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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懲罰 第五章 慾望迷途 文 / 艾西恩

    值得一提的是,「慾望之巢」並不是一般所謂的汽車旅館。它既不建在公路附近,也不處於公開做肉體買賣的紅燈區。像「慾望之巢」這樣的旅店一個城市裡會有十數家,是為偷情的人們提供便利的秘密處所,它們遠離鬧市和居住密集區的原因也正是如此。這裡提供了單獨的浴室和潔淨的設施,有點兒像日本的小時旅店,卻又不像日本那樣,一大堆這樣的旅店簇擁在一起,形成了「偷情集散地」。「慾望之巢」只是孤零零地呆在這裡……

    文森特選擇這裡的原因不言而喻。作為偷情旅店,它沒有嚴格的登記和身份驗證;遠離人群的特殊位置造成了鮮明的隱蔽性;相對良好的房間配置方便了事後血跡的處理工作。就是這裡,他有一個強烈的想法,就是這裡,是的,在這裡,他將展開新的人生。

    他老早便選好了這個地點,只是等待時機,等待像今夜這般的大雨……

    旅店前台馬克看看屋簷下墜成的雨簾,搖晃著大腦袋又坐回了櫃檯。像這樣的天氣是不會有什麼顧客上門的。

    他這樣想著,一會兒便覺得很無聊,順手從抽屜裡拿出色情雜誌。有些事情馬克是想不通的,在這裡幹了幾年,他見慣了形形色色前來偷情的人,其中也不乏妓女(他一眼就能辨認出來),只是,為什麼有一些看起來很不搭調的人也會走到一起呢?醜男美女也就算了,為什麼他能經常見到俊男醜女這樣的組合呢?對人性缺乏認識的馬克,想不明白這件事。

    馬克還有一個副業,曾經那才是他真正從事的工作。在他那顆醜陋的大頭之下有著良好的繪畫能力和精巧的取景技術,不過,在大型包裝和攝影公司強大的壓力面前,他那個小店就經營不下去了。

    旅店工作的便利,使馬克常常能利用潛藏的相機無聲地拍攝那些性感女人的裙下秘密。當然,他需要做得小心翼翼,以免被客人發現。他不出賣那些照片,更不想敲詐什麼,他只是喜歡對著那些美女照片想入非非而已。

    馬克打開一本色情雜誌,他曾經把偷拍的照片貼在自己看不順眼的頁面上。這一本還算新鮮,夾雜著最近一個月以來的「收穫」。

    馬克把身子往下伏,高高的櫃檯遮住了他,除了那顆大頭。他一邊看著,一邊把手不自覺地移向別處……

    一個清脆的響指打破了馬克的幻想,他震驚地抬起頭,赫然發現櫃檯前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男人。

    那男人籠罩在一件深色的雨衣之下,帽子蓋住了他的眼睛和鼻子。馬克只能看見他的嘴和下面濃密的棕色鬍子。

    馬克還沒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男人已經開口了,「一個安靜的房間。」

    他的聲音空洞而遙遠,馬克這才意識到這是一位客人,結結巴巴地說:「是,先生,您,您一個人?」他真的昏了頭,會有單獨的一位客人來到這裡住嗎?

    「不是一個人……我要一個安靜的房間。」男人重複著。

    馬克逐漸回復了平靜,「啊,好的好的,請您先在這裡登記,我給您看看空房。」他對客人的要求不感意外,來這裡的很多客人有著異樣的性癖好,因此也往往要求安靜的房間。

    男人把左手拿到櫃檯上,帶著手套。他拿起筆,捻了一下筆桿,在姓名一欄寫下了「史密斯·羅德」。

    在男人填寫的時候,馬克偷偷地擦了一把汗。

    男人很快填好了,馬克看也不看地接過來,來光顧的客人本來就不會寫真名。馬克遞給他一把鑰匙,「218,先生,您上樓梯向左拐一直走到盡頭,有什麼需要……」

    「不用了。」男人接過鑰匙,甩下這句話後卡嗒卡嗒地邁上樓梯。

    馬克見他上了樓,又擦了一把汗,這才有時間整理狼狽的自己。

    他提好褲子後,繞到櫃檯前面,盯著地板上的那灘雨水,愣了一會兒。沒有女人也不錯,馬克這樣想。

    晚上10點整,男人沿著走廊來到盡頭,用鑰匙卡劃開房門,卻沒有馬上進去。他站在盡頭的那扇大窗子前面,用手拔開了插銷,探出頭向下看看,復又看看窗台,一切和上次來的時候沒有區別,很好!

    男人走進房間,鎖上門,脫掉雨衣,掛在浴室門後,任由它滴著水。他一把撕掉了粘在下巴上的鬍子,又摸了摸頭上散亂的金髮,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環顧房間的佈置。很好,他想,只是有一點問題,這裡新換的床單比以前短了一截,露出了床架,他不能把「斯考特」藏在那裡。

    不過沒關係,他想,看了看屁股下面的沙發。他掀起沙發墊,設想從這裡抽出它時的樣子,不算費力。

    他用不了一秒鐘就能控制住她,至少,能讓她出不了聲。他不會把活兒做得太快,但那是離開這裡以後的事情了。之前,他曾有一個謹慎的想法,要把她從這兒弄出去再支解,不過很快便放棄了這種愚蠢的念頭,因為他考慮到自己最近體力不佳,很難扛著屍體從窗戶逃走。

    當然,他會處理得很小心,以至於不留下一點證據,因為他是一個出色的推理小說家。DNA?纖維?那些高科技玩藝兒他瞭如指掌。

    文森特的時間很富裕,她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來。他從背後摸出那個壓得扁平的塑料袋,取出那把名叫「斯考特」的奇特小刀,這東西是賽斯·沃勒送給他的。

    那是在一個博覽會上無意碰見的,這把資深獵人用來割鹿角的小玩意兒一下子就吸引了賽斯的注意力,他花了旁人看來很不值得的價錢擁有了它。然後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了文森特。

    「斯考特」的刃在彎鉤形的外側,可以輕鬆撕裂堅韌的水牛皮;活像鷹嘴一樣的尖鋒處更是文森特深深愛著它的地方。他把它插回刀鞘,塞進沙發墊下面,讓刀把衝向外面。他站起來仔細地觀察,誰也不會看出墊子下面的玄機。

    文森特感到很滿意,他把塑料袋連同裡面剩餘的東西一起放在床下面。

    他換上拖鞋,毫不在乎上面可能留下他的腳紋或是其他什麼纖維殘留。一把火可以解決一切,是的,等到樓下那個醜八怪察覺的時候,這裡已經……

    他溫習著計劃,並不緊張,也沒有什麼可不安的。

    他是幾年前在「雷鳥賽車手」訓練中心邂逅她的。那天,她上身穿斯妮卡的白色襯衫,下襯伯克緊身馬褲,像天使一樣衝他微笑。她有多大,二十五歲?年紀並不重要,文森特盯著她翻身跨入車子的姿態,想起了《廊橋遺夢》,不知為何,總覺得她就像那裡面末世紀最後一個牛仔的女性翻版。她不俗的談吐和優雅的做派深深吸引了他。然而,他的表述是那麼含蓄,這可能是受他原先愛情失敗的影響。他目送她開著傑沃士吉普車離去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含蓄得過了火,連電話號碼都沒留下。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幾乎沒費功夫就查到了她的電話和住址。他開車在她家門外徘徊,身後藏著一束鮮花,猶豫著該以什麼樣的方式自我「推銷」。

    當她從房子裡款款走出來的時候,文森特懷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她穿著惹火的敞胸裝束,親熱地坐進了一個男人的敞篷轎車。文森特深感意外,倒不是因為吃醋,只是……他沒有想到她會打扮成那付德行。他壓下了偷窺的強烈不道德感,駕車緩緩地跟在他們後面。他原以為他們會去購物中心或是娛樂場所,但是他再一次想錯了。他們開車到了一個大宅子,她跟著他進去了大約一個半小時。出來的時候,文森特看到她的頭髮還濕漉漉的,彷彿剛剛洗過澡。她搭另一輛車走了,剩下文森特在那裡發呆。

    接下來的一個月,文森特試著不去想她,也真的做到了。只是有一次,他又不自覺地把車子開到她家附近了。他不想深入探究別人的秘密,時值正午,他決定去最近的餐館用餐。當他對身後的放肆的嘻笑聲音投去輕蔑的一瞥時,驚訝的看到她就坐在那個桌上,被幾個下流男人所簇擁。文森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發現裡面並沒有上次見到的那個男人。

    從那之後,他就經常跟蹤她,有時候開自己的車,有時開朋友的。他慢慢揭開了她的秘密,作為一個富商的遺孀,這女人用不著為生計發愁並與多個男人保持著關係。她的舉動受到一些放浪之徒的歡迎,並且,出於她的姿色,也帶給他們一種玩弄她的快感。遊戲只有一次稍嫌過火,一個單純的男孩子因為她自殺了,傷心欲絕的老夫婦面對遺書上一個化名,根本不知道那個害死自己兒子的女人是誰……

    她絲毫並沒有收手或是懺悔的意思,而且愈演愈烈。文森特曾經目睹她跟著五六個男人一起進入旅館……

    他把這些也映射進他的那本備受批判的書裡,得到了預想到的來自女權主義者的強烈抨擊。對此,他顯得毫不在意,從那時候起,他就開始設計她的死法了。他最開始想讓她來個自殺,使用手槍(註:據統計,美國女性自殺方式排在第一位的就是使用手槍),後來這想法被放棄了。

    他從一個和她做過的小子嘴裡得知,只要給她打個電話(她通常被從一個人介紹給另一個人)就可以上她。這個下流的傢伙表示直到現在仍然念念不忘她。

    文森特打了電話,她果然答應來這個小旅店和「素未謀面」的男人……

    這一次,他將給她前所未有的體驗,作為一件禮物……

    她遲到了十分鐘,這也在他算計之內。他知道她的行車路線,故意叫她把車停在兩個路口外,理由是他不想曝光,因為他是個名人。

    她穿著黑色超短裙和吊帶絲襪,手裡拎著還在滴水的小黑傘。

    文森特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裝作色迷迷地打量黑色露臍裝下輪廓分明的身材。

    她把傘扔在地上,淡紫色的眼影下,一雙淺藍色的眼睛閃出慾望的光芒。那同樣上著紫色唇彩的性感嘴唇很誇張地努成「O」的造型,對他隔空吻了一下。

    他指了指腿邊的空地,示意她坐在那裡,「我是文森特,甜心,你真美!」

    她熟練地扭動著屁股走過來坐在他身邊——這妓女般動作令他作嘔,不過沒關係,就快結束了。

    她的手似乎很隨意地往邊上一搭,正好放在他兩腿中間,「謝謝你,親愛的,你在電話裡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

    是的,「瑪格麗特」,那是個不知道她和誰一起玩兒的時候隨便編造出來的名字。

    她已經不記得曾經見過他了,這一點文森特很確定。

    他的手在她的大腿上摩挲,是的,這上面曾經爬過無數男人。文森特按住內心的衝動,裝作若無其事繼續撫摸。

    「哦,親愛的,你可真急啊!」她嬌笑了一聲,臥倒在他身上,「你真壞,為什麼叫我把車停那麼遠?弄得我都濕了……」她別有深意地這麼說著,然後火熱地吻他。

    他很想把舌頭抽出來,趕緊結束這一切!

    他借勢抱著她翻轉身體,把她壓在了身子下面。他很沉重地壓著她,左手悄悄摸向藏在墊子下面的「斯考特」。

    他本來是很想在她興奮到極點時給她個驚喜的,不過,現在他改主意了,因為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熱情。他現在就要在她的頸動脈上狠狠地來一下,然後剖開她的胸膛,是的,一個富有創意的造型,一件美麗初衷的禮物……

    他快要觸到「斯考特」了,他會把它輕輕退出刀鞘……

    「等等!」她尖利地叫了一聲,嚇了他一跳。

    「等等,硌死我了!」她把手伸向身下。

    文森特吃驚地看著她,手從墊子下面抽了回來,身體半弓著。

    「看看,」她從下來身後拉出一個小皮包,那是她帶來的,「親愛的,你的表情好難看,我是不是毀了你的興致。」

    「不,沒有。」文森特嚥了一下口水,有些木訥地說。反正還有機會。

    她又「哎呀」地尖叫了一聲,再次嚇了他一跳,他差點兒以為她發現了他的秘密。誰知道她急切地把手探向皮包,從裡面掏出一包壓扁了的紙煙。

    「真背,不過還好,」她從裡面取出一支皺巴巴的香煙,遞給文森特,「要不要來一支?」

    文森特接過來,盯著那個扁扁的煙盒,他看見那上面的牌子——駱駝。

    「你只抽駱駝嗎?我覺得有點兒太嗆了。」文森特躺在草地上,雙臂盡量伸展,抓住了矮草。

    「嗯,」賽斯·沃勒在他身邊蹲下,露出了熟悉的微笑,「你要不要再試試,我覺得剛剛好。」

    「好吧,我就來一根。」

    「哎呀,剛才不小心坐壞了!」沃勒皺著眉,遞給他一支皺巴巴的煙。

    「火兒,賽斯。」

    「喂,坐起來自己點,別人會把我們當成玻璃(同性戀)的。」……

    「嘿,你每個月都要費這麼多工夫嗎?」文森特不解地看著。

    「是啊。」沃勒打開ZIPPO的蓋子,拔出裡面的芯,轉動下面的「一字型」螺絲,倒出火石。他小心翼翼地掏出裡面的棉花和燃捻兒,用一根蘸了清水的棉簽仔細擦拭附著的油垢。

    「還真令人羨慕!你做事總是井井有條,不像我,老是丟三落四的。」文森特呷了一口咖啡。

    沃勒當時什麼話也沒說,幾天後文森特的生日宴會,他送給他一個特別定作的銀質打火機,「這次我給了你一個機會,記得每個月都要清洗啊……」

    「來一支嗎?」文森特抖出一支彎曲的「駱駝」,沃勒接過去。

    「啊,我還在驚訝為什麼你不再繼續玩兒你的布條了呢。」文森特也靠在精神病院娛樂室的牆上,嘴裡咬著一支更為彎曲的煙……

    「你怎麼了?」瑪格麗特遞過來打著的火兒。

    文森特沒有聽見她的話,火光中映照的她的臉慢慢變形……變成了那個一頭黑髮常常對人微笑的朋友……

    駱駝香煙從他顫抖的嘴唇間掉在地上,他衝過去一把抱住了她。

    她的香煙戳到他的臉上,她趕緊把它啐出去,「喂,喂,你這傢伙怎麼了……喂,文森特,你怎麼了……」她感到自己的肩膀濕了。

    他把她抓得那麼緊,弄得她很疼……他像個孩子似的肆意大哭,她歎了口氣,輕輕摟住他,在他背上緩緩撫摸……

    午夜時分,她從床上坐起身,又點了一隻煙。

    他翻過身來看著她。

    「我要走了,」她說,然後從半掩著身子的被單中站起來,利索地穿好衣服,「你打算睡到天亮嗎?」

    文森特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得到什麼,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既然活著就該享受生活。你可能覺得我不要臉,我有時候也這麼覺得;你或許從什麼人那裡聽說過我的放蕩生活;那都不要緊,我喜歡這種生活,我不在乎你是只想找點兒樂子還是有什麼企圖。如果你看上了我的財產,那麼還是盡早放棄吧。當然,我只是這麼一說,進來的時候,我以為你是個活死人。只有一件事,我是可以肯定的,在賽車場的時候,你比現在精神多了!晚安,小男孩兒,我該走了。」

    文森特還是沒有說話,她記得他……

    她離開後不久,文森特收拾好了必須帶走的東西,也下了樓。他沒有對馬克說什麼,夾著雨衣走出來。外面的大雨已經停了,星星在夜空露出了微弱的光,像一盞盞照著來路的燈。

    是啊,雨已經停了。

    文森特忽然覺得她根本就不怕死,他甚至以為她早已預見了自己會死。

    他看到她那原本應該光滑細膩的大腿內側遍佈了許多小小的瘢痕。

    她毫無表情地告訴她,那些都是死掉了的有錢的老頭弄出來的。他已經不能勃起了,卻喜歡用煙頭燙她,折磨她。等他死之後,二十出頭的她已經傷痕纍纍了。他對她唯一的好處就是留下了這巨額遺產。

    她知道她有一天會死,也知道總會有什麼人盯上她的錢,更何況自己總是跟不知名的男人上床。她的全部財產都存在銀行裡,並寫好了遺囑,死後將全部財產捐給慈善機構。她的確不害怕對任何人都等價的死亡的降臨,從某種意義上說,她早已經死了……

    文森特在濕漉漉的路邊來回晃蕩,體會著傳到身上的那絲寒意,感覺著下面那冰冷無情的路面。原來活著就是這樣。他忽然有些頭暈,是的,習慣性的頭疼,從很早時候開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面對新的生活……

    瑪格麗特坐在反方向的路邊,靜靜地抽了好幾支煙。不知道為什麼,她開始想他。

    她見過太多的男人,但是,第一次有男人在她面前痛哭流涕。那個落魄作家!

    她一見到他就認出了他,卻不願說出來。她看過他寫的那三本書,作為打發無聊時間的最好消遣。

    她感覺著他的才華,他的男人味兒,在今天,還有他的傷感……

    她不知不覺坐了好一陣子了,也許,明天,她會打個電話給他,約他一起出去晚餐。

    她晃著車鑰匙走向自己的吉普車,想起了第一次見他時的裝束,如果天亮以後,她還有這份勇氣,她就穿著那身衣服約他吧。

    她不覺微笑了一下,很久沒有過的微笑。

    雨停了,好清新的空氣啊!她站在車子前面,撫動上面的防雨車篷。許久沒有呼吸到這樣的空氣了,她要早早回家,沖一個澡,睡一個好覺,省得明天眼圈黑黑的……

    她把鑰匙插進鎖孔,就在這時,她的左腳被車下突然伸出的東西緊緊鉗住了。

    她發出了尖叫,還沒等弄明白出了什麼事兒,那個東西就夾著她的腿用力往車子下面拖。

    她的腿撞在車身上,磕破了,人也站立不穩摔在地上。

    她胳膊拄著地,試著掏出皮包裡的小手槍。

    她看見車子下面有一個怪異的人臉面具,這使她驚惶失措……

    真的,雨停了,明天會是個好天氣,她原本想約會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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