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回 夜襲樓蘭 文 / 戊戟
上回講到小婷對小風子說:
「你不是說過,我叫你向東,你不敢往西,你不會不聽我的話吧?」
「我,我,我,好,我跟你們去。」小風子嘴唇又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又沒有說出來。
老叫化看在眼裡,眨眨眼皮說:「小子,你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別悶在心裡。」
小婷也望著小風子:「你是不是有話要說?說呀。」
小風子說:「婷女俠,我是個孤兒,在世上沒有什麼親人,這一次要是死在馬賊刀下,只求你好好埋葬我,每年給我燒些紙錢,我就心滿意足了。」
老叫化問:「你不會變成厲鬼,追著我老叫化索命吧?」
「你老前輩武功深奧莫測,連鬼神也怕了你,我小風子敢追你索命嗎?只怕你老前輩再來一個借刀殺人,那我連鬼也做不成了。」
小婷說:「哎,小風子,你怎說出這樣的話來?你以為是叫你去送死嗎?」
「我跑進賊窩,不是送死又是什麼了?十有八九,我準會死在馬賊刀下。」
小婷說:「好了,小風子,我向你保證,你不會死,也不會讓你去死,因為我還要帶你去見我爺爺。」
「我,我,我,我真的不會死?」
「你呀,別胡思亂想了,好好抓緊時間睡覺,養足精神,準備今夜的行動。」
老叫化說:「說不定今夜你這小子不但不死,還會意外發一筆橫財呢!」
小風子一下又睜大了眼:「我,我,我還會發橫財?」
「難道你不想嗎?」
「想,想呵。」小風子隨後又想了想,搖搖頭說:「我一生命運多舛,就算發了橫財,隨後也會帶來橫禍。不不,我還是老實安分的好,平平安安,無災無難,有一口飯吃就行了。」
「你這混小子,既想發財,又膽小怕事,看來你的確沒有發橫財的命。」
小婷說:「老叫化,你就別逗他了,不然,他真的不去了。」
「好好,那我們各自找地方睡吧,好好養足精神噢。」
晨曦中,斷了一臂的馬賊旱天雷,在十多個匪徒的簇擁下,狼狽逃進了樓蘭遺址,頓時消失在頹垣敗瓦、斷壁殘牆的廢墟中,彷彿一下被吞噬掉,蹤跡全無,令遠遠跟蹤的老叫化看得十分愕異。
以往樓蘭古國是一處水源豐盛、牛羊成群的繁華熱鬧之地,一條藍色的孔雀河流經樓蘭,注入羅布泊,曾經是西域各國進入玉門關的繁榮城市,而且是產血汗寶馬的地方。後來不知什麼原因,水流中斷了,孔雀河不見了,偌大的羅布泊也乾涸了,美麗的樓蘭國消失了。絲綢之路一段中斷,改走別路,樓蘭從而成為了神秘而又恐怖的地方,再也沒人敢來。羅布泊四周也成為了無人區,不是變成沙漠,就是變成沼澤地。
不知過了多少年代,一些探險家和冒險商人出現在這一帶路上,跟著也出現了攔路搶劫的匪徒。有人在廢墟中意外地發現的地下洞穴,最後竟成為了匪徒的巢穴。但他們不時要與野狼搏鬥,所以也不敢久居。旱天雷這一股凶悍的馬賊,不知幾時佔據了這個地方,將原來的匪徒收服了,用火與刀撲殺了狼群,同時也發現以往堙沒了的地下宮殿。
這一處深入地下的宮殿,建築十分堅固。雖經一千多年的滄桑,地面上的一切景物已成廢墟,而它卻保持原有的面貌,可容納一百多人居住。入口處十分隱蔽,也有機關陷阱。王宮倒塌後,湮沒在一片亂石之中,就更沒人知道了。這地下宮殿現在成了旱天雷的一個賊巢,蓄存了米糧和劫來的財富。
留守賊巢的是旱天雷的壓寨夫人雪地燕。她原是天山派的一個棄徒,生性淫蕩也十分殘忍。在馬背上的交鋒,她不及旱天雷;但在陸地上的交鋒,旱天雷卻是她的手下敗將。當然,馬賊們中也沒一個是她對手,所以她力能服眾,旱天雷愛她也怕她。
旱天雷夫婦並不常住在這裡,在葡萄城、艾丁湖畔和羌鎮上,都有他們的住所。穿著打扮,一如常人。只有在洗劫商隊時,他們才來這地下宮殿。平常這裡只有三四個匪徒看守。
旱天雷也知道虎威鏢局押這一趟鏢,不能輕敵。所以他不但聯絡了其他的馬賊,更傾盡了全力,集中了兩百多人,志在必得。
雪地燕滿以為旱天雷會全勝而歸,一見旱天雷斷了一臂,異常狼狽地回來,不禁吃了一驚:「你們失手了?賊漢子,你這條臂是給誰斷了?老娘找他報仇去!」
「別說了,是一個女子。」
「一個女子?難道是郝天雨的那個丫頭,竟砍下了你這右臂?」
「不是,是一個更為可怕的女子。本來我可以斬了一個鏢師的,這個女子驀然凌空而下,不但救了那個鏢師,更震斷了我手中的刀,削下了我這條臂。要不是弟兄們死命掩護我逃走,我恐怕也成了她劍下的遊魂了。」
「這個女子是什麼人?」
「不知道,似乎虎威鏢局中沒有一個武功驚人的女子,是突然殺出來的。」
「不會是哈里札在沙州的那個臭婆娘吧?」
「不,我們早已查清楚了,那個臭婆娘仍在沙州,沒有跟隨商隊。而且那個臭婆娘是用彎刀,不是用劍。」
「那就怪了,這個女子是誰呢?」
「不管她是誰,我以後非查出她不可。只要我們今後捉到了虎威鏢局的人,就不難知道她是什麼人了。」
「我們大多數的弟兄呢?都戰死了?」
「我怎麼也想不到虎威鏢局不但有一批弓箭手,更有一批炸藥。看來他們不是死在利箭之下,就是死在炸藥之中。都怪那三路人馬沒有趕來,要不,我也不會敗得這麼慘。」
「賊漢子,現在你打算怎樣?」
「我不甘心,我要報復。夫人,我們現在還有多少弟兄?」
「留守的有十多個,你帶回來的十多個,加起來只有三十二位弟兄,可是你已負了重傷……」
「斷了一臂算什麼?我還有一隻手,照樣可以揮刀殺人,難道你不知道我左右雙手都能揮刀麼?」
小婷斷了旱天雷的一條右臂,只令旱天雷的威力減去了一半,卻不能廢去他的全部武功。斷臂之恨,更令他凶性大發,報仇心更切。他說:「霧裡飛有三十六騎,可以縱橫戈壁灘。我現在仍有三十二騎,加上你我,同樣也可以縱橫羅布泊。」
雪地燕問:「你打算怎樣報仇?」
「今天商隊必定經過這一帶,我要突出奇兵,打虎威鏢局一個措手不及。過去,我是志在搶劫,現在,我是志在殺人,哪怕搶不到一分錢,我也要亂砍殺一頓,令虎威鏢局的人知道,我旱天雷不是好惹的。夫人,你快派人打聽,看商隊幾時經過這裡。」
「好,那你先治療傷口吧,我會為你報這個仇的。」
「不,我也要殺人。」
去打探商隊行蹤的人回來報告,說商隊在原地不動,第二天才動身。他們在埋葬屍體,醫治傷員。看來昨夜一戰,虎威鏢局的人也傷亡不少。
旱天雷聽了獰笑著說:「老子死了那麼多弟兄,我不信他們就全無傷亡。」
雪地燕問:「那位傷了大當家的女子是什麼人?」
「夫人,聽人說,她不是虎威鏢局的人,也不是商隊的人,是一位路經這裡的女子,她助了虎威鏢局之後,便悄然而走了。」
旱天雷和雪地燕不由相視一眼。旱天雷說:「她走了,老子雖然報不了斷臂之恨,但也少了一個可怕的勁敵,對我們伏擊商隊更有利。」
雪地燕說:「要是她不走,我真想會會她,看她的劍好,還是我的劍高,同時也為你報斷臂之恨。」
不久,跟隨二當家班虎的匪徒,也有十多個狼狽逃回來了。旱天雷從他們口中,才知道從北路而去的一隊人馬,還沒有到達商隊,就給人攔截了。幹掉班虎他們的,也是一位女子,自稱為怪病女俠。
旱天雷、雪地燕一下驚震了。旱天雷這次在計劃洗劫商隊時,心中十分畏懼怪病女俠。當他打聽到怪病女俠不是虎威鏢局一路的人後,才放心大膽實施洗劫行動。看來能劍斷自己一條臂的女子,恐怕就是這個怪病女俠了。
旱天雷歎了一口氣說:「我這斷臂之恨,別指望能報了。」
雪地燕說:「不,要報!」
「什麼,要報?別說我現在已斷了一臂,就是沒斷,恐怕合我們兩人之力,也不是她的對手。」
「明敵不了,我們就暗鬥、智鬥,不與她正面交手。除非我們不知道她的蹤跡,一旦知道了,我不信她不栽在老娘手中。以前,我與天山派的人就是這樣鬥過來的,令他們丟了兩個一流高手的命,還不知道是老娘弄的手腳。」
「好,那我們今後就與她鬥智不鬥力。」
增添了班虎逃回來的十多個弟兄,令馬賊的人數一下增加到四十多人,更令旱天雷決心要向虎威鏢局實施報復了。四十多人的隊伍,比一條蛇、禿鷹他們的實力更強。當年,旱天雷就是帶著班虎等十多個弟兄出道,闖出聲勢浩大、力壓群雄的隊伍來,最後擁有了兩百多人,各處都有了自己的坐探。旱天雷在劫後餘生後,又燃起了他東山再起的美夢。
這一天,旱天雷只是養傷,一切伏擊行動由雪地燕指揮。入夜,匪徒分頭行動了,在商隊必經的道上設下了陷馬坑、絆馬繩,更準備了強弓利箭。他們決計先用火攻,然後四十多名悍匪全部衝殺出來。
在點點星光之下,一些匪徒在挖陷馬坑、布下攔馬繩索時,有幾個匪徒突然掉下了還沒有挖好的陷馬坑中,令大家愕然,有的說:「別是他們累壞了,挖著挖著就昏頭轉向掉下去了?」
有人說:「別說了,快下去將他們救上來。」可是救出來的竟然是一具具屍體,人已經死了。匪徒更是愕然相視:「這麼淺的坑,又沒有裝上鐵釘,怎麼就摔死了?」
說著,又有兩個匪徒莫名其妙掉了下去,頓時令挖坑的匪徒驚恐起來,遠遠閃開,相互對問:「今夜裡怎麼這般的邪,無端端就死了幾個人?」「不會是樓蘭的冤魂出現了,惱怒我們動了他們的土吧?」
匪徒再也不敢動手挖坑了,一時呆著不知怎麼辦。突然,一條人影在他們眼前閃過,跟著又是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彷彿是從地下傳出來一樣:「你們快走吧,不然,你們一個個都會躺在這裡不能動了。」
聲音剛落,「咕咚」一聲,又有一個匪徒莫名其妙躺倒在地上了,嚇得剩下的匪徒驚恐地大叫起來:「快,快,快走,真的有冤魂出現了!」這些匪徒丟下工具,飛也似的往樓蘭廢墟逃去。
在另一處安裝絆馬繩的匪徒,同樣也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情。明明安裝好的絆馬繩,會突然飛起來,竟然將兩個匪徒捆綁了,同時,一些沒動過的繩索,也莫名其妙不見了。看見挖陷馬坑的弟兄驚叫而逃,嚇得他們也向樓蘭遺址逃去了。
老叫化和小婷在黑夜中不禁相視一笑,也悄悄尾隨這伙匪徒而去。
旱天雷和雪地燕在地下宮殿的燈光下,商議明天伏擊商隊的事。這幾個驚慌失措的匪徒跑進來向他們報告,說有鬼魂出現,幾個弟兄莫名其妙掉下了坑死了。
旱天雷吼著說:「你們是不是生人不生膽,哪有什麼冤魂的事?八成是他們喝多了,不小心掉了下去。」
雪地燕問:「你們不會是因鬥氣而發生爭執,相互動起傢伙來,鬧出了人命吧?」
旱天雷說:「要是這樣,老子先砍了你們。自己同生共死的弟兄,有什麼事不好商量的,要動傢伙?」
這幾個匪徒大叫冤枉,說真的有鬼魂出現,鬼魂還叫自己離開,不然,一個個都會去見閻王。又有一個匪徒補充說:「大當家,這是真的,我們絕不敢撒謊。那個鬼魂剛一說完,又有一位弟兄無端端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雪地燕問:「你們看見那鬼魂了?」
「沒,沒,沒看見,只見一條人影在眼前一晃,就不見了。」
旱天雷說:「胡說八道,老子經常在這一帶出沒,怎麼沒見過一個鬼魂?」
一個匪徒說:「那,那,那恐怕是大當家殺氣逼人,連鬼魂也怕了大當家,所以不敢在大當家眼前出現。」
「那你們快帶老子去看看。我看八成是你們自己嚇自己。」
雪地燕想了一下說:「賊漢子,小心為上,你還是多帶幾個人去吧。」
旱天雷正想出去,又有一個匪徒飛跑進來:「大當家,事情起了變化。」
「起了什麼變化?」
「有一支馬隊,遠遠朝我們這裡飛奔而來,看來人數不少。」
「什麼人?」
「不清楚。」
雪地燕說:「不會是我們散失的弟兄,連夜奔回來?」
「不大像我們的弟兄,他們沒有放出訊號,也沒有派人先來報告。」
「你看他們是什麼人?」
「小人疑心他們是虎威鏢局的人。」
旱天雷一怔:「什麼?是虎威鏢局的人?」
「不然,誰敢在夜裡走這條路?」
「難道他們敢在這裡進攻我們?好,老子正愁碰不上他們,他們來了更好,快叫弟兄們馬上起床,迅速行動,迎頭痛擊。」
雪地燕的心比較細,說:「不可能是虎威鏢局的人吧?」
「夫人,怎麼不是虎威鏢局的人了?」
「虎威鏢局的郝總鏢頭,恐怕不會這麼冒險行事。再說,我們派出暗中監視商隊行動的弟兄,也說過入夜之後,商隊沒什麼異常的行動。要是虎威鏢局的人連夜來偷襲我們,他們恐怕早已飛報我們了。」
旱天雷問:「不是他們,又是什麼人?」
雪地燕說:「不會是別的道上的朋友,連夜取道從這裡經過吧?」
「那他們也得先向我們打一聲招呼。」
「你也真是,樓蘭一帶,向無人煙,人家怎知道我們會在廢墟中了?而且我們這處地方,別人也根本不知道,怎向我們打招呼?」
「那我們按兵不動?」
另一位匪徒說:「大當家,夫人,說不定虎威鏢局已幹掉了我們派出監視的弟兄,或者連夜襲擊我們,或者打算連夜通過樓蘭,走出羅布泊。」
旱天雷說:「對,不管來的是什麼人,我們都得準備。快,去通知所有弟兄,馬上行動,趕到事先要埋伏的地點,聽候我的命令。」
「是,大當家。」這人馬上去通知了。
旱天雷對雪地燕說:「走,我們也出去看看。敢夜裡經過樓蘭的,恐怕也不是什麼善類。」
旱天雷、雪地燕帶了身邊的幾個親隨,剛走出地洞口,又有一位守夜的匪徒跑來報告,說這一支來路不明的人馬,突然向樓蘭廢墟衝進來了,守夜的兩個弟兄攔也攔不住。
旱天雷說:「好傢伙,果然是虎威鏢局突然向我們夜襲了。來得好,我叫他們有來沒回頭,全部葬身在廢墟中。」他首先帶了幾個親隨,飛馬趕去。在微弱的星光下,果然有一大群馬匹,雜亂無章地衝來,又四下分散,在廢墟中亂蹦亂跑。旱天雷手起刀落,砍倒了幾匹馬,馬背上似乎無人反抗,只聽到馬的悲鳴,卻沒聽到人的慘叫,心中十分愕異,立刻命人燃起火把來看。果然這些衝進來的大多數是空馬,少數馬匹馱著的竟然是死人。這哪裡是什麼夜襲了?簡直是胡鬧。
雪地燕也趕來了,困惑地問:「賊漢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子也莫名其妙,怎麼憑空闖來了這一批馱著屍體的馬匹?將老子的計劃全打亂了。」
「賊漢子,快叫人看看這些屍體是什麼人?」
幾個匪徒立刻下馬察看。不久,有人說:「大當家,死者似乎是禿鷹的手下。」
旱天雷一怔:「什麼?是禿鷹的手下?」
接著又有一個匪徒說:「不錯,大當家,這的確是禿鷹的人,這些馬匹,也是禿鷹手下人的馬匹。」
不遠處有一個匪徒叫起來:「大當家,快來看,這不是禿鷹和青臂狼嗎?」
旱天雷更是一怔:「什麼?是禿鷹和青臂狼?他們怎樣了?」
「全死了。」
「全死了?」旱天雷走過去,在火光下一看,果然是禿鷹和青臂狼的屍體。顯然,禿鷹這一幫人全完了,怪不得他們沒有趕到,現在,他們的屍體卻趕來相會了。
旱天雷和雪地燕一時驚訝,怎麼會發生這等怪異的事情?難道有人將這些馱著屍體的馬趕來這裡?這有什麼用意?雪地燕說:「賊漢子,這事十分蹊蹺,不會有人故意將禿鷹他們的屍體趕來這裡吧?」
「對,這事異常古怪,就是禿鷹他們,也不知道我藏身在這裡。除了我們的人外,誰會知道了?」
「賊漢子,快叫人四下找找,看有沒有活著的人。」
「對,大家快去尋找。」
旱天雷的話音剛落,遠處有個匪徒叫起來:「大當家,夫人,這裡有一個活人。」
「快將他帶過來。」
兩個匪徒將一個維吾爾人打扮的青年押到了旱天雷的跟前。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小風子,他不幸落到這伙馬賊的手中了,一臉驚恐之色,渾身打抖。
旱天雷看了他一眼,喝問:「你是什麼人?說。」
「我,我,我是一個馬販子。」
「你是馬販子?」
「是,是。我,我,我販馬為生,求,求,求大王饒命。」
雪地燕問:「你是馬販子?不對吧?你是販賣屍體的販子吧?」
「販賣屍體?女,女,女大王,你別嚇唬我,小,小,小人見了屍體也會嚇得渾身打哆嗦,敢販賣屍體嗎?」
「那馬背上馱著那麼多死人,是怎麼一回事?」
「我,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馬背上馱著死人,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變成這些死人一樣?」
「不不。我,我,我可以對真主發誓,我真的不知道。」
「這些馬匹難道不是你的?」
「要是我有這麼多馬匹,就發大財了。小人也莫名其妙。小人只有三匹馬,不知怎麼搞的,一下就有這麼多馬匹跟了來,夜裡,也看不清馬背上馱的是什麼東西。」
「你為什麼要在夜裡趕路?」
「我,我,我怕呀。」
「怕什麼?」
「怕,怕,怕死人,也怕強人。女大王,你不知道,小人在白天趕路,突然看見四週一帶儘是些死人,有的不見了腦袋,有的不見了手腳。遠處又有一夥人。小人心想:說不定這些死人,都是那夥人幹掉的,嚇得再也不敢走了,找地方躲起來。到了夜裡,繞過那夥人趕路。走呀,走呀,莫名其妙就多了這麼多的馬匹跟來。最要命的是,這些馬匹一到了這裡,便向這可怕的地方衝了進來,連小人原有的三匹馬,也跟這些馬匹奔來了,小人怎麼也拉不住。」
小婷伏在暗處,聽到小風子這一番胡言亂語,不禁暗暗點頭。這個混混,說起謊言,真是有紋有路,看不出什麼破綻,怪不得他能在江湖上混了。
雪地燕笑問:「你知不知道你闖到了什麼地方?」
「知道,知道。小人多次從這裡經過,知道這是過去樓蘭國的地方。」
「不,現在它是一個鬼域之處。」
「什麼?鬼域之處?」
「是呀,不論任何人到了這裡,都得變成鬼。」
小風子睜大了眼:「什麼?都得變成鬼?那,那,那你們,不會是鬼吧?」
旱天雷說:「夫人,別跟這小子多說,叫人拉去砍了,以免壞了我們的大事。」
小風子一下軟癱在地上:「你,你,你們要砍了我?」
雪地燕說:「不砍了,你能變成鬼嗎?」
一個匪徒走過來,獰笑說:「小子,你認命吧,誰叫你闖來這裡?」說著,舉刀就向小風子砍去,小風子一下就給嚇得暈了過去。匪徒這一刀正要落在小風子的脖子上時,「噹」的一聲,匪徒手中的刀給震得飛了出去,他也一聲慘叫,倒在了小風子的身邊。
旱天雷、雪地燕正愕然不知是怎麼回事,驀然,憑空出現了一位手持利劍的女子,站在小風子跟前,踢踢他問:「喂,販馬的,你沒事吧?」
小風子真的給嚇暈過去了,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旱天雷怔過後問:「你是什麼人?」
手持利劍的少女說:「什麼?你認不出我了?你怎麼不想想,你這一條右臂,是怎麼斷的?」
「你,你,你就是那人稱的怪病女俠?」
「不錯,小女子正是人稱的怪病女俠。我以為你斷了一臂,逃到這裡,會改過自新,想不到你惡性絲毫未改,反而變本加厲,要再一次血洗商隊。看來,你真的想成為這鬼域之地的遊魂野鬼了。」
眾匪徒一聽是怪病女俠,一個個瞠目結舌,一時給驚震得呆在原地不動了。
雪地燕似乎並不驚畏她,問:「你真的是怪病女俠?」
小婷說:「你不相信,不妨試試。」
雪地燕說:「好,我就看看,你是不是人說的劍法那麼厲害,武功深奧莫測。」
「你是想與我單打獨鬥,還是想聯手一齊對付我?」
「老娘當然是與你單打獨鬥比試劍法了。聯手戰勝了你,算什麼本事?」
「很好,很好。我讓你先出手。」
「對不起,那我先出手了。」雪地燕雖然是天山派的棄徒,但到底是名門正派出身,出手先打招呼。她一說完,便一劍擊出,是地地道道的天山劍法,名為「雪山探寶」,一劍暗含三種變化招式。這一招的擊出,目的是試探對手武功的深淺。要是對手連這一招也接不了,那對手根本就不是什麼高手,那這一招就成為可怕的殺招了。
小婷不但看出這一招是天山派的劍法,也看出了它的厲害,以崆峒派一招「撥雲破霧」迎接,一連三聲「叮噹」雙劍相碰的響聲,化解了這一招天山劍法。
雪地燕十分驚訝:「你是崆峒派的弟子?」
小婷說:「但我不是崆峒派門下的正式弟子。」
「你不是崆峒派的正式弟子,哪能有如此上乘的劍招?」
小婷避開不談,反問:「我要是沒有看錯,你是天山派的弟子了。而且不是一般弟子,是天山派的一流高手。我不明白,天山派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門正派之一,以俠義著稱,你怎麼與搶劫、殺人的馬賊為伍了?不怕玷污了天山派的聲譽麼?」
「什麼聲譽,我希望天山派的人死絕了才好。」
「你怎麼對天山派怨恨如此的深?天山派縱使對你千般不是,萬般不好,但你也應該看在傳藝之情、授業之恩上,不該毒咒天山派的人。」
「老娘的事,用得著你來管麼?」
「要是你個人的事,我當然不會管。但你現在不但背叛了天山派,更與馬賊為伍,危害江湖,危害過往的人們,殺害無辜的平民百姓,我就不能不管了。既為天山派清理門戶,也為人間除害。」
「老娘送你到陰曹地府中去除害吧。」雪地燕一招凌厲的天山劍法破空擊出,小婷不以旋風舞劍法接招,卻以崆峒劍法應付。天山劍法與崆峒劍法,都屬於武林中的上乘劍法,各有所長。崆峒派以異常凌厲的劍招著稱,而天山劍法卻以巧妙百變的招式揚名江湖,稱雄武林。
小婷一連與雪地燕交鋒了幾十招。雪地燕雖然精通天山劍法,但不是一流的上乘高手,內力更不及小婷,飛躍縱跳與小婷更無法相比。小婷用的劍也不是黑霜冷月寶劍,而是昨夜從地上拾起的一把普通利劍,她不想用寶劍削斷對手的兵器,也不用內力震斷對手的刀劍。不然,不是靠劍法,而是靠寶劍和內力取勝,縱使贏了,也令對手不服。
小婷自學成武功之後,從來沒有與九大名門正派的高手交過手,現在是第一次與天山派的高手交手,她要以劍法取勝,令對手心服口服。
交鋒幾十招後,小婷多變的身法、凌厲的劍招,令雪地燕巧妙、多變的天山劍法也無法接招,更無法進攻了,只能一味防守、閃避。雪地燕這時才感到怪病女俠名不虛傳。對這麼一個可怕的怪病女俠,只能用智取勝,不能力敵。
旱天雷在旁看出妻子已手忙腳亂,自己再不出手,妻子就會敗在小婷的劍下了。他只是一個馬賊,從來不知武林中的規矩,也不講江湖道義,只要能殺了對手,什麼手段也使得出來。他驟然縱馬奔來,左手舉刀,從小婷身後凌空劈下,刀閃如電。這是突然而來的偷襲,不能力劈了小婷,也要令小婷劍斷手斷。
小婷雖然與雪地燕交鋒,也暗暗注意四周的變化。所以當旱天雷驟然從背後向她襲來時,她凌厲的劍招突然向後一揮,奇厚的真氣凝結在劍勁中,「噹」的一聲,旱天雷手中的刀給震斷了,人也給震得從馬背上飛了起來,摔在斷牆殘垣裡,又是「轟」然一聲,斷牆倒了下來,將旱天雷活埋在殘磚敗瓦之中。
眾匪徒看得呆若木雞,雪地燕看得心膽俱裂,大叫一聲:「賤丫頭,老娘跟你拼了!」一口咬住手中之劍,雙手一揚,七八支暗器一齊向小婷飛射而來。
小婷這時一身真氣激盪,七八支飛來的暗器不但全給震了回去,還擊中四周的幾個匪徒,令他們應聲倒下。
雪地燕見暗器擊不中小婷,又提劍向小婷急刺而來。小婷再也不與她糾纏了,揮劍一擋,又將拚死一搏的雪地燕震得劍斷人飛,摔在廢墟中,口吐鮮血,爬不起來。
剩下的匪徒不到十人,見大當家夫婦轉眼之間相繼倒下,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頓時四下奪路逃命,連旱天雷、雪地燕是生是死也不顧了。
但這些匪徒沒一個能逃脫出去,因為老叫化身如幻影般從黑暗中閃出,將他們一個個點了穴,他們又如木雕泥塑一樣,一個個都不會動了。計劃明天襲擊虎威鏢局的一夥殘匪,算是徹底覆滅。從此西北道上,旱天雷這群剽悍的馬賊,是永遠在江湖上除名了。
老叫化問:「旱天雷這對賊夫婦呢?」
「一個死了,一個還有一口氣吧,大概離死也不遠。」
「那個混小子呢?他跑去哪裡了?」
小婷一指不遠處說:「他躺在那裡還沒有爬起來。」
老叫化怔了怔:「難道這個混小子死了?」
「剛才我忙於打發賊人,來不及看顧他了。」
老叫化拾起地上一把未熄滅的火把,和小婷來到小風子的跟前。小婷正想俯身看看,小風子呼一下坐了起來。小婷不禁罵道:「你這混混,想嚇死我嗎?」
小風子卻茫然地四下看看,問:「我是不是死了?」
老叫化卻哈哈地笑著說:「你是死了,現在又活過來了。」
「什麼?我活過來了?不會吧?我的腦袋明明掉了下來,還能活過來嗎?」
小婷問:「你是不是給嚇糊塗了?」
老叫化問:「你怎麼知道你的腦袋掉下來了?」
「那個兇惡的匪徒,一刀向我脖子砍來,我還有不掉腦袋的嗎?」
「混小子,摸摸你的腦袋,看掉下來沒有?」
小風子動手去摸自己的腦袋,真的還在,驚愕地問:「我的腦袋沒掉?」
「混小子,你的腦袋掉是掉了下來,不過又給我老叫化駁接上去了。」
小風子驚愕地說:「真的?掉下來的腦袋你也能接得上嗎?」
小婷在旁邊見老叫化這般戲弄小風子,不知是笑好還是怒好,問:「你們兩個糊塗話說夠了沒有?」
「小女娃,說夠了怎樣?沒說夠又怎樣?」
「沒說夠,你們就繼續說吧,我要去看看,賊窩裡的匪徒是不是跑了。」
「別去了,所有活著的匪徒,全給我點了穴放倒了,沒一個逃出去。」
老叫化又問仍然坐在地下的小風子:「喂,你現在醒過來沒有?我們可要走了。」
小風子一下跳起來:「我跟你們走。」
老叫化說:「混小子,我們發財去!」
「發財,發什麼財?」小風子一聽有財發,又燃起了發財的希望,將剛才幾乎死在匪徒刀下的驚恐也忘記了。
「發這伙馬賊的財呀!」
「發這伙馬賊的財?老前輩,你不會將他們押到官府去領賞吧?不不,這個財我不敢發,你老人家自己發去吧。」
「混小子,你以為我老叫化喜歡與官府打交道嗎?」
「那你怎麼發財?」
「你不想想,這裡是馬賊的一個巢穴,恐怕收藏了不少劫來的金銀珠寶和財物,我們在賊窩裡搜索,不是發了一筆橫財嗎?」
「不錯,不錯,那我們快點去。」
「別急,別急,讓我先看看這個女賊頭死了沒有。」
小婷說:「別看了,她連最後一口氣也沒有了。」
小風子問:「你要先看她幹嗎?要是她不死,你是不是想救她?」
「她要是不死,我老叫化當然想救她了。順便問她金銀珠寶藏在什麼地方,這樣就不用我去尋找了。」
「想找金銀財寶那還不易的?我們找幾個活著的匪徒審問,同樣分給他們一份金銀,你還怕他們不說出來?不說,就殺了他們。」
小婷瞅著小風子說:「現在看來,你一點也不傻,起碼在發財上,你比老叫化聰明,手段還勝過貪官和馬賊。」
「你,你,你怎麼這樣說我的?」
「難道我說錯了你?既以利相誘,又以死威脅,這同貪官、強盜有什麼分別?」
「這——」小風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老叫化說:「小女娃,你別說得那麼嚴重,這些不義之財我們不取,以後也會讓他人取去,不如我們取了用來做好事不更好?還有,一些活著的馬賊,我們總得分些財物讓他們走,令他們有重新做人的機會吧?他們今後生活沒有著落,又會走上殺人放火的原路的。」
小風子說:「原來老前輩叫我去尋找財物,不是為了發財,是為了這個呀?」
「這可是做好事,你幹不幹?說不定你今天做了好事,以後可能有好報。這些不死的匪徒今後重新做人,會報答你今日不殺之恩呢。」
「我,我,我才不想他們能報我什麼恩,只求他們今後別殺我就行了。」
「那你幹不幹?」
「干,我怎麼不幹?看來,我的確沒有發財的命呀。」
他們三人走進了賊窩,將賊窩裡的財物都集中起來,地下宮殿的一些機關,也給老叫化、小婷毀了。
活著的馬賊仍有三十多人。老叫化將財物、銀兩,給每人分了一份,然後勸誡他們,今後要好好重新做人。
這些匪徒全都向老叫化、小婷、小風子跪下謝恩,立誓今後絕不再犯。他們又把屍體全部搬到地下宮殿,趁天沒亮,各自帶上所分得的財物,騎上馬匹,四散而去。
老叫化在匪徒離開後,將一個小小的箱子交給了小風子,對小婷說:「你快帶這個混小子出去。」
小風子問:「老前輩,你幹嗎不出去?」
「你們先走,我老叫化隨後就到。我還有些事要辦。」
「有什麼事,我們不能一起辦嗎?」
「你們快走,這事只能我老叫化一個人來辦,你們在這裡,尤其是你這個混小子留在這裡,更會誤事。」
小婷和小風子只好出去了。小風子困惑地問小婷:「老前輩幹嗎叫我們先出來?他有什麼事要幹了?」
小婷說:「他是一位高人,行為作風,自然與一般常人不同。他不想我們知道,我們就別問了。」
突然,轟然倒塌的巨大響聲從地下宮殿傳來,轉眼間,他們感到腳下震動,幾處的危牆也相繼倒塌,衝起了一陣塵土。小風子驚恐地叫起來:「這是地震,我們快跑。」
小婷一怔:「地震?那老叫化不危險了?我去看看他。」
正說著,老叫化從塵土中沖天而出,落在他們的跟前說:「好險,好險,我老叫化再遲一步,就會活活埋在地下宮殿了。」
小婷問:「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是我老叫化不想這處地下宮殿再成為馬賊今後的巢穴,所以用掌力將地下宮殿毀了,通道也全部堵塞,從此以後,這裡再也沒有什麼地下宮殿了。」
小風子說:「原來這樣,我還以為發生了可怕的地震哩。」
「好了,好了,旱天雷這一股強大凶悍的馬賊徹底毀了,他的賊窩也夷為了平地,這裡,再也不能成為馬賊的據點,過往旅客可以放膽在這一帶通行了。」老叫化又拍拍小風子,「混小子,徹底消滅了旱天雷這股馬賊,有你的一份功勞。」
小風子苦笑了一下:「以後這樣的事千萬別叫我。」
小婷說:「你也真是,我們只叫你將馬匹趕到這廢墟來,誰叫你人也跟著闖進來了?」
小風子叫起冤來:「你以為我想嗎?可是在夜裡,四周看不見事物,我趕馬趕到廢墟時,看見了匪徒,慌忙滾下馬想找地方躲藏。可是,還是給匪徒發現了。」
「你呀,幸好我及時趕來,不然,你這個混混早已成為刀下鬼了。」
「是,是,是。我小風子再感激你又一次救了我一條命。」
老叫化卻笑了:「混小子,你雖然沒有發財的命,卻有一條有驚無險之命。別人是福星高照,你是壽星高照。」
小風子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老叫化的意思是說,就是小女娃不及時趕來救你,也會有人及時出現救你。」
「老前輩,你是說你自己及時趕來救我吧?」
「不不,絕不是我老叫化。」
小婷好奇地問:「不是你,也不是我,那是誰了?」
「神秘刀客。」
小風子一下怔住了。小婷也怔住了,問:「神秘刀客?」
「不錯,不錯。就是神秘刀客。」
小婷追問:「你看見神秘刀客了?」
「看見,看見,我要是不看見,能胡說八道嗎?」
「他在哪裡?」
「混在死人堆裡,還是這個混小子將他當死屍扛到馬背上,趕來這裡了。」
小風子驚愕地問:「真的?」
小婷卻問:「你怎麼知道?」
「本來我老叫化不知道,事後才知道。」
「你事後怎麼知道了?」
「因為我老叫化叫人搬屍體放進地下宮殿時,發現有幾條屍體,是死在飛刀之下,同時還少了一具屍體。所以一下醒悟過來,神秘刀客來過.0這+
裡,混在死人中。」
「老叫化,你怎麼不及時告訴我?」
「我告訴你有什麼用?我醒悟過來時,這個神秘刀客已去得無影無蹤了。」老叫化又對小風子說,「你說是不是?」
「是,是。」小風機械地應著。
小婷感歎地說:「這個神秘刀客,真是太神秘了。」
老叫化說:「他要不機敏過人,能在江湖上神秘出沒嗎?不早叫人知道了?所以我老叫化才說,你不及時趕來,我不及時出現,神秘刀客也會及時出手,救了這個混小子。」
小婷點點頭說:「神秘刀客的確會及時出手,他不能見死不救。」
老叫化又眨眨眼皮問:「小女娃,你想不想見見這個神秘刀客?」
「我想有什麼用?他是一直避而不見我。」
「我有一個辦法,你能看見神秘刀客。」
「哦?什麼辦法?」
「就是當這個混小子遇到生命危險時,你千萬別出手相救,那神秘刀客就會及時出手相救了,到時,你就不是可以看見他了?」
小風子一下叫起來:「婷女俠,你千萬別聽老前輩的胡說八道,到時神秘刀客不來,那我不死定了?」
老叫化笑著:「你這個混小子,是壽星高照,怎麼危險也死不了。」
「老前輩,你別盡出這些餿主意好不好?」
「好小子,你竟敢說我老叫化出的是餿主意?那我再出一個好主意吧。」
「不不,我求求你老人家別再整蠱作弄我了。我,我,今後你老人家要酒要肉,我千方百計給你弄來好不好?」
「唔,這還差不多。」
小婷問:「你幹嗎這麼怕他的?」
「我,我,我首先是怕他,其次是怕你。不,不,首先是怕你,其次是怕他。不對,不對,你們兩個我都怕。」
小婷「哎」了一聲:「誰要你怕我了?」
「沒,沒有誰,是我自願怕的。」小風子大概是急著想轉移話題,將手中的小箱子交還給了老叫化,「老前輩,這個小箱子我現在交回給你了。」
黑夜早已過去,黎明到來了,四周景物,已隱隱可見。老叫化接過這精緻的小木箱問:「混小子,你不想要這個小木箱?」
「我,我,我不要,你老人家的東西,我更不敢要。」
「怎麼是我老叫化的了?這是雪地燕這個女賊頭珍藏的一個小箱子,我見你昨夜立了大功,又受了驚嚇,才特意給你的。」
「不不,是女賊頭的東西,我更不敢要了。」
「混小子,你知不知它裡面裝的是什麼?」
「不會是稀有珍寶吧?」
「稀有珍寶不是,但可以令你這混小子發一筆財。」
「發財?不不,我不要,還是你老人家要吧。」
「你就不想看看裡面是些什麼東西?」
「是什麼東西了?」小風子掩飾不住好奇心。
老叫化打開小木箱一看,裡面有不少的銀票和房產、地契的契證。小婷問:「老叫化,你怎麼不將它分給那些遣散的人?」
「小女娃,你不會責備我老叫化貪心吧?其實小箱子裡有不少的金銀首飾和珠寶,以及一大疊一百兩的銀票,我都分給他們了。但我不能不扣回虎威鏢局二千兩的銀票,將來交還給虎威鏢局。至於這些房產、地契怎麼分?我總不能給了一個人吧?那這個人不發大財了?其他的人會怎麼想?」
小風子問:「老前輩,你打算怎樣處理?」
「交給你這個混小子呀。」
「什麼?給我?」
「是呀,你這個混小子,在這次夜襲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擔驚受險之疲勞,不給你給誰?我老叫化要它沒有用,交小女娃?她更不會要,要了也不知怎麼處理。」
「不不,我不要,我也不會處理。」
「混小子,你雖然是一個混混,但為人講義氣,重友情,在各地交了不少朋友,你就不為他們想想?他們也是與你同生共死的朋友呵。」
小風子愕然:「你,你,你怎麼知道了?」
「我老叫化知道你小子的事可多了,要不要我一一說出來?」
小風子頓時大窘:「不不,我,我,我,我要就是。」立刻接過了小木箱。
老叫化一笑:「這就對了。混小子,別擔心小女娃會罵你貪心,她不會責怪你的。這是馬賊的東西,馬賊不在了,變成了無主之物,不要就白白浪費了。而且你比我老叫化更會處理這些房地產。」
小婷見小風子一副窘態,不但生疑也好奇地問:「老叫化,你還知道他什麼事情了?」
「小女娃,你就別追問了,我老叫化敢對你保證,他絕對沒有干對不住你的事,也沒有干違背俠義之事,更不會幹些傷天害理的事。這只是他個人的秘密,無意中給我老叫化撞見了,所以求我給他保守秘密。就像你這小女娃也有秘密一樣。」
「我有什麼秘密不能對人言了?」
「小女娃,你說你沒有什麼秘密?那你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是怎麼練成的?你身上這把黑霜冷月劍又怎麼得來?還有你那個所謂的爺爺,是什麼樣的人?這些,你能對人說嗎?」
「這——」
「好了,小女娃,你別說了,就是我老叫化也有一些秘密,不想對人說一樣,只要我們互相信得過就行了。小女娃,你說對吧?」
小婷不禁點頭贊同。老叫化又問小風子:「混小子,你怎麼將這二千兩銀票交還給虎威鏢局?」
小風子想了一下說:「不行,我不能交,虎威鏢局,尤其是那大商人哈里札的四位貼身武士,會認出我的。」
「那就叫小女娃交給他們好了。」
小風子連忙說:「婷女俠更不能讓哈里札看見。」
「哦?為什麼?」
「老前輩,你就別問了,看來這二千兩的銀票,還是你老人家交給他們的好。」
老叫化看看小風子,又望望小婷,說:「好,我老叫化就去見他們好了。」
小風子立刻從箱子裡取出銀票,交給了老叫化。老叫化數了數,多出了五百兩銀票,又將這五百兩銀票給了小風子,說:「這五百兩,算是你這小子發了一筆橫財。」
「我,我,我,我不要。」
小婷說:「算了,你就收下吧,只要你今後別賭錢,別亂花,用它來做好事,我不會怪你。」
小風子這才收了下來。這時天色大亮,看見了不少的馬匹散落在廢墟中,數數,竟然有三十多匹。老叫化笑著對小風子說:「這一下,你這混小子真的成了馬販子了。將這些馬匹帶去葡萄城賣了吧。到時,別忘記用好酒好肉招呼我老叫化噢。」
「一定,一定,就是你老人家想吃龍肝鳳髓,我小風子也給你弄來。」小風子得了五百兩銀子,又有了這三十多匹馬,便又恢復了他市井的習性,信口開河起來,就是托塔也應承。
小風子問:「現在我們向哪一個方向走?」
「你不是要去葡萄城賣掉這些馬匹嗎?還有一張房產證不是也在葡萄城的嗎?我們當然是去葡萄城了。」
「我知道,不見到虎威鏢局平安到達葡萄城,你是不會放心的。其實虎威鏢局前晚大勝馬賊,已威鎮了這一帶的山賊草寇,旱天雷這對賊夫婦亦已死,恐怕沒有什麼強徒敢再去動這支商隊,他們沿途會平安無事的。」
「那你不想去葡萄城,想轉回沙州?」
「不不,這裡離沙州太遠了,我們還是去葡萄城吧。」小風子說完,一聲呼哨,散在廢墟的一些馬匹急促向小風子奔來了。小風子似乎天生有馴馬、御馬的本領,先是在魔鬼城中所得的兩匹馬奔來,隨後是經過他一天調訓過的禿鷹那夥人的馬匹,最後來的是旱天雷他們留下的馬匹。小風子和小婷各騎了一匹馬。小風子把馬鞭一揮,「叭」的一聲,又是一聲吆喝,馬匹像得到了號令一樣,跟在他們身後,走出廢墟,往北而去。
小婷問:「我們的那兩隻駱駝呢?」
「放心,已在前面等著我們了,我們的行囊還在它的背上呢。」
沒走多遠,那兩隻駱駝果然在路邊等著。可是突然間,在駱駝後面閃出五條漢子,一身馬賊打扮,腰帶彎刀,成一字形攔在路上。
小風子大吃一驚:「你,你,你們是什麼人?想搶劫我們麼?」
小婷在後面也同樣一怔,難道旱天雷還有一些殘餘匪徒,敢在這裡攔道?那不是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