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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山劍道 第十八關 合圍火山爆發 文 / 阿菩

    本來就傳得沸沸揚揚的「天山血劍」傳說在讎皇的暗中策劃中變本加厲,無數劍客爭先恐後搶入劍道,互相搏鬥,互相廝殺。然而他們之中的強者並沒有得到傳說中的血劍,卻一個個墮入讎皇的陷阱,成了血池裡的一滴血、一團肉。血池形成之後,讎皇造出了第一個強大的身體,完成了第一次復活。

    然而那次復活他並不滿意,因為構成他第一個復活身體的血肉太過駁雜——有人,有妖,有獸。那個身體雖然強大,卻有個修行局限在,無法達到真正的完美,讎皇知道憑這個身體根本無法和都雄虺抗衡。因此讎皇有了第二次復活。那一次復活本來相當成功,然而一曲清音擾亂他的復活進程,令他大吃一驚,重歸於一灘血水。當時他以為是登扶竟來了,因為當年只有登扶竟才能以樂理達到足以媲美四大宗師的境界。不過後來他才知道,原來彈奏者不是登扶竟,而是登扶竟的入室弟子。讎皇雖想殺人滅口,可由於處在復活失敗後的疲弱期,他竟然奈何不了那個晚輩。河/洛/中/文/社/區

    不得已,讎皇只好籌備他的第三次復活。在所有造出來的身體當中,川穹是最完美的一個。然而川穹的體格卻不符合讎皇的口味。可是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登扶竟的徒弟既然到過天山,那自己的行蹤隨時有可能洩漏出去。他必須在都雄虺找到自己之前完成最後的復活。正當他想利用川穹復活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燕其羽竟然趁著一次任務偷偷前往西南。在他的拷問之下,燕其羽講出了在毒火雀池的見聞。這個上百歲的老怪物見識何等厲害,雖然只是聽燕其羽轉述,他仍能洞察出親見的燕其羽也沒有發現的一些問題來!他猜想到毒火雀池邊上那幾個年輕人很可能是三武者、四宗師的傳人!於是有了「擒拿其中一個回來」的命令,有了沙漠中燕其羽的那次試探性進攻。

    然而,直到現在讎皇聽了雒靈的話才發現問題也許比想像中要嚴重得多。都雄虺如果來了,那事情可就再不能像現在這樣慢慢來了。

    遠處,羋壓只覺身子一沉,地面裂開,便被「肉靈縛」拉了下去,眼前一黑,再見光明時人已在血池!

    「羋壓!」寒蟬心中一驚,卻忍住沒有叫出來。

    「雒靈姐姐!你也被這怪物給……」羋壓驚叫起來,雒靈卻沒有回答。

    讎皇心念再動,真力通向縛住江離雙腳的「肉靈縛」!這一次卻沒有扯動,小谷中傳來「桃之夭夭」的抵抗。讎皇心念微動,就要控制江離的肋骨刺破他的內臟,突然血池中竟冒出陣陣花香。讎皇心中大驚:「這小子竟然通過肉靈縛要反制我!」

    讎皇的力量仍佔據上風,但就在他準備再次發動攻勢的時候,頭頂傳來一聲鷹鳴!

    江離坐在小谷中,大汗淋漓而下。讎皇已經不能向上次那樣制得他痛不欲生,但他的反攻也已經被對方化解。

    「果然還是有實力差距啊。」江離心道:「讎皇突然不再進攻,大概是夥伴們已經攻到了吧。」看著腳下那條噁心的血肉,自言自語道:「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擺脫這東西!」

    「哈哈,肉靈縛,舉手之勞而已。」

    江離抬起頭來,便看見都雄虺的笑容:「宗主!」

    都雄虺笑道:「只要你開口,我現在就幫你弄掉這東西。」

    「不急。」江離道:「宗主不去見見讎皇大人?」

    都雄虺笑道:「我也不急。」他看了看江離腳下的盒子,道:「有決定了嗎?」

    江離沉吟道:「宗主有辦法幫我回復記憶麼?」

    都雄虺點了點頭,道:「隨時可以。不過必須在你全無牴觸的情況下才能夠。你能信任我?」

    江離道:「不是很信任。」

    都雄虺哈哈大笑:「好,實話。」

    「不過,不知為什麼,我突然變得很想把那段記憶找回來。」江離道:「因為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不完整。不過,宗主,能請教你幾個問題麼?」

    都雄虺頷首道:「說。」

    江離道:「四大宗派和我平輩的傳人裡面,還有個叫雒靈的女孩子,宗主知道麼?」

    都雄虺笑道:「那可是獨蘇兒的寶貝啊,我怎會不知。」

    江離道:「宗主覺得她怎麼樣?」

    都雄虺沉吟了一會,道:「後生可畏。」

    江離笑道:「能得到您這樣的評價可真不容易。」出了會兒神,道:「見到她以後,我常常在想,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還有另外兩位同樣精彩的同輩在!」

    「兩位?」都雄虺腦中一閃,突然明白了。

    江離道:「宗主,我聽不破轉述過血晨雷旭等人的事情,心中大膽推測,那兩個人只怕都還不是血宗真正的傳人吧!」

    都雄虺點頭道:「當然,他倆的骨頭能有幾兩重!哪配接我的班!」

    江離道:「卻不知道宗主的傳人又在何處?在夏都鎮守大本營,還是就在左近?江離很想見一見。」

    都雄虺笑道:「哈,你見不著的,因為根本就沒有。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江離一怔,都雄虺道:「各派之所以要找傳人,只因本身生命有限,而欲道統不絕!但我已是不老不死之身,我在血宗便在,何必傳人!」

    江離心念一轉,已經領會都雄虺的意思,會心一笑,又到:「那可就可惜了。嗯,至於另一位,不知宗主可曾知道一些消息?」

    「另一位?」都雄虺目光閃爍:「你是說藐姑射的徒弟?」

    「正是!」

    「我不知道。也許還沒出世也說不定。再說,」都雄虺道:「這事你不當問我。」

    「那當問誰?」

    都雄虺笑道:「那人聽說你也見過的。」

    「師韶?」

    「不是。那小瞎子哪會知道!」

    江離將可能和天魔傳人有關係的人在腦中過了一遍,搖了搖頭:「還請宗主把謎題揭破吧。」

    「季丹雒明!」

    江離奇道:「季丹大俠?他和天魔有什麼關係麼?」

    都雄虺笑道:「你見聞未廣,不知道也不奇怪。其實藐姑射對自己傳人,說不定連見都沒見過。再說,他也不一定會關心。」

    江離道:「師父不關心自己的徒弟?哪有這樣的奇事!而且這又和季丹大俠有什麼關係呢?」

    都雄虺道:「按照他們洞天派的傳統,藐姑射的徒弟應該是由季丹雒明來選擇。」

    江離聽說天魔的傳人竟然會由大俠季丹雒明來挑選,心中大奇,虛心問道:「請宗主指點。」

    都雄虺道:「這事說來就長遠了。簡單來說,藐姑射這一脈的祖師爺,和季丹雒明這一脈的祖師爺,乃是一對情侶。」

    江離聽說天魔和季丹雒明還有這樣的淵源,心中更是好奇,只聽都雄虺繼續道:「細節就不說它了。總之那兩人不容於世,最後鴛夢難成,洞天派的始祖還被他的情侶所傷。心若死灰之際,他發下大詛咒,要兩派傳人代代情孽糾纏,非死不解,除非天崩地裂,否則詛咒不除。」

    江離聽得心中一寒:洞天派怎麼會有這麼邪門的「傳統」!

    都雄虺道:「藐姑射的這位祖師爺受傷後便失蹤了。世人都以為他已經辭世,季丹雒明的那位祖師便替他找了個傳人。而這竟然成為他們這兩脈此後數百年的傳承方式。」

    江離想像那兩個絕代高手風采情事,心中感歎,忍不住道:「後來呢?那位前輩真的去世了嗎?」

    「沒有。」都雄虺笑道:「據說兩人終於相聚了,但相聚的那一天就是他們下黃泉的時候!發下詛咒的人,竟然成為這個詛咒的第一個應驗者。哈哈哈哈……」突然想起本門那個數百年無人逃過的詛咒,心中一黯,笑聲竟然為之一窒。

    江離卻沒有發現這個微妙的變化,他正沉浸在洞天派那個千年傳說當中。突然一線靈光閃了進來:「我何必去尋找四宗其他兩個傳人!師兄不是也說過麼,四大宗派的源流孽債,代代糾纏不休!如果真的有所謂的命運,那到頭來一定會糾結在一起的!就像我遇見雒靈一樣!不過是或遲或早的問題罷了。」想到這裡,心念已決,道:「宗主,要恢復我童年的記憶,需要我如何配合麼?」

    日月弓一振,破空之聲大作。但射過來的卻不是羽箭,而是人!有莘不破!

    讎皇大笑道:「好,來啊來啊!」他敞開血池要等有莘不破自投羅網,一股風倒捲而起,不是風輪,而是用氤氳刀罡引發的「大旋風斬」!有莘不破張開護身氣罩,居於旋風中心,竟不落下。但那風卻越來越厲害,向讎皇捲來。

    讎皇開始不在意,等見到血池的血肉被旋風中那道白芒波及後便紛紛變成死肉腐水,這才真的吃了一驚:「精金之芒!玄鳥之後怎麼會有這東西!」

    羋壓想要幫忙卻沒法動手。雒靈則閉緊了眼睛,彷彿人事不知。

    讎皇大喝道:「小子,才這點功夫就拿出來現麼!」一股血氣飄了上來,侵入旋風之中。刀罡根本無法阻止那血氣的侵入,只有那道若隱若現的精金之芒能把血氣撕碎。但精金之芒用於防守,有莘不破的攻勢登時一頓。

    「厲害的招數還在後頭呢!」讎皇大笑著,突然弦聲一響,讎皇的笑聲斷了,人形血肉腐成一灘爛肉血水,跌入血池。

    「死靈訣!」讎皇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那個鷹眼男人!

    「既然他能用『死靈訣』!為什麼燕兒還有命在……說起來,燕兒去哪裡了?」但局勢已不容他深思,一團人形血肉再次形成。但「嗖」一聲響,讎皇的化身再次被於公孺嬰的箭粉碎!

    「不行!」讎皇心道:「沒有一個身體,沒法發動強勢攻擊!雖然危險,可也顧不得了!利用川穹的身體暫時復活,把這兩個小子拿下,再把莘不破的骨架造成新人重新復活!」動念把困住川穹的水晶拉了過來,誰知道水晶竟然是空的!

    「川穹!川穹!我的川穹哪裡去了?難道是燕兒背叛了我?不對!做得這樣無聲無息,這,這老辣的手段,只能是四宗主之流的人物……難道是他!」讎皇想起了雒靈的話:「難道他真的來了!」

    「老東西!」有莘不破吼道:「窮嚷嚷什麼!給我死吧!」精金之芒撕破血氣凝結成的防護牆,把整個血池劃成兩半,池中那個血影竟然也被破成兩半!這一刀令讎皇的元嬰受到相當的傷害,刀罡餘威震動整個山口,泥土岩石紛紛落下,把整個血池攪得混了。

    讎皇心中大怒,知道今天就算贏了,這數十年煉成的血池只怕也得毀了!

    有莘不破見血池重新合攏,池中那個影子也重新合吻,罵道:「居然還是砍不死你!」

    讎皇冷笑道:「就這點刀罡就想殺我!就算你把白虎叫出來也奈何不了我!這裡是血池!只要還有一滴血在,老夫就不會死!哈哈……咦,這是怎麼回事!這!」

    火山凹口一陣搖晃後,整個空間越來越熱,沒多久就充滿了迷濛的霧氣——紅色的霧氣,把那血池蒸發得越來越淺。

    於公孺嬰叫道:「不破,弄旋風!」

    有莘不破刀罡揮出,一場殺傷力不大覆蓋範圍卻很廣的旋風刮遍整個火山凹口。旋風帶著血水水汽不斷旋轉,於公孺嬰用「引風訣」發箭,羽箭牽引旋風,帶著水汽沖天而上,就像一條紅色長龍把火山口的氣態血液源源不絕地帶走!

    有莘不破大笑道:「老不死,你的血池快蒸乾了!看你還怎麼復活!」

    「怎麼會這樣!」讎皇咆哮道:「這哪裡來的地熱!」

    有莘不破笑道:「這原來不是一座火山麼?有什麼奇怪的!哈哈,我又看見你的影子了,我砍!」

    都雄虺皺眉道:「怎麼突然這麼熱。」

    江離心中一動,道:「地下有人活動!啊,是桑谷雋!他也脫困了!他想幹嘛,引發地震,還是來一場火山爆發?嗯,我怎麼突然想睡覺……」

    都雄虺笑道:「你不是要恢復記憶麼?看現在這樣子,他們幾個小伙子應付得了,不用為他們的事情操心了。放鬆點。」

    「哦,」江離道:「已經開始了麼?好……好吧……」收了桃之夭夭,放棄了對睡意的抵抗,不久就沉沉睡去,匍匐在桃樹底下,就像當初自埋於大荒原的雪土之中。

    見江離睡了,都雄虺回頭道:「怎麼現在才來?」

    「我撿到一個好東西,剛好用得著。」

    一個人跌落在江離身邊,光是那臉便漂亮得令人驚心。竟然是讎皇最滿意的造物——川穹。

    都雄虺道:「你哪裡找來的?」

    「一個山洞裡。」

    都雄虺道:「漂亮是挺漂亮的,卻是個男的,又有什麼用處?既不能拿來吃,也不能拿來幹,難道拿來作擺設?」

    「你這人真是粗俗到家了。別人見到這張臉,多半會馬上覺得俗念全消。只有你能想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都雄虺笑道:「吃飯『睡覺』,人生大事,怎麼會是亂七八糟的事情!好了,你到底拿他來幹什麼?」

    「作個宿體啊。你哄了祝宗人這個徒弟這麼久,不久是為了把他的靈魂切開嗎?那總得找個容器來裝吧。」

    都雄虺道:「搞這麼麻煩幹什麼!直接丟了不就得了。」

    「哈哈,丟了,你以為是你們血宗的元嬰麼?可以像丟垃圾一樣丟掉?」

    「好了,我不跟你鬥嘴。」都雄虺道:「總之按照約定,我已幫你拿到小水之鑒,你幫我做了這件事情以後咱們兩無拖欠。以後再無關係。被你這個幽靈纏著,我沒一晚睡得好覺。」

    「好了,出去吧。」

    「出去?」

    「你站在這裡,我怎麼辦事?」

    都雄虺道:「你打算怎麼做?」

    「哈,你不是要把他帶回夏都,拿他來重開九鼎宮、對付有莘不破麼?這也不難。把他對他父親的好記憶留下,壞的拿走;再把他對有莘不破等人的好感從記憶裡剝離,就成了。」

    都雄虺道:「幹嘛不直接把他這段時間的經歷給抹了?你應該可以做到的。」

    「這你就外行了!如果把這麼深刻的一段記憶整個兒拿走,會留下很大的一段空白。反而會促使他不顧一切地想把這段記憶找回來。」

    都雄虺道:「那又怎麼樣,難道還能找回來不成!」

    「難說。總之你這件事情聽我的沒錯。無論什麼樣的朋友相處久了,總會有一些齷齪矛盾發生的。我們可憐的小江離對有莘不破也並不都是好的記憶啊。他捨不得離開他的朋友,只因為有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把情感因素排除掉以後……哈哈,不過說真的,太一宗要是沒有感情拖他們的後腳可是很可怕的!要讓他統一了鎮都四門,說不定到時連你也制他不住。你可想清楚了?」

    「哼!一個魂也不整個兒的小伙子,我會怕他!」都雄虺俯身向纏住江離的「肉靈縛」抹去。「肉靈縛」一給他的手碰到,馬上枯萎、斷落。解決了肉靈縛,都雄虺大手一揮,向谷口走去:「我出去給你護法,動手吧!」

    遠處讎皇從束縛江離的斷口處感應到了都雄虺的力量,連元嬰也顫抖起來:「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這時整個血池經歷了地熱、旋風的交逼,血液只剩下三分之一還不到!許多肉塊竟然擱淺!而火山口的鬱熱竟然還在攀升!

    於公孺嬰心中一動,叫道:「不破,只怕這火山要爆發!我得避一避風頭,你快搶下雒靈!」

    讎皇笑道:「原來這女娃兒也是你們的人,想在老夫手下救人,休想!」

    雒靈雖然沒有睜開眼睛,仍能把握週遭的一切變故,聽著有莘不破的心聲越來越近,心中大慰。但有莘不破前進了一會就被讎皇遏住了。中間隔著一個絕代魔頭,「他能過來麼?他會不顧一切過來嗎?咦?誰的心聲?是他!不!不要過來多管閒事!」

    一道劍光從甬道飛出,襲向讎皇血影的後面。讎皇化出來的血影正擋在有莘不破和雒靈之間,他正全力和有莘不破、於公孺嬰兩人周旋著,那道劍光出其不意,切斷他束縛住雒靈的血氣,劍光上踏著一人,一把抱住了雒靈,正是天狗·徂徠季守。

    讎皇怒道:「小子!壞我大事!」

    天狼·徂徠伯寇的聲音從甬道裡傳了出來:「小狗∼別逃!」

    徂徠季守哈哈大笑,抱著雒靈藉著有莘不破的風勢,螺旋而上,飛出火山口。徂徠伯寇的劍光也尾隨著他飛了出去。

    整個死火山動得越來越厲害。於公孺嬰道:「不破,龍爪抵擋不住火山爆發,我得先走一步!」

    有莘不破叫道:「羋壓怎麼辦?」

    於公孺嬰的聲音遠遠傳來:「他燒不死的!」

    血池的血量突然加速減少,但這次不是蒸發,而是向下流去。讎皇知道這是池底的地面裂開了,心中也是一陣惶恐:「看來這死火山真的會爆發!我現在這個樣子可未必抵擋得住!」

    突然他想起了於公孺嬰臨走時的話來:「燒不死的祝融之後?罷了,就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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