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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章 文 / 玉笙涼

    第五章

    湛墨青熟門熟路地領她到湖邊,他徑直走到一棵歪脖子樹下,支好釣竿,對鍾敘敘說:「這是我的寶地,今天讓給你了。」頭天晚上剛下過一場秋雨,鍾敘敘看著樹旁的石頭,伸手摸摸,潤潤的,有些冰涼,她猶豫了。

    「用這個墊著坐。」湛墨青從包裡掏出一個厚厚的軟墊,遞給她,然後拿過她的釣竿,在更遠一點的石頭上坐定。

    兩年前,莫千南和林曉嬙一起出現的時候,她為了躲開他們倆個,一個人跑到南山公園打發時間,在公園的涼石椅上一坐就是一個下午,等到要走的時候,發現腿腳已經麻了,肚子也隱隱作痛,過了兩天大姨媽來,幾乎血崩,痛暈了過去,之後的好幾個月都要去醫院打止痛吊針,後來林姨找到偏方,喝了差不多半年的中醫才恢復了七七八八,現在回想起來仍舊心驚肉跳。

    所以當她坐在厚厚的小墊子上,心裡不是不甜蜜的。

    只是腦袋裡突然閃現過咖啡廳門口那輛車,還有副駕駛座上的女人,她有些不是滋味。

    真是不知好歹!她低低地對自己說。只是很久以後她才明白,人在很多時候,其實不必委屈自己一定要知好歹的。

    鍾敘敘耐心地等待魚兒上鉤。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悠閒的時光,天氣比前幾天暖和了一些,下午微微露出了一絲陽光,她托著腮,瞇著眼任陽光灑在身上。旁邊的歪脖子樹葉子已經變黃,在她的腳邊鋪了薄薄的一層,有幾顆小草在秋風中很愉快地擺頭,就如她此刻的心情。

    有時候偶爾轉過頭去看一看湛墨青,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氣勢,無論在任何時間任何場合,他總是吸引著別人的眼光,尤其是在他專心致志的時候……鍾敘敘想了半天,最終還是用了很俗氣的詞來形容:很帥,很養眼。

    他可以一動不動地保持一個姿勢半小時,她弄不清他是在思考問題還是真正在用心釣魚,不過,這樣寧靜的時刻,還是令她心底很舒坦的。

    只不過……這樣寧靜的時刻,也很容易讓人犯困哪……

    於是,不一會兒,她就陷入恍恍惚惚混混沌沌的境界,耳邊時而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看來湛墨青釣魚的技術還真不錯,她有些昏頭昏腦地想。

    等到她清醒的時候,看見湛墨青拿著她的魚竿蹲在旁邊,明晃晃的魚鉤上面乾乾淨淨,他打趣她:「原來你不是來釣魚的,是來餵魚的。」

    她嘿嘿笑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

    他麻利地重新幫她裝好魚食,拋竿。

    沒過多久,鍾敘敘就看見魚漂微微地動了動,等了一會兒,又大幅度地動了動,她高興地站起來,沖湛墨青擺手,做口型:有魚上鉤啦!

    湛墨青也配合地張大嘴巴說啞語:拉上來啊!一邊說一邊還誇張地做出拖曳的手勢。

    她朝他眨眨眼,用力一提魚竿,一尾小小的魚從水裡飛出,落在了草叢裡。鍾敘敘屁顛屁顛跑過去,抓起滑溜溜的魚尾巴細細打量,這是一條鯽魚,嘴巴被魚鉤穿了一個洞,正在拚命地撲騰。

    她提著小魚,往湛墨青的漁網裡面一扔。數了數,他已經釣到了六條魚,每一條都比她的大。

    「真是可憐,要不我們放生了吧?」她覺得有些不忍心。

    湛墨青好笑地望著她:「那晚上吃你?」

    這是個非常非常有歧義的句子,此刻鐘敘敘同學的臉一定非常非常紅。

    走的時候,湛墨青憋著笑,看著鍾敘敘滿臉嚴肅雙手合十,對著湖鞠了一個躬,虔誠地念了三聲:阿彌陀佛。

    兩人並肩而行,夕陽吻著他們的臉頰,鍾敘敘突然想起一句話:

    清風悠悠,歲月靜好。

    一轉眼,中秋就要到了。

    話說九、十月份的假期有夠多的,教師節、中秋節、國慶節,一個挨著一個,雖然第一個節日基本跟一般人沒啥關係,但是窮開心一下也是沒什麼關係的。

    所以當鍾敘敘對著日曆一天一天數中秋假的時候,她發現了——距離上一次許瑋婷約她出來窮開心的日子已經足足過去了半個月!

    不正常!這太不正常了!

    以許瑋婷資深玩女的身份,絕對不可能兩周不出去撒野,也絕對不可能兩周不叫上她出去撒野。

    大四的時候許瑋婷在一家小企業實習,那間公司極其變態,據說是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畜生使,實習生當禽獸使,許瑋婷這廝忙得不知西東的同時還不忘娛樂事業,經常加班到十二點後直奔學校附近的酒吧,在酒吧泡到兩點,有時還要去電影院看夜場電影,第二天再精神抖擻地去上班。鍾敘敘那時很虛偽地抱著幾本書準備考研,晚上美名其曰挑燈夜戰,實際上基本上等許瑋婷下班兩人就一起廝混去了,只不過人家是早上七點就起床,她一般睡到十二點才起床吃午飯然後慢悠悠晃去自習室,所以最後她光榮地在考研戰場上犧牲,所有的人都說,活該!

    想到這裡,鍾敘敘的神經一下子興奮起來了,能讓許瑋婷連續半個月都按兵不動的,除了男人,那就只能是……和男人的JQ!

    啪、啪、啪,一雙手在她的辦公桌上敲了敲,是辦公室很資歷的前輩,藍姐。「小姑娘,想什麼想得這麼開心,嘴都合不攏啦?」鍾敘敘很矯情地抬起頭衝她明媚一笑:「人生實在是太美好了,是不是藍姐?」藍姐被她雷得外焦裡嫩,笑著歎了口氣:「年輕人,真是羨慕你們哪!」邊說邊走開了。

    鍾敘敘奸笑著,拿出手機給許瑋婷撥過去。

    「小妞,最近在忙什麼啊?姐姐我好像很久很久沒見到你,十分想念啊。」

    許瑋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敘敘。」

    「你給我老實交代,是不是最近有什麼艷遇,樂不思蜀得把我忘記啦?」

    許瑋婷歎了口氣:「我正想找你,今天下班有沒有空?一起吃飯。」

    「有空,」鍾敘敘狐疑地問:「到底怎麼啦?」

    那邊又歎了一口氣,「見面我再細細告訴你。」

    兩個小時後——

    「敘敘,秦冬泉又出現了。」許瑋婷最近一定過得不怎麼樣,眼圈有些發黑,一付萎靡的樣子。

    「什麼?」鍾敘敘驚得站起來。

    「他考上了XX大學,離我家就半小時。」

    「天哪!那,他他他……他是怎麼找到你的?」鍾敘敘居然結巴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上個月我在小區外面的早餐店吃早餐的時候,他突然坐到我對面。」說罷,許瑋婷又長長歎了口氣。

    「哈哈哈,」鍾敘敘長笑兩聲,「多麼情深不移的小伙子,多麼驚天地泣鬼神的JQ,要是寫一篇文章,知音版標題就叫『十年真愛不渝,男孩千里追妻』或者叫『他,愛上了隔壁的姐姐』。」鍾敘敘笑得縮成一團。

    「鍾小敘!」許瑋婷手扶額頭,「你明知道我們不可能。」頓了一頓又接著道:「我大他整整五歲。」

    「哎以前他還未成年,當然不可能,現在他也上了大學,俗話說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你們這兜兜轉轉的,說不定就是傳說中的緣分。」

    「鍾小敘,你最近小說看多了吧!」許瑋婷咬著牙齒一字一頓。

    「我看的那本小說女主角比男主角大七歲倆人都成了,何況你們?」她邊說邊擠眉弄眼。

    「丫的拿我尋開心是不是?」許瑋婷的臉都白了。

    鍾敘敘正了正色:「小妞,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不好過,可是,你敢摸著自己良心講,對他沒有絲毫感情?如果真沒有,你早就把他踢飛了,還用得著心事重重來找我訴苦?」

    「我也不知道,他明明是個小屁孩,但是我一看到他就滿心內疚,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鍾敘敘歪著頭想了想,「所以,我不贊成你們發展下去。畢竟,」她想了一下想:「你們要面對的問題太多。不過我也不反對,因為你應該對他是有感情的,至於你們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我覺得,順其自然最好。說不定他哪天遇到了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動心了,那你也不必煩惱,若是他認準了你,那你也不妨賭一賭,我倒是想,這麼多年他還忘不掉你,說不定真的對你一往情深,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哪怕為此要付出點兒代價也是值得的。」停了一下,又補充道:「總比我現在好。」

    許瑋婷又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第六章

    中秋三天假,許瑋婷打電話來,說要跟秦冬泉一起去某個古鎮旅遊兩天,嘿嘿,赤果果的JQ時光啊!

    在床上打了個滾兒,鍾敘敘捲著腳趾頭高興地吼了兩句:「咱們老百姓呀,今兒個真高興~~嗷嗷嗷!」

    嗯,不過,但是,然而,接下來,她自己要怎麼打發時間?

    腦海裡剛一閃而過湛墨青的身影,他的電話緊接著來了。

    「婚紗樣冊送到我這裡了,你過來看看,選一下款式?」湛墨青很早就從巴黎請了幾個名設計師為她設計婚紗。

    「為什麼不直接送到我家?」

    「我以為我能給你點兒意見,選完婚紗,順便下午一起吃飯,爺爺想見見你。」

    「……湛墨青,今天是中秋節。」

    那頭瞭然地笑笑:「我知道,所以我已經給鍾叔打過電話,幫你請好假了。」好聽的聲音頓了一頓,帶上了笑意:「不知在下是否有此殊榮邀請鍾敘敘小姐來舍下共度中秋佳節?」

    「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准奏。」她一付嚴肅的口吻打趣道。

    「那就,謝主隆恩。」湛墨青這廝如果踏進娛樂圈,一定是大紅大紫的實力派演員。明明都已經先斬後奏,讓她沒得選擇,還不忘放低姿態,給她一個台階。

    一個小時以後,鍾敘敘已經收拾妥當。她今天特地挑了一套紅色小洋裝,配上黑色小麂皮單鞋,頭髮清清爽爽地紮成馬尾,看上去很有精神,端莊又不失俏皮。

    剛出門,看見湛墨青派來的車已經等在門口,司機肅立在車門旁,很拉風。很巧,接她的車正是上次那輛凱迪拉克。鍾敘敘笑瞇瞇地走上去摸了摸,嘴裡面還細細嘀咕:未來的寶駒,姐姐我想死你了。

    司機估計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不過倒也沉得住氣,彎下腰紳士地幫她打開車門,禮貌地做出請的手勢:「鍾小姐,請上車。」

    車子駛進市區的一個小區,這裡背靠全市有名的錦繡公園,環境清幽,鳥語花香。不過,如果換一個說法,那就是寸土寸金。

    鍾敘敘心道湛宅應該不會在這兒,那麼這裡就是湛墨青的又一個棲居之地,想來暫時應該見不著湛老太爺,心下便鬆口氣。不覺又想起一個詞,狡兔三窟。

    司機只把她送到樓下,便禮貌地說:「鍾小姐,湛先生在樓上等你,八零一號。」

    鍾敘敘衝他點點頭,走上樓去。

    湛墨青來開門的時候,鍾敘敘正在仰天摸著自己的後腦勺,因為她突然覺得就這麼跑到一個男人的家裡有些不合適,儘管這個男人是她的未婚夫。湛墨青也沒有料到開門見到她會是這樣的動作,她的臉很小,仰著頭的時候從衣領下面露出細細白白的脖子,讓他的心微微一動。

    鍾敘敘尷尬扯著嘴角地笑了笑,她不知道,此時的她像極了一隻可愛的小狐狸。

    小狐狸進門來,東張西望了一下,抬眼就看見客廳窗口正對著的錦繡公園中著名的一個園區——江南蘇州園林園,園中景致一覽無遺,林木鬱鬱蔥蔥,亭台樓閣精緻靈巧,簡直就跟舊時大地主家後院園林似的,她砸了咂嘴:「湛墨青,我怎麼覺得我傍上了一大款啊。」

    「能被鍾敘敘小姐傍上,是在下的榮幸。」

    鍾敘敘嘴角抽了抽,心想您可真是有夠不謙虛的。

    「早上我想你應該還沒起床,所以先打了電話給鍾叔叔,希望你不要介意。」湛墨青給她倒了一杯水。

    「其實先告訴我和先告訴我爸結果都是一樣的,所以無所謂。」她聳聳肩。

    「嗯,」他好像猶豫了一下,「你的工作是不是太累了?如果太辛苦,不如做做別的?」

    聽到這話,鍾敘敘心想,他終於提起這件事了。湛家是肯定不能容忍堂堂少夫人在外面公司做一個小嘍囉的,想必也是因為她的不知趣,他忍了很久才向她提出來。其實她也不是非要在這件事上過不去,只不過在嫁人前的幾個月,她還是想嘗試一下不同的人生際遇,而且,她也惡趣味地想看看,湛墨青到底能憋多久。

    「其實也不是很辛苦,而且好像現在大家都知道我有個強大後台,也沒有人難為我。」也沒有什麼太辛苦的工作給我做,她在心裡補上一句。好像故弄玄虛一樣,她故意頓了一頓而後戀戀不捨地說:「當然,你要是覺得不妥,我過段時間辭掉也行。」

    「接下來要準備結婚的事宜,能辭掉的話最好。」

    「我盡量。」

    「要不要先看看婚紗設計圖?」

    「好。」

    婚紗設計得很漂亮,均出自名設計師之手,而且必然是世上獨此一件的,想到這裡,她很狗腿地沖湛墨青笑笑,畢竟不是每一個女人都能有這樣的待遇,怪不得鍾父整天巴不得她趕緊嫁過去。

    她伸手一頁一頁地翻著,他在旁邊陪她一起看。

    她的手小小的很秀氣,手指談不上十分修長,也算是白皙細嫩,手指甲修理得很漂亮,上面塗了一層淡淡嫩嫩的亮粉色蔻丹,既不張揚,又顯得動人。當她伸手一頁一頁地翻或者停留在某頁上面時,他都覺得很賞心悅目。

    偶爾她會抬頭問問他的看法,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看得出她很喜歡這些設計,他也就配合地給一些建議。她很明白自己的身材和氣質適合什麼樣的款式,所以不過大半小時就選定了幾套最為鍾意的。很好,不拖泥帶水,他滿意地點點頭。

    選完婚紗,鍾敘敘心滿意足地靠在沙發上,伸了一個懶腰。

    湛墨青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問道:「餓了吧?」

    鍾敘敘的肚子立刻很配合地咕咕咕叫了兩聲,她的臉刷的紅了,瞥過掛在牆上的鐘,十一點。湛墨青瞭然地笑笑:「你這樣的生活習慣該改改,早上不吃早餐對身體很不好。」

    「呃,其實我只有放假的時候才會這樣,平時都會準時進餐。」

    「想吃點兒什麼?」

    「唔,這段時間幾乎都在外面吃,很膩,想吃點兒清淡的。」她這倒是實話,最近要麼部門聚餐要麼老同學有邀,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吃飯。

    「要不,我們自己煮?」湛墨青看著她有些訝異的表情,解釋了一下:「我也吃膩外面的菜,鐘點工又請假回家了。」他狡黠地看了看她,「你該不是不會做菜?」

    鍾敘敘老老實實點點頭:「只會做幾個很簡單的家常菜,而且做得不好。」

    他笑了:「這就夠了,我要求不高。」她發現她根本就抵禦不了他的笑容,乾脆從善如流:「好吧,我試試。」邊說邊向廚房走去,走到一半還回頭:「要是做得不好吃,你別笑我。」

    可是等她打開冰箱,才發現裡面除了可憐兮兮的幾個雞蛋,一無所有。

    「湛墨青,你們家都不存點兒食材麼?」

    「我不太清楚哦,好像鐘點工都是每天買新鮮的現做。」

    「唉,咱們還得去買菜。」她蹲在冰箱旁,記起來,當年她為了給莫千南驚喜,才纏著林姨學了幾個菜,後來分手,幾乎再沒下過廚房。

    「好。」他站起來,她看著他穿著蒼青色休閒裝的修長身材,心裡突然有些小小的感動,她想,如果她嫁給他,能夠為他這樣洗手做羹湯,未嘗不是一種圓滿。

    湛墨青不知道菜市場在何處,所以他們只好開車到不遠處的沃爾瑪去買菜。在車上,鍾敘敘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湛墨青,以後我要是嫁給你了,我用不著每天給你做飯吧?」

    湛墨青瞇了瞇眼,偏頭做思考狀:「那我得先檢驗一下你的廚藝。」

    鍾敘敘氣結,有些頹唐地低頭:「我廚藝真不咋地。」

    她垂頭喪氣的模樣就像一個受了氣的小媳婦,他啞然失笑,於是今天第二次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逗你呢。」

    她不樂意了,撅起小嘴:「別揉我頭髮了,你不知道頭可斷髮式不可亂麼?」

    他知道惹惱了她,收回了手笑笑沒言語。

    鍾敘敘是典型的小女人,只憋了兩分鐘,到了沃爾瑪樓下就把心情調整過來了,她邊下車邊問湛墨青:「你都喜歡吃什麼菜啊?家常菜哦!」

    他微笑:「我不挑食。」

    她扳著手指給湛墨青數:「我會做的菜不多,番茄炒蛋、魚香肉絲、青椒肉絲、肉末茄子、水煮肉片……對了湛墨青,我的廚藝都是跟林姨學的,她是四川人,我學的基本都是川菜,你能吃辣不?」

    「那個,我吃不了什麼辣椒,能不能勞駕鍾敘敘小姐可不可以稍微做幾個不辣的菜?」

    她仰頭想了一下,點點頭:「可以煮兩個清淡的。嗯,我最拿手的就是番茄炒蛋,嘿嘿這個不辣,還可以弄一個上湯娃娃菜。」

    他又想揉揉她的頭,忍了忍沒出手。

    兩人正說說笑笑,卻不料,一道聲音斜斜插過來:「敘敘。」

    是莫千南。

    第七章

    兩人正說說笑笑,卻不料,一道聲音斜斜插過來:「敘敘。」

    是莫千南……

    他此刻正靠在車旁,瞇著眼睛望著他們:「好久不見,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鍾敘敘笑笑:「是莫少啊,我們來買點菜。」

    「喲,湛總和敘敘感情真好,夫唱婦隨,真是羨煞旁人。」

    湛墨青掃了他一眼,保持面癱表情,伸手拉住她的手:「是,讓你見笑了。」這是他第一次拉她的手,剛看見莫千南的時候,心撲通地沉了一下,現在手被湛墨青一握,好像安定了不少。

    「湛總可能還不知道,敘敘燒菜的手藝可謂驚天地泣鬼神,以前做給我吃的時候,老讓我拉肚子。」莫千南說完,還低低笑了兩聲。

    鍾敘敘消化了這番話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衝上去踢他一腳,當然,是踢重點部位。然而她最終只是淡定地說:「是麼,那也只能怪莫少您的肚子太嬌弱了,沒那個福氣。」

    「但願湛總的肚子比我的堅\挺,是吧?」

    「您就放心好吧,他不但肚子比您的堅\挺,哪兒哪兒都比您的堅\挺!」這句話說得有點兒大聲,旁邊走過一對情侶,轉過頭來驚訝地盯著她看,那個女的還曖昧地把湛墨青從頭到腳掃了兩遍,捂著嘴吃吃地笑,鍾敘敘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順便扇自己一個大耳光。

    更可惡的,還是莫千南那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問:「真的麼?你這麼瞭解?」

    她偷偷瞟了湛墨青一眼,他抿著嘴沒什麼表情,估計也有些尷尬。感覺到他把眼光移過來,她心虛地低下頭,隨後聽見頭上一道冷冷的聲音:「與莫少比,湛某還是有這個自信的。」意思就是說,比別人我不敢說,比你莫千南,那還是綽綽有餘滴。

    鍾敘敘覺得,她對湛墨青的印象又該改觀了,他不但性格沉穩老練,臉皮也是相當的厚實。深吸一口氣,她笑笑,聲音清脆甜美:「莫少真是多慮了,就算是我的手藝再不好,那也是我們倆自己的事情,實在不需要您費心。」您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吧。

    湛墨青冷笑一聲:「莫少,再會。」拉著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莫千南在後面看著他們攜手而去,臉色青了又青。

    鍾敘敘想起第一次見到湛墨青時,是在年初一次酒會上,當時她遠遠看著他,覺得他臉上公式化的笑容讓人很有距離感,此時她才發現,原來湛墨青冷笑起來更是氣勢十足,那一瞇眼一皺眉之間,好像周圍的氣溫都下降了幾度。

    所謂商界精英的氣場大概就是這樣吧,相比起來,莫千南玩世不恭的樣子就是游手好閒不務正業的紈褲子弟形象。她默默地在心裡下結論。

    在一排排蔬菜前,一個紅衣小姑娘在勤奮刻苦地埋頭挑挑揀揀,黑黑的小腦袋在綠色的青菜紅色的辣椒紫色的茄子之間拱來拱去,晃得人眼花。

    幸好一雙手及時拉住了她。「你已經選了半小時了。」湛墨青頗為無奈:「還沒有選好?我都要餓扁了。」

    她抬起頭衝他笑笑,露出明晃晃的牙齒:「為湛總做飯,當然要上心用心以及專心。」

    他歎了口氣,拍拍她的頭:「鍾敘敘小姐,可否加快速度?否則我們可以把中飯和晚餐並做一頓吃了。」

    「湛總,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兩分鐘以後,湛墨青一手拉著她,一手拎著菜籃,直奔收銀台而去。

    三十分鐘後,鍾敘敘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身後跟著戴著圍裙的湛墨青。

    「湛墨青,沒想到你不但做生意厲害,做菜也很厲害啊!」鍾敘敘眉飛色舞,就差歡呼雀躍了。

    「要是你的動作能快一點,我也想嘗嘗你的手藝。」湛墨青摘下圍裙。這是實在話,鍾敘敘的動作說好聽點是細緻,說難聽點,簡直就是龜速,所以在她慢條斯理洗青菜的時候,飢餓難耐的湛墨青已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只要你不怕吃壞肚子,以後咱有的是機會。」鍾敘敘極其諂媚地一笑。

    「你不是說我這人哪兒都堅/挺麼,只要你不給我吃毒藥,我想我都能繼續堅/挺下去。」

    聽到這話,鍾敘敘同學立馬蔫了。

    說話間,鍾敘敘已經自覺自願地盛好飯擺上桌,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爺,請上座。」

    夾了一筷子番茄炒蛋,鍾敘敘狗腿地拍馬屁:「味道真是棒極了!」又擔心馬屁不夠響,再補充一句:「比我做的好吃多了,真的!」

    湛墨青搖了搖頭:「那這就真是我的不幸了。」

    這句話戳到她的痛處,她訕訕轉了話題:「你什麼時候學會下廚的?」

    「在國外留學的時候,想吃家鄉菜,只好自己動手做。」

    「沒有中國餐館麼?」

    「總有吃膩的時候,後來乾脆自己下廚。」

    「你真了不起,我學做菜的時候學了很久,還是做得不好吃。林姨笑我說我根本不是那塊料。」

    他笑笑,給她夾了一塊魚,口氣像在哄小孩:「行了,快吃吧。」

    鍾敘敘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在此之前,她一直覺得湛墨青是高高在上的,沒有想到他也有這樣人間煙火的一面。她本來一邊洗著菜,一邊肚子裡還在罵著莫千南這個混蛋,沒想到他伸手從她身邊摘過圍裙,聲音聽起來很溫和:「還是我來吧。」然後她就傻怔怔地看著他洗淨手,輕輕鬆鬆地手起刀落切肉切菜,再輕車熟路地熱鍋烹調,目瞪口呆。

    他一邊忙,一邊不忘使喚她打下手,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彷彿什麼事情都成竹於胸。他可以在商場上呼風喚雨,在面對莫千南的挑釁諷刺的時候面不改色,甚至還可以俯下身來,為她做一份午飯。

    在看著他忙碌的時候,她的鼻子有些微酸,又覺得有些小小的滿足,畢竟,這個男人不久後就將是她的丈夫,儘管她現在還是像行走在獨木橋上一樣心驚膽顫,不知道該不該抓住這看上去很美好的現在。

    吃完了飯,鍾敘敘同學自告奮勇地把碗洗得乾乾淨淨。而後看看表,居然已是下午兩點,湛墨青問她:「你是想現在就過去見我爺爺呢,還是再晚一點?」

    「那個,還是晚一點好了,說不定我們過去還擾了老人家的清淨。」

    「嗯。」他點點頭,把電視調到新聞台看了起來。

    「湛墨青。」

    「嗯?」

    「你爺爺,他會不會很嚴厲?」

    「老爺子的嚴厲是出了名的。」

    「哦。」

    「我還有點公務要辦,你自己先看會兒電視。」

    「好。」

    一個小時後,湛墨青從書房出來,看到鍾敘敘正在津津有味地看《喜洋洋與灰太狼》。不是她幼稚,而是實在有些無聊,不妨看看動畫片放鬆放鬆心情,正好迎接晚上湛老爺子的考驗。

    湛墨青提醒她:「你要不要補個妝?」

    「當然,借你的洗手間用用。」

    鍾敘敘沒想到的是,湛宅居然在森嚴的軍區大院內。當湛墨青的車子駛進軍區大門,門口的警衛員朝他敬禮的時候,她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了。

    「老爺子以前是軍區副司令員。」湛墨青為她解惑。

    鍾敘敘從頭到尾想了想自己瞭解到的軍事知識,張大了嘴巴:「老爺子是中將軍銜?」

    湛墨青點點頭:「鍾叔叔沒有跟你說過嗎?」

    「沒有。」她老老實實地搖頭。

    湛墨青的臉繃了繃:「你都沒有瞭解一下你未婚夫的家世背景?」

    「嗯,我想慢慢瞭解也不遲,這樣才會有驚喜嘛。」她打了個哈哈。

    湛墨青的臉又黑了黑。

    他沒有想到此刻鐘敘敘腦海中想的是,出了名的嚴厲的老將軍,嗯,很好很強大,她有些緊張了。

    車子從軍區大院裡面穿過的時候,看見兩隊英姿颯爽的士兵在跑步,不一會兒就跑遠了,還聽見他們底氣十足地喊:「一、二、三、四,一二三、四!」鍾敘敘便問湛墨青:「你為什麼不從軍呢?」

    「我為什麼要從軍?」他的語氣有點生硬,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沒再做聲。

    車子在一幢兩樓的獨立院落前停了下來。鍾敘敘下車的時候不小心趔趄了一下,湛墨青伸手扶住了她:「當心。」他的氣息在吹在她耳根,熱熱的。鍾敘敘直起身,朝他笑笑,心裡默默地念,千萬要克制住,不能心猿意馬,千萬要克制住,不能心猿意馬……

    甫進門,一個圓滾滾的身影衝了過來,一頭撞在鍾敘敘的腿上,她哎喲一聲,一把抱住了這個小圓球,原來是個胖乎乎的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腦,甚是招人喜愛。

    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小圓球回頭沖屋內情緒高昂地大叫一聲,響亮又清楚:「太爺爺,二舅舅來了,還帶來一位小美女!」

    於是乎,一屋子的人都轉過頭來尋找湛墨青帶來的小美女,我們的鍾敘敘同學就這麼被華麗麗地圍觀了。

    第八章

    一屋子的人都轉過頭來尋找湛墨青帶來的小美女,我們的鍾敘敘同學就這麼被華麗麗地圍觀了。

    她攬著小圓球,迅速調整表情,溫和文雅地沖大家打招呼:「大家好。」

    一陣洪亮的笑聲傳來:「哈哈哈……是鍾家丫頭嗎?歡迎歡迎啊!」說話之人是一個頭髮花白精神矍鑠的老人,眼睛炯炯有神,臉上的皺紋如刀刻一般堅毅,一身軍裝,氣質非凡。不用說,這必然是湛老爺子。

    「湛爺爺,您好,我是鍾敘敘。」標準微笑,露出八顆牙,宜室宜家。

    「漂亮的小美女姐姐,你好!」被她攬在懷裡的小圓球身體軟軟的,睜大了圓圓的眼睛,嫩聲嫩氣地跟她打招呼。

    「……你好!」湛墨青的侄兒稱她姐姐,這個輩分有點兒亂。

    「是,她是二舅舅的女朋友,你該叫阿姨哦。」湛墨青及時解圍,伸手抱過小圓球,捏捏他的小圓鼻子:「圓圓,有沒有想二舅舅?」

    如果不是時機不宜,鍾敘敘簡直要笑噴了,這個小傢伙腦袋圓圓身體圓圓肚子圓圓眼睛圓圓鼻子也圓圓的,果然名不虛傳地該叫「圓圓」。

    「圓圓,別纏著二舅舅,快過來。」一位美貌少婦走過來,一身天藍色連衣裙,步履輕盈舉止文雅,鍾敘敘腦海裡立馬浮現出四個大字:窈窕淑女。

    「鍾小姐你好,我是墨青的姐姐,湛歆昀。」她對著鍾敘敘溫柔一笑,把圓圓從湛墨青懷裡接了過去。

    鍾敘敘腦海裡立馬又浮現出四個大字:大家閨秀,隨即立馬再浮現四個大字:自慚形穢。

    湛墨青拉著她,逐一介紹給家人認識。

    不能不說湛老爺子確實是子孫滿堂,一共育有三子三女,湛父是湛老爺子的大兒子,如今是第四軍醫院的院長,眉目之間和湛墨青很像,只是少了那一股凌厲之氣。湛母是軍醫院的護士長。

    呃,當鍾敘敘聽湛墨青介紹到這裡的時候,心裡灰常灰常激動,她立馬將以前看過的言情小說從腦袋裡過了一遍,找出多種版本的近水樓台先得月型的JQ成長記,再自己加工來與湛父湛母對應,然後心潮澎湃不已。

    接著就是湛墨青的叔叔姑姑,還有叔叔姑姑的子子女女,粗略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二十位,鍾敘敘走馬觀花地挨個打了招呼,眼花繚亂。走完一圈,她突然想起一句詩:「樹木成蔭子滿枝」,肚子差點憋得抽筋了。

    最後的結果是,鍾敘敘牢牢地記住了湛墨青的直系親屬,其他的姻親,只是勉勉強強混了個臉熟。

    湛歆昀是某大學文學院的導師,除了這個姐姐,湛墨青還有一個弟弟湛禾炆,不過目前正在英國留學,所以沒有出席此次家宴。湛歆昀的丈夫任琛是軍區一個少校,據說也是將門虎子,鍾敘敘覺得他有點兒像段奕宏演的袁朗,不過好像比袁朗更酷一點,更帥一點。

    果然是精英家族啊!鍾敘敘最後下了結論。

    在鍾敘敘眼中,據開飯前湛家上下老小的表現,這是一個很和睦的家庭。湛老爺子很疼圓圓這個外孫子,時不時就要把他圓滾滾的小身子抱在懷裡揉一揉,湛父和湛母這一對老夫老妻之間平和親切,而湛歆昀和老公的感情好像也非常融洽,兩人的眉目相交時,她老公眉間的寵溺恨不得把鍾敘敘膩死。至於其他人,她還真沒看出有什麼不和諧之處。

    唉,她在心裡暗暗歎氣,在來湛宅之前,她已經在腦海裡推想過很多次湛家的情形,據以往看小說和電視劇的經驗,這樣的大宅人家,必然會有千絲萬縷的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糾葛,一般都是平靜的表面下暗流洶湧,人人心裡都揣著一份小心思,你鬥我斗大家鬥,鬥鬥更**……可是目前的情景,無論她怎麼看,也看不出暗流的痕跡,她實在是大失所望,太大失所望了。

    其實她不知道,湛老爺子是典型的泥腿子出身,曾經在抗日戰爭中參加過百團大戰,後來又投入解放戰爭,戰功卓著,新中國成立後被授予中將軍銜,但是骨子裡仍然還是一位性情耿直質樸的農民,在他的影響下,後代雖然鍍了金,自然也沒有那麼多的歪膩。

    所以說,鍾敘敘同學的親身經歷告訴我們:第一,影視劇都是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的,不可輕信。第二,到未婚夫家拜訪,一定要瞭解清楚別人的家世背景,否則很有可能會陷入被動。

    比如現在,她就陷入被動了。

    一切都源於那只圓圓的小圓球。

    話說湛氏一家人正你說我笑好不開心,不知道是七大姑八大姨中的誰誇了一句:「鍾小姐文靜秀氣,墨青,你真有福氣。」

    小圓球馬上激動了:「姐姐,你是我二舅舅的女朋友是嗎?那你喜歡我二舅舅嗎?你們之間是不是有愛情?」

    全家都靜寂了。

    鍾敘敘此時的表情,那叫一個紅裡透著黑,她此刻的心情,只能用無語問蒼天來形容。所謂的驚天霹靂,不過如此。

    她只好用難看的笑來回報湛家全體人民的注視。

    其實也不能怪小圓球,他最近剛學會一個非常新鮮的詞——愛情,而他此刻正為「愛情」而苦惱,因為他要幼兒園的小朋友雯雯做他的女朋友,可是雯雯說,他們之間沒有愛情,不能答應他。就因為這個,小圓球情緒很低落,他本來是每餐三碗的飯量,如今已經連著兩餐飯都只吃了兩碗半。

    湛墨青一把把小圓球從湛老爺子腿上擼了下來,然後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兩下:「剛剛二舅舅跟你說了,要叫阿姨!來,再叫一次,叫錯二舅舅打屁股。」

    小圓球聽話地叫了:「阿姨。」帶著一點委屈,軟軟的童音讓人心裡都酥了。

    鍾敘敘正想開口,小圓球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內牛滿面:「阿姨,你都沒有給我帶見面禮,圓圓太傷心太難過太悲痛欲絕了。」

    鍾敘敘在心裡惆悵地說:再牛13的肖邦也彈不出姐姐此時的悲傷!她終於有點後悔了,早知如此,她就應該先把湛墨青的祖宗十八代都摸得門兒清。

    「誰說的?阿姨早就給你準備好了。」湛墨青變戲法似的拿出一盒漂亮的瑞士巧克力,圓圓立馬把眼睛睜得比星星還亮,一把搶過謝恩滾到一邊去了。

    鍾敘敘看著他的眼神堪比燈泡般熱烈:湛墨青,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兒啊!

    湛歆昀有些埋怨地看著弟弟:「就你寵他,看他得了肥胖症怎麼辦。」

    坐上飯桌的時候,鍾敘敘開始感激湛墨青。沒錯,是感激。虧了他,中午吃得極舒坦極滿足,用頭髮梢想也知道,晚上這頓飯,無論如何是吃不飽吃不好的,現在有了墊底,至少能撐到夜宵之時。

    因為人多,所以分成兩桌,湛老爺子與湛父母一代一桌,湛墨青這一輩一桌。正待入席之時,只聽湛老爺子一聲命令:「墨青,鍾家丫頭第一次來,你帶她坐我旁邊讓我好好看看。」聲如洪鐘,把鍾敘敘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鍾敘敘總算見識到了湛老爺子的嚴厲,他本身就氣質超群,再加上多年的戎馬生涯,說話間自有一種揮斥方遒的意味,讓人不能抗拒,直覺上就會乖乖地服從。大將之風,莫過於此。

    二人在老爺子身旁落座。

    話說,鍾敘敘之前想過,在湛家吃飯一定得儀態萬方優雅文氣,真正到了飯桌上,她才知道,臆斷是會害人的。

    湛老爺子是東北人,東北人是很豪爽的,湛老爺子把這一特點發揮得淋漓盡致。所以當他開始動筷之前,他振臂一呼:「中秋佳節,大家難得團聚,先乾一杯!」湛氏上下紛紛端杯站起,鍾敘敘立馬傻眼了。從沒見過家宴在動筷子之前就乾杯的,而且據她目測,湛老爺子手上拿起的酒杯雖然不大,至少可以裝個三兩小酒不成問題。

    三兩……也就是她的極限酒量了。

    更讓她震驚的是,湛家無論男女老少,個個都面不改色,當然除了小圓球,他此時正對著桌上那盤大閘蟹眼放異彩。

    將門虎子虎女,真TMD強悍!

    湛父還碰了碰她的杯,慈祥地對她說:「鍾小姐第一次到我們家,歡迎歡迎!」

    她抖著手,羞澀地答謝:「謝謝湛伯伯。」

    其實她最想做的是振臂高揮,靠,茅台再好喝它也是酒,您不能拿它當果汁好不啦?

    不過,當大家紛紛說完祝酒詞,什麼中秋快樂大家快樂天天快樂之類的話,正準備把酒往嘴裡倒的時候,湛墨青輕輕戳了她一下,使了個眼色。悄悄接過她的杯子,一飲而盡,再遞還給她。

    湛老爺子眼尖,又靠得近,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大笑:「你小子挺懂得疼女朋友啊,哈哈哈!」

    湛墨青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兩聲,湛父發話了,是對鍾敘敘說的:「鍾小姐,我們家在老爺子的帶領下,個個都喜略飲幾杯,請勿見怪。」

    「哪裡哪裡,是我酒量太淺,大家見笑了。」

    「鍾丫頭,你得鍛煉鍛煉,做我湛家的兒媳婦,第一酒量要得好。」老爺子一錘定音。鍾敘敘乖乖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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