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回 血映夕陽 文 / 戊戟
上回說到小風子驚恐地說,不好。前面有危險。小婷不由四下望望,又打量前面的黃沙大道,問:「你怎麼知道前面有危險了?」
「是我的馬告訴我的。」
「什麼?是你的馬告訴你?」
「是呀,你別看我這匹馬沒你的那麼雄駿,但它可有靈性了,能預先感到前面有危險,便長嘶一聲,停蹄不走了。」
「哦?那麼說,你這匹馬是世間少有的寶馬了?」
「它的確是一匹寶馬,要不,我怎會將它從馬賊窩裡偷出來?」
「什麼?這馬是你從馬賊窩裡偷出來的呀。我還奇怪,你怎麼一出關後,就無緣無故弄到一匹馬了,原來是偷來的。你一直寄養在那間茶館裡?」
「不錯,我從馬賊窩裡偷了三匹馬,一匹馬送給了茶館老闆,一匹馬賣了,只有這匹馬,我怎麼也捨不得賣。」
「它真的有靈性?」
「我的大女俠,讓我告訴你,蒙面刀客殺了那一夥馬賊後,我帶了它逃出來。從玉門關一直到嘉峪關的路上,因為它的預感,我才逃過了幾次危險。」
「真的?」
「嗨,我騙你幹嗎?我看我們還是往回走,在經過的那個小鎮上住一夜,等明天有大隊的商隊或其他大批的人走時,我們和他們一塊走,就不會有什麼危險了。」
「你是說,前面有強人和馬賊攔路搶劫?」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
「真的這樣,我更要往前走了。我要看看他們是什麼強人,是哪一路的馬賊,是不是殺害我父母的馬賊。」
「你,你,你這不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嗎?他們不是幾個人,而是一批,幾十人或上百人,你一個能鬥得過他們嗎?單是他們亂箭齊發,也會將我們兩個人變成了刺蝟。」
「你既然害怕,那你一個人往回走,我去會會他們,沒事了,我再來找你。」
「我,我,我怎能讓你一個人冒險?但願上天保佑,前面沒有強人或馬賊,是我這匹馬不靈了。」
「那我們走呀。」小婷在與小風子說話時,也曾凝神傾聽四週五裡之內的動靜,似乎沒有異常的響動。
他們在四野無人的黃沙道上,又奔走了十多里,小風子的馬又長嘶一聲不走了。小婷也勒住了馬韁繩問:「你又怎樣啦?」
「前面真的有危險,再不能走了。」
小婷不禁又四下打量,凝神傾聽。前面一里之地,的確有人聲和不尋常的行動,心中暗想:難道小風子的馬真的有靈性,能預感到危險?小婷又暗暗打量四周的地形,一邊是山嶺,一邊是空曠無邊的平地,一條小溪流沿著山嶺腳而走,這一條東西來往的大道,就是沿著小溪流而去的。
小婷對小風子說:「前面不遠的確有人,似乎只有七八個,就算他們是強人也不怕,我們走。萬一有事,你就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一切由我來應付。」
小風子說:「要是七八個人,我也不怕他們了。」
「他們是一夥攔路搶劫的強人,你也不害怕?」
「有你,我還害怕幹嗎?最好由我先向他們打個招呼,希望他們讓我們經過,大家好來好去,不用動手。」
「他們會聽你的?」
「這就要看當時的情形和我這一張嘴了,要不,我怎能在江湖上混?」
「好呀,我也想看看你怎麼個混法。」
他們剛轉過一道山角,前面就出現了兩個持刀攔路的大漢,喝令他們下馬。小風子一下從馬上跳下來,向他們拱拱手說:「兩位英雄好漢請了。」小婷也隨即下了馬。
其中一個黑大漢用鼻子「哼」了一聲:「少廢話,將你們的行囊馬匹全留下來,我們或許放你們走。」
小風子又是一揖說:「兩位英雄,我們有話好說。在下多少也是江湖中人,所謂山不轉水轉,日後我們多少還有相見的日子。」
胸口一撮毛的漢子問:「你是哪一條道上的人?」
「在下原是霧裡飄的手下。」
「什麼?你是玉門關一帶霧裡飄的人?霧裡飄早在一年多前就給人幹掉了,他手下的兄弟幾乎全死了,哪有你來?」
「是是,在下是一條漏網之魚,僥倖逃了出來,以後又投奔在肅州大壇賭場閻老闆的手下。現在我們兄弟倆奉閻老闆之命,前往沙州辦事,望兩位看在同道的分上,放我們過去,以後必當厚報。」
小婷在旁一聽,原來這個小混混,是這麼在江湖上混的。他說他是那伙馬賊的人是不假,但說是賭場上的人,就胡說八道了。
黑大漢一聲冷笑:「小子,算你不走運了。」
小風子愕然:「好漢,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子跟快手閻王有過節,你不是他的人還好。現在,你們的人、馬、貨全給我留下來,老子還將你的人頭,送回去給他看看。」
「你,你,你跟我們閻老闆有什麼過節了?不會是一場誤會吧?」
「什麼誤會,老子曾經栽在他的手上,現在也叫他栽在老子的手上。」
「我看你也不算什麼英雄好漢,有過節,你怎麼不找我們閻老闆說去,只會拿我們當下人的出氣?」
「老子砍下你的人頭給他送去,先出一口氣,然後再去找他算賬。」
「你叫誰將我的人頭送去了?叫你手下的弟兄嗎?你不怕我們閻老闆將你手下弟兄的頭也砍了下來,送回給你?」
一撮毛漢子說:「我們殺你一個留下一個,留下來的人將人頭和話帶去給快手閻王,叫他有種的,就來這一帶找我們,見個高低。」
「你,你,你們真的要這樣幹?」
「你看老子是說假話的嗎?說,是砍下你的腦袋,還是砍下你兄弟的腦袋?」
小風子說:「那,那,那砍下我的腦袋,叫我兄弟將人頭和話帶回去。」
小婷這時說:「好呀,我一定將人頭和話帶回給閻老闆。不過,不是我哥的人頭。」
一撮毛問:「不是你哥的人頭?難道是你的人頭麼?」
小婷說:「是你們的人頭。」
兩個賊人一怔:「你說什麼?」
「我說,是你們的兩顆人頭呀。帶去給快手閻王的話,不是叫他來這裡,而是說:我曾經欠了他一份人情,現在將你們兩顆人頭奉上,算是還了他這份情,以後我和他,誰也不欠誰的了。」
黑大漢一怒而起,一刀向小婷砍來:「老子就先殺了你。」
小婷對這些劫匪再也不留情了。她知道在山坡下的亂石草叢中,仍有匪徒埋伏,便來個殺一儆百,令群賊震驚。所以她身形一閃,不但閃過了這黑大漢的一刀,還將他手中的刀奪了,順勢一刀,也將他的腦袋砍了下來。
一撮毛看得傻了眼:「你敢殺了他?」
「我不殺了他,怎能將他的人頭送給快手閻王?現在輪到你了。是你自己砍下自己的腦袋,還是讓我來砍?」
「老子跟你拼了。」一撮毛揮刀而上。
這時埋伏在亂石草叢中的群匪也一哄而上,人數雖然只有六個,對小婷來說,根本不放在心上;對小風子來說,可就危險了。他嚇得一邊抱頭大喊:「不關我的事,我沒有殺人。」一邊跳進小溪河向對岸逃走。兩個匪徒揮刀向他追殺。為了救他,小婷閃過了五個匪徒的兵器,身似幻影,閃到小溪河邊,人到刀起,把這兩個追殺小風子的匪徒,從後面將他們放倒。隨後便在小溪河邊上攔截匪徒,讓小風子安全逃到對岸,躲在河邊的一些亂草之中。
一撮毛急了,大聲吼著:「別去追殺那個逃跑的,先合力殺了這小的再說。」
八個兇惡的匪徒只剩下三個,小婷更不放在心上。
三個匪徒中,以一撮毛的武功最好,也最為凶狠,是一條不知死活的蠻牛,小婷要不是護著小風子,早已將這條發了狂的蠻牛刺倒。現在,三個匪徒聯手圍攻小婷,小風子已全無危險,小婷可以放手而為了。沒有多久,小婷一刀將一撮毛放倒了,嚇得另外兩個匪徒魂飛天外,轉身涉河逃命。小風子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冷不防一刀將一個逃命的匪徒放倒在河灘上,又想攔截第二個逃命的匪徒。這個匪徒見後有小婷,小風子又攔道,凶狠地說:「老子跟你拼了。」一刀向小風子頭頂劈來。
小風子哪裡見過這般凶狠拚死的兇徒,頓時嚇得手忙腳亂,大叫一聲:「我的媽呀。」也不懂舉刀相迎,腳下一滑,仰後翻倒,不但閃過了匪徒的一刀,手中的刀,竟然插進了收腳不及的匪徒的身體要害處。匪徒噴出來的鮮血,灑滿他一頭一臉。他還不知自己已殺了這個匪徒,棄刀轉身逃命,一邊還說:「你別殺我,我不攔你,你走。」
小婷飛身過河攔住了小風子,問:「你怎樣啦?還跑幹嗎?是不是受了傷了?」
小風子大概是驚慌過度了,不但聽不出小婷的聲音,更以為是匪徒攔住了自己,一下又仰後倒下:「別殺我,別殺我。我已經不攔你了,你還追殺我幹嗎?」
小婷說:「小風哥,是我呀,你怎麼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來了,是不是嚇呆了?」
小風子一下從地上坐起來,翻著眼問:「是你?」
「是呀,你不會連我也認不出來吧?」
「那個匪徒呢?他跑了?」
「他死了,是你殺了他的。」
小風子愕然:「什麼?是我殺了他?不會吧?我怎會殺了他,是你說錯了。是你殺了他吧?」
「好了,不管是誰殺了他,他已死了。你怎樣了,是不是受了傷?」
「我受了傷?我不知道呵,大概是吧,我感到有一點痛。」
「你站起來讓我看看,看傷在哪裡了。」
小風子慢慢站起來,小婷看了一下,沒發現小風子身上有什麼傷處,只是一臉的血,說:「你跳兩下,再走幾步讓我看看。」
小風子依言跳了兩下,走了幾步,也仔細地看了看自己:「我,我,我好像沒受什麼傷呵。」
「你哪裡痛了?」
「我,我,我好像又不感到痛了。」
「你的臉也沒痛嗎?」
「沒有呀。」
小婷放心了:「你剛才將我嚇壞了。想不到你一點傷也沒有,反而殺了兩個賊人。」
「不是吧,我只殺了一個賊人,那個要殺我的賊人不是你殺的嗎?怎麼是我殺的?」
「你過去看看,你那把刀還插在他身上哩。」
「真的?當時他凶狠地一刀向我劈來,我,我,我腳下一滑,翻倒了。記得當時我已棄刀逃命,怎會殺了他了?難道我這把撿來的刀,會自動插在他身上了?」
小婷一時也想不起是什麼原因,便說:「好了,現在這八個賊人全死了,快去洗乾淨你這張血臉,換過這件沾了血的衣服,我們好趕路,天色不早了。」
「是。」
小風子在小河中洗乾淨了臉,將沾有血的上衣除了下來,扔掉不要了,便翻身上馬趕路。一路上,小婷想到小風子剛才的冒失行為太危險了,說:「小風哥,以後碰上賊人,你千萬要找地方躲起來,更別冒險攔截逃跑的賊人。這一次算你僥倖,下次恐怕沒有這樣幸運,懂嗎?」
「我懂。剛才已嚇得我三魂不見了二魄,還敢有下一次嗎?」
「對了,你手中的那把刀怎麼得來?」
「是你殺死河灘上那個賊人手中的刀呀。我悄悄過去將它撿起來,以作防身之用。後來看見賊人涉水向我跑來,我用刀將他捅倒了。後來我又去攔截另一賊人,誰知他那麼……」
「好了,你以後別幹這冒險的事了。你一點武功也不會,也想學人去殺賊人,哪不是自尋死路嗎?你以為學了一套挨打的功夫,在地下縮成一團,賊人的刀就不會向你砍嗎?你這門功夫,只能在城市中應付一些流氓無賴,對有兵器在手的賊人,一點也不管用。」
「是是。看來我要學一些防身自衛的功夫才行。」
他們一邊說,一邊策馬飛馳,在暮色蒼茫時分,終於來到了絲綢道上一處小鎮投宿。小鎮名敕勒河,坐落在敕勒河的河畔上,是這條東西往來大道上商隊和旅客投宿的地方。小鎮不大,只有幾十戶人家。
小婷問小風子:「這裡去沙州還有多遠?」
「離過去的沙州衛所在地不遠,有一天路程。要是去真正的沙州,就遠得多了,就算策馬飛奔,也要兩三天的路程。」
小婷不明白地問:「什麼叫過去的沙州衛?難道現不是嗎?」
「現在叫什麼我也不知道,因為這一帶已不是大明天子的地方啦,已成了吐魯番的地方。也就是說,我們即使在大明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到了這一帶,官府也無法來捉我們。當然,對武林和江湖中人來說,都不管這一套。武林中人要追殺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頭,照樣前來,不管是大明還是吐魯番的地方。」
小婷問:「吐魯番佔了這麼一大片地方,朝廷不管嗎?」
「他們想管也管不了。」
「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呵。大明歷代皇帝,除了開國皇帝朱元璋和永樂帝有些作為外,不是糊塗蟲就是昏庸無能之輩,給一些沒二老爺的太監們專橫弄權,獨斷朝綱,殘害忠良,將大明江山弄得烏煙瘴氣的。各地受逼害的百姓紛紛揭竿而起,大明天子忙於鎮壓,還有能力管這邊疆之事嗎?就像肅州,也派了個沒二老爺的太監當監軍,他除了作威作福,對帶兵打仗之事是一竅不通。幸好鎮守邊關的將士,有不少是忠勇之士和有才幹的人,嚴守邊關,安撫百姓,將肅州一帶治理得不錯,令百姓能安居樂業。」
小婷聽了這一段話後,不禁對他凝視片刻,好像不認識他一樣。
小風子不禁打了一個冷戰:「你,你看著我幹嗎?我臉上的血跡還沒洗乾淨?」
小婷說:「我只是奇怪,你不過是四處流浪的小混混,怎會知道這麼多家國大事和邊關三軍的情況了?」
「嗨,我不過是走過的地方多,見過的人不少,聽他們說的,來一個鸚鵡學舌罷了。」
「你沒對我隱瞞什麼吧?」
「我的大女俠,我敢對你隱瞞嗎?不怕你一惱怒起來,要了我的腦袋?」
「你知道就好。現在我問你,這一帶江湖上的事,你知不知道?」
「恐怕我知道的不多,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這一帶,有什麼出名的俠士和黑道上可怕的魔頭人物,以及各地的豪強人士。」
「我的大女俠,你別以為我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懂。其實我不過是一個江湖上的小混混,無論是俠士或魔頭,我望都不敢望他們一眼,他們也根本瞧不起我這個混混,我敢去打聽他們的行蹤嗎?」
「你連家國大事、邊關情況都聽到了,難道他們的事情,你一點也沒聽人說過?」
「是聽人說過,神秘刀客曾經在這一帶出現過。還有那個救了我的蒙面刀客,開始,我幾乎以為是神秘刀客了。」
「哎,這些神秘出沒的人物我要你說嗎?你不如說你還聽說過大漠雙鷹和避禍崖的崖主,他們是這一帶俠義人士和魔頭人物嗎?」
「那天山派和崑崙派的人算不算?」
「什麼?這兩派也有人在這一帶出現?」
「有,不過他們出現得不多。對了。有一位天山派的高手,人稱他是什麼風流劍客,吐魯番的公主看上他了,要招他為駙馬爺哩。他可是這一帶大名鼎鼎的俠士。」
小婷給這個小混混弄得啼笑皆非,自己極想知道的事和人物不說,偏偏去說不是沙州一帶的事。她只好忍住氣說:「唔,還有呢?」
「還有,有兩個人我不能不說。」
「誰?」
「他們是不是江湖中人我不敢說,但他們卻是一方的豪傑,手下都有幾百名弟兄,其中高手不少。」
「他們是誰,你快說吧。」
「一個是坐鎮瓜州的定西猴,江湖上人稱羅九爺。」
「哦?他還是一位侯爺呀,那他不是什麼江湖中人了。」
「不不,他不是王侯的侯,是滿山跑的猴子之猴。而且他的外形的確跟猴子差不多,嘴尖眼大,行動十分敏捷。說他不是江湖中人也可以,他跟兩邊官府中人都有來往。有人說他精明老練狡猾,其實他是一棵牆頭草,善於觀風轉變。」
「這個猴子我們不去說他了,你說另一個人吧。」
「不不,這個狡猾的猴子你不能不提防,說不定你的為人和行動,他早已風聞了,極有可能向你下手。」
「我沒招惹他,也不認識他,他幹嗎向我下手了?」
「他與肅州監軍鮑公公有不錯的交往,鮑公公私下封了他一個什麼游擊將軍,鮑公子的兩個番僧,就是他推薦的。你說,你招不招惹他了?」
小婷一下想起參軍大人臨別時,悄悄叮囑,叫自己一路小心,以防意外。暗想:難道參軍是在暗示自己要提防這只定西猴?便說:「好呀,要是他敢來招惹我,我叫他有好看的,起碼跟那兩個番僧一樣的下場,終身成為廢人。」
「不不。要是他不來招惹你,你還是千萬別去招惹他才好。我們這一路去的地方,都是他的地盤,可以說是防不勝防。」
「要是他來招惹我呢?」
「我,我,我想他那麼老練狡猾,善於觀風轉向,說不定聽說你武功十分可怕,還有一種怪病,會有所顧忌,不敢來招惹你。起碼他不敢明目張膽來招惹你。」
「好吧,只要他沒有什麼惡跡,沒殘害百姓,我也不會主動去招惹他。我的目標是尋找殺害我父母的馬賊。一路上,我也不想多事。」
「對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儘管這個猴子不是什麼好人,卻能維護一方的安寧,殺了他,會引起這一地的混亂。」
「怎麼殺了他,會引起一地的混亂了?」
「他跟我們在塞北紅柳園碰上的一龍一虎差不多。你們殺了玉虎,神秘刀客殺了玉龍,不久,玉家堡就為黑狼谷的山賊佔據了,亂了一陣,才平定下來。」
「我經過紅柳園時,好像很平靜呵,也沒聽人說起這伙山賊的事。」
「當然啦,他們與其他想占玉家堡的黑道上人大戰了幾場,不但最後戰勝了其他匪徒,黑狼谷的一夥山賊和他們的三位寨主,都變成了官府的人了,成為了鎮番衛下的一支官兵,維護那一帶的安全。」
「怎會這樣的?」
「我的大女俠,賊變成兵,兵變成了賊,在邊關塞外一帶,是常有的事。所以武林中人不想去插手,也管不了。除非武林中人也想佔其地盤,成為一方霸主。這樣,這位武林人士就不是什麼俠義人物了,頂多他是一位好的霸主,不危害百姓。」
小婷說:「這樣的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賊變兵,兵變賊的事,我是想也不會想到的。」
「你這個大女俠,仍是江湖經歷不多,少見多怪。說不定這隻老練狡猾的猴子,過去也是某一處的山賊、草寇,他善於應變。現在,吐魯番官府中的人器重他,鮑公公也重視他,從而成了維護這一帶安寧的豪強,對他來說,兩邊都吃得開。」
小婷問:「那另一個人呢?又是什麼人了?」
「另一個更有名氣了,是雄踞沙州鎮一地的飛天刀賈大俠。」
「什麼?飛天刀賈大俠?」
「是呀,聽說他的武功十分了得,刀法如神,一口金刀,打盡了那一帶無敵手。為人十分豪爽大方,熱情好客,江湖中人有什麼困難求他相助,只要不違背江湖規矩,他一概答應。所以,不但武林中人敬重他,黑道上的人物也敬畏他,從來不敢在他的地盤上惹是生非。他手下的幾百個弟兄,幾乎個個都是不怕死的人。他手下更有十位高來高去江湖高手,真是威震一方,連那猴子也對他敬畏三分。」
「那他真是一方的英雄豪傑了?」
「是呀,他的確是一方的豪傑,天山派、崑崙派的弟子都與他來往。但他卻十足像個土皇帝,有九個大小老婆,他說的話,就是當地王法,誰也不能反抗。跟南湖斷雲山莊的馬莊主,是一類的人物。」
「那他有沒有逼害當地百姓、強佔他人妻女?」
「這些好像沒聽說,他對境內百姓十分的愛護,也約束手下人,不准強買強賣,勒索他人錢財,也沒有強搶民女之事發生。」
「那他怎麼有九個大小老婆了?」
「有的是明媒正娶,有的是別人送給他的。像一直在這條道上來往的商人哈里札,就送了兩個漂亮的波斯女人給他做小老婆。他比馬莊主好多了,但不及蘭州的孟老莊主,那才是一條真正的英雄好漢,為人敬仰。」
「除了他們兩個,再沒別的人了?」
「有是有,但不怎麼有名。對了,還有一個人,似乎比神秘刀客更神秘。」
「誰?」
「雪山聖女。」
「雪山聖女?」
「是呀,我只是聽人說過,從未見過,她也極少在江湖上露面。但她的出現,絕不是一件好事情,不是有人全家慘遭殺害,就是家中的金銀珠寶不翼而飛。她是民間傳說中的一個可怕的女魔頭。」
「幾時出現了這麼一個可怕的女魔頭?我怎麼沒聽人說過。」
「她是近三年來出現的人物,你當然沒聽過了。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個女魔頭,還是有人故意編造,來嚇唬各地的惡霸與財主,這我就不知道了。」
「人們總不能無中生有吧?」
「你說的也是,就像你一樣,在百姓口中,傳說得十分可怕和嚇人,是一個別人碰不得的殺人不眨眼的怪病女俠。」
「怎麼?你在肅州也聽說過我了?」
「聽說了。有人幾疑你就是那個神秘的雪山聖女。」
「我在人們的口中,真的那麼可怕麼?」
「當然,你救過的人,或者目睹了你行為的人,說你一點也不可怕,是一位可敬可親的女俠;但那些給你打傷打殘的人,或者道聽途說、又喜歡加油添醋的人,就說你是非常可怕、恐怖而又不可思議的女魔頭。甚至說你這種怪病要吸人血才能壓制下來。」
「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當然是胡說八道了。說這種話的人有兩類人,一種是喜歡危言聳聽、加油添醋的,將你說得越玄越好;一種是別有用心,將你說成是可怕的女魔頭,意圖挑動武林中人追殺你。說不定現在江湖中人注意你,天山、崑崙,甚至崆峒派人,都在注意和追蹤你了。這些自命為名門正派的俠義之人,認為殺了你,便可為江湖除害,就像他們追蹤神秘刀客一樣。」
小婷不禁怔住了。想不到為避免別人對自己有不良意圖,故意說自己得了一種男人碰不得怪病,以減少麻煩。誰知衍生出這麼多奇談怪論來,成為別有用心的人製造詆毀自己的借口。她問小風子:「那我今後怎麼辦?」
「我雖是混混,但也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像神秘刀客一樣,照樣我行我素,休管他人說長道短,用你的行為證明,你根本不是人們所傳說的那一種人,這些謠言會不攻自破的。」
「你這個混混,真有一套在江湖上混的本領。」
「這算是什麼本領呵,不過是受了神秘刀客的影響和啟發而已。現在不是有不少武林中人,糾正了對他的看法,不再去追蹤他,也不再與他為敵了?」
「我這一路來,都沒有聽到神秘刀客的事,他似乎也沒有在這條道上出現。你知不知道有關他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大概去了西域一帶吧,沒有在關內出現,所以沒人說起他的行蹤。」
「看來我無緣再見到他了。」
「你很想見他麼?」
「他救過我一命,我很想找機會報答他。」
「哎,他救的人可多了,恐怕他救你的事,早已不記得了。再說,他救人根本不需別人報答。」
「以他的行為,的確也是這樣。」
「我說,或許你有機會見到他。」
「他去了西域,我怎會有機會見到他了?」
「要是你將你這怪病女俠的名聲鬧大了,他會好奇,會跑來會你,就像那蒙面刀客一樣,不是聞名而跑來會你,找你比試武功嗎?」
「神秘刀客不是這樣的人,我也從沒聽聞他找人比試過武功。他不是爭強好勝之人。好了,夜深了,你去睡吧。」
第二天,小婷恢復了原先江湖女子打扮,與小風子飛馬上路,離開了小鎮,沿著敕勒河西去。這一帶可以說是嘉峪關外的綠洲地帶,儘管遠處是沙漠地了,這一帶卻是水草茂盛,處處可見牛羊。也有林木,但不是關內高大茂密的森林,多是一些低矮的叢林,而且也不成片,在貧瘠的土地上,東一叢西一處的,互不相連。
他們策馬走了一段路後,小風子的坐騎又長嘶一聲,停蹄不走了。小婷問:「不會是前面又有危險吧?」現在,小婷相信小風子的馬有預感的靈性了。
小風子打量前面,有些山崖,也有些疏林,但不見人蹤,說:「不錯,前面是有危險,而且危險極大。」
「你怎麼知道危險極大了?」
「因為我這匹馬的驚恐神情,比上次來得大多了。恐怕我怎麼趕,它也不會走。」
「哦?它會有這麼的神奇?」
「我是說真的,你別不相信。」
「那怎麼辦?我們不去了,往回走?」
小風子不出聲,仍在打量前面,遲疑地說:「現在轉回去,只有兩條路可走。」
「哪兩條路?」
「一條轉回那小鎮上,等候一批商隊到來,和他們一塊經過這裡;一條是不走這條道,往北或往南而走,那就要多四五天的路程,而且沿途沒有人煙,一旦遇上風沙迷路,就會渴死在大漠上。」
小婷問:「繼續往前走呢?」
「要是不出危險,我們今夜裡就可到達以往沙州衛所在的定西域。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遲疑不決。」
「那我們往前走吧。」
「我總感到要是有危險,比上次我們碰到那幾個劫匪的危險更大。算了。我們還是往回走吧,頂多在那小鎮多住幾天,等候大批商隊到來,就萬無一失。」
小婷和小風子正說著,驀然看見前面道上有人出現,是兩人一馬,一個騎在馬上,一個隨著馬走。來近了,小風子和小婷看清楚了,是一男一女,女的騎在馬上,男的牽著馬走,他們的出現,似乎說明前面並沒什麼危險。要不,他們男女兩人能平安來到這裡嗎?
小風子正想上前向他們打聽,可是那個牽馬的漢子一下握住了腰上彎刀的刀柄,警惕的目光盯著小風子問:「你想幹什麼?」
顯然,這個漢子將小風子看成是不懷好意的壞人,一有什麼不妥,他就會動刀子拚命,以保護馬上的女子。
小風子慌忙下馬說:「大哥,你別誤會,我們不是壞人。」
這漢子瞥了那邊的小婷一眼,似乎看見小風子和小婷身上沒有任何兵器,略為放心,但仍握著刀柄不放,問:「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大哥,我想問問,前面的道上,平不平靜?」
「平靜呀,幹嗎不平靜了?」
「要是平靜,我們就可以放心上路了。大哥,你們從什麼地方來的?」
「定西域。你們又是從哪裡來?」
「我們是從敕勒河小鎮來這裡,擔心前面道路不平靜,才向大哥打聽。」
馬背上的女子笑著說:「原來這樣。我見兩位無緣無故站在這四野無人的道路上,以為兩位不是好人哩。現在我也放心了。小兄弟,前面道路平靜哩,你們大可以放心走。」
「多謝大哥大嫂。」
男的說:「別客氣。」便牽著馬,護著女子而去。
這兩人一走,小風子便埋怨他的寶貝馬了:「你怎麼給我開這麼大的玩笑?要是我信了,那不將我們害慘了嗎?」
小婷笑著說:「你不是說它有靈性嗎?怎麼現在不靈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這畜生是不是中了邪,莫名其妙叫起來。」
「它以往是不是次次都靈驗?」
「是呀,次次都靈,我全靠它,幾次逃過了生死大關,避開了大難。」
「那它這次怎麼叫錯了?」
「這個,這個……」小風子一下警惕了,放眼四下找尋。
小婷問:「你在尋找什麼?難道你丟了東西?」
小風子不出聲,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在草地上尋找。驀然間,他手中的馬鞭一揮,一條火練毒蛇頓時從草叢裡橫飛了起來,摔在小婷的馬前,將小婷嚇了一跳:「這是什麼?」
小風子笑道:「是一條伏在草叢裡的毒蛇,現在好了,沒事了,它給我一鞭抽死了。是它將我的馬嚇得大叫不敢走。」
「看來你這匹馬是有靈性,剛才你這一鞭抽得又準又狠,一鞭就取了它的性命。」
小風子咧著嘴笑著,小婷的稱讚讓他高興極了,十分得意,乾脆自讚自誇起來:「我呀,沒別的本領,鞭打毒蛇、驅趕毒蟲小野獸頂有辦法,可以說是十拿九穩。」
「要是你用馬鞭抽打人會怎樣?」
小風子一怔:「我抽打人幹嗎?我可從來沒用馬鞭打過人,而且也沒有這個膽。」
「要是遇上強人用刀殺你,你也不抽打?」
「不不,我會跪地求饒。要不,我會事先跑得遠遠的,比兔子還跑得快,讓他們追不上我。」
「嗨,你怎麼這般的窩囊?你不能像剛才用鞭抽打毒蛇一樣,抽打他們?」
「抽打他們?這可不行。萬一我一鞭下去,抽打得他們不死不傷,激怒了他們,他們不更殺了我?恐怕我跪下求饒也不行了。我可不敢冒這個險。」
小婷一想也是,這個小混混一點武功也不會,又膽小怕死,面對賊人,一個還可以反抗,兩個以上,的確是相當的危險,便說:「好了,我們上馬趕路吧。」
「對對,前面沒事,我們應早點趕路,在天黑前趕到定西域。」
小風子便策馬揚鞭,在前面帶路。大概他感到太平無事了,心中高興,在馬上唱起民歌來:「一出玉門關啦,雙眼淚不干……」
小婷笑著說:「你不是吧?幹嗎一出玉門關,雙眼就淚不幹了?」
小風子說:「嗨,別人是這麼唱來的,我也只好這麼唱了。我總不能亂改人家的唱詞吧?」
「幹嗎要淚不幹了?」
「大概是出了玉門關,一路上苦不堪言,只好淚汪汪了。」
「你想,要是那個波斯商人哈里札出了玉門關,他會哭嗎?」
小風子愕然:「他哭幹嗎?他會笑也笑不完。」
「要是有人搶了他的貨物呢?」
「這不可能。你不知道,這幾年裡,這個波斯商人買賣是越做越大了。他建立了幾支強大的商隊,每支商隊的帶頭人,都是江湖上高手中的高手,還有一支強悍的武士護衛隊,又與西域各國的王公貴族打好了關係,可以說是來往無阻,沒人敢向他的商隊下手。要是我們跟著他的商隊走,勝過跌進了保險箱,比什麼都保險。」
「神秘刀客也不敢向他下手?」
「你不是說笑吧?神秘刀客不是馬賊,更不是大盜,是位俠義之人,幹嗎向他下手?他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是一個商人,本分地幹買賣,神秘刀客更不會向他下手了。」
「我記得五年前在蘭州時,神秘刀客就盜去了他一塊價值連城的漢玉,弄得武林中人還以為是我和思思小姐干的,幾乎將我們當成了神秘刀客,遭武林中人追拿。」
「哦,有這等的事?這些武林中人不是在胡鬧嗎?連我也可以分辨出,誰可能是神秘刀客,誰根本就不是神秘刀客。哪有神秘刀客不用刀而用劍的?那叫什麼神秘刀客?不如叫神秘劍客好了,這些武……」
小風子一邊趕馬一邊說,他最後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突然「轟」然一聲,連人帶馬掉進一個陷馬坑裡去了,揚起了一片碎石塵土。小婷急忙將馬勒住,才沒有掉下去,急問:「小風哥,你怎樣了?」
這時,陷馬坑兩邊的草叢竟然活動起來,掀開偽裝的草叢,閃出七八個一色勁裝握刀的大漢,一下將小婷包圍起來。小婷問:「你們想幹什麼?」
一個頭上一側紮著一條豬尾巴似的小辮子大漢說:「我們不想幹什麼,只想活捉了你們。本以為你和那小子一塊掉進馬坑裡,省了我們的功夫。想不到這小子搶先跌進馬坑裡了,令你僥倖沒掉下去。現在你是束手就擒,還是要我們動手?」
小婷揚揚眉問:「我與你們有何冤仇,要這樣暗算我們?」
「你跟我們沒任何冤仇。」
「那幹嗎要活捉我們?」
「因為有人出了千兩黃金,要買你們這兩個活人。」
「誰?」
「這個你不必問了,等你見到了他,自然知道他是什麼人了。」
「你以為我會束手就擒嗎?」
「那你是要我們動手了。但動起手來,你恐怕就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具屍體。我們雖然拿不到千兩黃金,但也可以拿到八百,也是一筆大買賣。」
「我想你們一兩銀子也拿不到,別說千兩黃金。」
「好大的口氣,憑你一個人,能對付我們嗎?」
「你大概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吧?」
「我們怎麼不知道?你就是最近江湖上人傳的怪病女妖。」
「哦?你們既然知道,還敢來犯我?」
小辮子大漢說:「怪病女妖,我們知道你武功極好,出手極快。但你無論如何的好,如何的快,也快不過我們的箭。」
「什麼?你們有箭?」
「怪病女妖,你再仔細看看,在四周的草叢小樹林中,都埋伏了我一百多名的弓箭手,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就會亂箭齊發。在這空曠無遮攔的平地上,你躲無從躲,避無從避,頓時會將你連人帶馬射成刺蝟。我們將你的屍首抬回去,也能拿到八百兩金子。」
小婷不再答話,向陷馬坑問:「小風哥,你現在怎樣,有沒有受傷?」
小風子在陷馬坑裡說:「我沒什麼事,別管我了,你最好趕快走,我是一個混混,值不了那麼多錢,他們抬我回去也沒用。」
小辮子大漢說:「女妖,你的風哥沒事,頂多跌傷了手腳而已。要是你不就擒,他同樣也會變成一具屍體。」
小婷「哼」一聲:「要是我風哥手腳傷了,我叫你們一個個斷手斷腳。要是他有任何不測,我要你們全部為他殉葬,沒人能活著離開這裡。」
「女妖,你今天是不是大蒜吃多了?」
另一個匪徒說:「長爺,我們先放倒了這個女妖,別跟她多說了。」
匪徒們不想多說,小婷更不想多說。她驟然出手,從馬背上飛起來,手中的馬鞭當兵器用,以不可思議的快速身法,擊倒了這個想放倒自己的賊人,伸出左臂想將小辮子抓過來。誰知小辮子機敏閃開。另一條大漢撲了上來,小婷以一招絕妙的摔跤招式,將他摔在地上,順勢棄鞭奪過了他手中的彎刀,刀當劍用,一招「遨海蒼龍」的崆峒派劍招,又將兩個撲上來的賊人砍傷挑翻了。
小辮子和四周埋伏的賊人,哪裡見過如此不可思議的武功,連小婷是怎麼出手也看不清楚。他們看到的是幻影飛魂似的身形閃動,妖魔鬼怪般的法力驟然奪人性命。他們幾疑小婷不是人,而是一個真正的女妖,一時間全都呆住了。
小辮子回過神來,急令四下放箭射殺小婷。小婷早已抓起了兩個匪徒的屍體作擋箭牌。果然,一支支怒箭從四面八方向小婷如急雨般射來,轉眼之間,這兩個匪徒的屍身變成了刺蝟,小婷的馬也早已中箭倒下,悲鳴幾聲死去。這更令小婷怒火中燒:不幹掉這一夥賊人,誓不罷手。但賊人的箭如雨點般射來,小婷只能縮在兩個賊人屍首下不動。
小婷心想:在這一片空曠草叢、雜林點點的平地上,埋伏了這麼多人馬,實在不簡單。看來小風子的馬是有靈性,能預感到這一次伏擊的危險,停蹄不前。賊人們卻派人扮成一男一女,故意顯示這一帶沒有危險,令自己和小風子放心上路,而進入了他們的埋伏圈。惟一令小婷放心的,是小風子在陷馬坑中沒有生命危險,這些飛箭,根本不可能射到陷馬坑裡。
外面的賊人見小婷沒有動靜,以為這一輪如雨點的飛箭,不將小婷射死,也射傷了不能動,兩條屍體怎麼也不能抵擋住這麼多的飛箭。小辮子大漢又帶了三個匪徒衝了過來,不管小婷是死是傷,也要將小婷抬回去。
當他們快要撲到小婷身邊時,小婷驀然推開了渾身是箭的兩具屍體,凌空躍起,出刀如電,出其不意地砍翻了兩個匪徒,直取小辮子大漢。在她真氣的灌輸之下,一把普通的彎刀,也變成了無堅不摧的神兵利器。小辮子匪徒慌忙用刀接招,「噹」的一聲,小辮子的刀斷了,就是他抓刀的右臂,也給小婷砍了下來。他慘叫一聲,滾地逃命。另一個撲上來的匪徒,冒死保護小辮子大漢。小婷在怒火之下,不用一招半式,就將這個匪徒送上了西天。這一來,小辮子一邊忍痛狂奔,一邊大喊放箭,又一輪怒箭向小婷射來。小婷只好又抓起一個匪徒的屍體,躍回到死馬肚下伏著,以擋飛來的怒箭。
小婷心想:我看你這伙匪徒有多少箭,等到你們的箭射完了,我再殺你們也不遲。轉眼之間,小婷的坐騎和賊人的屍首又成了一堆箭山,小婷一點傷也沒有。可是,賊人們的馬隊出動了,有三十多匹怒馬,馬上的匪徒揮舞著馬刀,大聲吶喊,一齊向小婷衝殺過來,哪怕小婷就是一具不會動的屍體,他們也要砍成肉醬,馬還在小婷的屍體上踏過才解恨。
這樣一來,更方便小婷施展武功了。她丟棄了奪來的彎刀,拔出了軟形腰劍。先是用劍削斷了最先衝來的兩匹馬的馬腿,然後又凌空躍起,舒展超絕的輕功和飛速的身法,似飛魂幻影般在馬群中飛來閃去。人到劍光閃耀,時起時落,頃刻之間,三十多個賊人就有二十幾個的屍體從馬背上掉了下來。
鮮血染紅了大漠西斜的夕陽,也染紅這一片稀疏的草地、沙礫。最後剩下的七八匹馬負著主人,往西邊狂奔逃命。一些弓箭手又向小婷射擊,但再也沒第一輪和第二輪那麼密如雨點。顯然,他們手中的箭已不多了。
小婷抖出旋風舞劍中的破箭法,揮舞寶劍,護著全身,人和劍融為一體,形成了一個旋轉來往的光圈。飛箭一碰到這急速旋轉的光環,不是給震偏,就是反彈回去。這些反彈和震偏的亂箭,還將賊人射死射傷了。射手們正在驚愕之中,小婷已驟然落到他們中間,更是殺得他們措手不及,不是死在小婷的劍下,就是負傷狂奔逃命。小婷也不去追殺,想轉身去幹掉另一處的弓箭手時,驀然看見一個蒙面的黑衣人,輕功不在自己之下,他手中的一口彎刀,又如天邊的急電閃逝,早已將那些埋伏的弓箭手們殺得人飛血濺、四散逃命,似乎其他三面埋伏的賊人,全給他幹掉了。
小婷心中訝然,是哪一位高手趕來相助自己了?莫非是肅州與自己比試武功的蒙面刀客?她看見這蒙面黑衣人飛身去追殺那些沒命狂奔的賊人們,他要殺的賊人,哪怕跑得再快,也逃不脫他手中的那一口彎刀,往往是刀光過後人倒地,沒一個能逃脫。這個蒙面黑衣人,仍在追殺遠去的賊人。
小婷四下打量,凝神傾聽,似乎除了重傷倒地不能行動的賊人的呻吟聲外,四周已沒有賊人了,看來不是死了,就是逃走了。小婷不放心,再四周察看。經過那蒙面黑衣人出現的地方,賊人們的屍體倒下了一大片,死的賊人都是一刀致命,沒第二處傷口。小婷看得訝然:這位蒙面刀客好快的刀法,而且刀法神奇,一刀致命,殺人不用第二刀。她再望望那蒙面黑衣人,已失去蹤影。顯然,他去追殺那幾個逃命的匪徒,已追到遠處土丘的背後去了。但不知他會不會轉回來與自己見面。
小婷見四周已沒有了匪徒,便放心去救陷馬坑裡的小風子。
小婷剛向陷馬坑走去,一下又聽到左邊草叢中有簌簌的響動,心中一怔:難道那草叢中,還有來不及逃走的賊人?便提劍走過去搜索。小婷感到,自己在救小風子時,只要四周還有一個匪徒在,就有危險,就會突然襲擊自己。儘管他不能傷了自己,也妨礙自己救小風子,所以必須將他們幹掉。
小婷走過去搜索。果然草叢中躲藏著一個匪徒,雖然是活人,卻斷了一條手。再仔細一看,竟然是那個凶殘的小辮子大漢。本來斷了一條手的小辮子,忍痛完全可以逃走,不知為什麼他卻躲藏在這裡。小婷再四下觀察,只有這一個匪徒了。
小辮子一看見小婷,頓時魂飛魄散,驚恐地問:「你,你,你想幹什麼?」
小婷說:「你還問我幹什麼?我正想問你幹什麼哩。你幹嗎不逃跑?躲在這裡幹什麼?說。」
「我要是能逃跑,會躲在這裡嗎?」
「你幹嗎不能逃跑?」
「我,我,我的一條腿,給你震飛的一支箭刺傷了,能跑得動嗎?」
小婷一看,果然他的一條腿中了箭傷,便放心下來,說:「原來這樣。奇怪,怎麼那個蒙面黑衣人沒殺了你,讓你活下來?」
「我躺在地上裝死,他以為我是一個死人,便去追殺那幾個不講義氣、丟下我自顧逃命的東西了。但是他們也沒有逃脫,全死在那人的刀下。」
「現在,你還想要那千兩黃金?」
「我,我,我能要嗎?」
「我早已說過,你沒命享受那千兩黃金。我叫你們走,你們是財迷心竅,想活捉我。現在怎樣了?」
「你殺了我吧,我這副樣子,也不想活了,最好一劍給我一個痛快,別讓我受苦。」
「不過,現在我不想殺你。」
「你,你,你要折磨我?」
「不。我也不會折磨你,讓你活下來。你最好躺在這裡別動,也別打算溜走,等我回來。」小婷為了去救小風子,便出手凌空點了他的穴位,同時也出手封了他傷處四周的穴位,以免他流血過多死去而不能問話。
小婷收了劍,來到陷馬坑邊。坑裡似乎沒有動靜,心頭一怔:不會這小混混發生不測了吧?喊著:「小風哥,小風哥,你現在怎樣了?」
坑內沒有回應。小婷的一顆心收緊了:難道這小混混受傷過重死了?更大聲叫著:「小風哥,我在叫你哩,你聽到了沒有?」
半晌,小風子在坑裡應著:「我,我,我聽到了。」
小婷一顆心放了下來:「我剛才叫你怎麼不回應?」
「剛,剛,剛才幾乎將我嚇死了。」
「什麼?什麼事將你嚇死了?」
「是,是你呀。」
「你這個混混,是不是跌傻了?我怎麼嚇死你了?」
「是你走來的腳步聲,我以為是匪徒來捉我呢。」
「所以你故意在馬坑裡裝死不出聲?」
「是呵。」
「難道連我的聲音你也聽不出來?」
「我害怕得要死,一時間聽不出來。現在我不是聽到了嗎?」
小婷一時間給這個混混弄得哭笑不得,埋怨地說:「你呀,剛才不回應,才真的將我嚇死了。你傷得怎樣,能不能動?」
「我沒有受傷呀。」
「什麼?你沒有受傷?掉下這麼深的坑裡,你連一點傷也沒有?」小婷不由感到意外了。
「是,我沒受傷,是我的馬保護了我,它卻不幸跌死了。」
「你等著,我去找些馬韁繩拉你上來。」
「那一夥賊人都跑了嗎?」
「跑了,全跑光了。大多數匪徒都跑去閻王爺面前報到了,能活著逃走的沒有幾人,全都跑得不見了蹤影。」
小婷就在附近的一些死馬身上解下了兩條馬韁繩,接駁好後拋下了馬坑,問:「小風哥,你看見了我拋下的繩子沒有?」
「看見了。」
「你抓穩它,我將你拉上來。」
「是,我抓穩了,你拉呀。」
小婷略一運勁,就將小風子從陷馬坑里拉了上來。小婷一看,拉上來的小風子,渾身是土,一張面孔也全是土,只露了一雙的溜溜轉動的眼睛和一張嘴。一時之間,小婷幾乎認不出他來,問:「小風哥,是你嗎?」
「當然是我了,不是我是誰了?不會是我跌得變了形,你認不出來了?」
小婷見他真的一點沒事,笑說:「你渾身上下儘是土,我以為拉上了一個活死人哩。」
小風子也笑了:「不錯,我差一點給掉下來的塵土活埋了。」
「來,擦乾淨你一臉的土,我們去審問那個小辮子匪徒去。」
小風子愕然:「什麼?你抓到了一個小辮子匪徒?她是一個女匪徒?」
「他呀,是一個牛高馬大的大男人,頭的一側,紮了一條豬尾巴的小辮子,你說他怪不怪?」
「那他不是漢人,是西域人。難道這一夥賊人,是從西域來的?」
「我們去審問他,就什麼都清楚了。我想知道,他們受了何人的指使,在這裡伏擊我們,置我們於死地。」
「他們既然是一夥匪徒,當然志在搶劫我們的財物了。不會是我們行囊裡的金銀珠寶,讓他們看見了?」
「他們才不是志在財物,他們要是活捉了我們,可得到千兩黃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