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裝甲部隊的攻擊 文 / 威勒德·普賴斯
在山上哈爾他們就看到了野牛群,大約有100頭。像一片黑色的雲,而不像是這塊充滿陽光的溫暖的土地上的動物。它們隨時會刮起一場風暴,而這種風暴要比天上的風暴厲害得多。現在,這樣一場風暴就要來臨。
整個牛群正朝著一個方向前進——亨特營地。它們好像不喜歡眼前的景象。非洲野牛從來就不喜歡任何東西。一頭大象、一頭獅子、甚至一隻鬣狗,都有高興的時候,而一頭野牛似乎一天到晚心情都不好。黑乎乎的難看的臉上一雙憤怒的紅眼睛,脖子伸得老長,好像要用那對尖角捅你一下。這是非洲大陸上最厲害最倔強的一對角。一頭公牛的角尖與角尖之間的距離有130厘米寬,體重有一噸,這一噸力量隨時準備將那一對尖角扎進任何它不喜歡的東西。
「如果它們想碰碰我們的營地的話,」哈爾說,「我們那些帳篷就會像被壓路機碾過一樣。」
他們想起了躺在吊床上不能走動的父親,立刻飛跑下山。進到營地,他們看到的是一派緊張景象。人們正在準備對付即將到來的四條腿「雷公」。
汽車在發動,一支準備活捉大野獸的狩獵隊必須配備汽車,亨特狩獵隊就有14輛。那可不是一般家庭用的車輛,而是大型載重卡車,並全部用特製鋼板鋼樑加固,很難被撞壞。最輕型的一輛是蘭德羅佛越野車,就這也是特製的裝甲車,像軍隊的坦克那樣,前後輪驅動,以防陷入泥潭或沙坑裡。其它一些是堅固的「福特」、「雪佛萊」追捕車,用來追捕大野獸;還有的是載重4噸的「貝德弗茲」和「蘭德羅佛」大卡車。車上裝有好幾個大籠子,捕到的野獸就關在裡面。
「首先得保護營地。」哈爾說。他叫人把車開到營地前排成一排,正對著野牛衝來的方向。前方約400米處便是野牛群。現在兩軍對壘,一隊是鋼裹鐵包的機器,一隊是力大無窮的野獸。
哈爾飛跑回父親的帳篷向父親報告他的安排。
老亨特說:「不錯。這樣一來它們得好好想想。問題在於,大多數野牛沒有思考的習慣,而讓領頭的那些大公牛去考慮。只要那些領頭的當中有一頭發起攻擊,其他的就會蜂擁而上。這一點很像羊群跟著頭羊,也僅僅在這一點上它們與羊相似。它們非常暴躁,如果它們發起進攻,唯一的辦法是:擊退它們。」
哈爾返回陣地指揮隊員們:「如果野牛要衝過來的話,我們就迎上去。」
十四輛車全部發動待命。哈爾同時派一些隊員登上某些車子,一旦有機會,隨時準備捕捉和裝籠。他沒忘記,全部人馬只有30名隊員,還得留一些守衛營地,以防野牛來個突然襲擊。因為野牛不但性情暴躁,還十分聰明,如果從前邊無法得手的話,它還會繞著你轉來轉去,我機會從後邊給你來一下。所以很多獵手認為它是非洲大陸最危險的大型野獸。大象的個頭比野牛大,但大象有時候很溫和,而野牛從沒有溫和的時候,有一些大野獸,如犀牛,是近視眼,有一些耳朵不靈,另一些則嗅覺不靈。而野牛不但看得遠,聽得真,嗅覺也靈。對付某些野獸,你可以靠靈活躲閃,但對野牛不行,它的反應和動作都很快,你一轉身,它即轉身。如果被某些野獸撲倒了,你裝死不動,它就會走開。但野牛不會,把你弄死它還不滿意,還要把你踩平。
它要用蹄子把犧牲品踏得跟法國餡餅似的那麼薄才甘心。
羅傑不願意留在營地,跳上了一輛大籠車。哈爾上了一輛「福特」追捕車,坐到司機旁。他一看司機是喬羅,心裡就有點兒不太高興,因為喬羅曾說過要殺死他。但現在沒時間去想那些事了。
如果說黑糊糊的野牛群是一片烏雲的話,那麼這片烏雲上面還飄著一片白雲,那就是白鷺,成群的白鷺。它們有的站在牛背上用嘴從牛皮的皸裂中找蟲子吃,而大多數飛在空中伴著牛群向前進——一支黑色的大軍揮舞著白旗向前挺進。
多麼奇妙的組合:美麗的白鷺和醜陋的黑色野牛——典型的美女和野獸的組合。
通常,白旗表示投降,但這兒卻不是。這些急躁地刨著地,挑釁地噴著鼻的野牛,是不屈服也不臨陣脫逃的野獸。
野牛只怕兩個敵人,一是獅子,二是槍。在這兒它們既沒看到獅子,也沒發現有槍,它們只看到沒有角的人。十幾個人才趕得上一頭野牛的體重,而十幾個人的力量則遠不如一頭野牛。它們還怕什麼?
哈爾曾寄希望於這一溜兒擺開的汽車,也許野牛會懼怕汽車。但在野牛眼裡,這些玩意兒不過和房子帳篷差不多,沒什麼可怕的。14輛汽車的重量加起來有30噸,而這一群野牛則有上百噸。對這樣一場較量,哈爾心裡可沒底。
哎,聲音怎麼樣,很多動物對響聲都很敏感。哈爾把喇叭按得震天響,其他司機也明白了哈爾的意圖,14輛汽車的喇叭全部響了起來,嘈雜聲把所有的鷺鳥驚得都飛上了天,附近的狒狒也嚇得喳喳亂叫。而野牛群不但沒有被嚇跑,反而全部吼叫起來,大概是想與汽車喇叭也來一次較量,把汽車喇叭聲壓下去。司機們只好認輸。野牛群聽到喇叭不再響,也就不再吼了。
野牛群前邊的幾頭大公牛對這種對峙局面不再感興趣,開始低頭吃草,於是整個牛群不再是進攻的隊形,慢慢地散開了。哈爾希望,危險就這樣過去吧!
啊,車隊前面竄出一個人,那是誰呀,不正是那個又倔又蠢的上校嗎!
他還扛著他那只0.47口徑的獵槍。哈爾記得比格上校說過他想要一個野牛頭,現在他以為買賣來了。哈爾急得大叫:「比格,別開槍!回來!」
比格根本不理,他舉起槍瞄準了一頭碩大的公牛,這是領頭的公牛之一。
哈爾跳下車朝比格跑去,沒跑兩步,槍就響了。比格剛一回頭,臉上就重重地吃了哈爾一拳頭,槍被打飛了,人也坐在了地上。
牛群再次吼叫起來,這次可不是給汽車喇叭伴唱了,公牛們怒氣沖沖地咆哮,母牛們發出警告敵人的噴鼻聲,小牛們哞哞叫著找媽媽。
被比格擊中的大公牛離死還遠著呢!比格擊中了它的前額,但僅是傷了皮肉,它堅硬的頭骨擋住了子彈。比格所做的事,只是將一頭野獸變成了一個惡魔。原來它對營地的興趣只不過是好奇,而現在是復仇的狂怒。一頭受傷的野牛一心想著的只是復仇。
怒吼的大公牛一擺腦袋,一股鮮血從它額上的傷口中噴了出來。它像一個失去控制的火車頭一樣向比格上校直衝過來。
本來牛群已經散開吃草並會慢慢離去,但頃刻之間,這種可能性就化為烏有。牛群隨著那頭受傷的公牛像一股黑浪一樣向營地撲來。
這時哈爾已經回到車上,他用胳膊碰了一下喬羅。喬羅掛檔,踩油門,汽車猛地竄了出去。幾乎同時,其他汽車也開動了。車隊從上校身旁衝過,把他擋在車後,不然他就要被大公牛踏成肉餅。上校暈乎乎地撿起槍,搖搖晃晃地回營地去了。而由他招來的這場排山倒海的攻擊並沒有停止,那幾百隻牛蹄子擂著地面,發出地動山搖般的聲音。這時候,即使前邊的牛想停下來都不可能,因為後邊的會繼續向前衝。飛揚的塵上遮天蔽日,鷺鳥也尖聲大叫。
野牛群對橫在前邊的一排鐵金剛一點兒也不在乎。車手們駕車從岩石和土埂上衝過,汽車像西部的野馬一樣上躥下跳。羅傑發覺自己老是被拋在半空中,就像玩偶匣裡的玩偶一樣,而且兩頭受罪,拋起來時頭碰車頂,落下來時屁股重重地摔在硬邦邦的座椅上。
兩支大軍交上手後,好一派驚天動地的聲勢:發動機的轟鳴,野牛的怒吼,狒狒的尖叫,鷺鳥的啼鳴,其他動物的吶喊助威聲。這個安靜的河谷一定是第一次出現這樣壯觀的景象。
堅硬而沉重的大腦袋撞上了汽車的散熱器。散熱片彎了,斷了,水管折了,水漏了出來,幾輛車不得不停了下來。野牛的兩隻角在前額部連成一體,根部是一塊10厘米厚的骨頭,被它撞上的東西都會粉身碎骨。擋泥板被撞得七扭八歪,彷彿那不是鋼板而是馬糞紙。保險槓被撞斷了,車頭燈被撞得粉碎,撞擊的力量把車手拋出座椅,撿到擋風玻璃上。有一輛車被四頭公牛頂得直往後退,隨後,這四頭公牛從側面把車掀了個底朝天。幸虧沉著的車手及時關閉了引擎,不然車準得爆炸。
成群的禿鷹在戰場上空盤旋,它們幾乎是千里眼,順風耳,不論何時何地,只要有死亡,就會有禿鷹。
這兒的確有死亡,不過死得不是人,而是三頭公牛躺在地上,血正從傷口處汩汩地朝外冒。它們的頭沒被撞碎,但脖子和體側卻被它們的鋼鐵敵人刺出了洞,再也不能和卡車較量了。另有一些被撞昏了,站在那裡搖搖晃晃,瞪著圓眼睛,好像拿不定主意是否再發起一次攻擊。不過最後它們還是調頭走開了,剩下的也在猶豫不決。那些還能開動的汽車的車手都在看著哈爾的車,因為他是頭兒。
「前進——慢慢地!」哈爾對喬羅下了命令。車隊開始慢慢地朝前移動。
這種速度恰到好處地嚇住了牛群,它們紛紛閃在一邊,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