶寶知道鬧得差不多了,忙回到秋莫離身後。
龍在天道:「南宮公子和羊公子是一對;柳生公子和鐵公子是一對;王公子和胡公子是一對。各位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六個人誰也沒說話,只是各自與其對手怒目示威。
龍在天道:「既然各位沒什麼意見,那就這麼定下了。」
接著他沖外面喊道:「來人啦!送秋公子回島。」
秋莫離原想看看這幫人如何比試,各自武功如何,以便到時候對陣做到心中有數。卻不料龍在天極為精明,不讓他再討更大的巧,以免落得個「護短」之嫌。
秋莫離無奈,只得告辭步出龍王殿。
在邁過殿門時,忽地瞥見王福正衝他不住地冷笑。
秋莫離也還以顏色,嘴角一撇,冷哼了一聲,似乎在說:「笨蛋!」隨後拂袖而去。
※※※※※※
人逢喜事精神爽。
秋莫離出得龍王殿,腳底下就像裝了彈簧,走路一顛一顛的,嘴裡還唱著:
妹妹你坐船頭,
哥哥在岸上走,
恩恩愛愛船兒蕩悠悠,
秦寶寶聽了渾身發癢,奇怪,怎麼師兄忽地變了。
秋莫離歌聲忽止,見秦寶寶莫名其妙地望著他,忙伸手掏出那張紙片,笑道:「寶寶,你知道這是什麼?」
秦寶寶道:「一張紙片。」
秋莫離拍了拍他的頭,笑道:「你還小,這種事情是不懂的。告訴你,這東西叫『信物』。信物你知道是什麼嗎?那是一個女子鍾情一個男人時,所送的第一件東西。」
秦寶寶撇了撇嘴,道:「若是這東西被羊牧虎拿去了,那她不也一樣鍾情羊牧虎?」
秋莫離一愣。
秦寶寶又道:「你若是拿了羊牧虎那張紙片,還會說這是信物麼?」
秋莫離咧嘴一笑,道:「那怎麼可能呢?那溫儒生溫老先生不是說我這次有蒼天相助麼?
再加上我還有你這個小軍師,這次我當然十拿九穩了。」
「那麼說,功勞歸我一半了?」
「不不,」秋莫離怕秦寶寶生氣,忙道,「功勞應該全歸你,全歸你。」
秦寶寶冷笑道:「後面還有兩場比試,你就那麼有把握?」
秋莫離詫道:「寶寶,你怎麼忽地變糊塗起來了?」
秦寶寶道:「我糊塗?」
秋莫離道:「這問題還不簡單麼?他們那些人都非庸手,這一場比試定然折損不少功力,等我明天上陣,那還不是手到擒來,一一擺平?」
秦寶寶暗道:「到底是我糊塗還是你糊塗?」
他發現秋莫離不像在開玩笑,而是真的忘乎所以,忙正色道:「師兄,那個王福可不好對付!」
秋莫離不值一提地道:「王福,他是個笨蛋,雖說功力高些,可卻能高過天麼?我有蒼天相助,又怕他何來?」
說完,他又拿著紙片指著給秦寶寶看,說道:「你看看——祝君好運。你知道這『君』字是什麼意思麼?這叫愛稱——是一個女子對她仰慕鍾情的男人的愛稱。這四個字的意思就是說:『祝心愛的你能有好運』。你知道愛是什麼麼?愛就是兩個……」
他一連串的設問自答,聽得秦寶寶目瞪口呆。
秦寶寶心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什麼東西把師兄搞得神魂顛倒、糊里糊塗?難道真是那個『愛』字?」
他忽地想起了衛紫衣。
衛紫衣精明過人,武功蓋世,因而創下「金龍社」這江北第一大幫的基業,可謂世之梟雄。
可他在秦寶寶面前卻顯得手足無措,甚至有時還常被捉弄,鬧出笑話,往日的精明也隨之一掃而去,這難道就是因為他心裡愛著我秦寶寶?
秦寶寶想了半晌,似乎已找到了答案——一個男人在全身心地愛一個女子時,往往就開始糊塗了,糊塗得忘乎所以。
一想到衛紫衣在他面前那副手足無措、尷尬窘迫的樣子,他不禁也「噗嗤」一聲笑起來。
秋莫離道:「怎麼樣,你這回不糊塗了吧?告訴你,這一切足以證明我這次有天相助,必勝無疑。」
他哪裡知道自己剛才解釋了半天的話,秦寶寶竟一句沒聽進耳。此刻見秦寶寶啞口無言,他又道:「我是什麼人?『天下第一名捕』難道是徒有虛名的?這麼簡單的事,我還會弄不明白麼?」
秦寶寶見他一副腆胸疊肚、自信十足的神態,忽然覺得他居然很可愛,心想著龍小姐若知道秋莫離為了她,竟然還會有這副傻樣兒,心裡一定是美滋滋的。
想到了龍小姐,他又想到了自己,從秋莫離這副癡態,他想到了衛紫衣,心裡也感到甜甜的,恨不能馬上飛到子午嶺,回到大哥衛紫衣的身邊。
秋莫離這時將紙片湊近鼻尖聞了聞,一副陶醉的樣子,隨後小心翼翼地將紙片放在懷裡,說道:「寶寶,今天咱們休息,你打算幹什麼?」
秦寶寶將心比心,此刻竟也相當高興,說道:「那當然是到處玩玩啦!」
二人說笑著來到島邊,上了小舟,舟子划動雙槳,小舟箭一般向天狼島駛去。
※※※※※※
小舟行速極快,不一會兒,天狼島已在近前。
秦寶寶忽地問划船的舟子,道:「大哥,你怎麼稱呼?」
舟子是個三十六七,膀闊腰圓的壯漢,答道:「我姓阮,寨子裡都叫我阮十二。」
秦寶寶笑道:「我只聽說當年水泊梁山有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沒想到今天又在太湖水寨見了個阮十二。」
阮十二也笑道,「實不相瞞,阮某正是當年阮小二的後人。」
秦寶寶和秋莫離嘖嘖稱奇,怪不得此人操舟划槳,看似毫不費力,卻將舟兒劃得如此飛快。
阮十二道:「若按輩份算下來,我是阮小二第五代玄孫。」
秦寶寶道:「那阮小二的兄弟都已到了阮小七,你怎麼會才阮十二呢?」
阮十二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們阮小二的後人,每一次便是往後進二,算下來五代,正好阮十二。」
秦寶寶笑道:「那你的兒子該叫阮十四了。」
「正是。」阮十二憨憨地笑了;
秋莫離和秦寶寶也覺得甚是有趣。
秦寶寶又道:「阮大哥,我們今天沒什麼事,你能帶我們上別的島去玩玩麼?」
阮十二道;「那可不行。龍王有令,各島之間不能相互串門。」
秦寶寶道:「那是你們大王怕他的這些個準女婿借相互串門之際打起來。現在他們都在龍王殿比試,就咱們兩人,決不會出事的。阮大哥,你就通融通融吧!」
阮十二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龍王有令,不可不遵,二位還是別再難為我了。」
秦寶寶暗道:「太湖水幫難怪如此興盛,果然令出如山,紀律嚴明。」
阮十二又道:「其實你們所在的天狼島,也有許多好玩之處,也許你們剛來不熟悉,要不我來當嚮導,領你們在島上玩玩?」
秦寶寶道:「天狼島昨天我們玩過了,沒什麼意思。噯,對了!阮大哥,你能帶我們到寨門前麼,我們有幾個同來的朋友,閒著沒事,咱找他們聊聊。」
阮十二道:「不行。」
秦寶寶一翻眼珠子,嘟著嘴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太湖水幫哪來這麼多臭規矩?」
若換了別人,這般指責太湖龍王的命令,只怕要有麻煩臨頭。
可阮十二見這童兒眉清目秀,透著聰明伶俐,此刻耍起小孩子脾氣,反倒覺得十分可愛。
於是他笑道:「現在七星島上任何有關比試的消息都不能傳出島外,非得等咱們龍姑娘的新姑爺定下了才行。這可是龍王下的令,你可不能胡說喲!」
秦寶寶這下放心了,外邊不知道裡邊的消息,那幾家公子帶來的人就不會因爭勢而打起來。
這時小舟已靠上了天狼島。
秦寶寶一想要在島上乾等一天,那多沒意思,忙沖阮十二道:「阮大哥,你能帶我們到太湖裡轉轉麼?」
阮十二被他「大哥」來「大哥」去地哄得心中高興,微一沉吟,道:「去太湖倒也無妨。」
左槳一撥,小舟掉轉頭來,直奔湖心劃去。
小舟繞過天狼島後的天璣島,湖面豁然開闊,但見一碧萬頃,浮光躍金的水面上,沙鷗翔集,錦鱗跳躍。
水天相接處一座高山架著一輪紅日,宛著一個巨人高舉火球,遠處百餘艘大小船隻穿梭往來,好一派繁華景象。
秦寶寶撫掌歎道:「真是好美呀!」
秋莫離也被這景致引得慨然道:「好一個太湖水幫!」
阮十二見他們驚歎不已的樣子,呵呵笑道:「這些船隻是咱水寨總舵的。若要是太湖水幫沿江一百七十八個分舵所有的船隻都來了,只怕這一個太湖都裝不下喲!」
正說著,一艘大船向這邊駛來。
船頭立著一個勁裝大漢,看樣子是這艘船的頭目。
那人沖小舟上的阮十二一抱拳,道:「阮統領,七星島上出什麼事了?」
秦寶寶和秋莫離一聽說這個舟子竟是太湖水幫「十二統領」之一,不由一凜,看來太湖龍王對這次招婿可謂是大傷腦筋,不但動用了幫中「三老」、「四護法」,竟連「十二統領」
也被充做舟子,上了七星島,以防出什麼差錯。
這人說自己是阮小二的後人,名叫阮十二,想必也是為了隱瞞身份,十二之數正是暗示「十二統領」之意。
阮十二微一遲疑,答道:「沒什麼事?我奉龍王之命帶這位公子出來轉轉。」
那人聽說小舟上這位公子是龍王下令帶出來遊玩的,想必是已被龍王內定了的新姑爺,哪敢怠慢,忙沖身後喊道:「傳令下去,讓黃隊的船隻速來護衛。」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精瘦的漢子拿了兩隻小黃旗,往嘴裡一銜,手腳並用,快似狸貓,攀上大船的主桅。
一個翻身,金雞獨立,單腿站於主桅之上,雙手拿起小黃旗,在空中揮舞。
剎那間數十艘船隻破浪而來,排成一個三角形,一艘大船領頭,後面的船隻逐級見小,宛若空中飛行的雁隊。
秦寶寶見了這等齊整的船陣,樂得拍手稱奇。
阮十二有些發慌,衝著船上漢子喝道:「猴崽子,你想整死我啊!」
船上漢子一詫。
阮十二又道:「快讓他們回去,這麼多人擁來,豈不掃了公子的雅興?」
那漢子連連點頭,沖桅桿上的瘦漢一揮手,道:「演習完畢,各自歸位。」
瘦漢小旗揮動,遠處船陣兩邊分開,排成一字長陣,中間大兩頭小,就像婦人織布的木梭,不過這麼大的木梭也許只有天上的仙女可以用得。
片刻間船陣散開,又恢復了剛才穿梭往來的景象。
秋莫離讚道:「怪不得太湖水幫能得以稱雄江南!」
阮十二此刻哭喪著臉,道:「秋公子,我看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秦寶寶忽地喝道,「好你個阮十二,不遵龍王之令,擅自越職帶我們離開七星島。你拿了多少好處,該當何罪?」
他這一說,阮十二惱了,丟了木槳,瞪眼道:「媽的小崽子,老子冒著被治罪的危險,帶你們出來玩,你小子現在竟說這話,你是不是人?」
秦寶寶道:「啊,你還敢頂嘴?你要再說我是小崽子……」
說著他一指湖面,又道:「我馬上就跳下去喊救命!」
他這一著也真絕,二人是龍王的上賓,若在這時有誰掉下湖去,淹個半死,阮十二罪過可就大了。嚇得阮十二頓時不敢言語,只是氣呼呼地坐在船尾,衝著他直翻白眼。
秋莫離見秦寶寶又胡鬧了,忙道:「寶寶,還不快向阮大哥賠禮?」
秦寶寶笑嘻嘻地上前,搖著阮十二的手道:「阮大哥,剛才我是跟你鬧著玩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阮十二「哼」了一聲,欲轉過身去,卻又被秦寶寶扳轉過來。
秦寶寶道:「我向你賠不是還不行麼?」
見他仍是氣猶未消,秦寶寶又道:「我這人自小就有個毛病,一急了就要往水裡跳,你要是還生氣,我可真急了!」
說著他鬆開阮十二,就要往湖裡跳。
阮十二一把將他拉住,說道:「老子這回算倒了血霉,遇上你這小祖宗。」
秦寶寶衝他做了個鬼臉,道:「人家還沒玩夠嘛!誰讓你這麼急著回去的?」
阮十二一聽原來就為這事兒,這小孩才跟自己胡鬧,氣得竟樂了起來,笑罵道:「小崽子,你在耍……」
「你說什麼?」
「噢,算我錯,算我錯……」
「……」
秋莫離見秦寶寶片刻間就讓這太湖水幫的大統領,喜怒哀樂體會了一遭,不由得搖頭歎息——真拿他沒辦法,誰遇上了他,那可真得頭大了!
秋莫離遠眺湖面,見前面湖中有一小島,峻峭嶙峋的山巖被一片綠色包裹,精巧別緻,宛若案上的假山盆景。
秦寶寶這時也看見了小島,問道:「阮大哥,你帶我們上那島玩玩好麼?」
阮十二道:「那可萬萬不行,這回你別嚇唬我,你就是把我塞在湖裡憋死,我也不能帶你們去。」
秦寶寶見他態度堅決,知道是沒法去了,問道:「這是什麼島?」
阮十二道:「這是棲鳳島,咱們龍大小姐住的地方。」
秋莫離聞言,忙引頸顧盼。可惜小島離得太遠,又哪能見到龍小姐的身影?
秦寶寶道:「阮大哥,你們龍小姐長得好美喲!」
阮十二詫道;「你們見過咱們小姐?」
秦寶寶一愣,忙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在想,她一定長得很美。」
阮十二道:「那還用說?咱們大小姐長得真可說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啊!」
秦寶寶又問:「聽說你們大小姐還有一身極好的水上功夫?」
一說到龍小姐的水上功夫,阮十二來勁了,說道:「咱們龍小姐的水上功夫那可真叫絕了!雖說咱們太湖水幫會水的高手不少,可沒一個能比得上她的。」
秦寶寶道:「何以見得呢?」
阮十二道:「你們聽說過『獨角獸』游迅這個人麼?」
秦寶寶一凜,道:「是不是那個曾在黃河裡泡了三天三夜,躲過追殺的『獨角獸』游迅?」
「這事你也知道?」
「我知道的事還多著呢!」
「那游迅能在水裡待三天三夜,已被人們稱奇不已,可咱們小姐卻能在水裡呆上五天五夜,你說她水上功夫如何?」
「真是棒極了!」
秋莫離聽他二人在談論龍大小姐的經歷,哪還有心思觀賞湖景,兩隻耳朵伸得長長的,生怕一不小心,漏聽了阮十二的話。
※※※※※※
在太湖上轉了大半天,回到天狼島,秦寶寶有些累了。
吃完飯他想早些歇息,卻被興猶未盡的秋莫離硬拉著聊天。
可是沒聊上半個時辰,秦寶寶就耍花樣溜回屋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早,秦寶寶起來,見秋莫離眼圈微黑,竟自一夜未睡,驚道:「師兄,你是不是高興過了頭。」
秋莫離卻正色道:「寶寶,昨晚我忽地想到一件事。」
秦寶寶道:「什麼事?」
秋莫離道:「你說這太湖水幫壯大到如此地步,究竟是誰的功勞?」
秦寶寶道:「當然是你老丈人治理有方嘍。」
秋莫離又道:「那他這時候若是出什麼差錯……」
秦寶寶剛想取笑他還沒成為人家的女婿,就動歪點子,想老丈人死,霸佔人家的產業……
忽地覺得秋莫離這話極有道理,遂道:「你懷疑那王福此來的目的是尋機刺殺太湖龍王?」
秋莫離道:「正是。他若真是那個中年秀士,現在陰謀已經被我們揭穿,自是不肯善罷干休。這回上了七星島,若是刺殺太湖龍王成功,那咱們島上所有的人都難以脫得干係,水寨那邊還有各家公子帶來的人手,這樣若是一打起來……那局面可就難以收拾了!」
秦寶寶聽罷,也驚得一身冷汗,怪不得秋莫離一夜未合眼,想到這事兒,誰也睡不著覺。
正在這時,阮十二已划船來接他們。
秦寶寶道:「咱們先上龍王殿,到時候見機行事。」
二人上了小舟,秦寶寶問阮十二道:「阮大哥,昨天比試哪些人贏了?」
阮十二道:「你到了龍王殿不就知道了麼?」
秦寶寶道:「我就是想先知道,才問你的嘛!」
阮十二道:「我可不會再上你的當,你還是先忍一會兒吧!」
這叫吃一塹長一智,阮十二已經知道了秦寶寶的厲害。
秦寶寶知道再問也問不出個名堂,索性不語。
二人上了龍王殿,見殿前廣場上鋪著塊五丈見方的大紅地毯,東西兩側有兵器架,架上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刃一應俱全。
地毯東西南北四角上分別站著一黃衣漢子,乃太湖水幫四大護法。
正前方太湖龍王居中而坐,左邊南宮小乙、王福、右邊柳生劍,在他的邊上還有一個空位,想必是留給秋莫離的。
秋莫離上前見禮。
龍在天笑問道:「秋公子昨晚睡得可好?」
秋莫離連聲應道,「還好,還好!」
秦寶寶卻在一邊暗自替秋莫離叫冤,心說:「你女婿為了你昨晚可一夜沒合眼。你這老糊塗難道瞧不出來?」
其實秋莫離容色憔悴,在座的都是明眼人,誰都瞧出他昨晚沒休息好,是以龍在天才有此一問。
秋莫離坐下後,龍在天問其他三位公子道;「三位公子昨天已比試一場,相對而言秋公子是佔了些便宜,不知你們今天誰願與他對陣?」
「我願與他對陣!」三個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這下到好,秋莫離一夜沒睡,竟由勁敵變成「嫩羊」了,可見現在秋莫離那模樣有多糟糕。
秋莫離一下子被激怒,「騰」地站起身,雙目如電,怒視三人。
南宮小乙和柳生劍見他雖容色憔悴,卻目光清澈,不由有些膽寒。因此人是個名捕,足智多謀,今天這般模樣可別又是個圈套。
龍在天道:「看樣子還得讓你們再抓一次閹。」
王福卻站起身道:「龍世伯,還是讓小侄與秋公子比試為好。」
龍在天正自猶豫,南宮小乙卻站起,一指柳生劍道:「你敢與我比試麼?」
柳生劍也不示弱,道:「哪個怕你?」
南宮小乙道:「媽的,那咱們現在就開始。」
說完他邁步走向地毯,柳生劍也隨後而至。
原來昨天一場比試王福勝得最快,他一共只用了六十七招便打敗了飛鷹堡少堡主胡飛,南宮小乙對羊牧虎贏得也不輕鬆,共用了一百八十二招。柳生劍對鐵劍門少門主鐵官凌一戰打得最為吃力,一共比了三百零七招,才算僥倖勝得一成。
通過昨天的比試,南宮小乙和柳生劍都知道今天最好別遇上王福。
此刻一聽又要抓鬮,兩人心裡都有些忐忑不安,一來不敢確認秋莫離是否有詐,二來兩人中必有一個遇上王福。
兩條選擇都對自己不利,與其如此,倒不如二人勢均力敵,還落得大方。
二人見龍在天猶豫,怕他堅持抓鬮,於是便搶先對陣,反正遲早總是要比的。
秋莫離這時沒去看他們,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王福。
王福也盯著他,臉上居然還帶著笑,笑得像狐狸看見了小雞。
這時南宮小乙和柳生劍已脫去了長衫,各選了一樣兵刃,在地毯中央相對而立。
南宮小乙選了一把長劍,雙腳不丁不八,暗藏子午。
柳生劍甚是奇特,他頭上扎一條白帶,就像是新喪了親人帶著孝,雙手高舉一把細窄細窄的長刀,赤著雙腳,八字而立。
秦寶寶聽秋莫離說過,這柳生家族原是東瀛島國的武林名家,唐太宗時期有一分支,遷來中原,後對中原各派武功兼收並蓄,揉和東瀛忍術,揚長避短自成一家。
雖說柳生家族來到中原已歷時數百年,但他們的祖先畢竟是來自異國,所以至今仍保留著東瀛武士比武時的著裝。
秦寶寶見了這等裝束,竟覺得有些好笑。
這時龍在天道:「比武的規則我也不再重複,二位好自為之。」
話音剛落,南宮小乙手腕一顫,抖出一朵劍花,繞向柳生劍的面門。
柳生劍不為所動,長刀力劈南宮小乙頂門,攻敵之所必救。
南宮小乙喝了聲:「好!」身形急轉,「流雲飛瀑」、「一瀉千里」連環進擊。
柳生劍雙手握刀大開大闔,退守自如。
刀劍相撞發出「波!波!」的聲音。
秦寶寶先覺奇怪,後來一想,才知這是龍在天為避免雙方誤傷,是以刀劍皆為木製再塗上銀粉,看上去便和真的一般。
忽然間南宮小乙身形一變,竟是越打越快,直至只見劍光不見人影。
那柳生劍卻是進退趨避,手中長刀竟一招不發。
秦寶寶見他一味躲閃,步履踉蹌,暗道:「此人只怕不行。」
猛聽柳生劍暴喝一聲,長刀「橫掃千軍」,只這一招,劍光忽止,南宮小乙跪地仰首,刀刃去頰僅寸,遇險未及避開。
秦寶寶「哎喲」一聲脫口驚呼。
柳生劍大步上前,一個轅門「戳腳」,點向南宮小乙前胸。
南宮小乙揮掌如刀,「如封似閉」還以顏色。
這一場打鬥果是龍虎之爭。
柳生家族的武功雖博采眾長,但仍以東瀛忍術為先,是以刀法只有橫掃,豎劈兩招,然每出一刀必攻敵之必救,此法正合武當以靜制動之道。
南宮家族稱雄武林數百年,素信用武之道貴精不貴多。專精一藝,遠勝駁雜不純,是以每代高手必是劍法出眾。
百餘年來歷經數十代高手,得出一個「快」字為用劍上乘之道的結論,所以劍法講究劍快、心快、眼快、身快、步快。
此刻二人一快一慢,一靜一動,兩百餘招下來竟是難分高下,險象環生。
秦寶寶在一旁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給,讚歎不已。
忽地人影一分,柳生劍一個「長空撲擊」,縱起一丈多高,長刀「力劈華山」擊下。
南宮小乙「霸王舉鼎」,揚劍上迎。
這是雙方最後硬對硬的較量,就看誰的力量大了。
柳生劍身在空中,頗為佔優,因為刀劍相交他不但可以凝聚全身的功力,還可以借助自己的體重對南宮小乙施以壓力。
所以見南宮小乙舉劍硬拚,他暴喝一聲:「你死定了!」
誰知刀劍相交,南宮小乙的劍上竟生出一股柔勁,以「四兩撥千斤」之法,引開柳生劍刀上的剛猛之力。
隨即南宮小乙長劍斜撤,喝了聲「去!」
柳生劍被拋出一丈開外,眼看已到了地毯邊緣,柳生劍長刀點地打算躍回再戰,誰知「啪!」的一聲,刀斷兩截。
柳生劍百忙中一個「鷂子翻身」落下地來,卻發現一隻腳已站在地毯之外。
南宮小乙說了聲「承讓」,臉上綻出得意地笑容。
柳生劍氣得將手中半截斷刀扔在地上,「呸!」了一聲,轉身去了。
其實他二人功力相當,這兵刃雖是木製,若貫以內力,本不應該斷。
只因昨天一場比試,柳生劍運氣不佳遇上鐵官凌是個硬手,一場惡鬥雖然勝了,功力卻消耗過多。
剛才一招有失,未免心慌意亂,再加上內力不濟,是以刀斷落敗。
這一場柳生劍敗得極為窩火,然太湖龍王有言在先,誰的腳落在地毯之外,便算輸了,所以爭也無益,當下不告而辭。
龍在天忙命人送柳生劍回島休息。
這邊南宮小乙得勝而回,沖秋莫離和王福冷冷地一笑,道:「現在該你們了!」
秋莫離和王福誰也沒理會他,相互冷哼了一聲,各自轉身下場。
秋莫離臨行前看了眼秦寶寶,示意他護著龍在天。
秦寶寶奇怪,秋莫離一直對王福甚為忌憚,怎麼此時反倒極為鎮靜?
他突然想到那句「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心不由往下一沉:「師兄是打算與此人決一死戰?」
對,憑咱們兩人難道還能輸給他?
想到這兒,秦寶寶點點頭,手揣在懷裡,緊握著那柄不輕易動用的神兵利器——金匕首。
暗想著只要秋莫離一有危險,就衝上去,二人合力先廢了這王福再說。
秋莫離這時走到兵器架前,挑了一把木劍,掂份量太輕,可這是比賽規則,只有將就使用。
回過身見王福已站在地毯中央,手裡也拿著劍。
二人相對而立,靜等龍王下令。
龍在天道:「二位公子比武較技,勿忘『點到即止』誰要是失手重傷了對方,誰便作負,二位切記!」
他見過王福的劍法,又知道秋莫離這天下第一名捕的名頭也非憑空得來,何況昨天又輪空一場。這二人的比試想必更為險惡,所以特別強調了這條比試規則。
秦寶寶瞭解內情,知道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戰;不由暗罵太湖龍王老糊塗。
龍在天道:「二位現在可以開始了。」
秋莫離和王福誰也沒動,只是冷冷地看著對方,暗暗將功力貫注全身。場內的氣氛剎時緊張起來。
王福忽然抱劍拱手,說道:「秋公子請!」
秋莫離也按著少林禮數,單掌立胸,道:「王公子請先賜招!」
龍在天見他二人氣度閑雅,揖讓有禮,暗自微笑,這二人畢竟年長識禮,不像南宮小乙他們一般冒失。
正在這時,忽聽七星島外的水寨內戰鼓咚咚,人聲鼎沸。
龍王殿前的人俱都一驚,水寨那邊出什麼事了?
只見阮十二快步衝上來,喝道:「稟龍王,有人闖寨。」
龍在天心中暗惱:「這杜德彪真是廢物,這麼點小事竟擂鼓示警,真是小題大作。」
當下說道:「把來人拿下也就是了。」
阮十二道:「那人武功絕高,已連敗儒釋道三老,正沖七星島殺來。」
這話說出,在場之人無不大驚失色。
一個人敢獨闖太湖水寨,居然還連連擊敗太湖水寨奉若神明的儒釋道三老,此人難道是鬼神?
龍在天聽了這話也坐不住了,一縱身躍上龍王殿的殿脊,放目遠眺。
龍王殿是建在七星島的最高點上,站在大殿的殿脊上可以將周圍諸島水寨盡收眼底。
只見遠處水寨內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手中一根烏黑沉沉的枴杖,使得車輪般飛轉,彷彿一股黑色的旋風,旋風到哪兒,哪裡的人便四處散開,所向披靡。
可太湖水寨幫眾俱都是英雄強悍之輩,一湧即上,決不容乞丐闖進,直圍得裡三層外三層,風雨不透。
龍在天暗自心驚,這樣打下去傷亡過重,正打算傳令暫時退守湖中,以水阻敵,忽聽那乞丐一聲長嘯,響徹雲霄,直震得周圍水寨幫眾紛紛拋了兵刃,雙手捂耳。
乞丐借這空檔,縱出重圍,躍上靠在寨邊的五桅大船。
這艘船就是秋莫離上七星島闖三關酌大船,由於擇婿的事情未了,是以仍停在那兒,供儒釋道三老居住。
儒釋道三老既已為乞丐所敗,想必不在船上,而且這三人顧及身份,也不會再出手圍戰乞丐。
龍在天見乞丐上了大船,暗道:「你總不能一個人把大船開過來吧!」
剛想到這兒,只見乞丐左掌連揮,兩根巨桅應掌而落。
乞丐把枴杖往背上一插,一手夾起一根桅桿。
龍在天知道這船上的桅桿一根至少有六百斤重,這乞丐夾著兩根桅桿竟是毫不費力,卻不知他要這桅桿何用。
乞丐夾著桅桿來到船尾,揚起右腿掃向船尾的一根桅桿。
「喀喇」一聲,桅桿斷落。
乞丐不待桅桿落下,右腿再起,那桅桿直飛湖中。
龍在天驟然心驚,難道這人憑這三根桅桿便想過我這幾百丈寬的水上屏障?
水寨與七星島雖說隔著不遠,可從未聽說過有人不靠船隻、也能踏浪而來的。這事兒當真是駭人聽聞。
桅桿剛剛飛出,乞丐已縱身而起,宛若一隻大鳥飛在空中。此人夾著兩根桅桿,負重一千餘斤,竟還有如此輕功,真是鬼神莫及。
乞丐落足水中漂浮的桅桿上,衝前兩步右手一撥,桅桿箭一般飛出,身形再起,三起三落,竟靠三根巨桅,渡過了寬逾數百丈的湖面。
龍在天驚得目瞪口呆。
據說少林派開山鼻祖達摩禪師自西域東來曾有一葦渡江之說,可那畢竟是傳說,誰也不會相信。
可眼下此人三桅渡過這寬逾長江的水面卻是有目共睹,龍在天如何不驚?
他正想著此人衝上七星島究竟意欲何為,忽地眼前人影一晃,寒光耀目,一柄利劍向他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