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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撥雲見日 臨別授計 文 / 武陵樵子

    離喬奐祥原居三十里處有一僻靜的漁村,孤置於方圓不及五里的小洲上,洲外河汊縱橫,將這漁村僻成世外桃源。

    喬奐祥在這漁村建有平房十數間,几淨窗明,雅潔幽靜,屋外垂柳圍繞,野花並放,確是養身怡性的住處。

    東首一間客室中,地上昏睡著長悅大師,身前立著岳洋,怒容滿面地正指點開長悅大師穴道。

    長悅大師應手緩緩醒了過來,眼前只見立著殺機畢露的岳洋,略一怔神,終於認出岳洋就是小孤山上葬身江中的少年,心中不由得大驚。

    岳洋冷笑道:「賊禿,你還認得出來少爺我麼?」

    長悅道:「身落你手,死則死矣、你想從老衲口中得出一句實話,除非日自西起,水向上流。」

    岳洋微微一笑道:「只要你禁受得住少爺的九陰搜魂手法,任憑你說不說實話都行,賊禿,你總該聽說過九陰搜魂手法的厲害吧!」

    長悅大師聞言面色慘變,暗道:「九陰搜魂手法非具有絕頂內功無法施展,武林中僅有二三名耆宿高手擅用此法,諒你這小輩有多大火候,竟恫嚇老衲。」

    他知道自己如不吐實言,就可苟延性命,假以時日,逃走就不會無望。所以聞聽岳洋之言面現不屑之容,閉口不出一聲。

    岳洋見狀冷哼一聲,眉宇一挑,伸指迅如電光石火般在長悅大師胸腹之間點了三指,沉聲道:「丐幫長老星河釣客呂用現在何處?呂長老與你有何宿怨將他擄禁?快說!」

    長悅只覺岳洋落指之處,一陣酸麻立時循著行血襲布全身,渾身宛如上行蟻走,鑽心嚙骨,接著又生萬針刺體感覺,禁不住慘叫出聲,面膚扭曲。

    岳洋朗笑道:「我這手法尚未用全,你如能禁受得住,我就一併成全你吧!」

    此刻的長悅大師只求速死,斷難忍受這慘酷無比的手法,聞言拚力迸出一句:「老衲實說就是!」

    岳洋冷笑道:「我只道是鋼筋鐵骨呢?」伸手解開兩處穴道留下一處任他熬受。

    長悅大師目露怨毒道:「呂用現囚在內方山福壽寺內,結仇原因老衲也不清楚,只知事因,都城名捕李振東死在丐幫呂長老手下而起,而且點點滴滴,匯積成川……」

    「這樣說來你是為虎作悵了?佛門中人墮落如斯,是可憐亦是可恨,那麼授意於你之人是誰?」

    長悅大師道:「老衲師兄木龍子。然而表面上雖系木龍子師兄作為,其實幕後另有一蓋世高手主持其事。」

    「你不說我也知道,那必是峨嵋棲雲與金頂兩個老禿驢,看你與三元幫狼狽為奸,就可思過其半了。」

    他對其師蘇雨山往年恩怨雖不甚了了,但卻從師伯凌還雲與師母閒談中得知一二,難明是非,然而他深深欽佩其師剛毅公正,斷不會有無由伸手結怨之理。

    岳洋陡然想起一事,問道:「長悅,近來江湖上為何不見丐幫人物現蹤,是否為了呂長老之故?」

    長悅聞言不禁一怔,暗道:「他怎麼不知情?難道他與丐幫無甚淵源,抑或是喪門劍客靈飛當日猜得不錯,他與呂長老結有宿仇大怨?」想時眼中泛出疑惑之色。

    岳洋察辨色已知長悅心中想法,遂微笑道:「你只實話實說,你我小孤山九龍寺前怨可解。」

    長悅大師聞言不由重新燃起一股希望之火,強忍著酸楚,苦笑道:「峨嵋與丐幫誓不兩立,因峨嵋素稱名門正派,不欲甘冒大韙,乃授意木龍子擄架呂用,逐步逼使丐幫自行瓦解,一面用投柬恫嚇丐幫人物令後不得再在江湖現身及過問是非,一面擄架各地丐幫子弟,前後已不下數百十人,此恫嚇之策已經收效,丐幫為成全大局起見,已通令丐幫北七南六十三省弟子不得現身。」

    岳洋道:「這是說,江湖上永遠不許丐幫再露面了?」

    「在峨嵋而言,當然希望丐幫就此瓦解,然而丐幫只是暫時容忍,受此屈辱實乃迫不得已。」

    「難道丐幫就此甘心了麼?」

    「俗語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時至今日丐幫尚無法找出究竟是何人所為,而且只要丐幫子弟在江湖一露面,就立即失蹤。」

    岳洋道:「峨嵋金頂上人氣量委實狹小,如此倒行逆施,只怕天理難容。」

    忖念及此,點了長悅大師睡穴。

    長悅大師輕哼一聲,昏睡過去。

    岳樣心中焦急異常.只在室中來回踱步思索,僅憑他一人自是不易救出呂用等人,又無法覓得丐幫人物聯絡,何況明日又要去武當尋仇。

    他只覺千頭萬緒似一團亂麻,無法解決,連猿公劍諸衡也不想審問了。他深知諸衡欲勾結三元幫,對賀束蘭之父極為不利,但他與賀束蘭有口頭盟約,誰也不過問誰的事。

    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岳洋不禁一怔,止步朗聲道:「請進來!」

    室門應聲緩緩推開.只見喬亦靜探身進來,一雙杏眸靈活無比地望了岳洋一眼,道:「天快近午了,家父已準備好一席水酒恭候恩公,因家父久未見恩公出室,特命我來探問一下。」

    岳洋笑道:「姑娘萬勿如此稱呼,直呼在下之名就是了。」

    喬亦靜抿嘴一笑道:「恩公姓名還未賜告,叫我如何稱呼,即便知道,那麼稱呼思公也未免失禮。」

    她長得並下太美,卻清麗脫俗,別有風致,言語動作,嫵媚動人。

    岳洋不禁臉上一紅,道:「那麼,只要姑娘不再稱呼在下恩公,任憑你叫什麼都行。」說著,快步走出。

    耳聞身後喬亦靜格格嬌笑出聲。

    廳內喬奐祥、喬亦燕父子兩人正在相候,一見岳洋進來,即趨前相迎。

    接著,自是一番稱謝客套。席中岳洋道:「在下因有急事必須離此,短期中必返,諸衡、長悅擬暫囚尊處,只不知喬老英雄,意下如何呢?」

    喬奐祥恭笑道:「少俠之事就同老朽自身之事一般,這還用問麼?只是少俠急急離去,大恩難報,使老朽問心難安。」

    「武林中人理應患難相助,小事一段,何足掛齒,日後在下說不定還有煩勞老英雄之處。」說著起身告辭。

    喬奐祥父子三人送出洲岸,依依不捨,再三囑咐岳洋,事了後速速趕回。

    岳洋乘舟離開這葦叢中的小村,逆漢水而上,抵達襄陽時,已是晚霞消失,暮色深垂,萬家燈火之際。

    他戴上人皮面具,緩緩走入城門。

    襄陽大街上熱鬧非凡,車水馬龍,行人不絕。

    岳洋在人群中左顧右盼,想找出丐幫弟子,卻是一個不見,暗道:「果然長悅賊所言不差,丐幫弟子已奉命不准露面,我何不至暗巷中一走,或可相遇。」

    他心無旁騖,卻不料暗暗被人綴上了。他一走入路側冷僻暗巷,即有四人遠遠迅疾掠至巷口。

    四人中一面相猙獰的大漢忽低聲冷哼道:「果然為俺料中,此人必不是什麼好路道,一定是丐幫約來助拳之人。」

    另一人目光閃爍道:「這半月中我等防範甚嚴,丐幫襄陽堂門已成網中之魚,准進不准出,寧千這化子縱有通天人地之能,亦無由設法約來助拳之人,此人來得真有點邪門。」

    猙獰大漢冷笑道:「寧可錯殺,不可走漏。走!我等追上前去瞧瞧。」四人似一串輕煙般倏然杳入暗巷中。

    岳洋不識路徑,見彎即轉,只見廟門緊緊閉著,沉寂如死。

    他心中二動暗道:「丐幫弟子向來宿於祠廟之中,不妨入廟一探。」

    正欲拔身上得屋面之際,忽隱聞一陣衣袂破風之聲傳來,知有江湖人物隨來,身形一閃,疾沒入暗巷之中。

    岳洋探首覷望,只見四條黑影疾逾飄風般落在火神廟前,一人低聲道:「奇怪,這人為何不見,莫非進入寺內不成?」

    「未必,這火神廟上瓢把子盡佈伏樁,一有人進入,豈無阻截之理,看來此人十有九是誤打誤撞,經過此處。」另一人答道。

    又是一人說道:「欒壇主也該到了,他一到來,立即動手消滅襄陽分堂,兔得夜長夢多,發生意外。」

    岳洋心內一顫,猛有所悟,心知這一行四人均是內方山匪黨徒眾,火神廟內定隱有丐幫弟於。

    突地,一聲低沉的聲音隨風傳入岳洋耳中,只見其中一人頭一昂,道:「欒壇主到了,俺倒要看看寧千這叫化子有什麼苟全之策?」

    身形嗖地拔上屋面。

    其餘三人亦魚貫拔上屋頂,此時附近屋上紛紛現出黑影,聚向火神廟而來,迅如疾風暴雨。

    來人約有數十名之多。

    一片烏雲遮住如銀月色,大地復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岳洋靈機一動,倏地凌空拔起,落足火神廟屋面,混入匪黨中進入火神廟,竟沒有人發覺。

    昏暗之間,面目不辨,匪黨竟把他當作了自己人。

    岳洋用魚目混珠之策,安然無阻地進入廟後,見廟內一片在草掩膝,到處都是斷磚殘瓦。

    地下、屋上都分立著人影,平添了恐怖的氣氛。

    廟內一絲燈火俱無,黯黑寂靜,誰也不認為廟內藏有人。突然,匪黨中響起暴雷式地一聲大喝道:「寧化子!你出來答話!」

    接著,廟內飄出一聲陰沉的冷笑,笑聲中只見一人率著二條黑影飄出。

    為首一人穿著一身短裝,目中寒光四射,沉聲道:「寧某在此,諸教光臨寒舍有何指教啊?」

    匪黨中疾閃出一身材魁偉老者,道:「丐幫襄陽分堂僅有九人麼?」

    追風神蠍寧千沉聲道:「尊駕究竟是叫我寧某出來答話?還是清點人數!」

    「兩樣都是!」

    寧千怒容滿面道:「尊駕此舉未免欺人太甚,數月來襄陽門丐幫弟子從未在江湖露過面,尊駕今晚來此,氣勢咄咄逼人,卻是為了什麼緣故?」

    那老者面目一冷,答道:「寧老師,你這是明知故問。

    我們瓢把子早就送函與貴幫幫主把話說明,不許貴幫門下在各地設堂立舵,貴幫主也曾明令解散南七北六十三省丐門分堂,如今寧老師陽奉陰違,依然對丐幫弟子發號施令,顯然,你有叛幫之嫌……」

    話猶未了,寧千大喝道:「住口,我寧某縱有叛幫之嫌,也有本幫刑堂執法,不容尊駕來此越俎代庖。」

    老者聞言,怪笑不已。

    那老者森森目光注視寧千一眼,沉聲喝道:「寧老師,你如此說法豈不量力,連貴幫主均對我們瓢把子唯命是從,不敢絲毫違背,你有多大能耐ˍ如此狂妄?」

    寧千心知此事不能善了,強奈滿腔怒氣微微一笑道:「尊駕瓢把子是誰?迄止目前,仍是諱莫如深,似貴把子既欲在武林稱雄又不敢吐露姓名來歷,此等行動詭譎,見不得人之輩,寧某實鄙視其人。」

    老者冷冷說道:「寧千,你死期將至,尚敢肆無忌憚。」

    說著用手一擺,又接道:「你還不命幫下弟子束手待縛,還要老朽傳令嗎?」

    寧千頓時哈哈大笑.

    「你只道寧某認不出你麼?欒昌吉,六年前饒你不死,只為借你-身功力來得不易,想不到你非但不洗心革面,改過從善,反倒助紂為虐,大言不慚,你看我寧某是那種束手待擒的人麼?」

    欒昌吉聽寧千道出自己羞辱往事,不禁目中凶光大熾,頓時,欒昌吉身後竄出一個五短身材漢子。

    那漢子喝道:「寧千,你這是找死。」說時五指向寧千抓去。

    寧千冷笑一聲,直待那人五指抓近,突然身形一讓,抬臂反腕迅疾無倫地向那人腕脈要穴扣去。

    他的武功雖不是上上之造,卻也老練紮實,這一式反扣恰到好處。

    那漢子竟閃避不及,被他一把將腕脈緊緊扣住,只覺半邊身酥麻,哼得一聲,被寧千摔飛出去,只聽一聲慘叫,那漢子無巧不巧地撞在一片尖瓦上,顱裂穿孔,血漿濺溢身外而死。

    欒昌吉殺機畢露,大喝道:「寧千,到了這時候你還逞兇?我強你弱,眾寡懸殊,你縱有霸王之勇,也無法取勝。」

    說著,手向四外一指。

    「你等能全身逃出這天羅地網麼?」

    欒昌吉話猶未了,突見屋面上同黨一個個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屋瓦連珠般發出破裂聲響,接著重物墜地之聲不絕於耳。

    欒昌吉驚得目瞪口呆,驟遭突變,他哪能不驚慌?

    待他靈智恢復,猛感四周有一種無形巨大潛勁逼來。

    此種感覺不僅是他本人,連他率來匪黨亦是如此。欒昌吉不禁大駭。

    寧千覺出有人相助,不禁精神大震,立時舉掌一揮,率著八名弟子近身逼攻,拳腿交擊,雷鳴電閃。

    欒昌吉迫不得已還攻出手,可是周圍潛勁猶是那麼強勁。

    原來岳洋趁著寧千與欒昌吉答話之際,已看出今晚形勢,匪黨眾多,如果圍毆,將對丐幫大為不利,所以暗中決定剪除四外匪黨,再逐個解決欒昌吉等人。

    於是,他拿出一掌金錢,身形疾躍在屋瓦上,施展「流星趕月」手法,逐個打向了那些匪黨。

    他手法高絕,每枚金錢恰好打在匪徒「腰眼」穴上,匪徒只覺腰間一麻,便無聲無息地摔了下去。

    月色無光,岳洋身法如風,一剎那間,那屋內屋外匪黨已被他一一解決。欒昌吉驚悸未定,岳洋重又閃回廟中,身形游聲如風,雙掌展開「震」「壓」二訣。

    只因匪徒眾多,岳洋功力雖精,猶欠火候,不能將匪徒悉數罩於掌力之下,只阻滯住徒眾,不使其逃走。

    匪黨個個膽戰心寒,卻無法逃遁,只有拚死一戰。

    倏地,寧千喉中迸出一聲長嘯,宛如龍吟,劃破如水夜空。

    嘯音未絕,火神廟由暗中撲出數十條身形,兵刃閃出片片寒光,奪尋匪黨出手,手不留情。

    此時,岳洋撤了彌勒神功,立身牆上,留意牆內外匪徒有無逃脫或援兵,以便及時出手相助丐幫弟子.

    丐幫門下個個神勇無比,匪黨中連連有人負傷。

    欒昌吉迎著寧千,只覺身外壓力倏地消失,不禁心內稍安,一心一意對付寧千。飄身科引,倏又疾縱向前,快速先倫地攻出了七掌,勁風四溢。

    跟著,欒昌吉將一套專門掌式施展開來,漫天掌影,一剎間,將寧千團團圍住。雖然如此,欒昌吉依然惴惴不安。無法曾見今晚暗中破壞自己行動之人。

    欒昌吉深知今日損兵折將,無功而回,勢必遭受酷刑。更何況他又被寧千識破了他的來歷。

    他茫然不解何以會被寧千識破來歷。因當年在夏日對岸,自已與木龍子等人與怪乎書生蘇雨山乾坤手無意結怨,其時寧千身中毒傷,昏迷不醒,雖被蘇雨山治好,但仍不能動彈,躺臥艙中,照理來說,他不會認出自己,尤其是今晚形象略有變換,誰知寧千雖躺臥艙中,神智卻已恢復,目覷窗外,將欒昌吉等人一一深記心中。

    這是追風神蠍寧千獨有長處,無論何人何物一經目睹,記印腦中,經久不忘,這是獨門功夫。

    寧千武功沉穩,身法快絕,將欒昌吉漫天掌影,視若無睹,雙掌交錯攻出一套「三寸」掌法,平實中蘊藏了奇奧的變化,一時之間不分軒輊。

    驀地——

    一道紅光沖天而起,欒昌吉瞥見一個面有冰冷中年怪人,執著一雙赤電森森長劍,一步步向自己身前走來,不禁心神猛震,面色異常駭驚。

    只見那怪人斷喝道:「欒昌吉,還不束手就擒,自不量力頑抗麼?」

    另兩匪黨見岳洋現身,情知不妙,一鶴沖天拔起欲逃。

    岳洋耳聽八方,冷笑一聲,修地衝霄而起追去。

    只見夜空中赤虹電卷,寒光暴湧,兩匪屍分四截。

    岳洋輕如落葉般悄無聲息地瀉落地面,冷冷一笑道:「誰還想逃,這兩人就是你等的前車之鑒。」

    聲雖不大,卻震人心弦,匪黨立時懾住。丐幫門人止手不攻,各據方位,一一站好守住門戶。

    岳洋緩緩逼進兩步,森厲眼神通觀染昌吉,冷冷一笑,說道:「欒昌吉,當年夏口對岸無心之怨,就該心平氣和一笑了之,想不到木龍子與你氣量如此狹窄,前仇不忘猶是小事,反倒助紂為虐,妄自與丐幫為仇,如此心性,豈能立身武林,你還有何話答對?」

    欒昌吉不由冷汗遍體,暗暗膽寒,這人從何而知本門秘密?

    寧千亦不禁大奇此人身手卓絕,神似四長老蘇雨山,暗中打量岳洋,疑惑就是四長老到來,如非岳洋功力欠缺火候,口音不對,差點叫出口來,但卻對岳洋為何知當年夏口對岸之聲,暗暗納罕不已。

    岳洋微微一笑,「寧堂主,貴幫呂長老等人無故失蹤,他們的下落就在欒昌吉身上,你還等待則甚?」

    寧千心中一怔,如夢方醒,答道:「謹領指教!」

    忽然,欒昌吉大叫一聲,仰面倒地。

    寧千,閃前察視,只見欒昌吉耳目口鼻中流出絲絲黑血,分明事先已將毒藥暗藏舌底,事情失敗以後,便立即吞服,毒發身死!

    接著,匪徒紛紛倒地出聲怪呼,死狀一般無二。

    寧千不禁一怔,道:「大俠,這可如何是好,口供不得,怎麼探出呂長老的下落呢?」

    岳洋微笑道:「無妨,呂長老就囚在內方山福壽寺內,木龍子是匪黨首腦,但罪魁禍手卻是峨嵋棲雲長老與金頂上人兩個老禿驢,寧堂主應盡速秘密聯絡貴幫各地高手或通知幫主趕救呂長老。」

    說著,略略一頓後,又道:「常長老與貴幫主也過於謹慎沉穩,匪徒雖勢焰沖天,但資幫弟子滿佈天下,匪徒必難兼顧,豈可嚴命貴幫門下不得露面江湖,削足適履之策,貽笑武林,有損聲望。」

    寧千拱手答道:「大俠金玉良言,豈敢不遵。無奈敝幫主深恐匪徒以呂長老生死為要挾自亂章法,故表面上雖忍辱持重,其實暗中亦在積極尋找呂長老下落以及匪黨首腦是誰?主腦何在?之後再定策略。現為大俠相助,已揣破真象,敝幫自然要改弦易撤,寧某當即飛報燕京總壇,調集人手,趕救呂長老等人。」

    岳洋搖首道:「寧壇主欲飛報燕京總壇,此舉不但深為不管,而且呂長老等人亦會因之命危。」

    寧千不禁一呆,道:「寧某愚昧,願聽足下高論。」

    「俗語說蛇無頭不行。木龍子老謀深算,勢必早遣能手潛伏燕京鉗制貴幫行動,說不定貴幫內還有他們臥底之人,貴幫所以會有今日,在下所料不無有因,如寧堂主飛報燕京調集人手,萬一為匪徒得知,則非但無功,且有過矣。」

    寧千眉梢一軒,朗聲道:「大俠料事如神,常長老與幫主亦疑心有叛徒潛隱在幫內,但卻始多未能查出。」

    岳洋道:「寧堂主手下人數不少,在下意望寧堂主立即趕往內方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救出呂長老等。否則也須清除匪徒屍體,不留一絲痕跡,撤出襄陽,再謀劃救援呂長老之策。」

    岳洋話音一頓,又說:「可惜在下身有要事,無暇久留,祝寧堂主此去馬到成功,珍重再見。」說時拱了手。即待離去。

    寧千忙道:「大俠對敝幫之德山厚,請賜告尊姓大名,日後我丐幫弟子必永記大恩,以圖相報。」

    「此乃在下本份應為之事,而且在下與貴幫大有淵源,更是責無旁貸。」岳洋說著,又是一笑道:「三兩日後,在下必定趕去內方山營救呂長老等脫險。」接著,身形拔地而起,頓時無跡。

    一輪紅日初出谷地,朝霧霏霏消散。武當山萬峰擁翠,天風送濤,與古柏參天蔽日相比,又別是一番情趣。

    這時,山徑上閃現出丰神俊逸的岳洋,一縷輕煙似地向天柱峰瓊台觀掌門人所居之地而去,一路途中無事。

    走到半道,山徑一旁密樹林中,忽傳出一朗朗語聲:「無量壽佛,施主真氣崢嶸,然諾不渝……」說時,前見之鬚髮銀白的老者已飄閃出林,迎著岳洋微打揖首,含笑道:「掌門人已於子時三刻開關,聞得施主來此,即命貧道恭迎施主駕臨,請瓊台觀一敘。」

    岳洋不禁一愕,道:「道長為何知道在下必擇此徑。」

    「本山三十六巖、七十二宮,二十四觀道眾不下數千,非本山之人一入武當,一舉一動無不在本山耳目之下。施主未進此山,已有人報知,玄門清修之士,不欲妄啟殺孽,何況掌門人一再嚴命告誡,對施主不得做慢失禮,故施主得以坦然無阻。」

    岳洋本以為這次再上武當,必有一場激烈拚搏,見老道長此言大出意料之外,猜測不出武當掌門人葫蘆中究竟是什麼藥,遂心疑有詐,暗道:「不人虎穴,焉得虎子。不論有無詭詐,自已謹防就是。」

    遂含笑答道:「既然如此,那就相煩道長引路了。」

    老道微微一笑,突然,他見岳洋身背雙劍,目中立露驚容,道:

    「施主恐還不知本山之禁,此去解劍池旁須解下雙劍……」

    岳洋道:「如不解雙劍呢?」

    「必犯眾怒!」

    岳洋道:「此事未免強人所難,在下無意觸犯貴山禁令,但是在下雙劍甚難解下,不如煩請道長通稟掌門,就在此處相見吧,在下也省卻一番跋涉。」

    老道陡現遲疑之色,猶豫良久,才吐聲道:「這樣吧,貧道引著施主繞過解劍地,倒可有所借口。」

    「謹謝道長,就請引路!」

    老道倏然轉身,拔上山徑。

    岳洋緊緊跟隨。

    天柱峰尚距十數里,須翻過三重峰頂才能到達。

    須臾,岳洋隨著老道掠上山巔,只見天宇澄朗,諸峰插天,天風蕩人心胸。

    岳洋與老道疾速下崖,沿道而行。

    峰隨山轉,溪流潺潺,眺望山下,但見平丘中開,道觀輝煌,其旁有樹數株,大足合抱,花色浮空映山,艷如桃杏,絢爛多彩,一片清香撲鼻。

    岳洋道:「好香,敢問道長此乃何樹。」

    老道說:「此乃本山獨有,異於仙品,榔梅仙實,榔與梅本兩種樹,相傳元帝插梅寄榔成此異種。貧道出世也晚,歷代傳說如此,貧道不敢訛傳。」

    「不知榔梅仙實有何功能?」

    老道深深目注了岳洋一眼,忖道:「莫非他藉說尋仇,實是偷看榔梅仙實而來麼?死到無常自不知,還要癡心妄想,豈非做夢?」

    心中雖是這麼想,面上卻不動於色,和顏答道:

    「此樹體無寸膚,赤干聳立,花色深淺如桃杏,蒂垂絲作海棠狀,所結榔梅仙實,功能增補真元,輕身益元,且能祛毒生肌,此系禁物,只有掌門人每年能摘取十二枚,漉以本山靈眾,合藥賜與合山道眾。」

    說著,突見峰上飛電般瀉落下三個道者,躬身揖首道:「掌門人久候施主,特命貧道等人前來迎接施主。」

    岳洋微笑道:「如此就請帶路。」

    三道躬身一揖,道:「遵命!」

    瓊台觀位於金頂之下,層樓傑閣,高敞宏偉,殿前石階下,立著一羽衣星植黑鬚道人,氣宇凝肅.兩旁側立著十六名小黃冠,抱劍屏息而立。

    岳洋隨著四道飛掠而上,落在瓊台觀坪上,目睹黑鬚道人,不由愕然。

    他遭家變時雖年歲尚幼,但王聲平緊記腦中,這黑鬚道人顯然不是。

    此時黑鬚道人面現笑容,道:「貧道閉關多日,不想門下於施主誤會,以知失禮。聽門下稟報,施主是為相尋靜明師兄而來,但不知施主與靜明有何前怨,請問其故。」說著用手一讓,接道:「施主請入觀中敘茶,貧道當洗耳恭聽,辨明是非曲直,貧道決不會偏袒門中弟子等人。」

    岳洋施禮道:「如此請了。」說罷,昂然進入觀中,分賓主坐下。

    一個小道童托著木質托盤,盤中置有兩碗蓋碗茶走了過來,將茶放在幾上後急退而出,臨去望了岳洋一眼。

    武當掌門左掌托起茶碗,右手兩指揭開碗蓋,用蓋將碗中茶水披了披,立有一股清香瀰漫全室。

    道長含笑道:「施主請用茶。此乃本山仙神榔梅仙實,練武之人服後最為受益,請施主用罷。」

    岳洋謝了一聲,擎起茶碗,發覺諸道及小黃冠均未進入觀中,只當掌門要與他密談,也不容門下聽聞,不以為意。

    待他伸出三指欲揭碗蓋時,忽然眼角瞥見掌門嘴角露出一絲陰毒微笑,不禁一怔,猜不出何故。

    雖然這位掌門的異樣面色瞬間即斂,但岳洋已情知有異。這時,他又想起方才端茶小道童臨去時,那含有深意的一眼,暗道:「莫非這小童示意茶碗有毒麼?」

    一念及此,岳洋便停止揭碗,放回茶几,微笑道:「在下與貴門靜明前有小怨,此怨三言兩語即可化解,但在下目的實在相覓血海大仇,此人現托身貴派。」

    武當掌門不禁一怔,道:「施主仇人姓甚名誰,本山道號、行輩等諸一一見告,貧道當命他相見。」

    岳洋道:「姓王名聲平,系往年岷江大盜,窮凶極惡,殺戮無辜,在下父母為他所害.至於他托身貴山之道號、行輩,恕在下不知,請掌門人見諒。」

    武當掌門面現躊躇之色,沉吟良久才道:「王聲平之名貧道未曾聽過,或系貧道健忘所致,因本山四代道眾不下數千,在山年深日久,俗家姓名恕不能一一緊記,這樣吧,貧道帶施主去地下密室,查閱四代門人名冊,其真實勝名、來歷、年歲、形貌一一記載甚詳,施主逐冊查核即知有無王聲平其人。

    岳洋心內大為感激,立起相謝道:「這如何擔待得起?

    蒙掌門人如此相待,鴻恩在下難以相報。」

    武當掌門微笑道:「施主,請隨貧道進入密室。」

    岳洋隨著武當掌門走向後殿。

    上瓊台觀殿宇重疊,規模宏偉,金碧輝煌.底下遍植庇草,松柏森森,氣氛異常的淒涼。

    最後一進殿宇貼著壁崖建造,由後殿進入山腹,循著石級而下,壁上疏疏落落嵌著昏黃的茶油燈盞。

    沿途各殿供奉三清道教菩薩神像,不時發現黃冠老道膜拜誦唸經文,對二人進入殿中視若無睹。

    岳洋發覺整座山均是盤石成窟,可是陰暗無比,心中不禁牛起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約莫一盞茶時分,武當掌門立在一石室門首,回頭微笑道:「到了,此室存放著本山川代道眾名譜;請隨貧道進入。」

    說罷,當先走入不見。

    岳洋不禁一怔。

    岳洋一步跨入室中,只覺室內黑暗似漆,伸手不見五指,忙道:「掌門人!」哪裡還有人影子。

    室內了無回音,僅他一人語聲嗡然回鳴,顯然此座石室空無一物。

    岳洋情知不妙,回身反撲,但門已合攏,似天生石壁,不見隙縫。

    他又疾躍倒出,兩手急挽出一雙紅雲烈火劍。

    立時赤霞暴熾,映得一室一光燦爛,映人眼目。

    果然,整個石室空蕩蕩的,佈滿灰塵,空氣似死水般令人窒息。

    此時,岳洋心內激動,憤然,熱血澎湃,恨不得抓住這武當掌門剁成肉泥,方消此恨。

    但這又何用,空自激怒,無濟於事,岳洋念及於此,漸漸怒氣已平,頭腦恢復冷靜。他忖思著如何出得這間石室。

    他伸指敲了四面石壁,只有一面回聲較薄,其餘三面堅如金石。

    那薄的一面卻非自己入室這個方向,心中為難之極,忖道:「雙劍鋒芒銳利,戳石若腐,不妨試試破開進來方向的一面。」

    想定,立即伸出雙劍猛刺石牆,鏗然相觸,火花直冒,手腕震得酸痛欲折,不禁心中大驚。

    湊近細看,但見觸劍之處只留下兩個點痕,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想不到竟非天然石壁,純係鋼鐵所鑄。

    他猶不死心,伸劍又向另一面較薄的石壁刺去。

    「嗤」的一聲,劍光刺入一分,火花亂迸,他施展了全力才能刺入一分,其實並無兩樣,想破壁出險卻是難於登天。

    岳洋不禁頹然神傷,心灰意懶地坐了下去,暗道:「我真個要死在武當麼?」

    他不怕死,但師恩未報,大伙未復,岳家香煙未繼,倘若他就此身死,只覺死不瞑目。一想至此,情不自禁清淚泉湧而下。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回溯前半生,如幻如夢!父母血泊慘死,瞎道婆酷虐如虎,嚴父慈母般的恩師教誨,雪地冰天與平兒相依為命共度艱難,還有那絕世風華,冷梅孤芳的賀束蘭等……

    一幕幕如影似畫現於眼前。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岳洋長吁了一口氣,立起身來。

    突然腦際一動,忖道;「恩師曾說天無絕人之路,不論處境如何危難,驟看起來似乎是死路絕境,其實內中卻不無-線生機,只是看你如何運用智慧,啟開生機之門而已,只要把握時機,必能化險為夷。

    他反覆咀嚼師教,不禁躍入沉思之中……

    半晌,他目光忽落在一雙紅焰烈火劍上,喃喃自語道:「看來別無善策,希望就在這一對劍上了。」

    不論是誰,陷入此境都會胡思亂想。此時的岳洋有一種奇異想法,他認定此劍既「紅焰烈火」,自然有其妙處,如果用法得當,必會生出烈火紅焰。

    照五行相剋之理,火能克金,小小一堵鋼牆豈在話下?

    殊不知他這種離奇怪誕的想法,卻恰好替他打開了絕境。

    岳洋平伸出雙劍,面壁盤膝而坐,劍鋒緊抵在壁上,潛運真氣,聚合三焦,以本身純陽三昧真火,流經雙臂,融入劍身。移時,只見雙劍赤紅如炭,炙熱如焚,但光華反而減弱,不著以前映得一室皆紅。

    漸漸只覺劍鋒已可刺入,劍鋒四周鐵液溶化,緩緩順壁滴了下來。

    岳洋心中不禁大喜,但心神不敢稍懈,一心貫注在雙劍上。

    兩個時辰過去,雙劍已將鐵壁切穿一方,足供一人出人,岳洋立即將劍放下,只覺全身疲乏異常,恰似害了一場大病。

    他深知耗費真力過巨,才有此現象,忙取出一粒師門神藥長春丹嚥下,閉目調息養神。

    熾紅似炭的雙劍慢慢冷卻了下來,恢復為一片劍氣紅光。

    一盞茶時分,岳洋慢慢睜開雙目,體力已然復元。他收劍回鞘,挺身立起,雙掌緩緩平胸推出,貼著鐵壁被切穿之中心。只覺得觸手甚沉。遂大喝一聲,使勁推出.

    一塊鐵壁在切斷之處慢慢滑了出去,頓時,一股冷風撲面侵入,清涼襲人。這鐵壁原達尺餘,切開一方,即重約千斤,岳洋亦不由為之咂舌良久。

    他發覺自己存身手密如蛛網的甬徑中,推測著前面進入山腹方向,擊出一劍,藉著到光,轉身疾奔出去。

    路四百轉,頓時迷了方向,左衝右撞,均非原來途徑,不覺深入山腹,心中大感急躁。突然耳邊傳來唱歌之聲,細如蚊蚋,心內一怔。他又見左側一方石壁向內傾斜,隱約是一門戶,不禁心中一動,伸手推去。只覺著手甚沉,於是展出彌勒神功,石門隆隆向內開去。劍光閃映之下,不禁使他大吃一驚,原來此是一間極為寬敞的石室,室內倚壁歪七倒八坐了十數人,一個個發須覆面,衣服襤樓,一動不動。倘不是隱約可見一對眸子精光湛然,直疑是斃命石室已久之人。

    岳洋緩緩走了前去,待他看得真切,卻又是一驚。只見這十數人都是手鐐腳銬,粗如拇指的鐵練竟與石壁相連,琵琶骨上被鐵索橫穿,不能動彈一點點地方。

    這時,忽有一人大喝道:「站住!你可是奉了那賊牛鼻子之命來取老夫性命的麼?」聲如洪鐘,震得山響。

    岳洋聞言呆了一呆,止步搖首道:「在下也是被圍之人,方才幸得脫困,尋覓出洞的路徑,聽得人聲,找來此處,不知諸位為何落得這步光景。」

    那人哈哈狂笑道:「你敢譏笑老夫,此不過五十步笑百步。你幸能脫困?哼,諒你也出不得這座山腹,必死於亂劍分屍之下,那時你就……」

    突然,另一個老者出聲道:」楊施主,你還是這般火氣暴燥,與數年前競絲毫未變,真是遺憾哪!」

    那老人接口豪笑道:「誰說不曾改掉。」

    說時目注岳洋道:「方纔老夫吟出一首詞曲,不料將你引來,打斷了興致,現老夫仍意猶未盡。」

    他不待岳洋表示意見,張口吟出一首詞曲來:

    芳草長川,柳映危橋堤下路,

    啼飛鴻,行人去,碧山連。

    風微煙淡兩蕭怨,隔岸馬嘶何處?

    九迴腸,雙淚臉,夕陽天。

    其聲雄宏淒涼,道出英雄老去,無可奈何的悲愴寄意。

    岳洋道:「這首酒泉子詞意悲切,老英雄為何這般心灰意冷,人生不如意事十凡八九,橫逆之來,須以冷靜忍受,終有脫困之日,如龍歸蒼海,住吾逍遙。」

    老人發出一陣淒涼長笑。

    老人道:「脫困?說得這麼容易,老夫向不畏難,此番卻死了心!」

    岳洋不禁一怔。

    「在下憑掌中劍,不難將諸位銬鐐除去,為何說得這麼難於登天?」

    老人冷笑一聲,兩眼目注著岳洋,似要尋出什麼。

    「你掌中劍雖然鋒利,卻難削斷老夫身上所加鐐銬,即或如你之言,能除去,還有老夫等身上三百二十四穴道被毒針釘住,非但功力俱被制住,而且毒針一拔,便會立即毒發身死。」

    先前長歎老人輕唱了聲道:「楊施主豈可出此掃興之語!這位小施主也是好心好意救我們幾個。」

    那姓楊老人大笑道:「我是實話實說,難道錯了不成?」

    「楊施主性惰猶未改掉,貧道也無法相助於你。」

    另一老人說著改向岳洋道:「小施主,你為何能來這天柱峰山腹?」

    岳洋答道:「我為武當掌門誘來,囚於一室,幸仗掌中雙劍鋒利,切開鐵壁,只因未識途徑,誤來此處。」

    那老人似乎一怔,想起了什麼:

    「是武當掌門麼?那叛徒為何不殺你,卻囚你於室中?貧道知他最手狠心黑,小施主何能不死?」

    「聽老前輩語氣,似武當上代尊長?」岳洋問道。

    那姓楊老者冷笑一聲:「這才是真正掌門藍星羽上」

    岳洋聞言不由大驚。

    藍星羽士長歎了一聲道:「這會先莫說它,你說說誘騙你的武當掌門是何形象?會不會是那個人呢?」

    岳洋便將黑鬚道人穿著形象詳細說了出來。

    藍星羽士歎氣道:「小施主,你受騙了。此人並非叛徒,而是另外一人。」

    岳洋聞言如受重擊,腦中嗡然一響,只是發怔。

    藍星羽士接道:「小施主,你來武當何故?」

    「在下為尋殺父大仇人鬧海蚊龍王聲平而來。」

    「這就是了,王聲平就是叛徒,他為何避你不見,反命靜普假冒掌門?令貧道疑惑不解!」

    岳洋心神大震,料不到主聲平就是叛占侵奪掌門之人,登對木立當地,半晌作聲不得,他深海那日曼因師太說過新任掌門姓王,就該緊記不忘,如遇冒充之人,不妨當面揭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法制住。如若這樣,也就不會中計被囚了。

    岳洋正在自責疏忽,忽聽藍星羽士低喝了一聲。

    「有人來了,小施主快收劍回鞘,藏在貧道道袍之內。」

    岳洋聞言心本不願,深思誤了藍星羽土性命,無奈事態緊急,刻不容緩,使依他之言,急收劍回鞘,身形急用,揚起藍星羽士的道袍,躲藏其中,從裡邊兩眼往外偷偷觀望。

    只見一點昏黃燈光現於室外,燈光映著一瘦削長臉,鈞鼻薄唇,目光如某的中年道人,陰森怕人。

    那道人一手執著油燈,一手卻提著兩支大銅壺。只見他冰冷目光一轉,冷笑道:「有什麼人來過,這門為何開了。」

    揚姓老者亦冷笑了一聲。

    「老夫看你這個頭不是安在脖子上,卻是長在褲襠內,你上次出去便未合上門,反倒疑種疑鬼。」

    瘦削長臉老道聞言大怒,兩手放下燈壺,縱身掠在楊性老者身前,手掌一揮向楊姓老者揮了過去。

    「吧」的一聲大響,刮了楊姓老者一個大嘴巴,罵道:「你是活得有點不耐煩了,再要出口不遜,瞧我不給你一些苦頭嘗嘗,你這老傢伙!」

    楊姓老者哼了一聲,滿口牙齒鬆動,鮮血從口角淌了出來。他怒視道人,兩眼目光暴射光芒。

    道人冷笑了一聲,道:

    「如非新任掌門尚念師徒之情,每日三餐水粥不誤,你等早成枯骨,哪還有你今天這般凶狠!」

    岳洋心頭火發,幾欲躍身出來,一劍劈死這老道,但想到小不忍則亂大謀,只好強行忍住。

    只見那長臉老道獰笑一聲,提起銅壺,喝道:「張開嘴來,每人三口粥,三口水,不許多喝!」

    室中被囚諸人聞言均都張開大口,道人挨次從壺嘴中瀉出熱氣騰騰白粥三次,清水亦送三次。

    道人陰沉沉的一笑,轉身掣起燈盞走出門外,緩緩關閉了大門。

    楊姓老道高聲大罵起來:

    「藍星牛鼻子,這等凌辱老朽我再也無法忍受、」

    岳洋從藍星羽士道袍下掠了出來,藍星羽士微笑道:「曙光已現,脫困之期不遠了。楊施主,忍令功敗垂成麼?」

    楊姓老者詫道:「你說什麼?那除非是在做夢!」

    藍星羽士望了岳洋一眼,道:「助貧道解困之人在此!」

    楊姓老者冷笑道:「那更是做夢,就憑他這把年紀!」

    藍星羽士也不理他,目注岳洋道:「小施主能安然逃出囚室,定是武林名宿高足,適才貧道已想過,僅憑小施主一人方能成此大事,但小施主出得山腹之外,邀約武林高手救貧道出險,未始無望。然而貧道等三百二十四處穴道釘了毒刺,未必能有人起出。但只有做一步說一步了。」

    「老前輩的淒慘處境,是否因王聲乎奪取掌門之位,密謀不軌,老前輩始未料及,受了暗算所致?」

    藍星羽士淒然一笑:

    「小施主明白就好了。這室中之人,除了玉山雲叟楊黃甫施主之外,均是本山上代尊長。武當三老及貧道師弟黃星羽士等人均被囚在此處。」

    岳洋心神猛地一震,暗道:「王聲平這老賊恁地陰辣歹毒,能將武當重要人物一網打盡,一手遮蔽天下耳目,此賊心機過人,由此可見一斑了。」

    此時,忽聽又一蒼老語聲傳了過來:

    「方纔見小施主由藍星師侄袍後閃出,身法之靈巧詭秘,武林罕見,敢請小施主姓名來歷見告嗎?」

    岳洋答道:「不敢,晚輩名岳洋,家師蘇雨山。」

    音猶未落,室中被囚之人均同聲驚愕,目光凝在岳洋瞼上。

    蒼老語聲又起:

    「這就難怪了。藍星師侄所料不差,出囚有望,全仗這位岳少俠了。昔年北冥三魔擾山時,本派危如壘卵,如非蘇大俠相救,怎能化險為夷。蘇大俠義重雲天,去如神龍,無法申謝,迄今難安。」

    岳洋聽他語氣,無疑是武當三老中一人,忙叩拜在地,口稱:「老前輩!」

    蒼老語聲急道:「請起,請起,賢師徒均為我武當大恩人,如此大禮參拜,貧道怎擔受得起!」

    岳洋立起朗聲道:「晚輩自信有此能力與老前輩起出穴道之毒刺,何不讓晚輩來一試呢?」

    藍星羽士道:「貧道久聞令師才華蓋世,非但武功曠今絕後,而且醫理精湛。岳少使學有所本,貧道豈能不信。

    但貧道等被禁三年,元氣大傷,縱今將銬練毒刺除去,半月之間無法行動自如,也是枉然。少俠一番仁德之心,豈不枉費!」

    說著,略略一頓,又道:「稍時,那方才送粥之人還會再來,少俠趁機閃出室外,等他外出時跟隨身後,最好不要被他發覺,方可安然出險。貧道鄭重相囑,無論如何少俠不可說出晤見貧道等人。」

    「晚輩遵命!」

    藍星羽士道:「此刻尚早,少快不如席地一敘。貧道始終猜想不出叛徒王聲平避少快而不見的原故,如非叛徒有事外出,命靜普誘擒少俠等他回來再行發落,便是他知少俠師承來歷必有畏忌。少俠,請將來武當的經過與武林動態見告,如何?」

    「遵命!」

    江漢之間,風波險惡,每日均有江湖人物陳屍荒郊,飄浮江上,其狀不忍目睹,人們交相傳聞。

    夏口鎮上——

    那所大宅內,沈逢春負手單立院中,臉上如罩上一層青霜,愁眉不展,仰面凝視藍天,似在思索什麼。

    一條纖細婀娜的身形由院門外現出,循著廊下走來。

    沈逢春忽低首目注來人問道:「梅兒?」

    梅兒止步道:「沈大叔!你老有什麼事吩咐嗎!」

    沈逢春眉峰一皺,咳了一聲道:「蘭姑娘心情如何?」

    梅兒搖首答道:

    「岳公子不知下落,她心情何能平復。兩月來怨恨在胸,有增無已,三元幫匪徒及同路人物死在蘭姑娘手下不少,她那辣手心黑的做法,婢子不禁為小姐擔憂。長此下去,如何是好呢?」

    沈逢春長歎又道:「梅兒,你勸勸蘭姑娘,岳少俠必然返回,他不像遭遇災難之象。蘭姑娘為什麼這樣想不開呢?」

    梅兒笑道:「小姐性情執拗,沈大俠又不是不知道,除非岳公子返轉,誰能勸得動她?康老爺都束手無策,何況婢子呢?你這不是難為我麼?」

    沈逢春長歎了一口氣。

    此時,忽從廊內又傳出一個女子語聲:「梅兒,你敢編排我的不是!」來人正是賀束蘭。

    梅兒神色微變,忙道:「婢子怎敢。」隨即望著沈逢春眨了眨眼睛。

    沈逢春咳了一聲,對賀束蘭說:

    「蘭姑娘,愁能傷人,不妨與我談談,也可寬心。」

    室內一片沉寂,了無回音。

    沈逢春目注梅兒苦笑,無可奈何。

    突然,院外起了一陣急促腳步聲,接著,智狐常柏呈聲音傳過來:

    「沈老師,岳少俠有了下落了!」

    沈逢春與梅兒聞言,不禁心頭狂喜,同聲道:「什麼?

    這話是真?」

    賀束蘭面目微腫,顯然偷偷哭泣過,但此刻聞言,臉上卻綻開花朵般笑容,掩不住芳心大喜。她急著出聲問道:「常大俠,你不是存心欺騙我們吧?」

    常柏呈朗笑道:「常某說話有憑有據,豈能信口開河!」

    賀束蘭柳眉一挑,面露焦急道:「那麼他現在何處?」

    「蘭姑娘,他是誰?」常柏呈故作不懂似地與她逗。

    賀束蘭不禁嬌面緋紅,啐了一聲道:「真是貧嘴,快說呀!」

    常柏呈哈哈大笑,道:「方纔與盟弟三人探出三元幫發現了一具屍體,死者仍雪蓮教中人,名叫欒丁鬼……」

    賀束蘭星眸中陡現驚喜之容,說道:「岳公子的血海大仇就在欒丁鬼身上,如今欒丁鬼被殺,必是岳公子問明之後為滅口之計,將他殺了。」

    常柏呈點頭贊同。

    賀束蘭卻又搖頭道:「就憑這個,還是不知洋弟下落呀。」

    常柏呈笑道:「蘭姑娘別急,還有下文。常某聽得欒丁鬼屍體傳聞後,同著盟弟三人在江邊一無人小廟中歇息,趁此想想,岳少俠究竟何處去了?依常某判斷,岳少俠定是從欒丁鬼口中得到仇蹤,即兼程趕去,竟忘卻返回與蘭姑娘道別。」說著一笑:「常某正在小廟中與盟弟什議,如何打探岳少俠行蹤,忽從暗中掠出一雙少男少女,俊美異常,自稱是峨嵋司馬麗方紅蜂浪子夫婦。

    司馬麗方問我等所談岳洋,是否昔年名震武林怪手書生蘇雨山的高足,並說他倆與蘇雨山相交莫逆,請勿疑心。

    常某當即答稱正是蘇大俠高足。司馬麗方答道:『岳洋昨日正在武當逼問仇人,與武當門下一言不合,引起拚搏,其時曼因師太恰在武當,上前勸止,請岳少使三日後武當掌門開關後再來。』

    司馬麗方斷言,岳少快到期必去,不過曼因師太說武當掌門機智異常,岳少俠再度問山時慎防有險,但她必暗中相助。方才聽我等談論,所以現身相見。我等為覓尋岳少俠,須立時趕去……」

    賀束蘭聽得岳洋有險,不由花容失色,即刻率人趕往武當。

    薄暮日落,晚霞燦爛,山風疾勁,林濤澎湃,武當山羅公院中鐘聲頻傳,山谷回應。

    一個高大老人率賀束蘭等數人面對著數十持劍道眾,怒容滿面,冷笑道:「你等如不交出那拜山少年,就是出動武當全山道眾,也是送死。」

    賀束蘭面上蒙著一方白紗,隱隱可見一對星眸中充滿殺機。

    一個中年持劍道人冷笑了一聲,道:

    「慢說貧道不知情,就是知道,施主這般咄咄逼人,武當山也不容狂妄之徒上門無理取鬧……」

    康風兵不待他說完,面色突變,一聲大喝,右掌推出。

    中年道人哼了一聲,掌中劍一式「東海斬蚊」斜推而去,劍光閃閃,凌厲無比。

    這道人見康風兵掌式平淡中含著精緻,山勢雖慢,但後勢卻疾如閃電般,湧向全身,剎那間,只見康風兵倏地翻腕,一把抓住對方劍身,劍端斷裂,噹啷墜地,著手之處掌中捏著一把碎鐵,接著,康風兵一聲響亮入雲的大笑,右掌已自按實貫人道人胸脯,碎碎的鋼鐵尖子齊齊地擠人道人體中。道人頓時噴血,氣絕而亡。

    其餘諸道大怒,紛紛應戰、持劍湧上前來。

    賀束蘭冷笑一聲,玉手一揚.十數個道人無聲倒地。

    其餘頓時被嚇住,一聲呼嘯,轉身往天柱峰方向逃生。

    常柏呈道:「他們逃去方向,正是武當重地上瓊台觀掌門所在處,一味屠戳與事無益,我等不如去尋掌門理論。」

    言中對賀束蘭過於心狠手辣,含有不滿之意。

    賀束蘭是個聰明人,哪有聽不出之理,目中微露怒意,對常柏呈說:

    「常老師,你也未免太過婦人之仁,你不殺他們,他們難道會放過你嗎?須知武當大非往昔,莠多於良。」

    常柏呈不禁一怔,暗道:「蘭姑娘此話也不無道理。昔年蘇大俠有恩於武當,武當理應知恩圖報,聽司馬麗方言中隱含武當日前遭受巨變,莫非武當新任掌門僅一江湖巨擘,佯投武當門下,侵佔掌門之位麼?」

    他本才華出眾之士,自信必無料錯,忙道:「姑娘言之有理。事不宜遲,我等趕赴上瓊台去吧!」

    十數人電奔而去,四山警鐘頻傳,蕩谷入雲,夜暮漸垂。

    途中陸繼遇有伏擊,均為康風兵、賀束蘭等殲除。

    他們到得上瓊台觀前土坪,即見黑壓壓地一片道眾排成劍陣。

    康風兵回面哈哈大笑:

    「老夫久聞武當三元劍陣威力無匹,今日有緣,躬逢其盛,難得親身嘗試!」

    武當道眾劍光遊走,立時將康風兵等人圍在核心,劍身齊胸伸指,乍視之下,黑暗中宛如萬朵銀星。

    賀束蘭、梅兒、萍兒、鳳兒突地嬌喝一聲,皓腕齊揚。

    武當道眾立刻有數十人倒地,頓時亂成一片。

    只見倒地道眾身體逐漸萎縮轉眼化作一灘黃水。

    道眾中忽傳出一聲:「無量壽佛,好狠毒的暗器。雖然狠毒,也有打完之時,貧道劍陣一經發動,爾等立成肉泥。」

    常柏呈朗聲道:「休怨我等心狠手黑,你只放出那日拜山少年,我們立即可化干戈為玉帛。」

    道眾中飄出一聲陰惻惻冷笑聲道;「本山如許慘死,如何算法?」

    「貴山只放出那少年再說也不遲。」常柏呈朗聲道。

    「那少年日前問山未逞,即未再來,你等硬栽誣指,武當豈是怕事的。」

    常柏呈朗笑道:「難道我等就是怕事的?貴派掌門怎避而不見?分明是做賊心虛,不敢見人。」

    常大俠話音未落,只聽左側一突石懸崖上飄來一陣深沉的冷笑,笑聲中十數條身影電疾落地。

    常柏呈抬目望去,只見是一虎目獅界羽衣豐冠長鬚道人,目中冷電射人,煞是威嚴。他身後除了道眾,還有一僧一尼,常柏呈知道那就是司馬麗方所說的曼因師太和紫竹大師。

    正觀望之間,忽道眾中閃出一人,趨向獅目虎鼻老道身前低語了一陣。只見那長鬚道人濃眉一緊,怒聲道:「本座接任武當掌門以來,嚴令門下在山清修,不得過問江湖之事,亦不得無故結怨,你等無故闖山情理安在?」

    常柏呈微笑道:「只求放出闖山少年,非為別故。」

    武當掌門不禁一怔,說道:

    「四日以前,本座坐關之時,誠有一少年上山尋靜明師兄……」說著,轉目望了曼因師太、紫竹大師一眼又道:「經峨嵋曼因神尼、紫竹大師勸阻,那少年揚言,三日後必來相晤本座,本座開關聞知,立命門下候少年再來時,以禮相待,無奈始終未見那少年光臨。施主人慨誤聽傳言,誣本山囚那少年,故輕動無名大火,以致闖山傷人。」

    常柏呈淡淡一笑,道:「只怕是掌門人推諉之詞吧?我那位老弟一諾千金,言出必行,斷不會不來的。」

    武當掌門正色道:「本座開關後,一直就陪著曼因師太、紫竹大師,始終寸步未離,那少年拜山,豈有門下不通報之理,本座決非怕事之人,不信就請問兩位高僧,也可證實貧道之言不差。」

    曼因師太心中早就疑惑岳洋為何未來闖山,必是遇上什麼事,今聽武當掌門此話,立即合掌應道:「這位施主,武當掌門並未謊言。」

    常柏呈不禁一怔,賀束蘭等女傑也個由面面相覷。

    突然,一條黑影劃空電瀉而下,身現之處止是岳洋。

    只見岳洋指著老道怒喝道:「老賊休得謊言,你命人假冒掌門,誘少爺進入山腹,囚在室中,怎奈天下從人願,少爺依然出來了。」接著面色一寒,喝道:「王聲平,還我父母命來。」原來這武當掌門就是王聲平。岳洋話畢,一掌疾揮而出,狂風頓湧,有排山倒海之力。

    王聲平面色一變,雙掌「排山立鼎」劈出。

    轟地一聲巨響,王聲平惜勢飄出,身在空中大喝道:「神尼、高僧,貴派既與本山結盟,快聯手殲敵!」

    曼因師太、紫竹大師立時出掌,向岳洋攻去。

    康風兵一聲大喝,撲向正聲平,身形未停,雙掌已出。

    賀束蘭等人逼向道眾。

    岳洋見曼因師太、紫竹大師雙雙攻來,不禁一呆。

    「他們為何相助王聲平呢?」

    思索間,雙掌往外一引,將攻來掌力引往兩側,但兩臂仍微微一震。

    曼因師太冷笑一聲,掌勢一變,幻出滿天掌影,去攻岳洋滿身重穴,道:「紫竹師兄,有我一人足夠,請你去相助武當道眾,對付那些來人。」

    紫竹大師轉身大袖一揮,掠向常柏呈等人而去。

    岳洋見曼因師太如此,暗哼了一聲,掌式相迎。忽聽曼因師太低聲道:「賢侄,報仇不宜操之過急。老尼如不出手,就有叛門之罪,不可以私怨誤武林大局。」說時,掌勢加快。

    岳洋聞言立刻向賀束蘭這個方向掠了過來。

    武當道眾凜於賀束蘭暗器毒辣,見賀束蘭等一步一步逼近,均舞起一團劍影護住自己的身形。

    紫竹大師正落在賀柬蘭、常柏呈身前,合掌道:「諸位施主,趁早抽身,恕貧道要開殺戒了。」

    賀束蘭冷冷笑道:「大師,佛門中人既逃出三界去,不在五行中,為何妄動無名,助紂為虐?」

    紫竹大師低眉沉聲道:「金剛怒目,所以祛六魔,佛門雖雲慈悲,也有迫不得已之時。女施主殺害無辜,老衲不得不以殺戒來止住這種局面。」

    紫竹大師語音剛落,忽聽岳洋一聲喝道:「蘭姐住手!」

    賀束蘭撤掌抽身疾退,岳洋電瀉落下,說道:「蘭姐,小弟並無損傷。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不如下山再說。」

    只聽一聲轟然大震,但見康風兵與王聲平撞了一掌,兩人各各震得後退丈餘,兩人不禁一驚。

    岳洋立即撲向前去,雙掌猛劈王聲平。不料曼因師太、紫竹大師雙雙聯袂掠至,同聲道:「小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

    兩股猛厲佛門掌力,迎向岳洋。

    一接之下,岳洋身形倒退出兩步,轉對康風兵道:「老爺子,我們走!」

    康風兵道:「也好!」

    於是,十數人疾疾離開,杳入茫茫谷中。

    曼因師太、紫竹大師目送岳洋遠去的身形,心內暗暗歎息不已。

    王聲平目露怨毒之色,立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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