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激戰雁山 文 / 公孫夢
雁蕩山簡稱雁山。
古書記載:「靈秀卓然,目無山不巖,無巖不洞,無洞不怪,無水不瀑,無瀑不幻。」
被贊為「寰中絕勝」,號稱「東南第一山」。
可見,此山山水奇秀,怪石嵯峨,飛瀑流泉,樸木森森,難怪遊人如織。到此山來避暑消夏的達官貴人,富商巨賈、江湖遊俠,以及到佛寺燒香還願的紅男綠女,川流不息地往山上走動。有騎馬坐轎的,有步行的,形形包色,各有千秋。
達娜等一行人就夾雜在入山的人流中,徐徐挪步。
對江湖較為熟悉的卓幫主、林門主,見入山者甚眾,覺得有些不對。
兩人邊走邊商議,認為賊巢絕不會在熱鬧處,不如另找荒僻之處尋覓賊窟。
但是,偌大一座山,又到何處去尋?
一時拿不定主意,只有到了靈巖寺再說。
在靈巖寺上香的善男信女極多,眾人不願隨人進寺,遂站在人少處計議。
還沒開口說話,只見從空中飄下一張紙片來,被林門主一把抓在手裡。
宇條上寫著:「靈巖寺後屏霞嶂。」
出塵居士道:
「此人從樹上擲出紙片,內功已臻一流,輕功也達上乘境界,莫非又是風魔劍客所為?」
卓幫主道:
「不錯,正是他的署名。」
達娜又哼了一聲:「這種人!架子不小啊,見個面又有什麼要緊?」
蓑衣客道:
「他可能自有難處。」
林公摯道:
「既然賊人巢穴就在屏霞嶂,我們分兩批前往,以便相互照應,各位以為如何?」
出塵居士道:
「老夫與金老弟多年不問江湖事,就由林門主、卓幫主安排調遣吧。」
桌群貴道:
「分兩撥較好,萬一中了詭計,另一撥人也好施救。第一撥由我、金兄、卓瑛、喻鳳四人……」
達娜連忙道:
「還有我,對了,加上小和尚……」
歐陽吉接上嘴道:
「本人要與大和尚老兄一塊。」
出塵居士道:
「這樣也好,不過,達娜你可要聽調遣,千萬別冒失。」
達娜道:
「師傅放心,徒兒一定聽話。」
剩下出塵居士、林家四口為第二撥,晚半盞熱茶的功夫出發。
計議已定,第一撥立即向寺後走去。
不過片刻,早沒了人蹤。
這裡地勢險峻,壁立百丈,狀若屏風,所以稱屏霞嶂。仰望矗立的山崖,崖頂就像觸著了藍天,真是觸日驚心。
眾人小心翼翼,東張西望,哪裡有人影?
走了盞茶時分,地勢稍平,到處有石岩石壁,山有洞穴,端的是詭秘艱險之地。
正走著,忽聽有人叫道:
「出隊,迎接貴客——」最後一字拖長尾音。
眾人吃了一驚,連忙站下。
只見迎面一堵石壁後,魚貫走出六名艷若桃李的少女。從第一人算起,衣服分別為白、紅、青、黃、黑、紫六種顏色,每人都披著一襲與衣服同色的披風,披風上繡著八卦。
六個女子出來後,成雁行站好,個個不言不笑,端莊嚴肅。
達娜一眼認出,著白紅衣服的姑娘,正是老對手。她連忙告訴了大家。
緊接著,從石壁的另一側,走出了六個年齡不一,衣眼各異,但黃色披風上,繡著黑色河洛圖形的男子。
達娜從他們當中認出了三人。
這六個男人與姑娘們相對,排成雁行。
最後一人,相貌醜陋,大搖大擺走出來,站到兩列橫隊的中間,然後慢條斯理在大石上坐下。
達娜知道,他就是那個「神座」。
這傢伙坐下後,傲慢地將頭一抬,道:
「六將軍,與來人答話。」
男子隊中第一人躬身道:
「謹領法旨。」
然後,他腰一挺,大聲道:
「報上名來!」
達娜搶先道:
「你是什麼東西?先說出來聽聽!」
「哼,死到臨頭,還不知大禍已至。也罷,讓你們死個明白!你們聽好了,本將軍乃龍虎宮天尊座下六丁六甲,那六位是六丁,也就是六位玉女,這邊乃六甲,即六將軍也,本將軍方宗輝,外號人稱三環追命刀,聽說過麼?」
他得意地瞧著達娜等人,看看他的話有什麼效果。
龍虎宮?在何處?大家不曾聽過。
但是,老江湖是知道三環追命刀的威名的,卓群貴、喻鳳吃驚了。
「後面幾位是:鬼面秀才紀揚威,惡魁星張正才,毒郎中柴謹,斷魂針史昌,邪書生歐陽鴻飛……」
天!儘是江湖上凶名昭著的惡煞神,什麼時候又成了龍虎宮的六甲了?這當真使人心驚,可見龍虎宮勢力之大了。
這時,第二撥人已然來到,他們擔心與第一撥人失去聯絡,這荒山之上尋找起來就十分困難了。
林公摯剛好聽完了介紹,不由大驚失色。
「這邊六位是:白衣玉女童仙瓊,紅衣玉女茅竹苑,青衣玉女舒燕,黃衣玉女阮少玲,黑衣玉女駱玉花,紫衣玉女邱雲。」
這些女子沒有什麼名聲,哪及得上六大將軍的名頭?
「這位是龍虎宮天尊座下北路游神梁季龍,爾等既已知名,還不速速跪下行禮!」
林公摯雙手一拱:「久仰久仰……」
話未完,方宗輝喝道:
「神座駕前,哪有你說話的份!爾等今日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歸順龍虎宮,按爾等武功高低授予神職,一條嘛,就是魂歸地府,成這大山上的遊魂,聽清了麼?」
出塵居士道:
「善哉善哉,各位自恃武功,就以為可以為所欲為了麼?廣州黃埔碼頭蕃船上的貨物以及水手們的命案,都是各位犯下的麼?」
北路游神梁季龍冷笑一聲:「你是何人?」
「梁出塵。」
「無名小卒也敢過問龍虎宮的事麼?」
「如此說來,劫案命案都是各位所為了?」
「當然!試問當今天下幫派,有哪一幫哪一派能幹得如此乾淨利落而又無往不勝?」
金旭怒道:
「姓梁的,你用不著自吹自擂,今日既然找上了你們,這筆血債就要算清!」
卓群貴道:
「黑龍幫助你們從水上運貨,反倒遭了毒手,你們的心也太狠毒了!」
梁季龍冷笑道:
「凡人生死由天定,該飛昇的飛昇,該下地獄的下地獄,現在你們報上名來,以便登錄在本宮閻王簿上!」
林公摯道: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人乃廣州府五虎門門主林公摯。這位是廣州府同心幫卓群貴幫主,這位是蓑衣客金旭,這位是出塵居士,這位是追命童子歐陽吉!」
他只揀有名號的說了,對夫人以及年青一輩的少俠,則沒作介紹。
其他的名並沒有引起對方注意,獨有這追命童子大號一出,倒讓他們吃了一驚。
十三雙眼睛都朝著身架子如少年的歐陽吉打量,沒想別名滿江湖的追命童子,居然如此之不起眼,讓他們有些失望了。
梁季龍看了一會,道:
「原來追命童子在此,久仰久仰!」
歐陽吉不作聲,兩隻雞眼狠瞪著他。
「追命童子名傳江湖,向不與白道人物過從往來,怎麼今日卻與這些無名之輩站在一起?
龍虎宮雖未行走江湖,對江湖人事倒也並不生疏。特別是對成名英雄,更為賞識。本座願請歐陽大俠上山,謁見天尊後,勢必受到天尊的重用,授以較高神職,不知歐陽大陝願意否?」
歐陽吉回頭把自己的人看看,邁開小步,逕自往場中走去。
他邊走邊道:
「我來了……」
卓群貴等人大驚,以為歐陽吉心動了。
哪知他又接著道:
「你也出來吧!」
梁季龍笑道:
「自然自然,該由本座親自迎接大俠……」說著站了起來。
「誰要你迎接啦!我叫你出來領死!」
梁季龍一愣,才知上當。
他臉色一變:「哼!你以為你了不起麼?憑你還不配與本座動手!六將軍,速將這不識抬舉的小子拿下!」
方宗輝解下背上三環厚背刀,大喝道:
「歐陽吉,速速領死!」
卓群貴忙上前請歐陽吉退下,輕聲道:
「大俠請退,先讓年青人打頭陣,摸摸對手虛實再說。」
歐陽吉不說話,跟著卓群貴退了回來。
達娜不等人說,輕輕一躍到了場中。
方宗輝手一抬,三環刀插入刀鞘,不屑與之動手。
白衣玉女童仙瓊閃身出來:「本玉女領教你的功夫,通名!」
「達娜小姐是也!名號人稱穗城劍星。」
三國時,吳改交州為廣州。古時傳說有五位仙人乘五色羊,手持谷穗到此地,故又稱廣州為「羊城」、「穗城」。
達娜本就一心一意要成為女俠,沒有外號報起姓名來不夠威風,因此事先給自己取上個綽號,現在總算派上用場。
她師傅與蓑衣客聽了,不禁啞然失笑。這丫頭真是別出心裁,居然想出個什麼「劍星」
來。
其實,二老哪裡知道,她最先取的竟是穗城煞星、穗城女魔、嶺南狂女之類凶霸的綽號,與卓瑛、林雅妹相識後,背地裡偷偷問過她們,兩人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笑得喘不過氣來,她才打消了此念,決定叫劍星。她還為卓、林二女也各取了一個,她們幾經商討,才各自定下。
再說達娜報完綽號,立即向對方攻擊。
正好童仙瓊也想搶佔先機,與她同時出了手。她左手使劍,與達娜相反。要是換了別人,只怕一時適應不了左手劍法,哪知達娜也是個左手會使劍的,自然摸得清對方路數。
只見劍光閃閃,兩人劍光輕靈,只聽「嗖嗖」的劍氣聲,不聞兩劍相交的鏗鏘。
雙方都緊張地注意到場中的情形,企盼著己方旗開得勝。
出塵居士瞧著達娜使出他教的平魔劍法,對她的一招一式都作了評估。二十招下來,他十分滿意。達娜雖未能與別人交手,但使出的招式十分規範,而且能因勢利導,把一套劍法使得靈活多變。
他又一次讚賞她的天資。
忽然,他見達娜劍交左手,知她要使出狠辣的陰血劍十三式來了,連忙以傳音入密告戒道:
「徒兒,陰血劍不要使出來,仍以平魔劍對敵,只要多使兩回,你就能悟出其中奧妙。」
達娜只好又把劍交回右手。
陰血劍式只有十三招,全是攻擊招式,可以一氣使完。這套劍式凶狠異常,使出必能傷人致人死命、功力越高,使出的威力越大,只怕當今世上,無有幾人能躲得過這凶狠的攻擊。
這套劍法只應在對付強手時施用,達到一舉擊倒對方的目的,因這套劍法需要提起全身功力,使完十三式後,消耗內力太多,無力再使第二次,所以,必須慎重使用。
又是三十回合過去,白衣玉女浙漸落了下風,但也不會很快地就敗下陣去。
龍虎宮一夥人看得有些心驚,他們目高於頂,哪裡料到這麼一個嬌女娃,使出的竟是上乘劍法,大大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梁季龍眼看白衣玉女要糟,便喝道:
「紅衣玉女,雙劍合璧!」
茅竹苑當即一躍而上,加入戰團。
卓瑛早已手癢,見狀嬌喝一聲,拔叉衝出,嘴裡道:
「南海神燕來也!」
她使的是兩把短叉,每把不過一尺七寸長,便於在水中格鬥。兩把短叉在她手中使出,又靈活又兇猛,與紅衣女戰在一起。
但是,白衣玉女與紅衣玉女,左手劍與右手劍配合得天衣無縫,顯然雙劍合璧是一套極厲害的劍法。因此比起達娜、卓瑛各自為戰的招術來,要佔了許多便宜。只見一紅一白來回跳躍,並不拘限於一人,有時白衣女和達娜對陣,時又與卓瑛對陣,攪得一蹋糊塗,使達娜、卓瑛亂了陣腳。
出塵居士仔細觀察了紅白二玉女的步法身法之後,倒是有了應敵之法,無奈卓瑛習的是另一種武功,他無法讓她按自己的意思行事。
該怎麼辦呢?他還未想出個主意來,場中情形又有了變化。
此時達娜還能敵住對方的進擊,卓瑛就不行了。她的武功比達娜差得多,以一對一,她也不是紅衣玉女的對手。
達娜見卓瑛不支,情急之下劍交左手,猛提一口真力,閃電般突然發起了猛攻。
這時剛好紅衣玉女茅竹苑跳了過來,達娜就吃定了她,陰血劍十三式如長江奔流,一氣而下,殺得茅竹苑大驚失色,急忙後退。
但是,退也無用,達娜一柄劍緊躡而至,劍尖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叫她無從招架,不禁失聲驚叫,閉目等死。
然而,她沒有死。
六甲之首邪書生歐陽鴻飛以一柄金銅扇嗑開了達娜的利劍,在萬分危急中救了她的一條命。
另一邊,林雄抵住了白衣女,將卓瑛替換下來。
達娜最恨這個不正經的邪書生,正要再度發起攻勢時,忽覺身邊多了個人,把她嚇了一跳,一側頭,竟是呆和尚慧聰。
慧聰對達娜道:
「大姐,俺幫你。」
達娜道:
「這小子最壞,把他廢了!」
慧聰一愣:「出家人不開殺戒。」
「呆子,誰要你殺他?把他武功廢了!」
慧聰對邪書生道:
「喂,聽見了麼?俺大姐要俺把你武功廢了。師傅說,只要改邪歸正,可以放過,出家人慈悲為本,你……」
達娜氣得一跺蓮足:「他是大惡人,不會改邪的,也歸不了正,還不快動手!」
從呆和尚一出場起,歐陽鴻飛就盯住看他脖頸上掛的銅骷髏,心中充滿了疑懼。待聽到他二人的問答,心下又覺釋然,這和尚分明是個傻傢伙,也不知從哪兒弄來這串銅骷髏,他自己恐怕也不知道這銅骷髏的來歷,怕他作甚?
這樣一想,便道:
「小妮子,你讓這個傻傢伙幫你解危麼?這個算盤只恐打錯了。大爺今日要將你生擒回宮,做個將軍夫人……」
達娜大怒,「刷」地一劍攻去,「叮」一聲,被歐陽鴻飛以金銅扇點開,把她虎口震得發麻。
達娜一驚,立即劍交左手,猛提真氣,就要攻出陰血劍十三式。就在這時,她聽見了蚊子般的細語聲,師傅以傳音入密叫她立即退回,由慧聰對陣。達娜只好一個倒縱,回到師傅身邊。
出塵居士道:
「你已施過一次殺手鑭,不能再施第二次,今日形勢凶險,你趕快調息一陣,以應付決戰。」
達娜這才明白把她叫回來的原因。
此時,呆和尚長手一伸,又猛地縮回,雙掌在胸前合十,竟是佛門問訊禮。
達娜心想,呆子,講那麼多的禮節何用?也不看看對手是什麼人。
剛想到這裡,呆和尚合攏的雙掌突然向外一分,兩股猛烈的罡氣「呼」一聲,直襲五尺外的邪書生歐陽鴻飛。
這一著無人想到,呆和尚有呆和尚的打法,他的合掌行禮就是發招的準備。
邪書生畢竟是成名多年的邪道高手,一驚之下兩足用力一頓,「嗖」地躍起丈高,避過了罡風,接著趁身軀落下之際,一腳向呆和尚眉心踢去。這一招既巧又狠,十分快捷。
出塵居士看得暗暗驚心,這邪書生的武功,當真不可低估,不禁為呆和尚捏了把汗。
呆和尚像是被對方的這一招嚇呆了,要不就是這一招過於迅疾,再也閃避不開,他像根木樁一樣直直站著,也不閃肩晃頭,也不後躍三尺,眼看要被踢個正著。
邪書生何等武功?這一腳踢在腦門上,該是個什麼情形?不用說,腦骨碎裂、腦漿溢流的慘不忍睹的景象,馬上就要活生生呈現在大家眼前。
「哎呀!」達娜首先尖叫出聲:
「啊!」眾人不分老少,也驚呼出口。
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你就是想把眼睛閉上不看也來不及。邪書生這一腳踢中了麼?踢中了。大家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鞋尖踢到腦門上的聲音清晰可聞。可是,呆和尚的大腦殼沒有開花,也沒有紅白汁液流了出來。他依然站著,照樣站在原地,不要說退了一下,就是連肩膀也未晃一晃,而踢中了別人的邪書生呢?只見他一個倒翻,居然翻出了四五丈,落地後臉上充滿驚疑,直勾勾瞧著呆和尚。豈止他一人的表情如此,拚鬥雙方都被呆和尚這一手震住了。這是什麼功頭?腦門上經得住高手一踢?只怕不是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的橫練功夫吧?這又呆又傻的大和尚,居然身懷絕技!
達娜首先回過神來,高興得又是拍手又是叫嚷:「小和尚,你的功夫好俊啊!妙極妙極,快把那大惡人廢了,他剛才想把你一腳踢死,一點也不和你講慈悲!」
呆和尚側轉身對著達娜笑了一笑。
歐陽鴻飛豈肯錯過時機,雙足一點,金銅扇直指大和尚腮邊天容穴,這是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點中了大和尚那裡還有命?
大和尚頭頸一歪,一掌擊向邪書生肋下,邪書生借前衝之勢避過掌擊。兩入動上手,對拆了十招。邪書生不敢與大和尚硬碰,以小巧輕靈的步法游鬥。呆和尚則不離所站地一步遠,他無論前後左右,都是只跨一步。只要邪書生一攻上來,他就立即應戰。邪書生要是縱躍開去,他也決不跟蹤追擊。
這是什麼戰法?懶戰法!
達娜首先不耐,叫道:
「小和尚,你怎麼站著不動?抓住他狠狠打呀!」
大和尚答話了:「大姐,俺要是追他,把他打死了咋辦?」
「打死便打死了,有什麼可惜?」
「出家人不開殺戒。」
「哎喲,你這個死木頭!你不打他,他要殺你喲!早知如此,讓他把你的腦袋踢開了花才好,那時你就知道該不該開殺戒了!」
「俺腦袋結實的,踢不開花。」
達娜沒話說了,拿這種呆子有什麼辦法?
忽然,她靈機一動,嚷道:
「小和尚,把他活捉過來,對,活捉了他!」
呆和尚道:
「行!俺捉住他。」
他這麼一答應,果然變了打法。只見他偌大個身軀,輕如飄絮,捷如狸貓,緊緊躡住邪書生,就像一頭描在追老鼠似的,把歐陽鴻飛逼得手忙腳亂,撤招換式的功夫都沒有。他剛剛避過呆和尚的一抓,還沒來得及反攻一招,第二抓又抓過來,速度之快令他頭暈目眩。
只聽「嘶」的一聲,邪書生的八卦披風被扯下來了,緊接著「呲」的一下,一隻袖子撕掉了一截。
邪書生驚得魂飛天外,再也顧不上面子,轉身就往空地逃。
達娜興奮得直嚷:「追呀追呀!」
卓瑛、林雅妹則哈哈大笑,也跟著達娜叫喊起來。
「老鷹捉小雞,快捉快捉!」
「貓逮老鼠,逃不了啦!」
大和尚高興了,愈發賣力地追趕起來。
「呲」一聲,邪書生肩頭又被扯掉一片。
此情此景,成何體統?
北路游神梁季龍又驚又怒,哪裡鑽出來的野和尚,竟把與他武功相差無幾的六甲之首追得如此狼狽、如此丟臉。
他立即對排行第三的毒郎中柴瑾道:
「三將軍,速戰速決!」
這柴瑾五十來歲,瘦小乾癟,他立即應了一聲,雙臂一振撲向了大和尚。
歐陽鴻飛見柴瑾來援,心照不宣,立即把呆和尚朝他身邊引。
柴瑾趕到,從腰間抽出煙鍋,攔腰向大和尚砸去。歐陽鴻飛藉機以金銅扇,直戳呆和尚咽喉。
柴瑾的煙鍋不同一般,桿有三尺長,鍋頭有小兒拳頭大,以精銅製成,閃閃發光。
大和尚輕易地閃開兩人攻擊,還未發招還擊,那柴瑾突然對著煙桿子一吹,大和尚鼻子裡嗅到了一股煙香異味,突然感到渾身不得勁,真力再也提不起來,緊接著天旋地轉,偌大個身軀,推金山倒玉柱,「撲通」一聲倒下。
這不過是剎那間的事,達娜等老少諸俠驚得失聲喊叫。
邪書生歐陽鴻飛、毒郎中柴瑾不約而同功聚於臂,各出一掌,向大和尚發出罡氣,眼看大和尚要斃於兩人掌下。
就在大和尚倒地的剎那間,出塵居士、蓑衣客、歐陽吉、邢天波同時躍出。
這四人都抱同一心思,攻敵阻敵救人。
出塵居士、蓑衣客攻的是毒郎中柴瑾,而歐陽吉、邢天波是躍在半空才改變主意,攻向邪書生歐陽鴻飛的。
他們俱都人未到,先發掌。
柴瑾、歐陽鴻飛顧不上傷敵,也不敢與兇猛的掌風相抗,急急忙忙從旁躍開。
出塵居士和蓑衣客落在大和尚跟前,由金旭將他抱起,出塵居士斷後,迅速將人救了回來。深諳岐黃的徐宛珠立即替大和尚診脈。
場中歐陽吉對柴瑾道:
「好個毒郎中,拿解藥來!」
柴瑾一笑:「歐陽吉,此事與你無關,何苦受人利用,與龍虎宮結怨?」
「拿解藥來!」
「那呆和尚半個時辰內,內臟俱爛,吃什麼解藥?」
歐陽吉氣極,「嗖」一聲直躥到柴瑾身邊,亮出了兩隻一尺二寸長的銅筷,「刷刷」幾下,直點毒郎中胸前大穴。
柴瑾不敢輕敵,急忙揮起大煙袋迎敵。
這邊徐宛珠診了大和尚的脈,二話不說,急忙摸出—枚百寶丸給他服下,對出塵居士和金旭、林公摯、卓群貴道:
「大和尚中的毒十分厲害,雖然服了我家秘方百寶丸,也不知能不能解毒。」
眾人心中十分著急,但又束手無策。
此時場中打鬥激烈,那毒郎中柴瑾武功不弱,與歐陽吉戰了十多個回合。他見對方厲害,故伎重施,將煙鍋湊到嘴邊,以內力又吹出了一些毒粉。
有了前車之鑒,歐陽吉哪裡再會上當,只見他靈活地躍開,並以雙掌打出猛烈罡風,驅散了毒粉。
六甲中的第二號人物斷魂針史昌,急忙躍出幫助毒郎中,卻被站在一旁觀戰的邢天波攔住,雙方大戰起來。
毒郎中施毒不成,便想退回場外,但歐陽吉接連發了幾掌,把他打得東閃西躲,脫不開身,眼看要折在追命童子手上。
梁季龍又驚又怒,猛地凌空躍出,向歐陽吉打出一掌。
他不聲不響,突下重手,讓人措手不及。
歐陽吉急忙將右手筷轉到右手上,奮力揮出一掌,以內功拼內功。
「砰」!一聲巨響,梁季龍身在半空,藉著震力向石壁後躍去,嘴裡喝聲:「走!」人落到石後不見了。
與此同時,六丁六甲十二個男女齊齊飛身,沒入石後不見。
歐陽吉被震得倒退了兩步,口中滲出一線血痕,他馬上盤腿坐下練功。
敵方走得如此之快,為大家始料不及,要追也追不上,只好作罷。
剛才緊張的氣氛一掃而光,人們都忙著探視呆和尚的傷勢。
大和尚依然昏迷不醒,據徐宛珠說,百寶丸可護住心脈,十天半月可保無虞,但也無法解除這種巨毒。
達娜氣得罵道:
「該死的風魔劍客,他把我們引來此地,自己卻不現身,害得大和尚中毒不起,這該怎麼辦才好!」
這一嚷,眾人才記起風魔劍客留言之事,均感有些奇怪。
賊人已走,留在這裡無用,等歐陽吉運功完畢,下山救大和尚要緊,於是便下山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