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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文 / 潘海天

    欣快劑事件後的第三天,我就離開了學校,到特訓基地的第三步兵學校報到。

    學員們除了我之外全是年輕的豹II。教官肖恩范斯上校是個花白頭髮的老頭,嚴厲而不像老豹I隊員那樣粗俗,讓我暗暗稱奇。

    我在這兒接受了22周的艱苦訓練,白天在迷宮般的沙漠和叢林中穿行,進行武器訓練、作戰演習、野外生存、山地攀爬和徒手搏擊,晚上支好營帳後還要學習戰術理論、情報訓練、地形地理判讀。

    由於某些奇怪的原因,我的訓練成績都還不錯。只有武器訓練中的沙地飛車我不敢嘗試。通常只有豹人才能承受住飛車起飛和急轉時高達8G的加速度。

    最後的實戰訓練來到了,這是一次驗證訓練結果的戰鬥搜捕演習。所有的學員被分成2人小組,空投到遠離營地的伊斯河谷去。那兒有20名提前投放的目標,必須在24小時內全部找到它們。

    為了照顧我,我的同伴不是學員,而是一位真正的豹II突擊隊員--奧斯特中尉。

    整整一天我套著笨重的全套突擊隊員裝備--金屬鎧甲、突擊能量槍、高爆榴彈發射器、手雷,還有淡水、乾糧,跟在中尉的後面搜索前進,時而攀上陡峭的懸崖,時而穿過乾涸的河床。

    奧斯特中尉很快憑借一點兒被踩動過的土塊、一莖折斷了的樹枝找到目標的蹤跡。他帶著我繞過高大的仙人掌叢,爬上一塊懸崖埋伏起來。這兒能鳥瞰整個河谷,白色的亮閃閃的峭壁蜿蜒伸到遠處,到處都長滿了暗紅的刺柳和仙人掌叢,谷底是一汪混濁的水窪。

    中尉輕輕地用手肘觸了觸我,指了指河谷盡頭的那一大片棕櫚林,伸出兩個指頭打了個手勢,表示那兒有兩個搜捕小組正在靠近。豹II隊員之間都有一種奇特的心靈感應,就像我和父親之間的奇特感應一樣,這使他們之間的協調作戰能力無人能比。

    我竭力睜大雙眼,想看清逐漸昏暗的谷底。太陽正在谷地的另一頭靜悄悄地沉下去。還是中尉先發現了目標,他指了指水窪的附近,一個白點正悄沒聲息地躲在粗大的仙人掌後移動。我支起了沉重的能量槍,把曬得發燙的槍托貼在腮部。中尉只是個指導者,遊戲的主角是我。

    白點移動到了水窪邊上,似乎終於耐不住乾渴而從仙人掌後鑽了出來。中尉一揮手,能量槍在我肩部輕輕地跳動了一下,尖利的槍聲打破長時間寂靜的強烈效果讓我嚇了一跳。

    我幾乎是滾下沙坡的,靴子裡進了不少沙子。中尉走到目標旁邊,用腳把它翻了個個兒。我一瘸一拐地走近,陰沉著臉說:是個人!

    中尉點點頭,抽出刀子漫不經心地說:不錯,沙爾姆型號,新出的。

    我盡量控制住雙腿的顫抖,走上前去。這是一張年輕的臉,金色的卷髮,高直的鼻樑,就是我在學校裡見過的那種小伙子。他身上的衣服碎成了破布片,乾裂的嘴唇上沾滿熱沙

    我們一直等到太陽下山,谷底一片昏暗時才和其他兩個小組會合,繼續向前搜捕。在半夜裡,摸黑走在山脊上時,我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用的是活人!

    奧斯特中尉回答說:是被淘汰的克隆人,他們沒達到要求。

    我跌跌撞撞地前進,覺得像是走在惡魔出沒的森林中,而我也是其中的一個魔鬼。我心煩意亂地想起了珍妮,不知道為欣快劑撒的謊是否騙過了父親,讓她逃過懲處。

    24小時後,80名學員會合在谷口丘陵上,一架大型旋翼機在那兒等著我們。肖恩范斯上校繃著臉站在機艙門口,直到二十條打著青色印記的目標整齊地擺在他面前才點了點頭。我瞪大眼睛斜睨著它們,直到確定其中沒有我要找的號碼,才為自己愚蠢的擔憂鬆了口氣。

    演習完成得很漂亮,上校宣佈放假兩天。同伴們拉我去特訓基地邊上的軍人活動中心,那兒提供烈酒和軍妓。我不會喝酒,可是要了雙份中國白酒。酒吧間裡煙霧騰騰,擠滿了身穿軍裝的男人和漂亮女孩。

    背後傳來了一陣嘈雜聲,兩個醉醺醺的豹II人正把一個女孩粗暴地拖向門口。周圍的人全都無動於衷,看來這種場面是司空見慣的。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那個軍妓長得很像珍妮,非常像她。我第一次認真意識到一個珍妮型克隆人的命運。我低下頭去猛喝了一大口白酒,嗆得嗓子火辣辣的。

    詹姆斯!詹姆斯!有人在背後尖聲叫喊。

    我猛回頭盯著那個被拖拽的女孩,她的衣服鮮艷花哨,臉色蒼白,可是兩隻眼睛還像以前一樣明亮透徹。

    珍妮!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奮力擠開人群衝了上去,使勁搡了一下一個纏住珍妮的傢伙。

    那傢伙像口沉重的口袋般倒了下去,另一個傢伙叫嚷著拔出刀子。

    我把我的中士徽章伸到他鼻子底下,喝道:滾!馬上!

    這傢伙蔫了下來,灰溜溜地走了。即使在酒精作用下,豹II服從上級的天性還是不會淡化的。

    珍妮,怎麼回事?我拉著她走到廣場上的一個噴泉邊上,這兒沒有別人,只有石雕的一隻豹子從水中探出腦袋,濕淋淋地看著我們。

    我只能來找你了,吉姆。一片紅暈浮現在她的臉上,我有一個朋友被送到了特訓基地,我不知道他們會把他怎樣。你可以把他救出來,告訴我可以的。

    她的雙手放在我的胸膛上,微微發抖,好像要掏出一個肯定的回答。

    我避開話題問她是怎麼進來的。她的臉又是一紅,說:我們快畢業了,學校放假一天,我就溜了出來。只有只有穿這套衣服才能混進來--吉姆,你有辦法嗎?

    我注視著她微微仰起的臉龐和那雙袒露心跡的奇妙眼睛,傷心地說:他是誰,珍妮?是你的情人?

    黑暗中,珍妮沒有回答。

    那張年輕蒼白,沾滿了沙土的臉又浮現在我的眼前。他一言不發地躺在沙地上,無神的眼睛裡還充滿了對自由的嚮往。

    讓我見他一面。求求你,吉姆。珍妮的話音裡帶著令人恐怖的絕望。

    我搖了搖頭,慢慢地說:沒希望了,珍妮,沒希望了。

    珍妮後退了一步,緊緊地咬著嘴唇,她顫抖著後退了一步,又退一步:我恨你,吉姆。恨你的帝國,恨你的軍隊,恨你的學校。

    我想開口辯解,可是無從說起。我掉過頭去,不敢正視她的眼睛。

    直到珍妮漂亮而花哨的裙子在眼前飄動時,我終於忍不住喊了一聲:珍妮!

    她回過頭來,嗯了一聲。我看見一顆眼淚滑入夜色中。

    我囁嚅地說:後天我要走了,去尋找格納爾達。這是父親的意思,他認為男子漢要在戰鬥中成熟。

    珍妮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光。你不能這麼做,吉姆。格納爾達是她止住了話頭。過了一會兒,我感到她的柔軟的手指滑過我的肩膀,又伸到我面前屈了屈,說:記住這個手勢,吉姆,它也許可以幫助你我也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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