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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2章 文 / 玉笙涼

    第九章

    老爺子一聲令下,大家終於開動了,小圓球第一個把爪子伸向大閘蟹,撒開了歡的吃,鍾敘敘一顆心終於塵埃落地。

    不過,這個中秋對她來說,注定是雷聲滾滾的一天。

    酒過三巡,湛老爺子紅光滿面,心情大好,他給鍾敘敘夾了一塊魚,撫著胸口說:「一轉眼都二十幾年啦,鍾丫頭,當年你剛出生的時候,只有那麼丁丁點兒大,我把你抱在懷裡,就跟一隻小花貓一樣。」

    「啊?」她差點噴飯。

    「是啊,你剛出生的時候,墨青才七歲,搶著要抱你,沒想到一轉眼你都長成大姑娘,哈哈也要成為我的孫媳婦兒啦。」

    她懵了:「這事兒我咋記不起來了?」

    「你那時恨不得眼睛都沒睜開,怎麼會記得起來?」

    「哦。」她呆呆點頭。

    「想當年,我和你外公一起從槍林彈雨裡面闖過來,我們是最親密的戰友,如果不是他負傷了,如今我們應該還能時不時喝上兩杯。」湛老爺子眼中閃過一絲惆悵,悠遠的時光如在目前。

    她徹底被真相了,原來湛老爺子與外公是戰友?湛墨青從她出生就認識她?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湛墨青突然捏了一下她的手,手指還在她的掌心輕輕劃了劃,然後借口向湛老爺子敬酒,岔開了話題。

    她看著他淡定的樣子,突然怒從心生,伸手在他的腰間用力地擰了下去,而後解恨地看見他的嘴角抽了抽。

    叫你丫的玩神秘,哼!

    對於湛家來說,吃飯事兒小,喝酒事兒大。當鍾敘敘心驚膽戰地看著湛墨青一杯又一杯地往肚裡灌,不單單是他自己的,還要喝下她那份,她眼睛都發直。也就把剛剛的怒氣忘記了。

    這場飯局終於在交杯換盞中結束了,下桌時,鍾敘敘看著湛墨青好像已經有些朦朧的雙眼,扯了扯他的衣角悄悄地問:「你醉了沒有?」湛墨青白了她一眼,哼了一聲不說話。

    Orz!她忿忿地罵了一聲。

    吃飽喝足的老爺子更是高興,和幾個子女聊了一會兒天,沖湛墨青招招手:「墨青,來陪爺爺下一局。」

    對於象棋,鍾敘敘只瞭解最粗淺的知識,像走田馬走斜日炮打隔山等等,所以對於她來說,當湛老爺子和湛墨青這樣的高手對決,於方寸間見胸中丘壑,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她看不懂,也根本體會不到其中的妙處。只是昏頭昏腦地看著湛父幾人在旁邊屏息凝神,時而目光如電,時而撫掌叫好。

    無聊,太無聊了!

    正當鍾敘敘看著棋盤上的棋子,想畫個圈圈詛咒它們的時候,腿被一個肉呼呼的小巴掌抱住了,小圓球用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她:「阿姨,我們去放孔明燈好不好?」

    走出門,湛歆昀微笑地站在一旁,見他們出來,牽起小圓球的手說:「裡面很悶吧?」鍾敘敘老實地點點頭,衝她感激地笑笑:「多謝你,我剛剛都要睡著了。」

    三人行至籃球場,看見不少人已經在球場上開始放燈了,一盞盞燈悠悠地飄起來,發出溫暖的橘色的光,煙絲縷縷,世界也好像蒙上一層奇幻的色彩。

    圓圓高興得上蹦下跳,激動不已。

    湛歆昀拿出準備好的燈和筆,遞給她。

    「圓圓你要許什麼願望呢?」鍾敘敘拿著筆問。

    「嗯,」小圓球偏著頭想了想:「我要雯雯做我的女朋友。」

    湛歆昀笑著摸摸他的腦袋:「還有嗎?」

    「……那就要二舅舅和阿姨趕快結婚生個寶寶陪我玩吧。」說完還補上一句:「最好是妹妹。」

    湛歆昀忍不住笑了出來:「生個弟弟才好,弟弟可以和你一起玩變形金剛。」

    「不,我喜歡妹妹,我不介意和她玩芭比娃娃。」小圓球很執著。

    鍾敘敘滿頭黑線。

    經過長時間的討論,最終三個人在孔明燈上寫的願望是:希望世界和平!

    鍾敘敘和湛歆昀兩人把燈體展開,抓住四角,笑瞇瞇地叫圓圓:「來,點火。」

    點燃火,燈慢慢地充滿氣,變得和圓圓一樣圓。

    「哇,好漂亮的龍啊!」圓圓小傢伙張大嘴巴看著燈上面繪著的一條飛龍,襯著燈光,栩栩如生。

    「嗯,待會兒龍就要上天咯!」湛歆昀點點他的腦袋。

    圓圓偏著頭:「飛龍在天嘛!」

    眼看著孔明燈已經要躍躍欲試地要飛向天空,兩人慢慢放開手,輕輕一推,燈慢悠悠地升起,隨著風勢一點兒一點兒地朝東邊挪移,圓圓仰著頭望著燈,眼睛清亮,可愛異常。

    燈越飄越遠,圓圓球緊張地跟著燈跑了過去,湛歆昀微笑著看著兒子跑遠,回頭看向鍾敘敘身後,眼睛一亮。

    鍾敘敘還未來得及回頭,已經聽見了某人低低的聲音,如同耳語。

    「敘敘。」

    「嗯?你不是在陪老爺子下棋嗎?」她一邊問他,一邊朝一同前來的任琛擺擺手算打招呼。

    「我輸了。」他兩手一攤。

    「嘿嘿。」她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

    任琛一來就牽住嬌妻的手,柔聲問:「圓圓呢?」鍾敘敘支起耳朵聽著,心中感歎,鐵血柔情啊!

    「你的寶貝兒子追著燈跑了。」

    「那咱們去找找他,也給人家情侶留點兒空間。」

    任琛跟他們說了一聲回見,就牽著嬌妻找寶貝兒子去了。

    湛墨青也牽住了她的手:「陪我走走吧。」

    一盞又一盞的孔明燈在天空中飄蕩,投下的燈光照亮了他們的臉。湛墨青看見她的鬢髮有些亂,伸手幫她捋了捋,她猛一抬頭,臉上被燈光染上一絲紅暈,眼眸中盛起的一汪清泉,讓他晃了神,拉著她的手緊了緊。

    「湛墨青,老爺子說我出生的時候你見過我,怎麼回事兒?」

    「我是見過你。你剛出生的時候,我正好陪爺爺一起到浙江拜訪老戰友,他的老戰友就是你外公。」

    「這麼說,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她斜眼看他,表情有點兒像只發怒亮出爪子的小貓。

    「可以這麼說。」

    「湛墨青,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早知道兩家原來有舊,她何必心神不寧這麼久。

    「嗯,當年我看見你的時候,你還是一個小嬰兒,我抱著你的時候,你還在我身上撒了泡尿,你外婆還當著我的面給你換尿布,我怕把這些告訴你,你會害臊。」湛墨青的語氣很淡,她差點聽不出其中的揶揄。

    「湛墨青!」她臉紅了,氣憤了,倏地瞄了一下他的臉,詭異地笑笑:「我發現你長得很有特點。」

    「嗯?」他挑挑眉。

    「長得很像黃瓜。」她笑得很不懷好意。

    「什麼意思?」

    「欠拍啊!」

    「……鍾敘敘小姐,你這是惱羞成怒,對我進行人身攻擊。」他很淡定。

    Orz!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不下去,從頭再忍。

    哼哼兩聲:「您要是早說認識我,那我也早一點能為認識湛總您這樣的精英而萬分榮幸蓬蓽生輝啊。」

    蓬蓽生輝,呃,湛墨青嘴角抽了抽:「沒事兒,你還有下半輩子可以萬分榮幸蓬蓽生輝,時間還長,咱不著急。」

    她徹底無語了。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麼臉皮厚的。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腹黑?

    走了一會兒,她發現,湛墨青越來越靠近,越來越靠近……幾乎整個人都要倒到她身上來了。

    「敘敘。」

    「嗯?」

    「我有點兒醉了。」

    「剛剛不還生龍活虎趾高氣昂的麼。」

    「這酒後勁兒大。」

    「……」

    「敘敘。」

    「嗯?」

    「我今天幫你喝了好多酒。」

    「……我謝你啊。」

    「你扶我一下。」

    「……好。」

    他的身體靠著她的,她能夠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嗅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酒味,還有一股特殊的,嗯,屬於湛墨青的氣味。想到這裡,她的臉倏地紅了,心裡彷彿被羽毛撓了一下,軟軟的,癢癢的。

    靠,又不是第一次和男人靠這麼近,沒出息!她嫌棄自己。

    她不知道,此時他靠著她柔軟的身軀,脖子時不時被她的頭髮輕輕拂過,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敘敘。」

    「嗯?」

    「圓圓問我們有沒有愛情。」鍾敘敘一直很喜歡湛墨青的聲音,很低很有磁性,有時候會讓人產生一種很想沉迷其中的感覺,譬如現在。

    「啊?」她的心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你說呢?」

    「……我不知道。」

    「也許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慢慢培養,你說是不?」

    「……」

    「是不?」

    「嗯。」

    「嗯?」

    「……是。」

    他滿意地笑笑,伸手攬住她的腰。她心裡蕩起一層又一層漣漪,深吸口氣,反手握住他的大掌。

    湛墨青突然停下腳步,鍾敘敘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他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我記得,我在那兒拚命幫某人擋酒的時候,某個人好像在飯桌上使勁兒掐我。」

    「嘿嘿,您別跟我一般見識。」

    「我很受傷。」

    「大不了讓你掐回來。」她伸出手。

    秀氣的小手在夜晚更顯瑩白,他拉起她的手:「做好準備,我不會手下留情。」

    小氣包包……她還沒說出口,他的唇已經吻上她的,一股淡淡的酒香在她的嘴邊瀰漫開來,她的心彷彿停止了跳動,聽見他在耳邊輕輕地說:「傻瓜,把眼睛閉上。」順便還舔了舔她圓潤的耳垂。

    她顫慄了一下,聽話地閉上了眼。

    他的唇帶著微涼的秋意,這一次不再淺嘗輒止,舌靈活地探入她的口,與她的糾纏,她彷彿整個人都軟了,扶著他的手也嬌滑無力,全靠著他在腰間的臂支持。

    「二舅舅,你們在幹嘛?玩親親?」清亮的童聲突然響起,鍾敘敘一個激靈,兩人一下子分開來。

    圓圓砸吧著手裡的雪糕,瞪大了清澈的眼睛看著他們,背後是滿臉曖昧的湛歆昀和任琛。

    鍾敘敘此時深刻地理解和體會了小學作文裡面經常寫的一句話:「如果現在地上有個洞,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

    第十章

    事實上,如果鍾敘敘早知道假期之後來上班會發生什麼事,她一定會說,打死我我也不去上班!

    但是她並不知道,所以她囧囧有神地杯具了。

    中秋之後的第一個工作日,鍾敘敘同學滿腔懷/春少女的喜悅,步行在上班的路上。一路上,花兒對她招手,鳥兒朝她笑,太陽公公向她點頭……啊!多麼美好的清晨,多麼美好的一天啊!

    踏進公司大門,正好遇見同部門的聶佩,鍾敘敘上前笑著跟她打招呼:「早!」「早,放假遇到什麼好事?今兒這麼高興?」「嘿嘿。」

    兩人正說說笑笑往裡走,突然一道黃色身影衝了過來:「我打死你這個狐狸精!」聶佩不及反應,啪的一聲,臉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清脆的掌聲響徹了整個大堂。

    「你個死狐狸精!勾引我老公,我打死你!」黃色身影把手上拎著的包包往聶姐身上招呼,聶佩肚子上被重重敲了一記,「哎喲!」一聲疼得蹲了下去。

    「你幹什麼!你幹什麼!」鍾敘敘伸手去阻止這個發著瘋的女人,無奈她力氣太大,她被一個甩手推到一邊。

    正在拉扯間,有保安上來把黃衣服女人制住了。

    鍾敘敘這才看清這個女人的長相。大概四十歲左右,有點兒發福,燙著卷髮,染成紅色,大嘴巴,臉上化了妝,但是仍然遮不住皺紋。

    聶佩捂著肚子伸出手哆哆嗦嗦地問:「你,你是誰啊?」

    「哼,你勾引我老公你還不知道我是誰?信不信我弄死你?」中年女人伸手指著聶佩,盛氣凌人。

    「你老公是誰?」

    「小*****,你勾引了誰你不知道嗎?」說罷,拿出電話撥了幾個號:「彭壽,我在你們公司樓下,你給老娘滾下來!」

    彭壽?鍾敘敘嚥下一口口水,詫異地看了看還蹲著的聶佩。此時,正值上班高峰期,公司大堂聚合了不少人,都瞪大了八卦的眼睛幸災樂禍地圍觀。

    一個灰色衣服的小個子奔上前,撥開人群,氣喘吁吁:「大、大姐,搞錯了,不是她。」

    中年女人眨了眨眼睛:「什麼?」

    「打錯了,不是她。」

    「不是她?」中年女人不相信地看著聶佩:「你不是鍾敘敘?」

    聶佩無奈地點搖搖頭:「不是我。」

    「對,不是她,是她!」灰衣小個子指向她。

    周圍的同事有的面面相覷,有的竊竊私語,鍾敘敘被雷得外焦裡嫩,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關她什麼事兒?

    「原來是你這個小狐狸精,老娘今天不給你點兒顏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說罷,還伸手把聶佩扶了起來:「妹子,對不住了,待會兒大姐帶你去醫院檢查檢查,醫藥費我包。」

    接著一捋袖子,準備衝上來揍她,幸虧旁邊的保安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拉住了。

    不過拉得住她的人,拉不住她的嘴:「我今天要讓大家都知道,你說你,啊你說你怎麼這麼噁心,你勾引我老公,我老公誰啊?彭壽!一個中年禿頂滿肚肥腸的老男人,你勾引他,你圖什麼?你不就是圖錢麼?你有沒有搞清楚啊,他的錢都在我口袋裡揣著呢,你就算是把自己賣給他你也拿不到一分錢,啊你叫鍾敘敘是不是,連這麼個中年男人你也瞧得上?你和他一起的時候你就不噁心啊?」

    中年女人嘴唇上下翻飛唾沫四濺,難聽的話就跟水龍頭打來一樣嘩啦啦流了出來。

    鍾敘敘一陣頭暈:「我什麼時候和彭壽有關係?你搞錯了吧?」

    「老娘搞錯一次就不會再搞錯第二次!我告訴你鍾敘敘,今天老娘就是要讓你們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你丫的和我老公搞破鞋!」

    就在中年女人叉著腰指著鍾敘敘鼻子罵的時候,彭壽急匆匆跑了下來:「老婆你這是幹啥呢?」

    「幹啥,你來得正好,過來過來給大家展示一下你們這對奸/夫/淫/婦,讓大家都看看,你們好意思麼?好意思麼?」

    彭壽急不迭地掏出紙巾擦頭頂冒出來的汗:「老婆,你別鬧,有什麼我們回家再說,啊?」

    「回家?哼哼,彭壽,我告訴你,今天我要你無家可歸,你不就是嫌我老了,嫌我難看了嗎?行,你要在外面養小的,我也同意,咱們離婚,協議書我也簽好了,不過我告訴你,老娘今天來,就是要將你的這些醜事兒都抖給大家看看,我要叫你們兩個在這個公司待不下去!」

    鍾敘敘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禍從天降,她舔舔嘴唇:「大姐,你弄錯了吧,我和彭經理沒有任何關係,我過幾個月也要結婚了,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中年婦女哈哈大笑:「這是老娘這輩子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你們不想想,老娘要是沒有證據,會站在這裡?」

    「你有證據你還認錯人?還打錯人?」這回是聶佩發難,估計她肚子受的那一下還沒緩過來,現在臉色還有些發青。

    「你有沒有搞錯,這是你們的家務事,再怎麼樣也不應該在上班時間到公司來吵,而且不分青紅皂白就隨便動手打人,你當這是你家客廳?大家說是不是?」聶佩語調很不爽,周圍也有不少同事在點頭應和。

    中年婦女知道自己理虧,語氣軟下來:「妹子,我知道對不住你,你別惱,等我收拾完這對姦夫□,我再好好跟你道歉。」

    鍾敘敘全身的血都往臉上冒:「靠!你嘴巴放乾淨點,什麼奸/夫/淫/婦?我統共和彭壽不過說過幾句話吃過兩頓飯而已,這樣就姦夫□啦?你有證據你把證據拿出來,拿出來!」

    彭壽急忙躥到她身邊鞠躬道歉:「鍾小姐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會給你個交代。」轉頭對著自己的老婆吼:「你給我滾回家!」說罷動手就去拉扯,許是用力過猛,中年婦女被他帶了一個趔趄。

    中年婦女伸手就給了彭壽一巴掌,咬牙切齒地說:「大家都看見了,你為了維護這個小狐狸精,居然要打我,彭壽,今天老娘要你後悔一輩子!」一把揪起彭壽腦門上為數不多的頭髮,往臉上一抓,彭壽臉上立馬多出幾道血印,兩人扭打在一起。她好像氣急攻心,使出了全身蠻力,保安也不敢太用力拉扯她。

    眼看場面失控,鍾敘敘急了,拿出電話撥過去,兩聲之後,湛墨青接了:「敘敘。」

    「湛墨青,你現在能不能來我們公司一趟?」

    「什麼事?」

    「別問了,救場如救火,你就說你來不來得了。」

    「……我十分鐘後到。」

    「都圍在這裡做什麼?不用做事嗎?」一道醇厚的聲音讓很多人臉上的表情從看八卦的激動變成了心虛的驚慌。

    鍾敘敘轉頭一看,是公司經理,陸梓堯。

    「噹噹噹……」大廳的掛鐘很配合地響起來,八點半,上班時間到了。鍾敘敘之前一直對公司大廳掛一個會報時的鍾這樣的行為十分鄙視,但是現在她很想雙手合十對這只掛鐘表達宛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的感恩戴德之情。

    圍觀的同事們紛紛低頭撤退,有幾個從陸梓堯身邊溜過的時候嘴裡含混地咕嚕了一聲「陸總經理好。」

    「遲到的同事,本月全勤獎泡湯。」陸梓堯面無表情地補上這一句。

    前一分鐘還在為能觀看現場版正妻小三之爭而興奮的眾人立馬變成了霜打的茄子,鍾敘敘看著眾人蔫蔫的頭,心裡頗有些揚眉吐氣的感覺。突然又想到,自己也屬於「遲到的同事」中的一員,她幽桑了。

    「怎麼回事?」陸梓堯看著她皺著眉頭問。鍾敘敘記得湛墨青曾經漫不經心地提到過他認識陸梓堯,於是對著他扯出了一個明媚而憂傷的笑容,心想算是打招呼好了。

    「啊!」一聲嬌呼,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經過陸梓堯身邊的時候,突然崴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入了陸梓堯的懷抱。

    「對,對不起。」美女的臉結結實實地埋進陸梓堯的胸口,站起來的時候有些臉紅。

    陸梓堯居然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任何言語,只是果斷地鬆開手。

    美女有些訕訕地邁步走開。

    鍾敘敘心裡的遺憾已經不能用「很」、「十分」、「非常」這樣一般的詞來形容了,多麼具有JQ潛力的情景啊!陸梓堯居然就這麼輕輕鬆鬆地放過了!

    她來到這間公司,只見過陸梓堯兩面。

    也是,人家是經理,經常在天上飛來飛去,就算在本部,進出也都有自己的專用電梯,她這樣的小蝦米,偶爾想仰望一下也是極其困難的。

    她見陸梓堯的第一面是在應聘的時候,最後一輪面試,他是考官之一,不過沒有問她任何問題,零交流。第二面是在轉正後公司專門為新員工召開的大會上,他作了一通發言,勉強算是有交流,只不過是單向的,他宣講,她支起耳朵聽。

    她從來沒有見過陸梓堯笑,他留給她的印象就是:嚴肅,嚴肅,嚴肅,還有,是個帥哥。

    作為陸家的二公子,陸梓堯沒有選擇家族企業,而是毅然決定用自己的雙手打拼天下,最終成立了今天的「堯和」,真可謂是富二代中的精英啊!

    鍾敘敘記起來在一本雜誌上看到過對他的採訪,有這樣的評論。

    第十一章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我說下章有JQ,乃們相信麼···

    笑著飄走~~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了?」陸梓堯再次發問,這次他盯著彭壽。

    「總經理,我,我……」彭壽搓著雙手,語無倫次。

    「還是我來說吧,總經理,今天我們剛剛走進公司大廳,彭經理的夫人就衝上來動手打人,把聶佩踢傷了,還說什麼我們勾引了她的老公,簡直是無稽之談,莫名其妙!」鍾敘敘振振有詞。

    「有這回事?」陸梓堯的語氣就像冬天般寒冷。

    「總經理,對不起,我……」

    彭壽還沒說完,他老婆又潑開了:「陸總啊,你要公平公正公開地幫我做主哇!」說罷從手提包裡掏出一疊照片:「你看他們多親熱的樣子,還說我冤枉了他們,我簡直是怒極攻心,怒不可遏,怒髮衝冠!」

    「撲哧!」聶佩沒忍住,笑出來了。

    彭壽老婆更上火了:「證據確鑿,你們居然還反咬我一口,看我不代表月亮,消滅你們!」她的女兒最近在看《美少女戰士》,這句話被她背熟了,此刻就這麼溜了出來。

    這下,連鍾敘敘也沒能忍住,她笑噴了。

    不過沒有笑多久,當她看到彭壽老婆拿出一個紅色的瓶子把裡面的東西往她臉上倒的時候,她立馬尖叫起來,啊!硫酸!我要毀容了!

    慌亂中,一雙有力的手臂攫住她,然後猛地往旁邊一帶,她覺得天旋地轉,然後感覺一股液體噴在了手臂上,完了完了,她哀哀地歎。

    她閉上眼睛,好像過了許久,又好像只是一瞬,意料中的灼燒感並沒有傳來,她心驚肉跳地輕輕掙開眼睛。

    那雙手臂還環著她,她慢慢地抬頭,眼裡撞進一張萬年冰山臉,陸梓堯。

    陸梓堯此時瞪著她,愣了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般放開她,怒氣沖沖地轉頭看彭壽老婆。

    「敘敘!」湛墨青進門看到這一幕,一個箭步衝上來,一把抱住鍾敘敘:「有沒有事?有沒有事?」

    他的語氣是鍾敘敘從沒見過的緊張,她突然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了下來。

    湛墨青把她摟住,一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一手拉過她的手臂細細地看,低聲安慰她:「不用怕,這不是硫酸,是辣椒醬。」

    「嗚嗚嗚……」

    「不怕,乖。」

    「嗚嗚嗚……」她就是想哭,忍不住。

    湛墨青抬頭看了看彭壽和他老婆,眼裡閃過一絲陰鬱。

    彭壽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陸梓堯已經忍無可忍了,他沉聲命令:「保安,把這個女人給我按住,你,報警!」他向聶佩揚揚下巴示意。

    彭壽老婆的氣勢終於被滅了:「那,那不是硫酸,我只是用辣椒醬嚇嚇她,沒,沒什麼意思……」聶佩猶豫了一下。

    「報警!」陸梓堯總經理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等一下!」鍾敘敘從湛墨青懷裡探出頭,伸手抹了抹淚,吸吸鼻子:「我看看那些照片。」

    頭幾張照片是鍾敘敘與彭壽在公司樓下西餐廳吃飯,彭壽笑得非常之燦爛,她嘴角也上揚著,乍一看還真給人一種「兩人關係不一般」的感覺。

    科學的力量真偉大!

    剩下的還有十幾張照片,就沒那麼清楚了,裡面是同一個女人,只不過這女人要麼戴著大大的墨鏡,要麼就太遠沒照清臉,但是身形與她很像。很明顯彭壽與她有問題,其中有一張,兩人手牽手從酒店出來,頭頂上「XX酒店」幾個大字在陽光下金燦燦地閃著光。

    「這個是我,嗯,這個不是我!」鍾敘敘沖彭壽老婆揚揚照片:「她的腿比我的瘦,你看不看得出來?我和你老公沒有一毛錢關係,他才是我的老公。」她伸手拍了拍湛墨青的胸口。

    「嗯,是未婚夫。」想了想又補充。

    湛墨青和陸梓堯都瞟了一眼她的腿,兩人此時不約而同想的都是:你的腿也挺瘦的。

    「我想我的未婚妻應該不至於去勾引你,你說是嗎,彭經理?」湛墨青鐵青著臉開口。

    「當然當然,湛總,這都是誤會,誤會。」彭壽隨即低聲地在自己老婆耳邊解釋了句什麼,他老婆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鐘,鍾小姐,看來我誤會你了,真是對不起。」

    「我說你這位大姐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可以這麼衝動呢?」鍾敘敘語重心長地開口。

    「是,是,對不起。」

    不得不承認,鍾敘敘同學此時心裡很有些小人得志的快\感。

    她歎了一口氣,對著陸梓堯:「陸總,我看算了吧,反正咱們也沒受什麼傷害。」

    「不行!」「不行!」湛墨青和陸梓堯同時開口。

    鍾敘敘沒有料到此建議遭到如此斬釘截鐵而毫不留情的對待,她沉默了。

    「陸總,湛總,這事兒是我對不起公司,對不起鍾小姐,非常抱歉,我在這裡向你們賠禮了,」彭壽鞠了一個標準九十度的躬:「我請求你們不要報警好嗎?怪我對內人的管束不嚴,我回去一定會好好教訓她,陸總湛總能不能不跟她一個婦道人家見識,大人有大量,就當是人民內部矛盾,拜託拜託!」

    這個時候鍾敘敘才覺得,彭壽有點兒像經理的模樣了。

    「彭經理,作為公司的部門主管,今天這個事情的影響有多惡劣你是知道的,你覺得這麼輕輕鬆鬆地道個歉鞠個躬就可以了嗎?」陸梓堯雙手插在褲袋,眼神很冷。

    「陸總對不起,我真誠地向您道歉,請您原諒!」又一個鞠躬。

    陸梓堯哼了一聲,未置可否。

    彭壽咬咬牙:「陸總,鑒於此事對公司的影響,我請求辭職。」鍾敘敘看到他的臉已經發白。

    陸梓堯瞟了他一眼,慢悠悠開口:「彭經理,咱們同事一場,我也不為難你,給你三天之間交待工作,你好自為之。」話鋒一轉:「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還需要給鍾小姐一個解釋。」

    「謝謝陸總。」三鞠躬。

    「一人做事一人當,鍾小姐,我向你道歉。」彭壽老婆搶先開口。

    「我誤會了你,很對不起,請你原諒,這是我請私家偵探拍攝的照片,我以為這個女的就是你,今天給你造成了傷害,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不會眨一下眼皮。」

    接著她伸手指向彭壽:「至於你,你也不必再惺惺作態,我對你完完全全死心,本來今天我就是衝著揭你的底來的,你失業,我也就達到目的了,咱們出門馬上離婚,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你的陽關道,你找你的小二奶,我養我的乖女兒,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她抹了抹有些發紅的眼睛:「鍾小姐,你看你怎麼樣才可以解氣,還有這位被我打傷的小姐,你們對我有什麼氣,儘管發出來,有什麼要求也儘管提。」

    鍾敘敘看著她鎮定的樣子,突然有些難過,她沒有錯過她眼底的那絲悲傷。任何一個女人,在自己的丈夫出軌之後,哪怕行為再過激,也是可以理解的,何況,她覺得她並不是一個蠻不講理野蠻的人,只不過是性格潑辣了些,衝動了些。

    「算了,我也沒有受什麼傷,只是虛驚一場,」她拉拉湛墨青的手:「再說了,我也懶得去警局,還要錄口供啊什麼的,麻煩。只不過,你還是得帶聶佩去醫院看看,你那一腳踢得挺厲害的。」

    「墨青,你說是不是?」她捏捏湛墨青手,聲音有些撒嬌的意味。

    湛墨青看了她一眼,沖陸梓堯點了點頭:「陸總,我代我未婚妻向你告一天假,我得帶她回去換換衣服,平復一下心情。」

    「沒問題。」

    最終聶佩也堅持沒有去醫院,彭壽老婆走的時候,沒有看彭壽一眼,她過來握了握鍾敘敘的手,輕聲道了聲謝,然後快步走出去。

    她的背挺得筆直,頭也昂得極高,腳步很有力,好像在用這個極為自尊的姿勢來宣告自己婚姻的終結。

    鍾敘敘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心底泛起一絲感同身受的悲涼。

    「你是回家換衣服呢,還是我替你買一套,到我那裡去換?」車子發動之前,湛墨青問她。

    「到你那裡去換?」湛墨青這丫的什麼意思?她滿臉戒備地望過去。

    「你別誤會,我想你這樣回去,鍾叔林姨他們會擔心,你還得解釋半天,麻煩。」

    解釋什麼的,確實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好,去你家。」

    第十二章

    「你是回家換衣服呢,還是我替你買一套,到我那裡去換?」車子發動之前,湛墨青問她。

    「到你那裡去換?」湛墨青這丫的什麼意思?

    「你別誤會,我想你這樣回去,鍾叔林姨他們會擔心,你還得向他們解釋半天,麻煩。」

    解釋什麼的,確實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好,去你家。」

    湛墨青一邊開車,一邊掏出電話來訂購衣服:「我是湛墨青,請送一套女式套裝到錦繡江南A棟八零一號……身高一米六五左右……體重……」他掃了她一眼,「體重四十八公斤左右……好,再見。」

    鍾敘敘恬著臉跟他開玩笑:「湛總對於購買女裝是駕輕就熟啊,以前沒少幹這樣的事兒吧?」話剛出口,她就後悔了,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

    「怎麼,你吃醋了?」湛墨青四兩撥千斤。

    「那可不是,好不容易傍上大款,得盯緊點兒。」她心想既然話已出口,乾脆胡攪下去好了。

    湛墨青配合地笑了兩聲,轉移了話題:「剛剛還哭得跟小貓似的,現在能開玩笑了,看來心情調整過來了,嗯?」

    「唉,人生不如意事八九,可與人言二三,」她深沉地望著他:「要在杯具中努力尋找洗具的蹤影。」

    「……咳咳……」

    進門不過兩分鐘左右,門鈴就響了,開門一看,是送衣服的店員,長得清秀文氣的一個女生,她敬業地把衣服雙手遞給鍾敘敘,鍾敘敘同學對他們的工作效率和服務態度非常滿意,裝了一把金主的模樣,慈眉善目地對小女生笑了笑,道了謝。湛墨青在付款單上簽字的時候,她偷瞄了一下,咋了咋舌。

    「你的頭髮上好像也沾到了辣椒醬,要不要去洗個澡?」小姑娘走後,湛墨青問她。

    「是嗎?」她到衛生間去照了照鏡子,懊惱地發現不但頭髮上有辣椒醬,而且衣領上也有雞蛋那麼大一塊印記,脖子上也蹭花了。

    她還算好,陸梓堯當時幫她擋住了所謂的「硫酸」,的整個後背全被噴成紅紅的一大片,真是可惜了那件Armani。她伸手捋了捋頭髮,突然想起,當時她只顧撲在湛墨青懷裡哭,好像沒有跟陸梓堯道謝。

    湛墨青推門進來,遞給她一張嶄新的浴巾和新衣:「將就洗一下。」

    她笑笑接過:「謝謝。」

    湛墨青打量了一下她,高深莫測地來了句:「放心,我不會偷看。」

    她從頭到腳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洗完澡,她發現湛墨青給她的除了外裝,還有一套粉紅色的內衣。

    穿好衣服,鍾敘敘在鏡子裡面打量自己。

    新衣是一套米色的秋裝連衣裙,大小正合適,胸口的地方作了抽摺處理,看上去胸部比實際更大一些,腰部配了一條寬腰帶,正好顯出身材的纖合有度,整體感覺大方而得體,也襯得穿衣的人更有氣質。

    人靠衣裝馬靠鞍,一分錢一分貨啊!鍾敘敘雙手托著明顯變大的胸部一邊擺造型,一邊發出感歎。

    推門出去,湛墨青正坐在客廳裡看報紙,見她出來,微微一笑:「洗好了?」

    鍾敘敘拿著浴巾擦了擦濕濕的頭髮,點點頭。

    「要不要喝點水?」湛墨青放下報紙問。

    「好啊。」確實有點兒口乾舌燥。

    「杯子在酒櫃,自己去倒。」湛墨青又是微微一笑,再次拿起了報紙。

    鍾敘敘擦頭髮的手在半空頓了頓,有點不情願地踱碎步去倒水。

    「順便幫我也倒一杯,謝謝。」

    鍾敘敘正在倒水的手抖了一抖,水灑了一點兒到酒櫃上,她翻了翻白眼,也懶得管,倒好水直接遞到湛墨青面前。

    「大爺,請用水。」

    湛墨青伸手接過,手指不小心摩挲過她的掌心,癢癢的。

    「你不用上班嗎?」鍾敘敘坐在他旁邊,一邊喝水一邊問。

    「今天沒有什麼太重要的事,不去沒關係。」

    「哦。」

    她繼續無聊地用毛巾擦頭髮,偶爾有極細微的水珠飛到他手上。

    他歎了一口氣,起身拿來了吹風。

    鍾敘敘伸手正要接過,他笑笑:「我來幫你。」

    ……

    於是乎,鍾敘敘小姐心滿意足心花怒放地半靠在沙發扶手上,享受著湛總的五星級服務。

    她的頭髮嘿嘿柔柔,湛墨青伸手握住,一邊用梳子梳理,一邊用吹風來回吹。一不小心,白皙細嫩的脖子擾亂著他的眼,手指又不小心碰到她小巧瑩潤的耳垂,他不免就有點兒走神,動作也慢了下來。

    佳人斜倚塌,良人為梳妝,多麼和諧美妙的一幕啊!

    可惜——

    「啊!焦了焦了,頭髮焦了!」鍾敘敘一個魚躍,從沙發上蹦起來。

    湛墨青回神:「哪裡焦了?」

    「頭髮呀!你老對著那一塊兒吹,都有糊味兒了!不信你聞!」

    鼻子湊過去,隱隱約約地似乎有一點兒糊味兒飄過來,倏地又不見了。

    「沒有呀。」湛墨青攤著手,十分無辜。

    「有,有,不信你再聞聞!」

    再湊過去,她身上的氣息嗅了個滿鼻,是沐浴露的花香,淡淡的,甜甜的,好像春天裡面第一場雨過後的清爽氣息,這香味如同一根細細的羽毛,撓得他心猿意馬起來。

    他便再湊近了一些,誰知道她正好轉過頭來,還有些濕潤的頭髮從他的鼻尖拂過,緊接著,兩人的頭就「彭」地碰在了一起。

    「哎呀!」鍾敘敘捂著頭哀號。「撞到了沒有,我看看。」湛墨青連忙拉開她的手檢查。果然頭上撞紅了一個小包,倒也不是非常嚴重,不過想必是痛的,因為此時他自己的腦門上也很痛。

    「別動,我給你揉揉。」說罷伸手就按上去,輕輕地揉起來。

    「湛墨青,別揉了,越揉越痛。」鍾敘敘苦著臉,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盯著他。

    他的心彷彿被那雙有些哀怨有些動人有些明亮的眼睛吸了進去,他想起上次那個草草結束的吻,決定繼續。

    「真的嗎?我仔細看看。」他的眼離她的額近得不能再近,鼻端的呼吸掃到了她的臉上,鍾敘敘只來得及抬起頭,就被他蘊滿波光的邃遠眼神牽住,立時心如擂鼓。

    「湛……唔……」

    他伸手握住她的腰,把她往懷裡一帶,唇貼了上去。這一次他沒有上次那麼溫柔,帶著點攻城略地的意味,啃咬著她的,她吃痛,哼出了聲,他卻藉機擴大戰場,纏住她的舌,不留一點餘地。鍾敘敘腦中已經不復清明,她想睜眼看看湛墨青,又彷彿沒有力氣撐開眼皮,只能沉迷在他的氣息裡。

    湛墨青輕輕一帶,兩人倒在了沙發上,湛墨青溫熱的身體貼著她,手壓著她的肩,進一步深入與她糾纏,她好像已經不能呼吸,心臟滾燙得要蹦出來,身後的沙發墊太軟,她深陷其中,覺得自己在一直不斷不斷下墜,濕潤的頭髮曖昧地散落在四周,也纏繞在兩人的頸間。她頭昏腦脹,好像溺水的孩子,被他壓制得喘不過氣來了,伸手想要推開他,嗓子裡也配合地發出聲音,然而卻是曖昧至極的帶著喘息的「嗯」,湛墨青好似覺察到了她的退縮,手移到腰間,更加用力地抱緊她,讓她覺得腰似乎要斷掉,在他強勁的臂彎中,她又似乎變成了一葉小舟,浮在茫茫大海被狂風肆意地捲動……

    最終當風暴停止之時,她幾乎已經眩暈。

    很久以後,哪怕是在和湛墨青漸行漸遠的日子裡,鍾敘敘回憶起那一天,仍然會臉紅心跳不已,她後來想,就是因為那一天,湛墨青哪怕是在最意亂情迷的時候,也沒有侵犯她分毫,她才最終下定決心,嫁給他。

    等一切都平靜下來之後,儘管她心不甘情不願,湛墨青還是堅持幫她吹乾了頭髮,後來,湛總輕飄飄地扔來一句:「你先上上網,我看看文件,下午我們出去走一走。」兩人就在書房裡消磨了一個上午。

    中午鐘點工按時來收拾屋子做飯,鍾敘敘同學心裡一直大歎可惜,沒能讓湛總再次下廚表現。

    「敘敘。」

    「嗯?」

    「要不要考慮辭掉工作,專心準備婚禮?」

    該來的總歸跑不掉,她心裡歎了一口氣:「我不大想辭掉工作。」

    「你別誤會,我不是要干涉你,我只是覺得今天這件事肯定會給你帶來不少麻煩,不如等到婚後再重新找一份工作,嗯?」

    鍾敘敘埋頭吃飯,沒有回答。許久,她才抬起頭:「湛墨青,如果我是你的妹妹,遇到這樣的事,你會建議我怎麼做?」

    湛墨青停下筷子,思索一陣:「如果是我的妹妹,我會建議她繼續堅持工作,面對挑戰。」

    「這不就結了,如果是你的妹妹,你肯定不會讓她大學一畢業就專心待在家準備嫁人,你一定會鼓勵她走向社會努力建立自己的事業的,是嗎?」

    湛墨青猶豫了一會兒,肯定地點點頭:「對。」

    鍾敘敘聳聳肩,沒有再說話。湛墨青這樣的人,真是一個有上進心有責任感三觀端正的好好青年,和他溝通直接乾脆,很好。

    「是我為你考慮得太少,你按你自己的想法來做,我沒有意見。」湛墨青微笑,「如果需要幫忙,一定要告訴我。」

    鍾敘敘笑呵呵地夾了一塊排骨給他,眨了眨眼:「一定會的,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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