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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回 魔鬼仙女 文 / 戊戟

    上回說到店小二帶小婷出來,尋找遭人毒打的小風子。小婷剛轉過兩條街巷,遠遠看見一處空地上,一個人抱頭護臉在地上縮成一團,任由幾個惡漢拳打腳踢,嘴裡嚷著:「別打,別打,我們有話慢慢說。」

    一個惡漢狠狠踢了他一腳:「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好說?」

    另一個惡漢拔出匕首來:「小雜種,你不是喜歡玩刀子,自己捅自己一刀嗎?好,現在我就在你大腿上捅一刀,有種的你不叫喊,算你是一條硬漢。」

    躺在地上的人連忙說:「別捅,別捅。我不是一條硬漢,十分的怕痛。」

    「上次你不是很英雄地在自己大腿上捅了一刀嗎?」

    「那,那,那是一把假刀,我跟你們鬧著玩的,你們別當真的了。」

    「你敢戲弄老子們?不行,現在老子非捅你一刀不可。」

    這條惡漢正想用匕首在小風子腿上扎一刀。驀然,感到眼前人影一閃,他手中的匕首莫名其妙地捅在自己的大腿上了,痛得他呀呀直叫,坐在地上捂著大腿叫痛。眾惡漢一時看傻了眼,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風子從地上坐起來,也愕然地說:「什麼?原來你不是捅我呀,是自己捅自己一刀呀。不會你這把刀也是假的吧?在嚇唬我?你裝得比我還真呀。」

    這時,他身後響起了一把清脆的甜甜的少女聲音:「是呀,要是你以為他那把刀是假的,你也來一刀試試。」

    「什麼?他那匕首是真的?他幹嗎自己捅自己一刀?」

    「我怎麼知道?你去問他呀,看來他比你更玩命。」

    小風子這時才感覺到自己身後站了一位姑娘,十分的驚奇、愕異:「你,你幾時出現在我身後了?你快走,這裡可不是你們女子跑來看熱鬧的地方。」

    眾惡漢比小風子更為驚奇、愕然。這個女子頭戴露髻遮陽斗笠,黑紗蓋面,看不清面目。只見她穿一身勁裝,披一件披風,顯然是江湖中人。驚問:「你是什麼人?」

    小婷笑說:「我是喜歡看熱鬧的人。」

    「看熱鬧?剛才我這位兄弟腿上插了一刀,是怎麼回事?」

    小婷說:「我怎麼知道,我也感到奇怪呢。他明明舉起匕首要捅這個坐在地上的混混,不知怎麼竟捅到自己的腿上去了。」

    這個單眼惡漢轉問挨了一刀的惡漢:「兄弟,這是怎麼回事?」

    這惡漢苦著臉、忍住痛說:「我也不知道。我明明向這小雜種的腿上捅去,突然間手好像給人捉住了一般,有一股力推著我的手朝大腿捅了去。」

    小婷問:「不會這裡有鬼神出現吧?的確,你們幾個牛高馬大的漢子,欺負一個小混混,毒打了他還不算,還要用刀子捅他,太霸道了。要是鬼神不來懲罰你們,那真是老天爺無眼了。」

    仍坐在地上的小風子趁勢說:「不錯,不錯,一定是鬼神出現了。附近有一個大壇賭場,請了太歲鎮壓這一帶,他見你們欺負我一個人,能不管嗎?」

    單眼惡漢冷笑一聲:「什麼鬼神,老子根本就不相信。」

    「什麼?」小風子愕然地說,「你連鬼神也不相信?你就不怕報應嗎?」

    單眼惡漢喝著兩個惡漢:「上,你們上前再去捅這小雜種兩刀,老子想看看鬼神怎麼報應。」

    兩惡漢相視一眼,遲疑不敢上前。單眼惡漢吼著:「你們兩個這般的沒用,怎能在肅州立足?今後我們能佔有這一地盤嗎?上!有老子給你們看著。老子就是一位獨眼太歲,還怕什麼鳥太歲了?」

    這兩個漢子不由提著匕首向小風子撲來,小風子嚇得大喊大叫:「你們別過來,你們別過來。說不定真的有鬼神哩。」

    小風子話音剛落,小婷的披風一抖,這兩個漢子的身軀就凌空飛了起來,摔到遠遠的地方去了。小婷只用了兩成功力,將披風當成了飛袖,一股勁風,就將這兩條漢子拂飛。

    小風子卻看得眼都定了:「真的有鬼神呀,快離開這裡吧。最好今後也別再來這一帶了,不然,你們有報應的。」

    單眼惡漢見兩個弟兄身形突然橫飛了出去,不但傻了眼,更驚愕了。

    這時,一位身穿錦服、面目陰鷙的公子,搖著泥金紙扇,從一座茶坊裡踱了出來,身後跟著兩位番僧和四名勁裝的打手,對單眼惡漢笑著說:「獨眼龍,你不會就這麼灰頭土臉離開吧?今後城南一帶,你不但佔不了,恐怕連你城東一帶的地盤,也沒法呆下去了。」

    獨眼龍一見這位錦服公子,立刻改容相敬:「大爺,我——」

    錦服公子陰陰地說:「你不會真的相信這一帶有什麼鬼神吧?」

    「可是,剛才我的三個弟兄……」

    「你到現在還看不出這位江湖女子是什麼人嗎?」

    獨眼龍一怔:「是她暗中做了手腳?」

    「不錯,她可是一位江湖高手,以你的武功,恐怕不是她的對手。」

    「老子不信。」

    「不信,你可以試試。」錦服公子用激將法,唆使獨眼龍向小婷出手。他坐在茶坊裡,也看不出小婷是怎麼出手的。他說小婷是江湖高手,是聽身後兩番僧說的。唆使獨眼龍動手,是想看看小婷的武功,是不是真的如番僧所說。這兩位番僧,是他高價從西域聘請而來,目的是對付賭場的老闆快手閻王。

    肅州有四股勢力,佔據了城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城東的是獨眼龍;城西的就是給小婷打殘了的流氓頭子大鬍子;城南的是快手閻王;城北的便是這錦服公子冷面君子。平日裡這四股勢力互不相犯,但真正有勢力的,還是城南快手閻五和城北冷面君。城東、城西都為冷面君收羅了過去,只有快手閻王不買冷面君之賬。

    快手閻王不但是黑道上的人物,也是一位江湖上的高手,與當地官府有密切的來往,手下有一批亡命之徒。可是快手閻王沒有一統肅州的野心,他只是維護賭場附近的治安,不容許任何人來賭場惹是生非。冷面君卻是當地監軍鮑公公的親侄兒,野心極大,不但想一統肅州衛,更想將甘州、肅州一帶都置於自己的勢力之下。也養了一批死士,但不敢與快手閻王硬碰。在武功上,他不及快手閻王,就是手下的一批死士,也不及快手閻王手下那一批亡命之徒。

    冷面君十分瞭解快手閻王不想理他人之事的心態。正因為這樣,冷面君唆使獨眼龍蠶食城南一些街道,收取保護費。誰知碰上了城南小混混小風子一時興起,幫了有記老闆娘的大忙,現在又將所謂的怪病女俠小婷捲了進來,這是冷面君怎麼也想不到的。

    獨眼龍在冷面君的激將法下,一下將刀拔出來,對小婷說:「好,老子看看你有多好的功夫。」

    小婷說:「我看你還是相信這公子的話為好,現在離開還來得及。不然,你想走也走不了。」

    「胡說八道,老子怎會走不了?」

    「因為你也會莫名其妙橫飛起來,摔斷了手腳,你能走嗎?」

    「那麼說,剛才真是你弄的手腳了?」

    「我有這麼大的本事嗎?是鬼神顯靈呀。不信,你試向我走近來呀。」

    獨眼龍不禁心虛地四下看看,除了遠遠有些人在圍觀之外,哪裡有什麼鬼神了?他壯了壯膽說:「好,老子就走近看看。」

    冷面君說:「走近還不行,還得向她動刀才行。」

    獨眼龍一怔:「動刀,鬧出人命怎麼辦?」

    冷面君一笑:「你不會是憐惜這小娘兒吧?不錯,這麼一個小娘兒,本公子也有點憐惜。這樣吧,你用刀挑開她的斗笠,讓本公子看看她美不美。」

    「好,其實我也想看看她的臉蛋兒呢。」獨眼龍真的想用刀挑開小婷的斗笠了。

    小風子一下跳起來:「你,你,你千萬別亂來,招惹了鬼神可不是好玩的。」

    獨眼龍喝道:「你這臭小子,老子剛才的賬還沒有算,你還敢來多管閒事,不怕老子真的一刀宰了你?」

    小風子不去理睬獨眼龍的威脅,急對小婷說:「姑娘,你快離開,他們這一夥人都不是好惹的。」

    小婷問:「哦,我走了,你怎麼辦?不怕他們殺了你?」

    「姑娘,我的事你別多管了,他們是衝著我來的。他們不敢在大白天殺人,我頂多給他們再毒打一頓好了。」

    冷面君用扇子拍拍自己的左手掌說:「看不出你還想英雄救美。」他又對獨眼龍說,「這個混賬東西,難道你也不敢傷他了?」

    「好,老子就先給這小雜種一刀。」獨眼龍凶狠地一刀向小風子砍來。小婷及時推開了小風子,接著一掌向獨眼龍拍出。這一股掌力一下又將獨眼龍連人帶刀拍得橫飛起來,摔下來時,左手臂也斷了。小婷這一掌,是拍在他抓刀的左手臂,自然是先震斷了他左臂骨,然後身形才橫飛起來。看不清的人,以為獨眼龍的左臂是摔斷的。

    冷面君看得傻了眼。這下他相信番僧所說的話了。小風子更是愣在一旁說:「我的媽呀,真的是鬼神顯靈了。我們都快走吧,別在這裡招惹鬼神了。」說時,他轉身想跑開。誰知剛跑兩步,一下又翻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小婷一怔,急問:「你怎樣啦?」

    小風子說:「我,我,我不知是給他們打傷了,還是雙腿發軟跑不動了。姑娘,你先走吧,別管我了,這裡是鬼神出沒之地。」

    想不到五年後的小風子,雖然仍是個小混混,但依然像以往一樣好義,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小婷便說:「我既然來了,就不能丟下你不管。來,我扶你走。」

    「不用,不用,我自己會走。」小風子為表現自己是個男子漢大丈夫,不需要別人扶著,更不需要一個從來不相識的女子扶著自己。

    冷面君冷冷地說:「現在你們誰也走不了。」

    小婷問:「你想幹嗎?」

    「我不想幹什麼,要是你能跟隨了本公子,本公子不但可以放這小混混一條生路,還能讓他好好在肅州城生活下去,成為一方的小頭頭,吃香的,喝辣的。」

    「我跟你幹什麼?」

    「做本公子的第一如夫人,掌管本府內外一切大小事務,在肅州一帶,沒人敢不敬重你。」

    「你有這麼大的勢力嗎?」

    「本公子是當地監軍、人稱鮑公公的親侄兒。」

    「什麼?你只是他的侄兒,還不是他的兒子呀?他怎麼不愛他自己的兒子,而獨愛你了?」

    「我叔叔沒有兒子,他將我視為他的親生兒子。」

    「你叔叔怎會沒有兒子的?他不會是做的缺德事太多了,老天爺令他斷後吧?」

    冷面君臉色一沉:「你太放肆了!」

    小風子在一旁說:「姑娘,鮑監軍是一位公公。」

    「哦?是公公就不能生兒子了?」

    小風子忍住笑說:「他叔叔是個太監。」

    「哦?太監是什麼人?」

    「是一個不是男人的男人,專門伺候皇帝老子身邊的奴才。」

    冷面君這時更鐵青了面孔。他的一張面孔,本來就生得陰鷙可怕。他陰森森地問:「你們說夠了沒有?」

    小婷問:「我們說夠了怎樣?沒說夠又怎樣?」

    「你們要是沒有說夠,還可以說幾句,不然,你們再也沒機會說話了。」

    「不是吧?我們怎會沒機會說話了?」

    「試問兩個死人,還會說話嗎?」

    「什麼?你要殺我們?」

    「不錯,誰叫你們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

    小風子問:「說錯話也要殺頭,這是什麼罪了?」

    「言語罪?」

    「官府有這樣的罪嗎?沒有呵。」

    「官府沒有,我有。」

    「什麼?你比官府還大?那你不成了皇帝老子了?」

    「本公子就是這裡的皇帝。」

    「不是吧?你這不是在造反嗎?我看說錯話的不是我們,而是你。」

    小婷說:「看來該殺的是你,不是我們了。」

    冷面君向四個打手說:「上去,給本公子將他們抓起來,帶回府去。」

    小風子問:「什麼?你是當真的了?」

    「你以為本公子說話不算數?」

    小婷說:「你當然說話不算數啦,你剛才還說我跟隨了你,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怎麼一轉眼就要殺我們了?這叫說話算數嗎?」

    冷面君打量了小婷一下:「你願意跟隨本公子了?」

    小婷說:「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好。」

    「那麼說,你是不願意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本公子正想問。」

    小風子問小婷:「你不會是什麼皇帝的公主吧?」

    小婷笑著說:「差不多,比皇帝公主更加厲害。」

    「什麼?還更厲害?那麼你是皇帝老子的小姑奶奶了?」小風子愕異地問。

    冷面君冷冷地說:「別說不是什麼公主,就算你真的是公主,到了這裡,也得聽本公子的吩咐。」

    小婷說:「你說的沒錯,我不是公主,也不是皇帝的小姑奶奶,所以到了這裡,也用不著聽你的吩咐。」

    冷面君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有沒有聽說過江湖上出現了一位怪病女俠?」

    冷面君一怔:「你是怪病女俠?」

    兩位番僧同時也驚震了:「你就是擊敗了大漠雙鷹的怪病女俠?」

    「是呀,你們看,不比什麼公主更厲害?」

    兩位番僧說:「怪不得有如此不可思議的武功了。」

    小婷說:「其實我的武功一點也不好,擊敗大漠雙鷹的不是我的武功,而是我那種天生的怪病。」

    小風子愕然:「怪病?姑娘,你得了一種什麼怪病了?」

    「我這種怪病,就是男人碰不得我的身體,一碰,怪病就會發作起來,力大如牛,出手飛快,打傷打死了人,自己也不知,就是用鐵鏈也鎖不住。」

    「真的?」小風子驚愕地問。

    小婷不去回答小風子的話,而問冷面君:「你要不要我隨你回去,做你的什麼第一如夫人?你可知道,只要你的手指碰我一下,我的怪病發作起來,不但會殺了你,而且還會將你的府第弄得個底朝天,雞飛狗走,化為平地。」

    「你是在嚇唬本公子?」

    「嗨,我是說真的呀。所以,現在你千萬別碰我,你手下的任何一個人,也不能碰我。」

    冷面君不由望著兩位番僧,問:「兩位大師,你們看怎麼辦?」

    一個番僧說:「本僧對這種怪病,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另一個番僧說:「貧僧更想看看她的怪病發作起來,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冷面君問:「她怪病發作起來怎麼辦?」

    「有我們兩人護著公子,諒她也傷不了公子身上半根毫毛。」

    小婷問:「難道你們的功夫,還勝過大漠雙鷹?」

    「不敢說。但貧僧對女施主所說的怪病,不敢相信。」

    「好呀,那你來碰碰我呀。」

    冷面君聽了兩位番僧的話,便放心了,便喝令四個打手將小婷抓起來。

    四個打手便一哄而上,動手去抓小婷。小婷故意不動。四個打手分為兩人一組,一下抓住了小婷的雙手。小婷說:「你們真的碰我呀?」

    四個打手害怕小婷的怪病發作,拚死抓住小婷的雙臂不放,還推著小婷向冷面君走去。

    冷面君先是還有點擔心,但見四個打手一下將小婷抓住了,不由一怔,跟著又獰笑起來:「本公子還以為你的怪病多麼可怕,原來不過如此,真是耳聞不如目見。去,給本公子也將那個小混混抓起來,一起帶回府去。」

    冷面君話還沒說完,小婷一運真氣,雙臂一動,首先將兩個打手震飛,隨後出手飛快,又將兩個打手狠狠摔在地上。

    小風子好像有意興波助瀾一樣,驚恐地叫著:「不好啦,女俠的怪病發作了。你們看,她眼神都直了,我們快跑呀。」

    小婷一聽,心想:這個小混混似乎有意提醒自己怎麼裝怪病了。她真的一下雙眼直視,向冷面星君走來,好像身不由己了。

    冷面君見她轉眼之間,就將四個孔武有力的打手震飛,又一步一步朝自己而來,嚇得大叫:「你別過來,你別過來!」一按手中的泥金紙扇,兩支藏在扇骨中的透骨針激射而出。小婷披風一抖,一股強大無形的勁力,將這兩支透骨針震得無影無蹤。

    這一下,冷面君才大驚失色。這個怪病女俠的怪病發作起來,想不到真的這般可怕。兩個番僧大喝一聲:「休傷我家公子。」身形驟起,分左右凌空向小婷撲來,伸出他們的擒龍獵虎手法,想將小婷一下抓起來,撕成兩半。這一所謂的佛門武功,不在大漠雙鷹的鷹爪功之下,甚至更為殘忍,一抓而令對手粉身碎骨。

    小婷身形一晃,似幻影般從他們的四爪中閃了出來,擊掌反擊。這兩個番僧,不愧是西域一流的高手,但在小婷眼裡,他們不但功力不及大漠雙鷹,就連出手的速度,也不及大漠雙鷹。大漠雙鷹還曾逼得自己一味閃避,沒還手的機會。小婷以飛快的身法,閃過這兩個番僧四五招進攻之後,出手反擊的機會就多了。小婷一聲冷笑:「本女俠還以為你們這兩個和尚的武功勝過大漠雙鷹。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你們等死吧。」

    兩個番僧雙人聯手,抖出了自己的十成功夫,眼見不但沒一招擊中小婷,連她的披風也抓不到,心中驚疑不已。要是這怪病女俠也勝不了,還有何面目在肅州呆下去?他們心有默契,互有配合,又一連抖出幾招最為凌厲可怕的招式來。他們不指望能擊斃小婷了,只求能擊退小婷,仍能護著冷面君而去。

    小婷已開始反擊了。她根本用不著出動兵器,招式隨意揮灑,一時是掌,一時是飛袖之功,一時又以指代劍,殺得這兩個番僧手忙腳亂,完全打亂了他們聯手進攻的步驟。最後小婷驟閃一掌拍出,將一個番僧拍得口噴鮮血,身形橫飛了出去。隨後趁另一番僧驚震之下,一招摔跤法,又將這個番僧狠狠摔在地下,加上一腳,踩斷了他胸前的琵琶骨。接著身形一閃,驟然來到了冷面君跟前。冷面君想再用泥金紙扇發射暗器,小婷一手將紙扇奪了過來,同時將他拍飛,拿著紙扇看了看:「這是什麼扇子的?還會發射暗器?」暗運內力一震,這一把鐵骨泥金紙扇一下斷成了三截,斷了的扇骨和透骨針散落一地。

    小婷見冷面君在兩個打手的攙扶下站起來,打算逃跑。小婷身似魔魂般一下又出現在他們面前,拂飛了兩個打手,將冷面君抓了過來,嚇得他大叫:「女俠饒命,女俠饒命!」

    小婷一下好像從怪病中清醒過來,放下了冷面君。其實小婷早已抓斷了他的右手臂,卻裝得好像剛才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樣,四下望望,問:「剛才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你的人全躺在地上了?」

    冷面君驚恐地望著小婷,不敢出聲。他不明白這個女子怎會這樣可怕,說出這樣的話來。

    小風子卻從躲避處走出來,遠遠地說:「女俠,剛才你的怪病發作了。」

    小婷故作愕然:「什麼?我的怪病發作了?怎會這樣的?是不是有人碰了我了?」

    小風子一指那躺在地上的四個打手:「是,是他們抓住了女俠的手臂。」

    「怪不得我的怪病發作了。不會這些躺在地上的人,都是我怪病發作後打死打傷的?」

    「打死的沒有,打傷的卻多了。女俠,你的怪病發作時,模樣太可怕了,簡直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身如魔魂幻影,力大無窮,連兩個大和尚也制止不了你。」

    「我說過嘛,你們千萬別碰我,一碰我就怪病發作,你們怎麼不相信?」小婷轉對冷面君問,「怎樣了,我傷得你不重吧?」

    冷面君苦著臉說:「不重,不重,但我的一條手臂骨好像斷了。」

    「真對不起,讓我看看,你的手臂是不是真的斷了。」

    冷面君驚恐地說:「你,你,你別過來,我,我,我害怕碰了你,你的怪病更會發作起來,我就沒命了。」冷面君說到這裡,一下想起來,「你,你,你的怪病好像不發作了?」

    「是呀,我的怪病好像好了。」

    冷面君困惑、驚疑地問:「女俠的怪病,怎麼突然發作,又突然好起來的?」

    「我也不知道呀。總之,有人帶惡意和不良的念頭碰我一下,我的怪病就會莫名其妙發作起來。至於怎麼會突然好起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要是女俠的怪病好不了呢?」

    「那我就會繼續發狂地打人殺人,尤其是碰過我的人和唆使來碰我的人,我會一直追著打死他們為止。」

    冷面君透了一口大氣說:「幸好女俠的怪病及時好了,不然,我一定會沒命了。」

    「好啦,你們快走吧。記住,以後千萬別來招惹我,尤其不能碰我。」

    冷面君對小婷的話哪裡還敢回嘴?最後他還得花錢請人抬兩個番僧回府,自己也由兩個傷了皮肉的打手扶著,坐上一乘軟轎而去。至於獨眼龍那一夥人,見小婷將兩個番僧擊敗後,早已魂飛魄散,帶著受傷的兄弟狼狽而逃。沒有冷面君在背後撐腰,他們是再也不敢來城南鬧事了。

    這兩伙人走後,小婷問小風子:「你怎樣了?」

    小風子茫然:「我沒怎樣呀。」

    「哦?他們毒打了你一頓,你身上一點傷也沒有?」

    「是是。我是受了傷,但沒傷筋骨,休息兩天便沒事。」

    「看來,你好像經得起別人的毒打。」

    小風子苦笑了一下:「我這種人出去混江湖,要是不經打,恐怕早已死去十次八次了。因為我練過這一身挨打的功夫,所以不怕。」

    「什麼,還有挨打的功夫嗎?」

    「怎麼沒有?只要我不反抗,抱著腦袋縮成一團,任由他們拳打腳踢,他們只能打傷我的身體,卻傷不了我要命的地方。他們見我不反抗,又求饒,就會不再打我了。」

    「這就是你練成的挨打功夫?」

    「是呀,還是一個老江湖教會我的哩。」

    「你真是,什麼功夫不學,去學這挨打的功夫?你就不怕別人打斷了你的手腳,一世殘廢?」

    「真的這樣,我也不怨人,只怨老天爺沒長眼睛,或者我命該如此。」

    「好了,你現在能走動嗎?」

    「可以,我忍著痛,就可以走動。」

    小婷說:「我來扶你走吧。」

    「不不。你千萬別過來。」小風子害怕得連連後退幾步。

    「你怎麼怕了我了?」

    「我當然怕你了。你碰了我,不不,是我碰了你,你的怪病又發作起來,我還有命嗎?女俠,我多謝你,你走吧。我自己會慢慢走回去,用不了別人扶著。」

    小婷一笑說:「我這個怪病有一個特別之處,就是我去碰別人,怪病就不會發作。」

    「不不,我還是離你遠一點的好。再說,我身上這麼髒,會弄髒了你的衣服。女俠的救命之恩我會永遠記在心裡的。」

    「你叫我走?」

    「不不,我不敢。我,我,我自己走。」

    「你知不知道,我這次出來,就是專門來找你的,我會丟下你自己走嗎?」

    小風子愕然:「你找我幹嗎?我與你從不相識,似乎也沒打過什麼交道。」

    「哦?你認不得我了?也聽不出我的聲音?」

    「我——」小風子不由打量著小婷,最後搖搖頭說,「女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你的聲音很好聽,但我從來沒有聽過呵。我好像也從來沒見過你。」

    小婷一想也是,自己和小風子分別有五年了,小風子怎會認出自己來?就是他也不像五年前的小風子,已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一頭亂髮,一臉髒兮兮的,嘴唇上似乎還長出了一些毛絨絨的鬍子。要不是店小二說他是小風子,乍一看,真不敢相信這個混混,就是自己要尋找的小風子。

    小婷想了一下問:「你是不是叫小風子?」

    「是呀,我就叫小風子。」

    「你有沒有去過蘭州、涼州一帶?」

    「我從小就四處浪蕩,去過的地方可多了。東到過長安、華山,西到過沙州、西域。你問這些幹嗎?」

    「我問你,你有沒有見過崆峒派的秦思思女俠和她身邊的丫頭小婷?」

    小風子一下睜大了眼:「我,我,我見過,你問她們幹嗎?她們不會與你有仇吧?要是這樣,儘管你救過我,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思思女俠的行蹤,用不了你來告訴我,我知道她跟她的師兄弟回中原了。」

    「那,那,那你還問我幹嗎?」

    「我是要問小婷這丫頭,她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真的,真的,我半點也沒有騙你。」

    「那麼,在大漠上、神仙湖畔上的事,你也不記得了?」

    小風子不由打了一個冷戰:「神仙湖?」

    「你曾經和這小丫頭在一起,你不會說,你也不知道吧?」

    「你,你,你怎麼知道了?女俠,你到底是什麼人?是避禍崖的人?」

    「你看呢,我像不像?」

    「是不是小婷給你們捉去了?」

    小婷想不到小風子不但誤認為自己是避禍崖的人,更以為小婷為避禍崖的人捉了去,便有意說:「是呀。」

    小風子說:「怪不得五年來,我怎麼也找不到她的蹤影。好,我跟你去。」

    「你跟我去哪裡?」

    「去避禍崖。我要去見小婷。我會懇求你們的崖主放了小婷。我願意代替她留在避禍崖,不論幹任何粗活苦活我都願意。」

    「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的混混進了避禍崖,一生一世就別想出來了。」

    「只要小婷能出來,我哪怕就是死在避禍崖也心甘情願,別說一生一世了。」

    「你是小婷什麼人,幹嗎這樣為她犧牲?」

    「我什麼人也不是,但我將她當成是我的惟一親人。」

    「算了,你別去避禍崖了。」

    「女俠,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也不想一想,要是小婷還在避禍崖,我會出來找你嗎?」

    「她不在?」

    「她機靈地跑出來了。」

    「什麼,她機靈地跑出來了?那太好了。」

    「她好是好了,你就不妙了。」

    「你要對我怎樣?」

    「捉你迴避禍崖呀,你不是說願意為她犧牲一切嗎?」

    小風子一下怔住不能出聲。小婷望著他,含笑地問:「你是不是後悔了?」

    「我才不後悔。」

    「好,那我們走呀。捉了你回去,我也好向崖主有個交代。」

    「走就走,難道我怕了不成?」小風子想了一下又說,「慢著,我怎麼能相信你說的話,小婷她真的跑出來了?」

    「那你想怎樣?」

    「我要去尋找小婷,見到了她,我才能相信你的話。」

    「這樣更好,我跟隨你去找。」

    「這可不行,你不能跟著我。你跟著我,我找到了小婷,那你可就捉到她了。這樣,不等於我害了小婷了?我可不上你的當。」

    「你想一個人去找?我勸你別在我面前玩什麼花樣了。現在只有兩種選擇,一是你跟我迴避禍崖,一是你帶我去找小婷。」

    「你能不能對我發誓,小婷她真的從避禍崖逃出來了?」

    「這個,我可以對天發誓。」

    「好了,那我跟你迴避禍崖。」

    「你真的為她可以犧牲一切,也不願意帶我去找她?」

    「我知道她平安逃了出來,已夠了。」

    小婷搖搖頭說:「那你跟我走吧。」小婷從懷中掏出兩顆藥丸,對小風子說,「你服下,這對你身上的傷有好處。」

    「多謝!」小風子接過藥丸,想也不想便吞下了。

    小婷瞧著他問:「你怎麼連問也不問就吞了,你不怕是毒藥嗎?」

    小風子狡黠地笑了笑:「女俠要想殺我,易如反掌,何必要用毒藥?」

    「想不到你有見識,也有膽量。」

    「要不,我能夠在江湖上混下去嗎?」

    「我不過誇了你一句,你就老鼠爬上天平了。走吧,跟著我。」

    「是。」

    「你別想從我身邊逃走。要是你敢玩花樣逃走,我就叫你像那兩個光頭番僧一樣,讓人抬著你走。」

    「我一身是傷,連走也走不快,還敢逃走嗎?我才沒有這樣傻。」

    小風子跟隨小婷到了客棧,小婷就在自己的隔壁房間開了一間房,讓小風子住下,命令小風子從頭到腳徹底洗個乾淨。又給了店小二一些銀兩,為小風子買兩三套洗換衣服回來。店小二驚奇地看看小風子,應聲而去。

    小風子愕然:「你這不浪費嗎?」

    小婷問:「你不會這麼一副髒相,跟著我上路吧?你不怕臭,我可怕臭哪。」

    「其實我可以跑到河裡,從頭到腳洗得乾乾淨淨,用不著花這麼多的銀兩呀。」

    「因為我身上有的是銀子呀。」

    「有銀兩也不能這麼大手大腳的花呵,叫人見了多心痛。」

    「我都不心痛,你心痛幹嗎?你是不是藉機去河邊洗澡,找機會逃走?」

    「你怎麼這般的不相信我?」

    「因為你是個混混,我能相信嗎?」

    小風子一時語塞,半晌才說:「好好,你有銀兩,就花吧,我才不去為你瞎操心。」

    「快回你的房間洗乾淨,梳洗完畢,換好了衣服來見我。」

    「好吧。」小風子無可奈何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小風子走後,小婷凝神傾聽他在房間裡的一切動靜。她先是聽到了水聲,隨後又是一陣的響動,不久,就沒有什麼動靜了。心想:不會是這個混混在浴桶裡累得睡著了吧?驀然,她似乎從小風子的氣息中,聽到了一種腳步的輕移聲,似乎摸出房間下樓去了。小婷一怔:好呀,你這個小混混,竟敢在我眼皮下逃走。

    小婷不動聲色,身形輕閃,從窗口掠了出去。小風子根本沒有洗澡,也沒有換衣服。他剛走出客棧門口,迎面便看見所謂的怪病女俠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大吃一驚:「你,你,你不是在房間裡嗎?」

    小婷問:「你是這樣洗澡的嗎?」

    「我——」

    「你不會說,你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要急著去辦吧?」

    「對對,正是這樣。」小風子打蛇隨棍上了。

    「我看,那一夥惡人打得你還不夠,仍可以溜得比兔子還快。我只好將你的一條腿打斷了,那你就不能跑了。」

    「不不,下次我不敢了,你千萬別亂來。」

    「給我滾回到你房間去。」

    「是是。我這就去。」

    「你幹嗎要逃走?」

    「我——」

    「你是不是想躲開我,自己偷偷去尋找逃出來的小婷?」

    「你,你,你怎麼知道了?我心中的事,你也看得出來,你不會是仙女吧?」

    「我要是仙女就好了。要是你真的是去尋找小婷,我就不攔你,讓你去。」

    小風子愕然:「你讓我去?」

    「是呀。我可以悄悄地跟在你身後。你要是找到了小婷,那我也可以捉到小婷了,那不好嗎?現在你走吧,我不攔你了。」

    「不不,我還是跟你迴避禍崖的好。」小風不敢再說什麼,慌忙轉回房間去洗澡了。

    小風子認真地在房間裡洗澡,換過了一身衣服,梳好了零亂的頭髮,像換了另一個人似的,來見小婷。

    小婷一見煥然一新的小風子,也怔住了,心想:這個小混混五年不見,卻也長得不俗。而且她也看出,小風子的眼角眉梢中,隱藏著一種狡黠之色,跟以往的小風子一樣,機靈古怪。要是不好好套住他,他不知幾時,又像滑魚似的溜掉了。

    小婷含笑地問:「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誰?」

    「你不是怪病女俠嗎?又是誰了?」

    「你想不想看清我的真面目?」

    「想呀,你能讓我看嗎?」

    小婷將自己蒙面的斗笠取了下來:「現在你看呀。」

    小風子頓時感到眼前一亮。對小風子來說,這幾乎是一個絕塵脫俗的女子,在邊關大漠上極少見到這樣美麗的女子。小風子驚訝地說:「原來你長得這麼漂亮呀。」

    小婷問:「你以前是不是認為我長得很醜了?」

    「是是,我以為你是一個醜女,要不,幹嗎戴上這麼一頂飄垂紗巾的斗笠遮面?」

    「你再看看,我像什麼人?」

    「你像魔鬼,也像一位天仙。」

    「你怎麼這樣說的?」

    「你除下斗笠,是一個天仙;但你戴上斗笠,怪病發作起來,就像一個魔鬼了。不不,比魔鬼更為可怕。」

    小婷笑了:「你再仔細認真看看,我是什麼人?」

    小風子驚疑、困惑地再打量小婷,心想:她幹嗎要我再看看她的?難道還嫌我說她不夠漂亮嗎?這位避禍崖的女殺手,不但有怪病,還有一種怪性格。我得好好地說,千萬別招惹了她。小婷問:「你看清楚了吧?」

    小風子應道:「看清楚了。你比天仙更漂亮,是天上少有,人間全無,令人一見,敬若神明。」

    小婷更笑了:「你怎麼這樣說的?難道你一點也看不出我來?」

    「我,我,我看出來了。」

    「我是誰?」

    「你是武功超絕、江湖少有的一位怪女俠呀。」

    「難道我不像你要尋找的小婷姑娘?」

    小風子一怔:「你像小婷?」

    「你看清楚一點,像不像?」

    小風子不由認真地看著小婷了。他看了一陣後說:「是有一點像,尤其是一雙眼睛,更像。你不可能是小婷吧?」

    「我怎麼不是小婷了?」

    「你真的是小婷?你,你,你千萬別捉弄我了。小婷沒有你這樣漂亮,武功更不及你。這,這,這不可能。」

    「小風哥,我們有五年不見了,難道我不會變?就是你,也比以前變得多了。」

    一聲小風哥,小風子不由一怔。的確,五年了,小婷當時是一個天真的黃毛小丫頭,到了現在,當然是一個大姑娘了。小風子不由半信半疑地問:「你真的是我要尋找的小婷?」

    「是呀。在疏林裡,你機智冒險救了我和思思小姐,才令我們殺了黑狼谷那一夥山賊,打跑了虯髯漢這個賊頭。在紅柳園我受重傷時,思思小姐都離開我了,是你陪伴著我。以後,我們又去了神仙湖找寶劍寶藏,從而又救了吐魯番的人。這些不是假冒小婷的人能說得出來的吧?」

    小風子驚喜得一下跳了起來:「你真的是小婷了。你讓我好好仔細地瞧瞧。」小風子看了一陣後說,「我,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小婷說:「你咬咬自己的手指頭呀,看痛不痛,不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夢了?」

    「對對,我咬咬看,因為我不時發到這樣的夢,在夢中找到你了,叫我空高興空歡喜一場。」小風子真的去咬自己的手指頭,「呵哎」一聲,叫起痛來,跟著又忘情地說,「這一次不是做夢了,是真的了。小婷。你知不知道,在這五年裡,我找得你好苦呀。先是找遍了神仙湖一帶的村村落落,隨後又回去紅柳園找你。在以後的日子,我東去了崆峒山,北上了韃靼、瓦刺國,西去了以往的大宛、婁蘭等地方,都找不到你半點的蹤影。我以為這一生一世都找不到你了,無緣能再見到你了。想不到居然在肅州城裡,讓我找到了。五年來,我為了找你,不知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罵,我都咬著牙關挨了過來。找不到你,我死都不瞑目。」

    「你幹嗎不去避禍崖找我?」

    「我怎麼沒去?我北上韃靼、瓦刺,就是想去避禍崖找你。可是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在漫無邊際的大漠中,沒任何人知道避禍崖在什麼地方,問武林人士也不知。我找了兩年,不得不失望地轉回來。又去了一次崆峒山,隨後又轉輾去了祁連山。想不到在加州一帶,碰上了一夥馬賊。」

    小婷說:「你給這一夥馬賊捉去了,成了馬賊的養馬人。」

    小風子驚訝地問:「這,這,這事你怎麼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是一位蒙面刀客救了你,對不對?」

    「別說了,這個蒙面刀客好兇惡,他幾乎將我當成馬賊砍了。我大喊饒命,說是給馬賊捉回來養馬的。他才放了我,叫我趕快走。」

    「你走時,還帶走了馬賊的三匹馬,是不是?」

    小風子一怔:「這事你也知道了?你,你,不會是那個蒙面刀客吧?」

    「我要是蒙面刀客,幹嗎不當時認了你,拖到一年後才來找你?」

    「不錯,不錯,我真是一個糊塗蟲,你怎會是那個兇惡的蒙面刀客呵。」

    「不過,你應該感謝他才是。」

    「我感謝他什麼?感謝他不殺之恩?我可不是馬賊呵!他要是殺了我,那是濫殺無辜。」

    「你應該感謝他,是他將你在肅州的事告訴了我,我才找到你的。」

    「真的?你什麼時候見到他了?」

    「前天夜裡。」

    「那你們是怎麼相識的?」

    「他找我比試武功,他贏了,我得跟他走;我贏了,他就將你的下落告訴我。」

    「你戰勝了他?」

    「我要不是勝了,他會將你的下落告訴我嗎?」

    小風子驚愕地望著小婷。小婷問:「你怎麼啦?不相信?」

    「你的武功太厲害了。你這一身武功,是不是避禍崖崖主無畏居士傳給你的?」

    「你怎麼想到是無畏居士傳給我的了?」

    「只有無畏居士,才有如此高深莫測的驚人武功。」

    「我告訴你吧,不是他。」

    「不是他,誰有這麼好的武功了?你不是從避禍崖逃出來的嗎?」

    「哎,那是我騙你的。」

    「什麼,你在騙我?」

    「是呀,要不,我怎麼知道你這般的關心我、這般的記掛我?為了我,你可以犧牲一切呀。」

    小風子不由坐了下來:「你怎麼這般的不相信我?五年來,我為了四處打聽尋找你,不知受了多少的苦呀。」

    「我也在這五年中,不時在想念你呀。這一段日子裡,我同樣也找得你好辛苦。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打聽你的下落,幾乎上了一些流氓、惡人的當,險些落到了他們的魔爪中了。」小婷將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遭到的風險一一說了出來。最後說,「好了,這一次總算找到你了,我再也不讓你從我身邊走開了。」

    小風子也說:「你就是趕我走,我也不走了,我死活都要跟在你身邊,永遠不分開。」

    小婷也說:「好呀,我們就永遠在一起,我去哪裡,你也要去哪裡。」

    「是。」小風子隨後又想到了一件事,問,「你幾時得了這種別人碰不得的怪病?要是我以後不小心碰了你怎麼辦?」

    小婷一笑:「你碰我沒事。」

    「真的?萬一你怪病發作起來,會認出我來,不打我殺我?」

    小婷四下看看,又傾聽附近有沒有人偷聽,然後輕輕說:「我這個怪病是騙人的。」

    「什麼?騙人?」

    「嗨,你別大聲嚷嚷叫人聽見了。要是不說我有這種怪病,我一個單身女子怎能在江湖上行走?我這樣一說,就會令一些好色之徒不敢接近我了。」

    「你有這麼好的武功,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

    「怕當然不怕,但我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煩。我總不能將好色之徒或對我起歹念的人都殺了吧,這不太過分了?」

    「你說的也是。何況有些人會對你起仰慕之心,他們與那些好色之徒不同。」

    「現在,你不害怕接近我了吧?」

    小風子說:「你這怪病是假的,我還害怕幹嗎?」

    「話雖然這樣,你可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尤其在茶樓酒館,你千萬別碰我。」

    「為什麼?」

    「不為什麼。要是你碰了我,我這怪病發作好還是不發作好?要是不發作,讓江湖中人看見了,不認為我這怪病是假的嗎?發作了,我將你扔不扔出去的好?」

    「對對。我以後不敢亂碰你了。原來你這個怪病女俠的綽號是這麼得來的。我還十分奇異,怎麼世上有這麼一種男人碰不得的怪病?那她今後怎麼嫁人?還有哪一位男子敢娶她為妻?」

    「好了。我們不談這些。我問你,你在這一帶行走,大概碰上了不少的馬賊吧?」

    「是碰上不少,不過都給我躲開了。可是我在加州,還是給一夥馬賊捉了去。他們初初叫我當馬賊,我說我膽小怕死,又不會玩刀。最後,他們就叫我看馬了。」

    「你有沒有看見一位左臉上長著一顆硃砂痣的馬賊?」

    「沒有呵。」

    「那右臂長有一塊青疤的馬賊,你也沒有看見過?」

    「沒有。」

    「將你捉去的那伙馬賊中,也沒有?」

    「沒有。其實,我也知道他們是殺害你父母的仇人,我也在打聽他們的下落,希望找到你時告訴你。在那一夥馬賊中沒硃砂痣和青疤手,要是有,你也不必去找他們了。」

    「為什麼?」

    「因為他們幾乎給蒙面刀客殺光了。能逃出劫難的只有兩個馬賊,他們也不知逃去什麼地方了。」

    小婷想了一下說:「既然沒有,我就去尋找他們。只要他們還沒有死,我非要找到他們不可。」

    「要是他們死了呢?」

    「那我也要知道他們的確切死訊。我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然,我怎麼也不死心。」小婷說到這裡,轉問小風子,「你怎麼也說起他們了,是不是你聽到了他們的音訊?」

    「我是想,事隔已有十年了,而馬賊都是以掠劫為生,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自己殺人,也會被人殺。要是他們在搶劫時,碰上了武林高手,或者遇上了商隊中的能人,經過一番廝殺,難免有傷亡,作為馬賊,隨時都會掉腦袋。就像五年前,你在神仙湖畔殺了不少的馬賊一樣。我這麼久在玉門關一帶尋找你,也打聽他們的下落,都沒人知道。所以我想他們多半已死了;要不就是金盆洗手,再不干馬賊的生涯,在一處地方隱姓埋名隱居下來,要不就是遁入空門,出家做和尚了。何況你連這兩個馬賊的姓名都不知道。」

    「你是說,叫我別再去尋找他們了?」

    「去找找也可以,但別抱太大的希望。」

    「好吧,那我們在肅州多住兩天,然後出嘉峪關去尋找他們。」

    「我們幹嗎在肅州多住兩天,明天不走?」

    「你給人毒打了一頓,渾身青一塊紫一片的,難道不需要住下來好好醫治?」

    「不不,我這身上的傷不要緊。我們明天就走。要是能在今夜裡離開就更好。」

    「幹嗎你這麼急著走?」

    「因為我有點擔心。」

    「你擔心什麼了?」

    「今天你打斷了冷面君鮑公子的一隻手,恐怕他不會放過你,會很快派人前來尋仇。」

    小婷揚了揚眉說:「他敢?惹惱了我,我不但要了他的腦袋,連他的狗窩也一把火燒了。」

    「冷面君還不可怕,主要是他的親叔叔鮑公公,那才是十分可怕的人物。只要他動怒跺一下腳,整個肅州地皮都會震動。」

    「哦?鮑公公的武功這麼厲害?」

    「鮑公公的武功並不可怕,他頂多和那兩個番僧差不多。可怕的是他手中掌握了大權,又是朝廷西北屏障的一個紅人。得罪了他,不遠走高飛,恐怕誰也別想活。」

    「好呀,我就看他怎麼來對付我。」

    「不不。小婷,婷女俠,當我求求你了,我們還是早早離開的好。幸好這裡離嘉峪關不遠,只要我們一出了關,鮑公公就是有再大的權力,也奈何不了我們。」

    「哦?這為什麼?」

    「因為嘉峪關以外的地方,再也不歸朝廷的管轄。那是吐魯番的地方,他不敢調動軍馬來捉我們。」

    小婷想了一下,也知道武林中人,一般不去招惹官府,不與朝廷作對。便說:「好吧,那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肅州。」

    正說著,店小二拍門了小風子怔了怔:「不會是鮑公公的人,這麼早就找到這裡吧?」

    小婷說:「那你快避開,讓我來見見他們。」小婷打開房門,只見店小二帶了一個陌生的漢子來見自己,便問:「什麼事?」

    這漢子看了看左右,一下閃身進來。小婷一怔:「你這是幹嗎?」

    那漢子連忙示意,輕輕地說:「女俠請別誤會,小人有要事前來告訴女俠。」

    「哦?你有什麼要事要告訴我了?我可不認識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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