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人與獸的角鬥 文 / 威勒德·普賴斯
羅傑目瞪口呆,他揉揉眼睛,這不可能是真的,根本不會有這樣的動物。
它像熊似地用後腿站立,從尾巴到頸部樣子都像熊。但是,從脖子開始,它看起來卻像一種無論人間或天上都找不到的動物。頭部整個兒呈豬嘴形,分不清哪兒是嘴巴,哪兒是上下頜,在頭頂上只看見一個小孔,叉狀的舌頭從小孔裡閃電般地伸出來。
這傢伙長著像大猩猩一樣肌肉發達的前肢,前肢長著4英吋長的大彎爪。現在,它正在用這些彎爪扒開一座一人高的巨大的蟻塚。螞蟻成群結隊地湧出來,這傢伙閃電似地伸縮著將近兩英尺長的火紅的舌頭舔吃著,動作快得叫人眼花繚亂。
哈爾來了。「大食蟻獸!」他大聲說,「我們應該抓住它。」
羅傑大吃一驚。「我不知道食蟻獸竟有這麼大!」
「它們種類繁多,這是最大的一種。一大發現啊!」
「好吧,如果它只不過是食蟻獸,」羅傑毫不在乎地說,「我能給你抓住它。上次你抓住了一種東西——那條蛇怪。這只傢伙輪到我來抓了。」說著,他一個箭步,衝向前去。
「當心,危險!」
「危險?怎麼會呢?」它不就有條長舌頭嗎?「它口裡連牙齒都沒有。」
「可它的爪子——」
「我從背後抓它。」
儘管大食蟻獸的視力很弱,它還是覺察到情況不大對頭。它放下前爪,步履蹣跚地走了,行動緩慢笨拙,前腳掌往裡翻。它的身後拖著一條非常古怪的尾巴。羅傑從來沒見過這麼古怪的尾巴,像一把兩英尺厚好幾英尺長的巨型刷子。從豬嘴狀的頭頂到尾巴尖,很容易目測出,這超自然的東西整個兒是7英尺。
羅傑抓著船帆的滑車索具從天而降,飛落在大食蟻獸的背上,雙臂緊緊地環抱著巨獸的胸脯。他以為,就這樣把巨獸抱上方舟,他就大功告成了。
人們都以為食蟻獸很溫馴,但是,當它蹶起後腳,用爪子狠狠地抓羅傑的手時,他可大大吃了一驚,手不由自主地鬆開了。他縱身一跳,遠遠躲開那尖利的爪子,食蟻獸仍然用後腿站著,像拳擊手一樣,左一拳,右一拳,步步緊迫地向羅傑進攻,火紅的舌頭像蛇舌一樣迅速地伸縮著。
哈爾很擔心,但他知道,羅傑絕不肯讓他插手。他只好嚴陣以待,準備到了緊急關頭,用槍托把那畜生的頭敲個粉碎。
「閃開,」羅傑氣喘吁吁地說,「這是我的食蟻獸。」
倒退的時候,他被一根木頭絆倒,朝後打了個滾,那毛烘烘的龐然大物立刻壓在他身上。羅傑剛才擁抱過它,現在,它要連本帶利一起償還給他。
這種動物像北方的熊,很會用前腿把東西緊緊抱住。哈爾記得,有人說過,它光用前腿就能把一頭美洲獅勒死。
但羅傑卻沒有被打倒。他掙扎著,把那獸帶著一起站起來。沒見過比這更古怪的摔跤比賽。羅傑抓住那長豬嘴,似乎要把它擰下來。那畜生的巨尾甩來甩去,左右開弓地抽打著他的臉。巨尾有時甩到他的眼皮底下,使他看不清它在幹什麼。但是,他感覺得到,他身上的沉重壓力不斷增大。
他把那畜生摔倒,它的背重重地跌在地上,但它的前腿仍然緊箍著羅傑。
兩個摔跤手再次站起來,羅傑用力把對手抱起來,使它雙腳離地,但它仍舊使勁兒抱著羅傑,粘乎乎的紅舌頭抽擊著羅傑的臉,舌頭上好像塗滿膠水。
這一招,羅傑只能甘拜下風,他自己的舌頭又乾又苦,緊貼著上頜。
那食蟻獸把他箍得太緊,緊得他再也忍受不了了。於是,用力擰那豬嘴狀的獸頭——那是最好抓的地方。如果拳擊手最怕被人擊中鼻子,大食蟻獸的鼻子難道不會是一樣敏感的嗎?
突然,灌木叢被蹚開,角鬥場上來了一位新角鬥士——另外一隻大食蟻獸給它的夥伴助陣來了。
兩個打一個,這不公平。哈爾把槍對準那只新來的野獸。可是,羅傑就在它旁邊,他不敢開槍。
艾克華手持刀子跳了進去。如果他那把30英吋長的大砍刀也可以叫做刀子的話。事實上,它是一把長劍,寒光閃閃,殺氣騰騰。
大食蟻獸用後腿站起來,它那6英尺之軀挺得筆直。艾克華比它整整矮5英吋。
第一隻食蟻獸已選定羅傑作對手。第二隻甘願與艾克華的大砍刀決一雌雄。它揮舞起猩猩似的巨臂,像打穀的槤枷一樣抽打著印第安人。它的每隻胳膊的末端都有三個劍狀利爪,4英吋長,剃刀般鋒利。這些爪子十分尖銳有力。粘土壘成的蟻塚,干了以後像水泥一樣堅硬,雨季常有的傾盆大雨難損它一根毫毛,錘敲斧砍,也只能留下淺淺的斧痕。但是,大食蟻獸的利爪卻能把這樣的蟻塚扒開。有些蟻塚高達10至12英尺。但一隻大食蟻獸不停地亂拍亂斬,最終也能把它夷為平地。一根表皮非常結實的圓木,一斧子砍下去只能濺起細碎的木屑,食蟻獸卻能一直砍到那爬滿白蟻的腐朽木心。
要是食蟻獸抓住艾克華,準會把他撕成碎片。但艾克華防守得非常巧妙。
他用他的大砍刀擋住了食蟻獸的每一次進攻。只要有機會,他就揮刀猛刺,但很少能刺中食蟻獸的身體。他的砍刀很長,但食蟻獸的巨臂更長。有一次,他挨得太近,胸口被猛砍了一下,血馬上湧出來。哈爾要動手營救了,但艾克華揮手讓他閃開。像羅傑一樣,他也想單槍匹馬征服那畜生。
食蟻獸的上肢動作敏捷,下肢卻很遲鈍,在這方面,艾克華佔了上風,他整個身體都非常敏捷。但是,另一方面,在搏鬥中,食蟻獸有六把利劍,而艾克華卻只有一把。
艾克華做了一個向右跳的假動作,待食蟻獸轉身向右,他就猛地向左一蹦,迫近那野獸的側面。食蟻獸還沒來得及轉回來,他已掄起長砍刀,用盡全身力氣向它的脖子砍去。只聽「嚓」的一聲,乾淨利落,食蟻獸那又長又尖的頭掉了,身體撲地倒在地上,但身上的肌肉還在抽搐,血湧出來。一個水手急忙拿著瓶子奔過去,這血可是「妖婆」的一頓佳餚呢。
這時,羅傑和他的巨獸並沒有中止比賽來觀看這邊的決鬥。
「抱緊!」哈爾大喊,「別讓它砍著你。」
羅傑緊緊箍住食蟻獸,使它不能施展那些凶狠的匕首似的利爪來砍他劈他,但他感覺到,那些爪子正往他背上扎。食蟻獸緊緊勒住他,幾乎要把他壓成肉餅。這樣的「擁抱」他可再也受不了啦。
他想了個辦法。把食蟻獸拚命往水邊拽。也許,食蟻獸怕水。他完全猜錯了,食蟻獸的水性非常好。不過,羅傑這一招還是使對了。往河裡拽,食蟻獸並不在乎。但當羅傑把它的尖鼻子浸進水裡,按在那兒,它可就有點兒洩氣兒了。
它拚命想掙脫,但羅傑堅決不鬆手。它使勁兒一扳,羅傑站腳不穩,被它拖入水中,忽然,羅傑發現自己被食蟻獸壓著,已經不知不覺地沉到河灣底。這一下,他可是自設圈套自己鑽了。問題很明白:就看他們兩個誰能憋住氣,堅持在水底了。
食蟻獸首先讓步,它浮上水面想換口氣兒,但羅傑一直留神不讓這又長又大的鼻子伸出水面。他緊緊抓住,絲毫也不放鬆,使食蟻獸無法換氣。以致渾身癱軟。
「別把它淹死了,」哈爾發出警告。
食蟻獸的身體現在已經毫無生氣,羅傑把它從水裡拖出來,扔到「方舟」的甲板上。
這俘虜張開視力微弱的雙眼,無力地擺動著長舌,爪子虛弱地戳了幾下。
哈爾把一根粗繩套在它身上,在後腿的前後縮了一副像馬具一樣的軛,把繩子的另一頭繫牢。繩子很短,因此,食蟻獸的活動範圍很小。
「只要它聽話,我們以後可以把繩子給它放長。」哈爾說。
角鬥士們的傷口已經包紮好。羅傑張開四肢,癱在沙灘上,活像洩了氣的氣球。
「我想,你今天得擔負起給動物備糧草的任務了,」他對哈爾說,「給食蟻獸找來足夠的螞蟻吧,我決不會因為你攬了這樁活兒而眼紅的。」
哈爾正在用心查閱他的一本動物指南,「這兒說,在動物園裡,它們可以長年累月地以碎肉和生雞蛋為生。它們不一定要吃螞蟻。」他繼續往下讀,眉心擰起來,「天啊,早知這樣,我絕不會讓你和那只食蟻獸角鬥。它們確實厲害,很多印第安人都在它們的利爪下喪生。這兒有一篇報道,一隻食蟻獸竟抓死了一頭美洲虎——它把利爪深深地扎進虎的心臟。獵犬夠機靈的了,沒等它逼近食蟻獸,就會被從頭到尾掰成兩半兒。
「那麼,」它也就會傷害我們的其它動物羅。「
「不,他們說只要不惹它,它的性情還是很溫和的。」
「哦,相信我,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去惹它了。」羅傑哼哼唧唧地說。
印第安人把那只死食蟻獸切成塊兒,於是,食蟻獸肉便成了午餐菜譜上的一道主菜。
那肉又粗又韌,像醋一樣酸。羅傑只嘗了一口,再不肯吃了。哈爾毅然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光,不過,因為難以下嚥,他的臉都扭歪了。
「說實話,我寧願乾脆吃螞蟻也不吃這種肉。」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