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文 / 汪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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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盒帶子是從王青青的那幢別墅裡搜查出來的。王青青事情做得非常老道,她竟然把帶子藏在臥室的燈具裡面,但檢察院的同志還是把它給找出來了。從內容上看,可能是王青青為了要挾駱財生而錄製的,也可能是駱財生和王青青做愛多次,為了尋求刺激,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已經錄了多少次了,所謂自編自導自演,自我觀賞,自得其樂。真是虧他們想得出,幹得出。
鄒之英在看這盒帶子時,情緒非常激動。因為,這盒帶子裡出現了駱財生裸體鏡頭。二十多年來,這個男人的身體,只有她才能看得這麼仔細,別的女人是不會有機會的。她一直以為只有她才有這個權力。沒想到,這個殺千刀的男人,竟然背著她在外面幹這種勾當,和那個小妖精親親熱熱的,可要比對她鄒之英親熱多了。
兩人光溜著身子,互相親撫了一番之後,王青青道:「每次都這麼偷偷摸摸的,就知道吃野食,老是這麼拖著也不是個事情呀?」
駱財生在王青青的乳頭上咬了一口,道:「野食好吃嘛,好吃嘛,我要吃吃吃!」
王青青嬌嗔道:「你真壞,就知道吃野食,你不是說好要娶我的嘛!我不跟你玩了,老這麼拖下去,不是在耽誤我的青春麼?我的父母都催了我好多次了,再這麼下去,怎麼向親朋好友交待呀!」
駱財生見王青青不高興,就溫柔地哄道:「別這樣嘛,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一個黨員領導幹部,和老婆鬧離婚,影響不太好,會影響前途的。等我過了五十歲,辭去三電辦主任,專心致志地干青雲江公司的老總,那時候,做個企業老總,而且是股份制的,自己有相當大的股份,自己幫自己幹,誰也管不著我,我愛娶誰就娶誰,愛娶幾個老婆就娶幾個老婆!」
王青青又生氣了,道:「什麼?你還想娶好幾個老婆?你這個王八蛋!」
駱財生一把摟過她的身子,道:「這不是逗你玩嘛!」
王青青道:「我可沒心思和你逗,我要你說真話。」
駱財生道:「好,我說真話,等我過了五十歲,辭去三電辦主任,我就我你結婚!你知道,現在我的錢有一部分在我自己這裡,有一部分在你這裡,還有一部分在她那裡。到時候,如果和你結婚,那筆錢就算是補償給她好了。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啊,她這個人貪財,她會滿意的。」
王青青道:「她真的會同意和你離婚嗎?」
駱財生道:「那個黃臉婆啊,年紀那麼大了,我早就想一腳把她踢開了,再過幾年,更是沒法看了,我當然會把她處理掉的。」
王青青撒嬌道:「你真的不喜歡她麼?」
駱財生道:「喜歡她還來找你玩?說真話啊,我和她呀,都一個多月沒幹那事了,可是和你呢,一個禮拜一次是少不了的啊。你說說,我喜歡的是誰?」
王青青道:「你這人長得公牛似的,誰知道你和她幹過多少次。如果你真喜歡我,今後就一次都別和她幹。她要干可以找別的男人去的嘛,幹嘛和我搶男人呢,她算什麼東西!」
駱財生道:「就是嘛,我今後再也不和她干了。你就放心吧。」
王青青意猶未盡,又問道:「你究竟是喜歡我還是喜歡她?」
駱財生道:「都問過多少次啦?你這麼年輕漂亮,她可是年老色衰,你們倆怎麼能比呢?照我說啊,要是在舊社會,我把你們倆都娶回家做老婆,你每天陪我睡覺,她呢,負責每天晚上給你洗臉洗屁股,怎麼樣?」
王青青被駱財生逗樂了,主動和他貼近了身子。駱財生趁機搖身而上,接下來,又是一番天翻地覆的雲雨之歡。
鄒之英已經是淚流滿面了,道:「不要臉不要臉,這些不要臉的東西,快給我關上,把電視給關上!」
藍屏山和林朝虎還想和她說些什麼,可哪裡說得進去呢,鄒之英已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來。
幾個小時以後,藍屏山和林朝虎考慮到鄒之英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便繼續找她談話。
鄒之英嘮嘮叨叨地道:「算我瞎了眼,算我瞎了眼,找了這麼一個忘恩負義的人。要我說什麼,你們儘管吩咐。」
藍屏山道:「據我們調查,駱財生已經把財產轉移出去了,其中有一筆是你經手的,請你如實向組織上講清楚。你也是機關裡的一個黨員幹部,你有這個責任和義務配合組織調查。」
鄒之英想了想,可還是不想說,可能,她覺得這筆錢的數目不小,要是把它交給紀委,她自己也頓時失去了富婆的身價。
藍屏山分析了她的這種心理,從黨紀政紀和法律的角度,耐心地做了思想工作。他說:「如果你不把這筆錢交出來,到時候你自己也違反了黨的紀律,甚至犯了法。這筆錢不是你們夫妻的合法收入,如果是合法收入,我們沒有權力叫你們上交。但如果是贓款,那就不一樣了。贓款上交,由我們紀委統一上交國庫。要是你不上交,那就是協助駱財生窩藏贓款,你到時候也難逃法律和黨紀政紀的制裁。」
林朝虎也勸道:「駱財生既然已經辜負了你,你又何必為他這種人連累了自己的前途呢?即使駱財生和你分了手,你將來也還得想辦法另外組織家庭,何必為了一個負心人把自己的後半生放到監獄裡去度過呢?」
鄒之英不得不開了口,道:「好吧,我說了吧。駱財生是有一些財產在我手上,因為事先有風聲說紀委準備查他,所以他讓我早點轉移。我已經把這些東西放在我父親家裡了。不過,這些錢裡面,有一部分是我個人這些年來的私房錢,我認為,我個人的錢應該從中劃分出來,歸還給我個人。」
藍屏山道:「這你儘管放心,只要你能說清財產來源,我們會如數歸還給你的。」
根據鄒之英寫的條子,辦案人員從她父親那裡取到了一個包袱。裡面是駱財生的房產、保險單、存折等,總共價值五百餘萬元。其中房產有:榮嘉大廈180平方米、海天大廈100平方米,還有青雲的房產三處。但奇怪的是:房產證上寫的名字,既不是駱財生,也不是鄒之英,而一律是鄒之藏。
鄒之藏是鄒之英的弟弟,現在是北京某證券公司工作。
辦案人員問鄒之英,為什麼這些房產上登記的都是他弟弟的名字,鄒之英猶豫了一會兒,開始說不知道,後來說的確是她弟弟的房產。至於鄒之藏究竟住在那兒,在北京什麼單位,電話號碼是多少,她一概說不知道。看來,鄒之英被駱財生婚外情激怒時說出來的話,她現在想起來已經有些後悔,畢竟,錢就是錢,要拿駱財生的錢等於也是拿她鄒之英的錢,而要拿走鄒之英的錢,簡直就是割她心頭的肉。氣急時可能會同意別人割肉,但氣頭過去了,越想越覺得不該讓人割自己的肉,越想越覺得割肉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
易鋒對案件的進展情況總的表示滿意。他在案情分析會上指出:「要乘勝追擊,務必到北京拿到駱財生擁有大量房產的證據。」
副檢察長石勇認為:「到北京取證恐怕有難度,一是這個鄒之藏的地址不明,二是就算找到了,他必定會承認房產是自己的,那對駱財生案件的定性是沒有用處的。畢竟,鄒之藏已經是個北京人了,當年他從家鄉考出去以後,就一直在北京工作,聽說已經擁有了一定的地位和權勢,我們青雲一個縣級市的紀委和檢察院,是奈何不了人家的。」
雷媛媛道:「剛才石檢說得對,到北京取證的確有些難度。不過,我覺得案件既然發展到了這一步,我們還是不妨嘗試一下,如果能夠找到鄒之藏並且證實這些房產不是他的,那對我們目前這個案件是非常重要的。當然,如果努力過還是不成功也沒關係,畢竟我們還是努力過了。」
易鋒對雷媛媛的觀點非常贊同,他覺得這個女檢察官不簡單,她的很多辦案思路都與易鋒不謀而合,而且對他很有啟發。易鋒肯定道:「小雷的意見非常好,儘管到北京取證難度很大,但我們還是要努力一把。這樣吧,這件事就交給小雷去辦,小雷,你從紀委選一個人,配合你行動。」
雷媛媛對紀委的辦案人員,只認識一些委領導,另外就是案件檢查室主任年紹昆以及封強和祝侃兩位副主任了。見雷媛媛猶豫,林朝虎就建議道:「雷局長,年紹昆在北京學習過一段時間,他對北京的情況比較熟悉。我看就讓他陪你一道去吧。」
雷媛媛道:「好吧,那就讓年紹昆去吧。」
易鋒道:「你們這次去北京,時間緊,任務重,擔子不輕啊。希望你們多動動腦子,多想想辦法,爭取馬到成功啊。」
雷媛媛道:「我們會努力的,易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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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鷹從南州機場上緩緩升起,然後猛一抬頭,很快消失在北面的雲團裡。
「到哪裡都得找組織」,年紹昆對雷媛媛道:「你們檢察院出去辦案我不清楚,反正我們紀委不論走到哪裡,都是先找紀委的。全國紀委是一家嘛。」
雷媛媛道:「難道到北京也要找北京市紀委?」
年紹昆笑道:「那不行,北京市紀委相當於我們省紀委,級別太高,不太會重視我們這種小案子的。但是我覺得,我們還是可以找組織幫忙的。我們青雲人在北京做生意的非常多,青雲有駐京辦事處,南州也有駐京辦事處,這些機構等於就是我們青雲和南州市政府的下屬部門,也是一個組織啊。」
雷媛媛道:「我就怕青雲和南州的辦事處不太可靠,他們和青雲在京工作的人員肯定有聯繫,但是關係往往也很好,對方越有出息,這種關係就越密切。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如果辦事處的人知道我們檢察院和紀委找人,對方會很警惕的,就怕打草驚蛇啊。」
年紹昆道:「那倒是,但我們不一定要說是來辦案的,可以找一個什麼借口,把鄒之藏的地址問清楚,或者拿到電話和手機號碼,總能找到他的。」
雷媛媛道:「什麼借口呢?這樣吧,你不是到北京來學習過嗎,你乾脆再來學習一次,就說這次是到中紀委培訓中心來學習的,找一個叫鄒之藏的遠方親戚。話就這樣去說。至於我呢,你就別介紹了。如果他們知道一個是紀委的,一個是檢察院的,謊話就編不圓了。」
年紹昆笑道:「對對對,萬一問起來,我就說你是我愛人吧。」
雷媛媛掩口笑道:「也行,那我們就做一回革命夫妻吧。」
青雲駐京辦事處就在北京東城區的一幢大廈裡,總共七八個人,合住在一個大套間,看上去挺擁擠的。
年紹昆拿出工作證和介紹信,辦事處主任老喬熱情地接待了來自家鄉的客人,對紀委的幹部,更是多了一份尊敬。當老喬問起身邊的這位女士時,年紹昆道:「這是我愛人小雷,她正好休假,就隨我一起來北京了。這次我主要是到中紀委培訓中心來參加紀檢監察業務培訓的。但是,我父親在我臨走時托我找一個遠房的親戚,說找他有點事。但是,這位親戚長久沒聯繫了,不知道地址和電話,想麻煩你們幫助查一下。」
老喬道:「不知道你的這位親戚姓甚名誰?」
年紹昆道:「他叫鄒之藏,耳朵鄒,之乎者也的之,藏起來的藏,……」
老喬道:「不用解釋得那麼仔細了,鄒之藏嘛,你一說我就知道了,他在北京可算是有出息的,在我們青雲人裡面啊,他也算是一個了。」
年紹昆道:「哦,他現在做什麼行當?」
老喬笑道:「鄒之藏啊,他現在是北京萬達證券公司的副總經理,證券方面的行家裡手啊。聽人傳說,他自己還在外面辦了公司,現在的個人資產已經有好幾千萬了,甚至有人說已經超出一個億了。」
年紹昆興奮地道:「萬達證券,在什麼地方?」
老喬道:「別慌!」他邊說邊拿出商務通來,在上面寫了幾筆,鄒之藏的電話號碼就全部出來了。老喬道:「抄吧,你把這些電話和手機號碼抄下來。」
年紹昆抄了以後,就與老喬作別。
兩人下得樓下,馬上打了個的,直奔萬達證券公司。
證券公司的人說鄒總不在,已經出差去了。年紹昆馬上用手機撥鄒之藏的手機,但怎麼撥也撥不通。看來,鄒之藏很可能到了哪個「盲區」,信號不太好。
祝雷二人在大排檔裡吃了碗擔擔面,然後在證券公司門口不停地轉悠,不停地撥鄒之藏的手機。
「通了通了!」年紹昆興奮地喊道,雷媛媛也高興地將耳朵貼了過來。
鄒之藏在電話裡說,他現在正從延慶縣往自己辦的萬馬公司趕,如果要見面的話,可以到萬馬公司辦公室去找他。
鄒之藏是一位儀表不凡的京城老總,在電話裡聽說是家鄉來的親戚,見了面就更熱情了。泡了兩杯茶後,年紹昆和雷媛媛都拿出了自己的名片,一個是青雲市紀委案件檢查室副主任,一個是青雲市檢察院反貪局的副局長。一看名片,他就心裡有數了。因為,前幾天他姐姐鄒之英給他打過電話,說紀委正在調查姐夫駱財生的事,在青雲搞得風風雨雨的,由於他一直忙於自己生意上的事,也沒精力過多的關心。沒想到,他自己不關心別人,別人倒不遠千里地關心起他來了。
「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鄒之藏的態度有些冷了下來。
雷媛媛道:「我們是你姐姐讓我們來找你的。」
年紹昆道:「對,你姐姐和姐夫都已經被紀委兩規了,他們都已經基本交待了經濟方面的問題。現在是在追繳贓款階段了。你姐姐鄒之英對你姐夫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事非常生氣,準備和他分手了。同時,她已經主動交待了你姐夫的經濟問題,特別是你姐夫放在你姐姐那裡的財產,包括房產、保單、存折等,全部都交給了紀委。不過,由於幾處房產上面都寫著你的名字,我們想來找你核實一下,這些房產是不是你的?」
鄒之藏猶豫不決,想不想,道:「寫著我的名字?寫著我的名字應該是我的吧?我在北京有不少房產,在青雲也買了一些。但青雲的房產是委託我姐姐姐夫辦的,究竟買了哪些房產,我也不太清楚。」
雷媛媛道:「不會吧?你們做生意的人不會這麼大意的。既然你說委託姐姐姐夫買房產,那麼我問你,你交給他們的錢總共有多少?你是怎麼交待他們替你買房產的?」
鄒之藏道:「這,我一下子我也忘了。」
年紹昆見鄒之藏說話躲躲閃閃地,知道他心裡有鬼。顯然,那些房產是駱財生以他舅佬鄒之藏的名字購買的,目的是為了防止有朝一日被紀委追查到,好有個說法。但是,他們並沒有來得及作進一步地串供,具體細節鄒之藏是不清楚的。
雷媛媛道:「你雖然在北京做生意,是北京戶口,但是你畢竟是家鄉人。我希望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把你姐姐姐夫的事情搞清楚。這不僅對你有利,對你姐姐姐夫也是有利的。」
鄒之藏道:「現在我姐姐的情況怎麼樣?」
年紹昆道:「你姐姐已經交待了全部問題,但是,她的情緒不太好,對你姐夫意見很大。據調查,駱財生在外面情婦有十多個,還經常在外面嫖娼。嫖資都是一些個體老闆支付的,他們都已經交待了。而且,在交待時還錄了相。你姐姐看了這些聲像資料後,非常生氣,所以,他她決心把她所知道的駱財生的問題,全部向組織上講清楚。在臨行前,她還叮囑我們,要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把轉移財產的情況同樣向我們講清楚。」
鄒之藏有些不相信,他說:「我可以和姐姐通個電話嗎?」
年紹昆道:「你等等,我先向紀委領導匯報一下。因為,辦案是一項保密性很強的工作,涉案人員一般是不能和外界通電話的。如果你要打電話,必須徵得紀委領導的同意。」
鄒之藏道:「好吧,你打電話吧。」
年紹昆沒有用鄒之藏桌子上的電話,而是走到外面,用手機撥通了易鋒的電話。
易鋒在電話裡說:「我看可以,不過,我們還要再做一下鄒之英的工作,防止她在電話裡亂說。一定要讓鄒之英在電話裡勸說弟弟實事求是向你們講清問題,這些工作,我們這邊的人負責做。你讓鄒之藏等一等,我們待會兒會打電話過來的。」
易鋒立即給辦案點上的林朝虎通了電話,要他們務必做好鄒之英的工作,讓她在電話裡勸說自己的弟弟,否則要給以嚴厲的黨紀政紀處分。這個道理必須和她說明白。
林朝虎馬上找鄒之英談了利害關係,鄒之英表示她會積極配合紀委做好弟弟鄒之藏的思想工作的。然後,林朝虎直接撥通了年紹昆的手機,把銅山灣招待所的一個號碼告訴了年紹昆,讓年紹昆打這個號碼。
「姐姐,我是之藏啊」,鄒之藏接過年紹昆的電話道:「你現在怎麼樣?」
「我,我,我關在這裡日子難過啊」,鄒之英半哭泣著道,旁邊是紀委幹部提醒她的聲音,但她還是顧自訴說:「我算是完蛋了,現在算完了,無依無靠啊!」
鄒之藏道:「姐姐,你究竟怎麼樣啊,他們有沒有打你啊?」
「沒有打我,可關在這裡不讓我回家,比打我還難受啊!」
「唉呀呀」,鄒之藏急乎乎地道:「他們究竟想怎麼樣,如果要贖金,我幫你出,讓他們先放你回家吧!」
年紹昆在一旁解釋道:「我們這不是關人,是兩規,讓她在規定時間規定地點講清問題。你要讓她回家當然可以,得配合她把問題講清楚。講清楚就可以回去了。」
鄒之藏道:「姐姐,你有什麼問題沒講清楚的麼?」
鄒之英道:「就是那幾套房子的問題,我已經把財生交我保存的存折和房產證都交給紀委了。可那幾套房子上寫的是你的名字。」
鄒之藏不語,他想弄清楚姐姐的真實意圖,便道:「我和姐夫是談起過買房子的事,可我給他多少錢、買了哪些房子已經忘了。」
雷媛媛道:「你要實事求是。」
鄒之藏轉過頭來看了看雷、祝二人,這時,電話那頭也響起了辦案人員「實事求是」幾個字,接著是很輕的什麼話,聽不清。過了一會兒,鄒之英忽然又大哭了起來,道:「之藏,我算是完了,現在什麼也沒有了,真是人財兩空啊!」
鄒之藏心裡發慌,忙問道:「怎麼啦?你說呀!」
鄒之英道:「你姐夫這個人不可靠,他瞞著我在外面養了很多女人,我還是剛剛知道的。聽說他還準備和我離婚,和別的女人結婚哩,這個不要臉的男人,我真是瞎了眼啦。」
鄒之藏也痛苦地道:「嘿!這個人,有了錢就亂來。我早就勸過他,他就是不聽!現在倒好,連你也害進去了。」
鄒之英道:「是啊,他不但在外面養女人,亂花錢,把公家的錢花掉了,留下了大虧空,紀委就拿我出氣了,把我關進來幹啥呀,我又沒有犯什麼罪!」
電話那頭的人又在偷偷地說些什麼,像是在勸鄒之英別亂說。
鄒之藏忽然嚷道:「姐姐,你讓那邊的人聽我電話,你們究竟想幹什麼,要怎麼樣才放了我姐姐,你們說!」他又轉過頭來對祝、雷二人道:「你們要是缺錢,我給你們,我有錢,把我姐姐贖出來總行了吧?你們不能把一個女同志關在裡面活活受罪啊!」
年紹昆道:「我們要你的錢幹什麼?」他接過鄒之藏的電話,對鄒之英道:「鄒之英,你別拖時間,該和弟弟怎麼交待就交待一下,這電話不能再打下去了。」
電話那頭的人也在給鄒之英拖加壓力,道:「該說的快說,不該說的別胡說八道!我們已經把法律和政策向你講得清清楚楚了,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
鄒之藏在電話裡聽清了對方的話,想和姐姐說些什麼,可電話裡的鄒之英卻又嚎啕大哭起來,神經兮兮地道:「我完了,之藏,我不想活啦!我現在是人財兩空啊,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鄒之藏聽得難受,忍不住流下了淚水,嚷著道:「姐姐,你別哭了好不好?他們要你說什麼你就說吧,你沒錢用我會給你的,姐夫靠不住,還有弟弟不是?我現在有錢,你要一百萬兩百萬我都給你,你下半輩子的開銷都由我來承擔,好不好?姐姐,我求你了,你別再哭啦!」
鄒之藏還想說些什麼,可對方卻掛斷了電話。
年紹昆和雷媛媛看到他這副模樣,便坐了下來。三人一時無語。
鄒之藏拿出餐巾紙擦了擦眼淚,道:「我姐姐從小就疼我,什麼活都搶著幹,不願讓我累著。那時我們家家庭成份不好,村裡的人都看不起,還要想著法子欺負我們。有一次,一個貧下中農的孩子搶吃了我手裡的一塊地瓜干,我不肯,他還動手打了我。我姐姐看到以後,就追過來幫我,被他們家的兩兄弟打破了臉。我姐姐從小就告訴我,做人一定要爭一口氣,長大了要好好做人,做一個最有出息的人,把村裡面的這些人全都比下去。後來恢復高考了,我姐姐就到處幫我借書,要我下苦功夫唸書,一定要考上大學,離開這個貧窮的山村,到大城市裡幹一番事業,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我就是在姐姐的教育和幫助下,發奮努力的。雖然自己的文化底子淺,可我沒有洩氣。一連考了三年,終於考進了北大。經過這十多年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在北京的這些年,我經常想起父母,想起姐姐。」
鄒之藏歎了口氣道:「我姐姐是個很善良的人,從小就很懂事,也很會關心人,可我對她關心得太少了,我心裡很難過。」
雷媛媛道:「是啊,我們很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如果你真想關心她,幫助她,就應該配合我們的工作。」
鄒之藏道:「唉,我這個姐夫真會惹麻煩,他就會害人!」
年紹昆道:「是啊,事情都是駱財生弄出來的,但既然出了事,牽連到的親朋好友們,也不得不替他擦擦屁股。有什麼辦法呢?我們也沒法子呀!」
鄒之藏點起了香煙,很痛苦地抽著。他想了想,道:「我一想起姐姐的哭聲,心裡就難受。我請求你們,你們回去以後,就早點讓她回家吧!」
雷媛媛道:「這沒問題,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好了。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鄒之藏道:「什麼事?你儘管說。」
雷媛媛道:「駱財生以你的名義購置房產的事,就說實話了吧。」
鄒之藏道:「唉,也沒辦法,想瞞也瞞不下去啊。這個駱財生也真是不爭氣,他的東西,就讓他全部交公吧。反正他越有錢就越壞,真不是個東西!」
年紹昆道:「這些房產不會是你的吧?」
鄒之藏想了想,道:「不是我的,是他們掛我的名買的。我在北京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別墅,房產有好幾處,還要到青雲老家買那麼多房子幹啥呀?」
年紹昆已經做好了筆錄,高興地向雷媛媛暗示著,以為大功告成了。
雷媛媛卻依舊不動聲色,她道:「鄒總,除了這件事外,我們還有件事要麻煩你。」
鄒之藏一愣,道:「還有什麼事?」
雷媛媛道:「駱財生除了以你的名義購置房產外,還有什麼東西寄存在你這兒嗎?」
鄒之藏眼珠子乏力地滑了滑。這個極端聰明的北大高材生在滑了滑眼珠子後,就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沒有,哪還有什麼東西呢。」
可是,雷媛媛不僅具有豐富的辦案經驗,而且有一種獨特的敏感。她從鄒之藏那兩隻眼珠子的蠕動中看出了謊言的軌跡,證實了她剛才那句試探性的話已經生效。於是,她就大膽地冒了一次險,道:「鄒總,實話告訴你吧,如果光為了這點房產的事,我們是不會專程到北京來找你的。因為要證實這些房產不是你的,非常容易,我們沒有必要花這麼多的精力來找你。」
鄒之藏不解地道:「是嗎?」然後又問道:「那你還有什麼事?」
年紹昆在一旁不敢插嘴,他知道雷媛媛在用計,但事先沒有和他商量過,他也不知道雷媛媛在葫蘆裡賣什麼藥。
但聽得雷媛媛道:「我們臨行前,你姐姐都說了,好些讓你代管的東西,她要我們一併帶回去。」
鄒之藏傻著眼道:「不會吧?她哪還有什麼東西放在我這兒呢?要是有的話,她剛才在電話裡怎麼不說?」
雷媛媛道:「她剛才在電話裡情緒那麼激動,哪還能說什麼呢?」
鄒之藏還是不信,道:「可我真是什麼也沒有。」
雷媛媛道:「你不願交我們也沒辦法。不過你要知道,既然你姐姐已經如實交待了,如果你不配合的話,這對你姐姐是不利的。因為追贓的成功與否,對於法院的判決是非常重要的。這次的事情雖然主要是駱財生引起的,但你姐姐也和他牽連在一起。我實話告訴你,有些錢還是你姐姐直接經手的。正因為你姐姐經手過不少錢,所以她知道很多事情,也才會把這些東西放在你這兒。否則,駱財生不會存在其他女人那裡麼?」
鄒之藏一聽別的女人,又想起了可憐的姐姐,於是禁不住倒抽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他說:「既然我姐姐都說了,我也不必再隱瞞了。她是有包東西放在我這兒,是上個月托朋友捎來了。裡面的東西,我還沒仔細看過呢!」
鄒之藏說完就到裡間的辦公室裡摸索了一陣,拿出一個文件袋來。他當著雷、朱二人的面,在桌子上打開一看,裡面是兩條金項鏈,一塊金幣,還有幾張存折,存折上的錢共計六百餘萬元!
紅色夏利出租車的司機聽出他倆南方人的口音,便用慢條斯裡的京腔一會兒總理一會兒總書記,把政治局常委都嘮叨了一遍,然後又開口閉口地說起「咱中國人民」。
坐在車後座的年紹昆卻無心聽司機念叨這些,一下子就冒出個六百多萬哪,他在心底裡暗暗地佩服這個雷媛媛,可又不知道說什麼,便對著她樹起了大拇指。雷媛媛道:「怎麼樣,現在才可以說是大功告成呢!」
「還是夫人英明!」年紹昆開玩笑道。
雷媛媛笑了,道:「就會佔便宜!你呀,就等著易書記給你記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