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南行漫漫 文 / 雷蒙·E·費斯特
士兵們在大聲笑著。
詹姆斯轉身想看看什麼惹得他們如此開懷大笑,他看到了兩位王子走了過來。艾蘭德穿著一件未必是外套的重鏈甲,重量至少是他平時穿的皮甲的五倍,肩膀上還瀟灑的披著一件紅色的披風。但最主要的笑聲還是針對他的哥哥,他從頭到腳都罩在一件長袍裡。令人厭惡的紫色長袍在袖口和領口都用金線縫著神秘的符號——不用猜,那是一件過了幾天好日子的法師放在衣櫥裡的行頭。一根頂部鑲著顆奶白色玻璃球的奇特枴杖代替了他平日裡掛在身側的寶劍。這身長袍穿在庫甘或凱許法師身上是很平常;但穿在博瑞克身上是絕對的滑稽。
洛克萊爾的笑聲也加入進來,他來到詹姆斯身邊,「他們打算化妝後幹什麼?」
詹姆斯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他問兩位王子,「這是什麼?」
艾蘭德咧嘴笑著,「我們在這發現了一種紙牌遊戲——他們叫它撲克。我們的運氣真是——時壞時好。」
詹姆斯聳了下肩,心不在焉的在等待不知還要用多久嘉米娜才能準備完畢。他的新娘正在她自己的住處,收集她要帶到凱許去的東西。可以預料道在從凱許女皇的生日慶典返回後,克朗多的皇宮將是她的棲息處。
博瑞克說,「我的外衣輸給了個船夫,我的劍輸給了一個要把它賣掉買酒的傢伙。但然後我遇到了一個自認為很有運氣但卻持有一手臭牌的法師,看這些是我贏的。」
詹姆斯瞥了一眼雙胞胎的老大拿著的造型奇特的枴杖,「很好。這是什麼?」
博瑞克把枴杖抽出護套拿給詹姆斯檢查,「這是個魔法裝置。這個水晶會在黑暗中發光,這樣你就不用點燈和火把了。昨晚我們看到它發光了。那可真棒。」
詹姆斯點了下頭,好像承認博瑞克的說法,「那它還有什麼別的用處?」
「沒有了,不過我認為它比一根好看的用來拄著走路的枴杖好。」艾蘭德說。對他的哥哥,「但我保證當一個拿著淌血大砍刀的傢伙出現在你面前時你會希望手中拿的是你的寶劍。」
「我也這麼認為。」洛克萊爾同意道。
「好,當我們到達城市後我會買一把寶劍。」博瑞克說。
詹姆斯歎了口氣,「還有一身衣服。這身外裝看起來很荒唐。」
洛克萊爾大笑著,「你想看荒唐。」對博瑞克說,「給他看看那雙靴子。」
笑著,博瑞克拉高了他的長袍,詹姆斯在驚異中搖著頭。博瑞克穿著一雙紅色的皮靴子,每隻都用黃色的老鷹圖案作修飾。
「我想先前的主人很高興看到這次失手。」詹姆斯說,「你這身看起來好像正準備開嘉華年會,請把這個藏起來,這顏色真是超出想像。」他指著靴子紅黃的衝突顏色還有那紫色的長袍補充道。然後他對艾蘭德說,「而你看起來像是正準備指手入侵凱許。從賽薩農戰役後我就再沒看到過這樣的鏈甲。」
洛克萊爾像詹姆斯一樣,只穿著一件簡單的外套和皮質背心,「當我們到達沙漠邊時你就會愛死這身鏈甲了。」
艾蘭德的反駁被嘉米娜和她父母的出現所打斷。帕格攙著卡塔拉,現在詹姆斯可以清楚的看出她的病態。是否是她女兒的婚禮讓她過於應付還是她認識到她的孩子不再需要她的照顧或是疾病已真正擊倒了她,詹姆斯無法知道。但每個人的眼裡都清楚的看出卡塔拉的生命已進入倒計時。
他們來到詹姆斯跟前,卡塔拉用平靜的語調對女婿說,「這是告別,詹姆斯。」
詹姆斯可以做的只有點頭。卡塔拉的族群是驕傲的直率的戰士,帕格被她的舉止所吸引。「我們會想念你。」他終於說道。
「我會想念你們全部。」她將手放在他胸前,文雅的,他感到她脆弱的手指觸動了他的心靈。「我們只是從視線中消失。人們會記住我們曾經住在這裡。」
詹姆斯低下頭,輕吻她的臉頰,既感動又敬畏。「永遠記得。」他說。
帕格指示詹姆斯跟著他,走了幾步,讓別人聽不到他們的講話。「卡塔拉今晚就要返回她的故鄉。我們沒有必要再拖延行程,如果我們再逗留幾天,卡塔拉就沒有力氣從凱拉溫的裂隙處旅行到薩瑞爾的邊境。我有朋友會幫忙,但在她獨自一人的情況下那會是一次艱苦的旅程。」
詹姆斯吃驚的睜大雙眼,「你不跟著她?」
帕格搖著他的頭,「我必須要做其它的事。」
詹姆斯歎氣道,「我們會看到你……?」他的後半句話因帕格的表情而無法講出。
帕格從他的肩膀上望著他的妻子和女兒,兩人正無聲的握著手。帕格和詹姆斯知道她們正通過思想在交談。「我想不會。我猜如果我再踏上這條路,沒有幾個會歡迎我的到來,在我想像中那是對於可怕情況的傳達,也許是如同我們在賽薩農面對的那種恐怖。」
詹姆斯靜了一會兒。當大軍入侵時他還只是個孩子,暗路氏族被他們的領袖默曼德馬斯虛假的預言所欺騙發動了攻擊。這些會被他全然銘記在心。他仍記得阿門格和賽薩農戰鬥的細節,而且記得天空因那些龍主的返回而裂開那生動的畫面,還有是近乎災變的結局。那奇跡般的勝利是被帕格、湯姆士.埃文德、黑衣馬可洛斯和阿魯沙四人還有其他許多人造就的。最後詹姆斯說,「那才是最需要你的時刻。」
帕格聳了聳肩,好像那不是十分重要。「無論如何,現在我需要引導別人並靠他們來完成任務。你必須幫助我。」
「我能做什麼?」
一個無奈的笑容,帕格說,「在我們之間的首要關鍵就是愛我的女兒並照顧好她。」
詹姆斯說,「沒有人能比我做得更好了。」
「還有照看一下她的哥哥。」
「威利是名合格的官員,帕格。他不需要別人的照顧。我想幾年後他將成為阿魯沙的衛兵隊長。」
帕格又聳了下肩,暗示了他不滿意他的兒子沒有在這裡追隨他。不管帕格和他的兒子曾是多麼困難的討論這個問題。「第二點,我需要你為星港的自主權說話。」
「同意。」
「並且記住我告訴你的要為我的利益講話,我與你分享的秘密。」
詹姆斯想說幾句幽默的話,但能想到的卻只有,「像你希望的那樣,我會記住的。但為那些每日用魔法做出巨大貢獻的島上的人辯護是否是件毫無意義的事情。」
帕格輕拍他的胳臂叫他跟著他,「不是毫無意義。不要落入你不明白卻自認為是毫無意義的陷阱。那個錯誤會毀了你。」
詹姆斯跟著他往回走,然後他們就會出發。當他們走到停著三支大型擺渡的泊船口,詹姆斯打量了一眼兩位王子。
博瑞克和艾蘭德正站在一起談論將要到來的旅行,明顯正計劃如何擺脫將要到來的寧靜,在一個很短暫的時刻,詹姆斯很想知道他們是否也會對不再有這樣的寧靜而感到遺憾。
狂風吹起扎人的沙塵,雙胞胎駕著他們的馬匹。嘉米娜學習了宮廷禮儀,用每個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喊道,「我不認為這是場嚴重的風暴,天空看起來不對勁。但那也讓人討厭。」他們來到了扎浦(Jal-pur)的邊緣,沿著道路去那爾阿亞布(Nar-Ayab),那是一座在帝國最北部比較重要的城市。高地的風景如同沙漠一般的淒涼。只有不多的樹木和灌木長在被凱許人稱為星辰支柱山脈和小丘腳下的小溪岸邊。
詹姆斯指著道路遠處的一座小丘,一隊騎兵正緩慢的朝他們行進。「凱許的邊境衛兵。」他壓住風聲大聲喊道。「士官!是展示我們旗幟的時候了」士官指示兩名士兵向前,兩人迅速的從他們的鞍囊中取出了事先切割成部分的旗幟,匆忙的把它們組合在一起。當凱許的騎兵登上詹姆斯所處的小山頭上時,他們升起了兩面小三角旗。兩面克朗多皇家旗幟,每一面上都鑲著不同格調的標誌,分別是博瑞克和艾蘭德的皇家旗幟。正在致敬的的凱許騎兵隊長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一個黑皮膚的人,他的鬍鬚粘滿的灰塵,指示他的手下停止前進。從外表看他們是一群粗野的士兵。每個人都佩戴著弓箭,馬鞍前還有一面提供掩護的盾牌;每人的腰帶上都別著把彎刀另外他們還裝備著輕騎槍。全部穿著笨重的褲子,褲腳都拽在高筒的靴子裡,上身是白色的亞麻襯衫和皮質的背心,一塊頭盔下擺的亞麻保護著他們的頸部。博瑞克指給艾蘭德看,「很聰明,不是嗎?他們既防止了陽光對脖子的爆曬又可以在強風時裹住他們的頭部。」
艾蘭德只是簡單的呼了一口氣並沒有說什麼。他正在感受著重裝甲帶來的高溫。
凱許巡邏隊的隊長磕著他的馬急奔向前,在詹姆斯面前勒住馬匹。他審視著這個風塵僕僕的隊伍,不能確信這樣一支骯髒、疲憊的隊伍是來自克朗多的皇家。最後他懶散抬起右手到他的頭側,算是敬了個禮,手掌剛剛向外就馬上又放回到了馬脖子上,「歡迎,先生們……還有女士。」
詹姆斯移到隊前。「我是詹姆斯,克朗多的伯爵,另外,這是我國皇室尊貴的博瑞克和艾蘭德王子殿下。」
博瑞克和艾蘭德微微抬手示意,凱許巡邏隊的隊長用鞠躬回禮。「
我是巡佐萊斯-奧-法威,大人。什麼使得您們這樣一支高貴的隊伍來到這個悲慘的地方。」
「我們要到凱許的城市參加慶典。」
巡佐聳了下肩,眾神做事的方法是不為凡人所理解的,同樣貴族的行動也不被普通士兵所知曉。「在我認為您們這樣的貴族隊伍應該更……威武。」
風轉大了,馬匹開始跺步並退縮。詹姆斯提高音量蓋過這些噪音,「看起來快速的隱蔽行進要比緩慢的移動更為適宜,軍官先生。風暴變大了,我們可以繼續趕路嗎?」
隊長邊向他的人打手勢邊說,「當然可以,大人。我和我的人正前往十二椅子旅站。我建議您們和我們一起走。」
「那危險嗎?」
隊長看著地平線回答了嘉米娜的問題,「誰知道呢?扎浦沙暴的形成可以在短時內也可以用上很長時間。如果我是個賭徒,我打賭這場風暴只是一個不合時宜的小麻煩。但仍然,我更想和適宜的待在屋裡避過它。」
「我們將繼續趕路,」詹姆斯說道,「我們在上一個休息地點待的時間比計劃的要長,雖然我們不會在女皇的慶典上遲到。」
巡佐聳了下肩,清楚不用考慮這些,「對眾神祝福的女皇的冒犯是要盡力避免。她是位仁慈的女皇,只是有些健忘。願神保佑你們旅途平安,大人。」
他揮手示意他的人為繼續趕路的王國隊伍讓出條路。詹姆斯指示自己的小團隊從這個鬆軟的小山頭向下走,好踏上一條北部邊境的主要道路。
當他們騎過安靜的凱許士兵身邊時,博瑞克對艾蘭德點頭,他也同樣的在觀察著這些疲憊的骯髒的士兵。每個士兵都是當打之年,在他們中沒有一張年輕的面孔。艾蘭德對他的哥哥說,「他們在在我們的邊境駐守著老兵。」
詹姆斯聽到了這句話,用足夠大的聲音說道,「在凱許他們有老兵備用。一個軍人要過二十年才退伍,他們被用於平息反叛和鎮壓暴亂的市民。他們在我們的邊境駐紮了十分之一的兵力。」
博瑞克說,「那麼為什麼他們害怕我們呢?」
詹姆斯搖著頭,「國家間總是害怕她們的鄰居。就像生活中夜晚天空中的三個月亮。如果你的鄰國比你強大,你害怕她們的入侵和征服。如果弱小,你則擔心她們的嫉妒,所以你侵略她們。於是或早或晚,戰爭爆發。」
艾蘭德笑了,「這仍比無事可做要好。」
詹姆斯打量了一眼洛克萊爾。比這兩個雙胞胎還小時,兩人都見識過比他們共同經歷過的更多的戰爭。兩人都不同意艾蘭德的觀點。
「騎兵!」
士兵指著遠處的地平線,那裡捲起的沙塵形成了一面沙牆,正向他們衝過來。不斷靠近的騎士在沙塵中現出模樣,然後那個士兵的示警成為了一個信號,騎士開始展開並放開馬匹全力奔跑。
「嘉米娜,到後面去。」詹姆斯邊說邊抽出寶劍。士兵們花了點時間釋放開載輜重的馬匹然後準備好他們的武器。
「土匪。」一個人喊著騎到博瑞克身邊。馬上,王子去抓他的寶劍,發現一根枴杖取代了寶劍的位置。他認命的圈住他的馬匹避開攻擊,騎到後面和嘉米娜待在一起,後者正盡力的把輜重的馬匹集合成一個圈好讓它們不至跑掉。看到她無法控制住那四匹馬,博瑞克下馬後從中接過兩根馬韁。
金鐵的交擊聲迫使博瑞克把馬匹帶開,背著風,及時的看到了土匪的先鋒被他的士兵截擊住。在喧鬧中,他找不到艾蘭德的影子,但兜圈子的馬匹所造成的沙塵讓這些變得都不重要了。
接著一匹馬嘶叫一聲,一個騎士大聲咒罵著墜馬。不斷加大的尖銳風聲讓劍切擊在盾牌上的撞擊聲和竭力抵擋攻擊時的哼聲聽起來時斷時續。匪徒抓住了能為他們提供掩護的時機,風沙幾乎讓旅行者無法視物,使得他們在突擊下十分脆弱。無法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和反擊,匪徒已成功的將他們投入到慌亂中。
但阿魯沙的衛兵都是經過考驗的老手,他們在第一輪的匪徒經過後迅速重新組隊。他們看到了洛克萊爾男爵,他正在下命令向他靠攏。然後一股驚人的沙塵襲擊了他們,太陽也好像消失不見了。
風沙中,博瑞克竭力控制著手中的馬匹,風聲、交戰的聲音還有血腥味讓他感到恐懼。他只能用自身的體重來緩解馬匹的托拽,嘴裡不斷的喊著「吁、吁」。這兩匹經過戰鬥訓練的無人駕乘的馬服從了命令停了下來,但它們正準備站直身子掙脫韁繩。
博瑞克突然的失去平衡,韁繩脫手而出。他跌倒在地滾出幾步。他想到了嘉米娜,擔心作祟的馬匹讓她遇險。他向四周望去,只能看到糾纏在一起交戰的騎士。他喊出她的名字。在頭腦裡得到了她的回應:*我很好,博瑞克,小心你自己,我正是盡力讓馬匹待在我能看見的地方。
沒有考慮到能通過「想」來交流,他喊道,「注意那些騎兵,他們在找載行李的馬匹。」他打量四周,希望找到一件掉落的武器,但是沒看到。
突然,一個騎士向他衝來,是一名他的士兵,正對他大喊。博瑞克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這好像意味著有什麼在他的身後。他伏下時正好從兩名衝過來的土匪之間穿過。一個匪徒揮舞彎刀迎向衝過來的士兵,另一個調轉馬頭衝向王子。
當士兵被匪徒截住時,博瑞克奮力起身,翻身上馬想甩掉身後的騎士。但馬的一個挺身將博瑞克從後面掀下來重重的摔在地上。明白攻擊會隨即到來,他馬上站起身來。騎馬的匪徒準備好戰鬥,利用他的武器優勢。博瑞克從腰帶上解下枴杖,準備用它來保護自己。匪徒左右搖擺著衝鋒,博瑞克刺出枴杖,突破了對方的防守。枴杖的頭部戳在匪徒的肚子上,造成了一記使其窒息的重創,成功的將匪徒擊落馬下。接著的一記讓枴杖在匪徒的頭上斷裂,留下個不知是死了還是昏迷的匪徒。博瑞克沒有時間詳查,他撿起匪徒掉落的寶劍,一把短刃劍,有些重,適合於砍殺近處的目標,既不像其他大多數匪徒的彎刀那樣鋒利也不像一把細身劍那樣順手。
博瑞克轉身想看看周圍的情景,但所見的只有正兜圈子的騎兵,全若隱若現在捲起的沙子中。他的感覺比他的聽覺更敏銳的提醒他有東西在身後。一記能將他的腦袋打扁的一擊擦過他的頭側,讓他再次摔倒在地。他滾出幾步試圖避開那名從身後帶給他驚喜的匪徒,單膝跪起身來,在將要完全站起來時,匪徒的馬撞了過來,將他撞翻在地。無法動彈,他勉強明白一個匪徒正跳下馬走到他的跟前。透過沙塵和自己模糊的視線,王子看到一個穿著靴子的人狠狠的踢在他的頭上。
詹姆斯駕著他的馬匹追擊攔截一個衝向行李馬匹的匪徒。他數過有兩名士兵倒下了,而洛克萊爾正加入到一場與匪徒的追擊戰中。那名匪徒轉向逃走了,此時詹姆斯從搏鬥中平靜下來。他環顧四周,試圖發現兩位王子的蹤跡,看到了艾蘭德正將一個匪徒從其馬上擊落。這沒有博瑞克的影子。
透過沙暴的怒號,詹姆斯聽到洛克萊爾的聲音,「到我這來,到我這來。」他放棄繼續尋找博瑞克,策馬向集合海島戰士的地方奔去。即時的命令和服從,幾分鐘前還是團團轉潰敗的士兵,現在連最後一人也準備好迎接下一輪敵人的挑戰。
然後匪徒衝過來,戰鬥又展開了。狂野的吶喊和被擊中的慘叫透過風聲和扎人的沙子不時傳出。詹姆斯感到眼花繚亂,既興奮又害怕,自從賽薩農的戰役後他就沒經歷過這樣的戰鬥。他擊中了一個匪徒,迫使他退後。然後風暴變強了,風沙席捲了戰鬥中的人們,讓他們在沙塵和噪聲中眩暈。每個人都清楚自己現在有了個弱點,在這樣的風暴中無法看到東西。人們徒勞的用衣服或袖子遮住他們的面孔,但唯一的方法就是脫離這次風暴。在一陣強風過後,風暴變小了。
驚喜的叫聲和血湧出喉嚨的呻吟聲隨著馬匹再次服從主人的命令而後響起的金屬撞擊聲傳來。劍與劍的交擊,人們再次奮力的斬殺陌生人。
只有風暴會讓人忘記戰鬥。狂風毫不誇張的使人目盲,將面孔轉向狂嘯的風沙是一種想要失去視覺的冒險。詹姆斯轉身從風中跑開,無法顧及身後並沒有保護,但那也是毫無辦法的事。他唯一欣慰的是知道匪徒和他一樣瞎成一團。
風又再次減弱,詹姆斯勒住馬準備面對可能的攻擊者。但如同不切實際的美夢,匪徒已在風暴中撤退。
詹姆斯打量四周,只能看到自己的人。洛克萊爾下令下馬,每個人都堅定的在時大時小的風暴中抓緊馬韁。將這些坐騎背著風,他們等待風暴停息。
洛克萊爾喊道,「你有沒有受傷?」
詹姆斯表示沒有。「嘉米娜?」他隨即想到自己的妻子。
洛克萊爾向後指去,「她在後面照看行李,博瑞克正在照顧她。」
然後嘉米娜的聲音在詹姆斯的頭腦中響起:*我在這,我的愛人。我沒有受傷。但博瑞克和一名士兵被匪徒帶走了。*
詹姆斯叫道,「嘉米娜說博瑞克和一名士兵被俘了。」
洛克萊爾咒罵道,「除了在這等待風暴停止我們什麼也做不了。」
詹姆斯向那昏天黑地的沙暴中望去,只能勉強看清十步之遙。他們能做的全部只有等待。
博瑞克呻吟著,一個腳尖粗魯的點在他的肋部讓他恢復了意識。在他頭上,風暴仍然呼嘯著達到了她的及至,但匪徒隱藏著的小溝裡相對十分安靜。他撐起他的身體發現自己的雙手被一件奇特的鏈裝束縛住了。
一名他隊伍中的士兵不省人事的躺在他身邊,被繩子綁著。他呻吟著但還沒有恢復意識。血凝結在他的頭髮上,顯示他曾經受到過嚴重的頭傷。一隻手伸過來粗魯的掰過博瑞克的下頜,讓博瑞克與剛才踢他的人面對面的對視。他蹲在博瑞克面前,是個瘦子,剛刮過鬍子,頭戴一頂從前博瑞克覺得是很好看的無邊帽,而現在戴在他頭上只能感到是一種糟踏。他穿著簡單的褲子和外套還有一雙高筒靴。在他身旁站著另一個人,赤身穿著件普通的皮甲。光頭,只在中間保留了一縷頭髮,一個很大的金耳環掛在他左邊的耳朵上。博瑞克認出他來自德本城交易場中的奴隸販子公會。
第一個人對博瑞克點了下頭,接著察看那名滿臉是血的士兵,然後失望的搖頭。奴隸販子粗魯的把博瑞克推起來,瘦子抽出一支匕首,在博瑞克還沒有明白他的意圖時,切斷了那個士兵的喉嚨。
奴隸販子低聲對博瑞克說,「別耍花招,變戲法的。這個鏈裝排斥你的魔法,否則默斯托克尼的商販會在晚餐時嘗道我匕首的滋味。我們會在你的朋友找到你之前撤退。大聲的吐一個字我就要了你的小命。」他的口音帶著凱許北部方言。
博瑞克仍然因為頭上的傷而東倒西歪,只有虛弱的點頭。奴隸販子推著他走過一個小峽溝,裡面擠滿了匪徒還堆放著剛搶到的一捆行李。一個人在輕聲咒罵。奴隸販子的同伴越過博瑞克抓住那個人。「你找到什麼?」他的問話夾雜著沙漠的土語,一種混合了王國和帝國語言的發音,這是扎浦沙漠人的語言。
「女人的衣服,還有肉乾和蛋糕。我們承諾的金子在哪?」
那個瘦子,明顯是這的頭領,罵道,「我會宰了那個拉夫,他說有隊要去帝國的貴族帶著黃金經過這。」
奴隸販子搖著頭,好像已預料到了這次的失望。「你應該懂得別去相信傻瓜。」他望向風暴吹來的方向,「風暴要過去了。我們離這個小子的一夥很近。」他指著博瑞克,「我們不想在風暴過後被發現。」
瘦子轉身面對他的同夥。「我指揮這隊人,卡西姆。」他看起來到了爆發的邊緣,「我會說什麼時候我們走什麼時候我們停。」
奴隸販子聳了下肩,「如果我們待在這,我們不得不再次戰鬥,魯潭。這次他們就有準備了。並且我看我們別想從這隊人身上找到黃金和珠寶。」
那個叫魯潭的環顧四周,眼中迸發出幾乎是野獸才有的光芒。「他們是武裝的士兵。」他合上眼睛一會兒好像要痛哭似的,然後睜開雙眼咬著牙齒。博瑞克看出他是個殘暴的傢伙,用威脅和恐嚇來行使他的領導權。「哈。」他叫道,對博瑞克點了下頭,「殺了他,我們撤退。」
卡西姆走到博瑞克的身前,好像打算保護他,「我們的協議是我將得到俘虜。否則我的人不會加入你們。」
「呸。」魯潭啐了一口,「我們根本不需要。我們的人比那些士兵多得多。我們都被那個傻瓜拉夫誤導了。」
當風力減弱時,卡西姆說,「我不知道哪一個更糟糕些,是傻瓜還是那個聽信傻瓜的人,但這個人將是我們的拍賣品。他是我們在德本的利潤。我的公會不會客氣的看到我回來時不帶著這僅有的一點利潤。」
扭過博瑞克的臉,魯潭說,「你。金子在哪?」
博瑞克裝成毫不知情的樣子,「金子?」
魯潭走上一步抽了王子一記耳光,「那些貴族要帶到帝國慶典上的黃金。」
博瑞克繼續表演道,「貴族?我們在路上碰到過一隊貴族。兩三個貴族帶著衛兵,朝……一個旅站。十二椅子旅站,我想。我們……趕路的原因是……皮革商人擔心他的貨在交給皮匠之前會爛掉。」
魯潭轉身向暴風瘋狂的大叫。兩個左近的匪徒不由得去摸他們的劍柄,他們被這叫聲嚇了一跳。「安靜。」卡西姆說。
魯潭啐了一口,拔出他的匕首,指向卡西姆。「別命令我,奴隸商。」然後他把匕首指向博瑞克,「這個人在撒謊,我會給更多的人看這雙搭上三條人命的該死靴子!」博瑞克低頭看到他賭回來的靴子現在穿在魯潭的腳上。這表示他剛才是完全的不省人事。魯潭推開卡西姆,直接面對博瑞克,「我們會從他那得知真相。」他放回匕首,好像已相信了博瑞克,然後突然僵在那裡。一個悲哀,幾乎是歉意的表情一瞬間掠過他的面孔,接著他雙膝跪倒。
在他身後,卡西姆抽出了剛剛插入後背的匕首,然後抓住他的頭髮說道,「永遠不要威脅我,你這個蠢貨。」他猛地從後一推魯潭的頭,切在他脖子上,血液從傷口處噴出。「並且決不要背對著我。」魯潭雙眼翻白,卡西姆放開他,讓他倒在博瑞克的腳邊。「讓這個作你來生的教訓吧。」
對魯潭的隊伍,他說,「我是頭。」沒有爭辯的聲音。他打量四周,手指峽溝裡一塊長著灌木的窪地。「把他扔在這。」兩個人抬起魯潭把他扔進窪地。「還有另一個。」死去的士兵也被扔進窪地,躺在魯特恩的旁邊。
轉身對博瑞克,奴隸販子說,「別給我找麻煩,你就會活下去。惹惱我,你就會死。明白嗎?」
博瑞克點頭。對其他的人,卡西姆說,「現在準備離開。」然後他不畏那蕭蕭的風聲跳上峽溝的溝沿。這個強壯的奴隸販子推動一塊巨大的岩石,讓一個小塌陷來蓋住這兩具屍體。然後他敏捷的跳下來,注視著一個他設想道會找麻煩的魯潭的同夥。直到沒有人困難的服從他的命令,他直起身來。「去斷折棕櫚綠洲。」
「你有什麼本事?」一個奴隸販子騎馬站在博瑞克面前,他的智力正慢慢的恢復。他被拖向一匹馬,綁著手騎在上面。頭上的創傷讓他感到失去了方向感。他模糊的記得風暴突然停止了,然後就來到了一片奇怪的綠洲,三棵古老的已被多年前沙暴所斷折的棕櫚樹圍繞著那裡。
博瑞克搖著頭好讓自己清醒過來,去回答這個凱許的通用語問話,「什麼本事?」
奴隸販子對於博瑞克充滿疑惑的回答報以一記頭錘,「耍花招,你用什麼魔法?」
博瑞克明白了。這個奴隸販子認為他是個從星港來的法師,這一切都因為那身法師行裝。一時,博瑞克衝動的想解釋他是誰,但考慮到父親要接到的贖金請求讓他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從現在到德本拍賣的任何時候,也許他能湊巧的逃脫。
突然那人抽出鞭子給了王子反手一鞭,「我沒有時間對你那麼客氣,尋找你的隊伍離這有幾個小時的距離,或者他們本身就不關心你。但這仍有許多的巡邏隊。我們的意思是離這裡越遠越好,馬上。」
另一個人走到一個正跪著的人身前,「卡西姆,殺了他。沒有人會為一個奴隸法師出個好價,他們太棘手了。」
卡西姆從肩膀上打量著那個人,「我率領這隊人。我會決定什麼人死什麼人被帶到市場上。」
博瑞克說,「我不是法師。我從一場撲克中贏得這身袍子。」
第二個說話的人摸著他的鬍子,「他說謊。這是一些法師想除掉那鏈裝時用的把戲,然後他會用他的法術把我們都殺死。我說殺了他,現在。」
「我說如果你再不閉嘴的話,就會有另一具無用的屍體當禿鷹的點心。準備好。在馬匹飲過水休息後,我們會盡快的上路與那些衛兵拉開距離。」對博瑞克他說,「我們在箱子底找到些可愛的魔法玩具,法師。你同路的女士有足夠的黃金打發那些強盜。你是我的利潤。」嘟囔著什麼,騎馬的人去告知別人做準備。
博瑞克坐在一塊圓石的上面,「我不是法師。」
「好了,你也不是一個戰士。一個毫無武裝的人來到扎浦的邊緣,要麼擁有著一大群護衛要麼是身負一大堆信仰。信仰相對於牧師,但你不是。你看起來不像是個傻瓜,但我從沒有這樣從外表上無法確定一個人。」將腔調從凱許轉換為王國音,他說,「你從哪來的?」
「克朗多城。」——博瑞克決定不去暴露他的身份——「但我已旅行了一段路。」
奴隸販子坐回地上,將雙手放鬆在膝蓋上,「你差不多只是個孩子。你講凱許話就像個當地人,你的王國嗓音也很地道。如果你不是個施法者,那你是幹什麼的?」
博瑞克編道,「我……教人。我知道很多語言。我能讀會寫,還會作算術。我會地理和歷史,能背述一長串的王國和帝國中主要貴族的姓名和交易商會——」
「夠了。」卡西姆打斷他,「你說服了我,一個家庭教師,是嗎?好,有的富人需要一個人能教育他們奴隸的孩子。」不等博瑞克回答,他站起來,「你死了對我就沒用了,老師,但我也不是個有耐心的人。給我出難題,我會像吐口水一樣快的殺了你。」然後對他的一群人下令,「上馬!我們去德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