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吃漢堡好幸福？ 文 / 劉若英
要出新書了,這些雜七雜八的文字湊齊之後,總會出現了一個最後的挑戰。書名叫甚麼呢?
出版社問我,我完全沒有想法,依慣例,書名都是隨意在文章裏面挑一個似是而非的、有那麼點想像空間的、兼顧市場需求的單篇題目,也就OK了。上一本《我想跟你走》,還是因為大家覺得少了篇愛情故事,所以趕工寫下那麼一篇,也就順理成章有了書名。
這回比較坎坷。我指定了《我的不美好》當書名,但此後大家往來溝通竟變成了《我的不完美》。我覺不對勁,幾番跟出版社溝動,我說的是《我的不美好》,原以為有人筆誤了。結果,不是筆誤,他們做了市調,絕大多數人喜歡《我的不完美》。
統計是硬道理,那就《我的不完美》吧。
既然決定了,那怎麼會坎坷呢?是決定了以後,我竟然輾轉難眠。這能替換嗎?
「不完美」與「不美好」不是一種概念,表達的完全是兩回事。我的文采不怎麼地,但鑽起牛角尖來還是很有專業精神的。話應該這麼說,完美不完美,是可以檢驗的,不管依的是主觀或客觀的標準。當我們說某件作品或某個人「不完美」時,顯然意味著某種完美的標準存在;比如我說,「很遺憾這幅畫不夠完美」,會這麼說,應該是心中對這幅畫有「完美」的想像。而「不美好」,的感受,如同書裏的一篇文章所描述的,是因為自身情緒,所以看所有的事物都不盡美好,這跟檢驗的標準沒有關係!我能感受到,因為自己不美好,看到的都是世界的缺憾。
我是吹毛求疵嗎?可能,但既然已經開始鑽牛角尖,就索性鑽到底吧。
換個角度想,其實「不美好」與「不完美」這兩個辭都像是現代辭,它們的意義都是我們不斷賦予的。就是說,也許「不完美」也可以解釋成我原先想的那樣。這就跟說「幸福」一樣,年輕人掛在嘴邊,有點把它當作快樂、當下滿足感的同義辭,但對年長的人來說,幸福不能只是當下快感,而是一種恆常的狀態,是名詞,絕對不會說,「我吃鰻魚飯覺得很幸福」。寫到這裏,回想一下,我自己也說過「生病的時候,連吃漢堡都覺得幸福」,也沒人來教訓我出言不當。所以,如果有人看了書名,覺得我是在感歎自己不夠完美,那也得認。
我當然知道自己不完美,這不會改變,也不是重點。但我不會一直「不美好」,我有意願美好的願望。這也是為甚麼我一直寫,因為我相信堅持,相信美好之可能。
嗯……好了,解釋完了。心裏舒坦了。我真是一個擰吧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