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文 / 道格拉斯·亞當斯
伊斯靈頓的這個夜晚充滿了甜味和香氣。
當然了,在這個巷子裡是沒有弗洛裡斯噴火龍的,但是即使有噴火龍碰巧路過,他們也會順著路跑開去吃份披薩,因為這裡沒有人再需要它們了。
如果加了鳳尾魚的美式辣披薩吃到半截,出現了緊急情況的話,它們總是會捎個話過去,讓在立體聲音響上面播放恐怖海峽樂隊的音樂,人們現在都知道這跟看噴火龍飛翔有同樣的效果。
「別這樣,」芬切琪說,「還沒到時候。」
阿瑟在音響裡面放上了恐怖海峽的唱片。芬切琪把樓上的前門推開一點,放進來帶著甜味和香氣的夜晚的空氣。他們都坐在用墊子做成的傢俱上面,那瓶打開的香檳離他們很近。
「不行,」芬切琪說,「除非你找出來我到底有什麼不對頭,哪個部位。不過我覺得,」她非常,非常,非常平靜地補充說,「我們可以從你的手現在放著的地方開始。」
阿瑟問:
「那我應該向哪個方向走呢?」
「應該向下,」芬切琪說,「在這種情況下。」
他的手開始動起來。
「向下,」她說,「指的是相反的那個方向。」
「哦對。」
馬克·諾普弗勒(恐怖海峽樂隊的靈魂人物)在電吉他上有極為傑出的能力,當累了一周,在週六的晚上喝上一杯的時候,他唱起歌來簡直像個天使(該樂隊有一首著名的歌曲「SaturdayNight」講述這個情形。小說這裡的意思是說,這張唱片中有這首歌——譯者)——實際上這跟現在關係不大,因為唱片還沒放到那個部分。但是等到放到那個部分的時候就會有很多其他的事情發生,加上史學家不會拿著歌目單和秒錶坐在這裡驗證,所以最好還是趁著現在事情發展還很緩慢的時候先提一下。
「那我們現在就到了,」阿瑟說,「你的膝蓋了。你的左膝蓋有一些非常可怕的不對頭的地方。」
「我的左膝蓋,」芬切琪說,「絕對是好好的。」
「是好好的。」
「你知不知道……」
「什麼?」
「嗯,算了,我會告訴你的。不,繼續吧。」
「那就是說你的腳一定有些什麼……」
她在暗淡的燈光中笑了,靠著墊子毫無意義地動了動肩膀。因為宇宙中也是有墊子喜歡被靠在上面扭動,具體的說是在斯廓瀉勒斯二號星上,床墊生活的那個沼澤地裡(見《生命,宇宙以及一切》),特別是毫無意義的扭動,因為它們喜歡肩膀分兩片動起來的那種方式,很可惜那裡沒有肩膀。沒有肩膀,但這就是生活。
阿瑟把她的左腳放在自己膝蓋上仔細地看著。她的腿上衣服垂下的情形讓他心猿意馬,沒法清醒地思考。
「我得說,」他說,「我真的不知道我在找什麼。」
「你找到的時候就會知道了,」她說,「真的。」她的聲音好像設下了一個小小的圈套,「不是這隻腳。」
阿瑟更加迷惑了,他放下她的左腳,轉過身好去拿她的右腳。她向前挪了一下,摟住阿瑟吻了吻,因為那張唱片已經放到了讓你沒法不這麼做的地方。你如果瞭解那張唱片你就會明白。
然後她把右腳伸給他。
他敲了敲這隻腳,用手指圍著腳踝摸了一圈,摸了摸腳趾下面,摸過了腳背,什麼問題都沒發現。
她非常開心地看著他,笑著搖搖頭。
「不,別停下來。」她說,「不過現在又不是這只了。」
阿瑟停了下來,對著她放在地上的左腳皺起了眉頭。
「別停下來。」
他敲了敲她的右腳,用手指圍著腳踝摸了一圈,摸了摸腳趾下面,摸過了腳背,說:「你是不是說跟我拿起哪只腳有關呢?……」
她又聳了聳肩,斯廓瀉勒斯二號星上的一個墊子要是遇上了這個會多開心啊。
他皺起眉。
「抱我起來。」她平靜地說。
他把她的右腳放到地上,站了起來。她也站起來。他抱起她,兩人又開始接吻。吻了一會,她說:
「現在再把我放下。」
阿瑟照做了,仍然很迷惑。
「然後呢?」
她幾乎是挑戰地看著他。
「我的腳有什麼問題?」她說。
阿瑟還是不明白。他坐在地板上,然後雙手著地看著她的腳,她的腳很正常地在原位沒動。當他湊近了看的時候,一種奇異的情況令他大吃一驚。他把頭貼在地板上仔細瞅著。經過一段長長的靜默。他重重地坐了回去。
「是的,」他說,「我看到你腳的問題了。它們沒有接觸地面。」
「那……那你覺得怎麼樣?……」
阿瑟立刻抬頭看著她,發現深切的恐懼讓她的雙眼突然間變陰沉了。她咬著嘴唇在發抖。
「你覺得……」她結結巴巴地說,「你是不是……」她把頭髮甩到前面擋住了那雙充滿恐懼的眼睛。
他馬上站起身,摟住她親了一下。
「也許你能做到我可以做到的事情。」他說,然後直接從二樓的前門跨了出去(在上一冊裡,阿瑟學會了飛)。
這時候唱片放到了最美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