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狼和牧羊人 文 / 拉封丹

    假設世界上有一隻有人情味的狼，有一天它對自己的殘酷暴行作了深刻的反省，那麼，

    這樣的反省對狼來說實在是太難得了。狼自省道：「我被每一個人憎恨，成為大家的公敵。

    什麼狗啊、獵人哪！村裡的人全都要消滅我們，他們的喊打聲連神王朱庇特在天上也聽得發

    暈。有人懸賞要我們的頭顱，在英國甚至一度沒有了狼的蹤跡。

    「為了捕捉我們，鄉下的紳士紛紛貼出了告示，而母親們總愛用『狼來了』來嚇唬孩

    子，這一來所有的娃娃沒人再敢啼哭。但細算起來，我為滿足食慾吃掉的東西，加起算來也

    不過就是一頭長了癬的叫驢、一隻遭瘟的羊和一隻好鬥的狗。既然如此，從今往後我再也不

    吃活物了，就吃素，吃草，我就不信禁葷之事這麼難熬，這肯定要比被大家憎罵好得多。」

    狼邊說邊走，一眼看到了牧羊人正在用鐵簽叉著羊羔烤著吃。「唉呀，」狼喊道，「我

    正在責備自己把羊咬得直流血，而這看羊的人和狗倒是殺羊烤肉，吃得滿嘴流油多自在。作

    為一隻狼，心裡有如此之多的顧慮，這太讓人好笑了。我這就去把小羊羔吃掉，用不著牧羊

    人費事把羊穿在鐵簽上燒烤。我不單要吃掉這隻羊羔，我還要去吃它的爹，吃給它餵奶的

    娘！」

    這狼說得也很在理，一方面，人類用捕殺的各類獵物大擺筵席，大吃大嚼；而另一方

    面，人類又強迫各種猛獸去吃生長在地上的植物苔蘚，因為它們既沒有鐵鉤掛肉，又沒有鐵

    鍋燉骨頭。牧羊人啊牧羊人，狼的錯誤就在於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它不是最能稱霸的動

    物，難道人們能指望它去過隱居者的苦行僧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