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文 / 弗蘭克·赫伯特
越博士,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充滿了陰謀詭計;傑西卡女士,以比吉斯特的方式引導著保羅。當然還有雷多公爵本人,他作為父親擁有的優秀品質一直未引起人們的注意。
摘自伊麗蘭公主的《摩亞迪童年簡史》
薩菲哈瓦特溜進了卡拉丹城堡的訓練室,輕輕地關上門。他站了一會,感到蒼老、疲憊,飽經風霜。他左腿疼痛,那是效力老公爵時被人砍了留下的傷。
現在算來已經整整三代了。他想。
他看著這間大房子,中午的陽光使它明亮無比,那男孩背朝門坐著,全神貫注於長桌上的文件和圖表。
我還要告訴他多少次坐著時一定不能背向門?哈瓦特清清嗓子。
保羅仍然專心致志於學習。
天空中飄過一團烏雲。哈瓦特又清清嗓子。
保羅直起身,沒轉頭就說:我知道,我背向門坐著。
哈瓦特控制住自己,沒笑出聲,大步走過去。
保羅抬頭看著老人站在桌子旁邊,一雙眼睛深邃,充滿警惕,就像兩汪深泉嵌在那黝黑的、長著深深皺紋的臉上。
我聽到你走過門廳,保羅說,也聽見你開門。
我可以模擬開門聲。
我會辨別差異。
哈瓦特想:他也許有這能力,他那有巫術的母親正在對他進行深層訓練。我真想知道她那寶貝學校對此都有些什麼訣竅?也許這就是為什麼他們要請那老學監來這兒促使親愛的傑西卡閣下抓緊時間,走上正軌。
哈瓦特抓過一把椅子在保羅正面坐下,臉正對著門。他故意這麼做。身體靠在椅子上,打量著這屋子。他突然覺得這地方有點奇怪,屋裡的大部分硬件都被運往阿拉吉斯,只剩下一張訓練台、閃著透明光彩的擊劍鏡,旁邊站著人形靶,就像一個古代鬥士,飽受了戰爭的折磨和摧殘。
哈瓦特想:我也站在那兒。
薩菲,你想什麼呢?保羅問。
哈瓦特看著男孩:我在想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兒,也許再也見不到這地方。
這使你傷心?
傷心?胡說!與朋友別離令人傷心,而地方只不過是一個地方,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圖表,阿拉吉斯只不過是另外一個地方。
我父親派你來考我嗎?
哈瓦特皺起眉頭這小傢伙對他觀察人微。他點頭說:你在想他本人來更好,但你必須明白他非常忙,過一陣他會來的。
我在研究阿拉吉斯的風暴。
風暴,我知道了。
它們可不得了。
不得了,用詞很謹慎。那些風暴形成於方圓六七千公里的平地上,吸收任何可以推風助勢的力量沙暴、其他狂風,任何有能量的因素。它們可以達到每小時七百公里,裹走任何鬆動的東西沙、土等等一切。它們可以將肉從骨頭上剝下來,又將骨頭化成灰。
他們為什麼不能控制氣候?
阿拉吉斯有著獨特的問題,成本更高,還得有維護等麻煩。吉爾德人對星球控制要價特別高,而你父親的家族並非富有的大家族,你是知道的。
你曾見過弗雷曼人嗎?
哈瓦特想:這小子今天想得太多。
我沒見過他們,他說,很難說他們長什麼樣。他們都穿著漂浮的長袍,在任何封閉的空間發出巨大的味道,這是因為他們都貼身穿著一種被稱為濾析服的回收裝置,回收利用自身的水分。
保羅吸了一口氣,突然感到嘴裡的濕潤,記起了夢中的乾渴。
那兒的人非常需要水,必須回收自己身體的水分,這使保羅感到了那地方的荒涼。在那兒水很珍貴。保羅說。
哈瓦特點頭想:也許我正在完成這個使命,將那個充滿敵意的星球的重要性傳達給他。我們心中不銘記這一點就貿然去那個星球簡直是發瘋。
保羅抬頭看著天空,發覺已經開始下雨。看著灰色的變色玻璃上濕潤漸漸擴展,他說:水。
你將會瞭解到一種對水的特別關注,哈瓦特說,作為公爵的兒子,你很難體會到它的特別性,但你會看到周圍因乾渴而產生緊迫和壓力。
保羅用舌頭潤了一下嘴唇,想起了一周前的那天,聖母給他的考驗。她也說起過水荒的事。
你將會知道那墳墓般的荒原,她說,那空曠的野地,除了衰微香料和沙蜥就是寸草不生的荒涼之地。為了減少強光照射,你的眼睛會變色,你只能靠自己的雙腿行走,沒有飛行器、陸地車。
她說話時的語調比她說話的內容更讓保羅觸動,那是一種唱歌似的顫抖的音調。
當你生活在阿拉吉斯,她當時說,大地空曠。月亮是你的朋友,太陽是你的敵人。
保羅感覺到母親從門邊走到了他身旁。她看著聖母問:您沒看見希望嗎,尊敬的閣下?
他父親沒有,老婦人揮手讓傑西卡安靜,低頭看著保羅,年輕人,把這銘記在你腦海中:一個世界由四種東西支撐著她伸出了四個於枯的手指。學會睿智,偉人的公正,正義的祈禱和勇者的果敢。但這一切都毫無用處她握緊手指,變成一個拳頭,如果沒有一個知道統治藝術的領袖人物的話。把這當做你傳統的科學。
聖母已經離開一周多了。她說的話才開始在保羅心中產生作用,引起注意、現在與薩菲。哈瓦特坐在訓練室裡,保羅感到一陣恐懼。他抬眼看見那門泰特迷惑不解地皺著眉。
你剛才走神想什麼去了?哈瓦特問。
你見過聖母嗎?
從皇室來的那個真言巫師?哈瓦特頗有興趣地眨著眼,我見過她。
她保羅猶豫起來,發覺自己不能告訴哈瓦特受考驗的事,這種想法一下子強烈起來。
怎麼?她做了什麼?
保羅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她說了一件事,保羅閉上了眼睛,回憶起當時說的話,他開口說話時聲音裡不由自主地帶上了老婦人的音凋,你,保羅阿特雷茲,國王的後代,公爵的兒子,必須學會統治,這與你祖先所學的完全不同。保羅睜開眼說,那使我憤怒,我說我父親統治著一個星球。可她說,他正在失去它。我說我父親正要得到一個更富庶的星球。她告訴我,他也會失去那個星球。我想跑去警告父親,但她說有人已警告過他你,我的母親,還有許多其他的人。
這沒錯。哈瓦特輕聲說。
那麼我們為什麼還要去?保羅問。
因為國王已下了命令,因為那還存在著希望,不管那巫師怎麼說。那古老的智慧泉還會湧出什麼呢?
保羅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在桌子下握成拳頭。慢慢地,他讓肌肉放鬆。她在我身上留下了某種控制力,她怎麼做的?保羅想。
她讓我告訴她什麼是統治,保羅說,我說那就是發號施令。
她告訴我還需要學習。
她切中要害了。哈瓦特想,一邊點頭示意保羅繼續。
她說作為統治者應該學會說服而不是強迫,他必須拿出最好的咖啡吸引最優秀的人才。
你父親得到了像哥尼和鄧肯這樣的人才,她怎麼說?哈瓦特問。
保羅聳聳肩:她又接著說,一個優秀的統治者必須學會他那個世界的語言,每個世界的語言都不同。我想她的意思是說他們不說凱拉奇語,在阿拉吉斯。可她說並非如此。她告訴我她的意思是指岩石的語言、生物的語言,一種不僅僅是用耳聽的語言。我說那就是越博士所說的生命的神秘。
哈瓦特笑出聲來:對此她怎麼說?
我想她發怒了。她說生命的秘密並不是要解決的問題,而是要經歷的現實。於是我給她引用了門泰特第一法則:一個過程,中止了它,就不可能瞭解它。瞭解的程度必須與過程的發展一致,融入其中,與其一道發展。這似乎使她滿意。
哈瓦特想:他似乎已克服了它,但那老巫婆驚嚇了他,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薩菲,保羅說,阿拉吉斯會像她說的那麼糟嗎?
根本沒有那麼糟的事,哈瓦特強做笑臉說,比如那些弗雷曼人,沙漠的叛逆者。按第一手資料推測,我可以說他們的數量遠遠超過皇室懷疑的數字。這些人世代居住在那兒,許多人,而且哈瓦特把一個手指放到眼睛旁。他們與哈可寧人有血海深仇,對他們懷有刻骨仇恨。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我是作為你父親的助手才讓你瞭解一些。
我父親給我講過薩魯斯。塞康達斯那地方,保羅說,你知道嗎,薩菲,那地方與阿拉吉斯有很多相似之處也許沒那麼糟糕,但很相似。
我們現在並不真正知道薩魯斯。塞康達斯的情況,哈瓦特說,知道的大部分都是很久以前的情況。但就知道的事來看
你是對的。
弗雷曼人會幫我們嗎?
這只是一種可能性,哈瓦特站起來,我今天就出發去阿拉吉斯。為我這喜歡你的老頭子,你要照顧好自己,行嗎?當個好小伙子,繞到我這來,面對著門坐,並不是我認為城堡裡有危險,而是想讓你養成習慣。
保羅站起來,繞過桌子,問道:你今天就走嗎?
就是今天,你明天會跟著來。下次我們見面就在一個新世界的土地上了,他握住保羅的右手臂,讓用刀的手空著,嗯?給你的屏蔽充滿能量。他鬆開手,拍拍保羅的肩,轉身,大步朝門走去。
薩菲!保羅叫道。
哈瓦特轉過身,站在開著的門口。
任何情況下都別背向門坐。保羅說。
那長著皺紋的老臉上綻開了笑容:我不會的,小伙子,相信我。他走出去,輕輕地關上門。
保羅坐在哈瓦特的位置上,把桌上的文件擺平。還在這呆一天。他想。他打量著這間屋子,我們要走啦。要離去的想法突然變得比以前更現實。他想起了聖母給他談過的另一件事:一個世界是許多東西的集合人民、土壤、生物、月亮、潮汐、星球不知道的集合被稱為自然,這是一個沒有現在概念的模糊集合。他想:什麼是現在?
保羅面對的門砰的一聲打開,走進來一個丑大個,抱著一大堆各式各樣的武器。
啊,哥尼哈萊克,保羅叫起來,你是新武器大師嗎?
哈萊克一抬腳後跟關上門,說:你寧願我來跟你做遊戲,我知道。他打量了一下屋子,察覺到哈瓦特的人已經來過,進行了檢查安排,排除危險,確保公爵的繼承人安全。到處都留有他們細微的痕跡。
保羅看著丑大個艱難地向前移動,想要把那一大堆武器放到桌子上。他肩上掛著九弦巴喱斯,樂器上紮著漂亮的飾物。
哈萊克終於將武器放在訓練桌上,有輕劍、錐針、雙刃短劍、緩彈發射槍和屏蔽帶。哈萊克的下頜有一道籐狀墨色傷疤。他轉過身,露出了笑容。
嘿,你連一聲早安也不對我說,小鬼頭,哈萊克說,你把什麼刺弄進了哈瓦特身上?他從我身旁跑過去,就像是去敵人的墓地。
保羅咧嘴一笑。在他父親的手下中,他最喜歡哥尼哈萊克。
他知道他的脾性、喜怒、幽默,更多地把他當朋友,而不是僱用的劍客。
哈萊克從肩上取下九弦巴喱斯,手一撥動琴弦,唱道:如果你不想開口,你就不會說什麼。
保羅站起來,走向前,大聲說:哥尼,大戰前還有心思聽音樂嗎?
今天是長輩們快活的日子。哈萊克點點頭說,繼續撥著琴弦。
鄧肯伊達荷在哪兒?保羅問,他不是該來教我兵器學的嗎?
鄧肯要去帶領登上阿拉吉斯的第二縱隊,哈萊克說,陪你的只有可憐的哥尼,剛剛打完仗,正沉浸在音樂裡。他又撥動一根弦,聽聽,笑了:議會決定,由於你是一個糟糕的戰士,所以讓你學點音樂,使你不虛度此生。
也許你最好給我唱首歌,保羅說,我想知道於嗎不去這麼做。
哈哈阿尼大笑起來,接著開始唱道,凱拉奇的姑娘們和弦伴著歌聲,聽起來很美。
聽起來不錯。保羅說,但如果我母親聽到你唱這種歌,她會把你的耳朵掛在城堡外。
哥尼拉拉自己的左耳:一個醜陋的裝飾品,因為它聽了一個小傢伙在九弦巴喱斯上彈出的奇音怪調。
所以你忘了在床上發現沙子的情景,保羅說,他從桌上取下一個屏蔽帶,扣在腰上,那麼,讓我們搏鬥!
哈萊克雙眼鼓鼓地帶著嘲笑般地吃驚說:哦,原來這事是你那罪惡的小手干的!今天守好你自己,年輕的小主人做好防衛。他抓過一把輕劍,在空中劃了幾下:我是來報復的地獄之友。
保羅也舉起一把輕劍,在手上彎了彎,站好位,前虛後實。他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模仿越博士的姿勢,顯得很滑稽。
我父親派來的是一個笨蛋兵器教練,保羅說著,你這傻乎乎的哥尼。哈萊克已忘了搏鬥的第一課。保羅打開了腰上屏蔽能量開關,感到自己從頭至腳的皮膚外產生了一個防護場。
在屏蔽搏鬥中,應防守迅速,攻擊緩慢,保羅說,進攻的惟一目的是誘使對手混亂步伐、出現空當,以便一擊中的。屏蔽會瓦解快速的攻擊,但卻擋不住雙刃短劍的慢速插入!
保羅握著輕劍,在空中一劃,形成一道弧線,然後緩緩地向前一刺,速度正好可以突破屏蔽的防護。
哈萊克看著保羅的動作,在最後一刻才一斜身讓過劍鋒。速度掌握得恰到好處,他說,但你卻門戶大開,下路容易受到點擊。
保羅急忙後悔地向後一躍。
你這麼大意,我該攻擊你的後路,哈萊克說著從桌上拿起一把雙刃短劍,舉在手裡,這東西在敵人手裡,就會讓你的生命流血!你是一個聰明的學生,但僅此而已。我曾經警告過你,即便是在訓練中,也不能讓對手有機可乘,把自己的性命交給別人。
我想我今天是心情不好。保羅說。
心情?哈萊克的語氣中透著憤怒,即使戴著屏蔽也能聽出來,心情跟這有什麼關係?不管你什麼心情,只要需要,你就得搏鬥!心情這玩藝只適合做愛、牛群或九弦巴喱斯,跟搏鬥毫不相干。
對不起,哥尼!
道歉沒有用!
哈萊克打開了自己身上的屏蔽,躬腰舉手,左手拿著雙刃短劍,右手舉著一把輕劍。我說,現在你要為自己的性命認真防守。
他高高躍向一邊,向前,突然出手,猛地向保羅攻去。
保羅向後一退,一擋,兩人的屏蔽相觸,互相排斥,發出吱吱的聲響,他感覺到電流沿著自己的皮膚振蕩。哥尼要幹嗎?保羅想,這似乎不像在訓練!保羅伸出左手,一抖,腕鞘裡的錐針落到掌心中。
你也覺得有必要加一件武器了,嗯?哈萊克低聲說。
這是背叛嗎?保羅暗暗想,哥尼肯定不會!
他倆繞著屋子搏鬥衝刺,格擋,佯攻,反佯攻。由於雙方爭鬥激烈,屏蔽內的空氣都來不及補充,每次屏蔽相撞後,臭氧的味道越來越濃。
保羅繼續往後退,但他現在後退的方向是訓練台。如果我能把他引到桌子邊,保羅想,我就可以智取他。哥尼,再邁一步。
哈萊克向前邁了一步。
保羅向下一擋,一轉,哈萊克的輕劍被桌沿擋住。保羅身體向旁邊一閃,右手的輕劍向上一送,錐針直指哈萊克的領口。保羅在鋒刃離哈萊克頸靜脈一寸遠的地方住了手。
這就是你想見到的?保羅輕聲問。
看看下邊,小子。哥尼喘著氣說。
保羅服輸了,哈萊克的雙刃短劍從桌沿下刺出,刀尖差不多已挨到了保羅的大腿內側。
我們該算是同歸於盡,哈萊克說,但我得承認,逼你一下,你的搏鬥更出色。你似乎有了情緒。哈萊克咧嘴一笑,臉上的傷疤向下頜扯動,像惡狼般凶狠。
保羅說:你剛才向我撲來的樣子真兇,真會要我的命嗎?
哈萊克收回短劍,直起身說:如果你有一點沒盡力,我會好好教訓你一下,給你留下一塊疤,讓你永遠記住。我決不會讓我最喜愛的學生一開始就栽進哈可寧人的陷阱裡。
保羅關閉屏蔽,靠在桌子上喘口氣。那是我該得的,哥尼。但如果你讓我受傷,我父親會發火。我決不會讓你因我自己不爭氣而受罰。
至於這,哈萊克說,我也應有責任。你也不必因訓練受傷而擔心。你很少受傷,真幸運。你父親嘛,公爵只會因我沒能將你培養成一流鬥士而懲罰我。如果我沒能及時讓你看清情緒這類危險的東西,那才會鑄成大錯。
保羅直起身子,將錐針收進腕鞘裡。
我們在這兒做的並不全是演練。哈萊克說。
保羅點點頭。對哈萊克這種不動聲色的嚴肅方式,保羅感到好奇,那是一種清醒的緊張。他看著哈萊克臉上那道傷疤,想起了它的來歷。那是在吉第。普萊門的哈可寧奴隸坑裡被野獸拉賓砍的。
保羅突然感到一陣羞愧,因為自己竟然會有懷疑哈萊克的想法。保羅想那傷疤當初一定很痛,就像聖母給他的考驗那樣,一種銘心刻骨的痛。他擺脫了這種想法。
我想我今天是希望玩玩,保羅說,最近周圍的事變得很嚴峻。
哈萊克轉向一邊以掩蓋自己的感情。他感到眼裡一陣灼痛,那是內心的擔憂,這幾天太緊張,時間迫人。
這孩子還要多久才能長大成人?哈萊克想,還需要多長時間他才能明白事理,從內心深處懂得那種殘忍小心的合約,並由必要的線索得出必然的結論:請記錄必要的程序。
哈萊克背對著保羅說:我知道你還戀著玩兒,小伙子,我也很希望能陪陪你。但現在已不是玩的時候。明天我們就出發去阿拉吉斯。阿拉吉斯是實實在在的,哈可寧人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保羅用劍刃觸了觸前額。
哈萊克轉過身,見到這個致意,點頭默認。他指了指人形靶說:現在,我們來訓練你的節奏。讓我看看你怎麼征服那東西。我從這控制它,可以看到動作的全過程。如果我用新的反擊方法,我會通知你。但真正的對搏時,是不會有提醒的。
保羅抬抬腿,放鬆肌肉。生活中突然充滿了變化使他有一種莊嚴感。他走向人形靶,用劍尖打開胸前的防護場開關,感到輕劍被一股力量彈開。
防守!哈萊克叫道,人形靶撲向保羅。
保羅格擋、還擊。
哈萊克一邊操縱一邊觀察。他的意識似乎分成了兩半:一半注意訓練搏鬥的必要,一半操縱著機器。
他想:我是訓練良好的果樹,掛滿了訓練良好的情感和能力,碩果纍纍,只等有人來收穫。
不知為什麼,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那小精靈般的臉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裡。但她已不在世了,死在哈可寧軍隊的娛樂室裡。她喜歡花,是雛菊吧?他記不起來了,這使他感到非常不安。
保羅還擊了人形靶的一次慢攻,挪出左手,準備偷襲。
這狡猾的小鬼頭!哈萊克想著,全神注意保羅手的移動。他曾經認真研究訓練過自己的手。這不是鄧肯的風格,也不是我教這小子的。
這些想法只使他更加傷感。我也被情緒傳染了。他暗想。他開始想到保羅,不知道這小子晚上是否聽到枕頭發出的可怕聲音。
如果願望是魚兒,我們大家都會撒網。他喃喃地說。
這是他母親說的話,他常在陰天或陰暗危險時用它,但對一個從不知道海洋和魚的星球說這話,真是有點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