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舊情復熾 文 / 熊學義
來者是李唯一想都不敢想的趙晶晶,儘管二人也曾山盟海誓過,但畢竟已成為過去式,更何況她遠在文州,與自己久未來往,怎麼會知道自己的事,又怎麼可能出現在證人席上?
但眼前的事實不容質疑,曾經可心的愛人又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從趙晶晶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憂怨,特別是在與自己眼神的短暫接觸中,既蘊藏著無盡的牽掛,又有著強烈的怒其不爭的意味。想到這,想到近年來自己的所作所為,李唯一慚愧地低下頭,他突然失去了直面趙晶晶的勇氣。
「3月16日晚,李唯一和我在一起,他根本沒有機會作案。」趙晶晶的話讓大家吃驚不小,法庭上頓起一片議論之聲。
「請保持肅靜。」審判長說,「你與被告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在一起,都去過些什麼地方?」
趙晶晶說:「我與被告以前是同事,後來我雖然調到文州市工作了,但二人仍有來往,3月16日,我來到高峰找被告敘舊,晚上在我住宿的城南酒店聊到很晚,一直沒有外出。」
「那被告是什麼時間離開的?」審判長問。
趙晶晶咬著嘴唇,不知說什麼時間好,生怕仍不能幫他脫離嫌疑,便說:「他整晚都沒有離開,是第二天早上走的。」
趙晶晶話音未落,法庭上又是議論紛紛。
審判長又要求旁聽者保持肅靜,然後問趙晶晶:「既然整晚在一起,那你們就不僅限於同事關係了?」
「是的。」趙晶晶說:「準確地講,我們是情人關係。」
審判長點點頭,又問:「你可有3月16日晚在城南酒店住宿的憑據?又如何確認李唯一中途沒有出去?」
趙晶晶從身上取出一張單據,說:「這是我那天住宿城南酒店的發票。」律師將票據轉呈到審判席後,趙晶晶繼續回答:「我當然可以確認李唯一整晚沒有出去,因為那天晚上我們基本沒睡。」
「沒睡?」審判長表示懷疑,「那你們在幹什麼?」
「這……」趙晶晶遲疑了一下,「這就不要說得那麼清楚吧。」
「不行,你必須說清楚。」
李唯一聽到這裡,再不想趙晶晶為自己繼續蒙羞,便大聲說道:「審判長,我來說,那天晚上我們整晚都在看電視,什麼也沒幹。」
法庭一片嗶然,有誰相信孤男寡女同住一晚只是看電視?
審判長大聲說:「請被告不要插嘴。」然後對著趙晶晶說:「證人必須回答。」
趙晶晶清了清嗓門,「被告也許是不好意思說出口,所以撒了謊。事實是這樣的,由於我到高峰看他的機會不多,所以那晚他表現得很興奮,也很珍惜在一起的時間,在聊到大約十一點的時候,他要求與我□。做完後估計已到了十二點,我們吃了點東西,沒想到他又來了精神,硬拉著我做了第二次,如此便到了凌晨近兩點,試想這個時候他還有精力出去嗎?」
法庭裡一下子亂哄哄起來,一邊議論一邊都將奇異的目光彙集到趙晶晶身上,讓在一旁的李唯一心如刀絞。他知道,趙晶晶說出這番話是鼓了多大的勇氣、下了多大的決心,同時也蒙受了多大的委屈,她為自己實在是付出了太多。而自己呢,說風流成性、薄情寡義一點也不為過,怎能不感到汗顏?!
審判長又問李唯一:「既然你與這位姓趙的姑娘住在一起,為何不能如實告訴本法庭?」
李唯一說:「我是一個已婚之人,她則是一個未曾婚配的姑娘,我們的交往是道德所不容的,我怎麼忍心將她推到人前,被人指點,遭人唾罵。」
審判長微微點點頭,認為李唯一所說在情理之中。數日之後,法院重新開庭,終於宣佈李唯一當時不在案發現場,構成謀殺的證據不足,應予當庭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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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晶晶是從她在高峰工作的同學那裡,得知李唯一涉嫌謀殺的消息。她突然變得坐立不安起來,已平靜好長一段時間的心緒一下全亂了。這讓她自己都感到吃驚,因為自調離高峰之後,她就在努力忘記與李唯一的那段情緣,且自認為頗有成效,每日都被新的生活內容填滿著,工作之餘或看書、或與朋友小聚,總之那段讓她亦甜亦酸亦苦的日子離她愈來愈遠了。
然而料想不到的是,李唯一的艱難處境仍會牽動她的神經,仍會讓她牽腸掛肚心神不寧。原來那一切皆是假像,皆是她刻意營造的一種表面平靜,用以欺騙自己一顆多情的心。
後來,她通過多種途徑獲得了李唯一更多的消息。儘管也聽說了他近年的一些荒唐之舉,但怎麼也不相信他會去殺人,當得知沒有有力證據證明他當時不在案發現場時,她竟萌生了為他作假供的念頭。
她的同學叫蘇小曼,是她在高峰唯一的一個同班同學,兩人感情很深。對於趙晶晶在高峰工作時與李唯一的感情糾葛,蘇小曼是知道的。但她反對趙晶晶為救李唯一去冒險,她說:「你出庭作偽證,一旦被揭穿很可能會坐牢,可千萬別犯傻。
趙晶晶說:「可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去幫他。」
「你為什麼非要去幫他呢,他值得你作出犧牲嗎?」頓了頓,蘇小曼又說:「你難道不知他近兩年的所作所為?」
「這我知道。」趙晶晶有些沮喪,「但我認為是因為我的離開,讓他深感絕望,才會那樣自暴自棄。」
「唉。」蘇小曼歎息一聲,「看來你愛他太深,我也不勸你了,自己斟酌著辦吧。」
蘇小曼是到文州公幹的,說完後,便起身回高峰去了。
兩天後,待趙晶晶請了假趕到高峰時,蘇小曼問她,「你想到如何上庭作證嗎?」
「想是想到了,只是……」趙晶晶突然拉著蘇小曼說,「對了,你老公家不是開酒店的嗎,能不能幫我搞張3月16日的住宿發票?」
「為了證明你與李唯一那晚同宿一室,你想拉我下水啊?」蘇小曼皺起了眉頭。
「求你了,我只有這個辦法了。」
看著趙晶晶救人心切的焦慮表情,蘇小曼長歎了一聲,「好吧,不過你可曾想過,這樣一來我冒點風險是小事,你今後的名譽可就毀掉了,這對於一個女孩來說,損失實在是太大。」
「我當然想過,但現在也顧不上這麼多了。」
趙晶晶拿了蘇小曼提供的住宿發票後,便想辦法與李唯一的辯護律師取得了聯繫,因此才幫李唯一擺脫了殺人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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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釋後,李唯一帶著強烈的愧疚與感激之情,去找當天即匆匆趕回文州市的趙晶晶,她卻躲在自己房間裡不出來。
「我女兒不會再見你的,你還是先回去吧。」趙晶晶的母親是一位小學教師,叫何慧珍,她客氣地請站在女兒房門前的李唯一離開。
趙晶晶父親的話卻有些難聽,他說,「我在機關工作這麼多年,閱人無數,可從來就沒有見過像你這樣不知廉恥的人,有了家室還敢跑到女孩子家裡來,你再不走我可要報警了。」
李唯一說:「趙叔叔,我只是想當面向晶晶表達我最衷心的謝意與歉意。」
「別再說了,越說我越心痛。」趙晶晶父親氣呼呼地坐在客廳沙發上,指著趙晶晶的房間說:「我要是知道這小妮子會跑去高峰幫你這無賴的忙,我死都不會同意,現在我的臉都丟盡了,你是不是還不心甘?」說著,他操起電話準備拔110。
何慧珍見狀趕忙過去搶奪話筒,「國邦,你老糊塗啦,幹嘛非要驚動那麼多人,你還不嫌鬧騰嗎?」見丈夫不再堅持報警,她轉而對李唯一說:「你還是走吧,別再惹她爸爸生氣了。」
李唯一知道留在這裡只能使情況更糟,只好決定先離開。出門時,只見趙國邦毫不客氣地將他提來的東西扔出門外,讓李唯一好不傷感。
「崩」一聲,門關上了。李唯一望著那扇鐵門發愣,眼圈紅紅的。剛要離開時,門又突然開了,只見趙晶晶的母親走了出來。李唯一叫了一聲:「何阿姨。」還想說什麼,卻被何慧珍擺手制止了,「我還是提醒你一句為好,你若真心愛我家晶晶,先把家裡的事情解決好再說,要不然,你來一萬次也無濟於事。」
李唯一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好的,請何阿姨放心,我再也不會讓你家晶晶受委屈了。」
離開趙家,李唯一一路想了很多。他知道趙晶晶之所以不肯相見,並非不愛他,而是通過出庭作證,承受了太多的委屈,回到家裡肯定又受到父母的嚴厲指責,哪還願見到他。李唯一從房門口聽到裡面的「嚶嚶」哭聲,也足以證明她在既愛又不能愛的矛盾心理作用下,心理負荷之重、悲傷之極。
正如她母親所說,自己家裡尚有妻室,又有何面目跑到人家家裡來,就算是要當面表達謝意,可此事又豈是一個「謝」字可以了結?趙晶晶為了自己付出了那麼大的犧牲,難道不應該用自己一生的心血來呵護她,讓她不再受傷害?
想到這,李唯一決定不再等趙晶晶出門後再找她,那樣同樣毫無意義,他要回到高峰把家裡的事情先解決,以真正自由之身迎娶他最值得愛惜的女人。
李唯一回到高峰不久,即被縣紀委、監察局以他亂搞男女關係、已嚴重影響黨風政風為由,進行通報批評,並被免去了縣文化局副局長的職務。這還有賴於縣委書記蔡學良的出面,總算沒有深究他其他方面的錯誤,保住了他國家幹部的身份,不至於一下子成為無業遊民。因為蔡學良儘管知道趙晶晶作的是偽證,但他相信李唯一之言,既然那晚真正與他幽會的劉文梅不肯出庭,而是另一女子拚命相救,也算是李唯一的造化。與此同時,公安局將調查到的鄭金平設計偷拍春子□的事向蔡學良作了匯報,因構不成謀殺蔡芬的證據,蔡學良要求依照有關法規對他進行懲處也就罷了,然後要求公安機關繼續偵查蔡芬一案。
李唯一並不因免去職務而沮喪,因為通過此事使他終於明白,誰是真正愛他、最值得他愛惜的人。他對著女兒的遺像痛哭流涕,請求女兒原諒自己,同意他娶另外一個女人。
那麼妻子吳慧賢會同意離婚嗎?結果在李唯一的意料之中。吳慧賢早已厭倦了名存實亡的夫妻生活,沒有提任何苛刻的要求,便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