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特洛伊的故事 狄俄墨得斯 文 / 施瓦布
狄俄墨得斯增加了三倍的勇氣和力量，他像猛獅一樣奮勇衝殺。他一槍刺中阿斯堤諾俄斯的肩膀，使他倒在地上；又用長矛戳穿了庇戎，並打死了歐律達瑪斯的兩個兒子，打死了弗諾珀斯的兩個兒子，接著又把普裡阿摩斯的兩個兒子克洛彌俄斯和厄肯蒙從戰車上打下來，剝下了他們的盔甲，他手下的士兵則把繳獲的戰車送上了戰船。
普裡阿摩斯國王的女婿埃涅阿斯是一名勇敢的戰將，他眼看著特洛伊人在狄俄墨得斯的打擊和殺戮下漸漸後退，便冒著飛蝗一般的亂箭跑到潘達洛斯那兒，大聲對他說：「呂卡翁的兒子，你的弓，你的箭，你的榮譽都到哪裡去了？那個人殺害了這麼多特洛伊人，如果他不是化身為人的神-，你就應該將他射死！」潘達洛斯回答說：「他如果不是神-，那他必是堤丟斯的兒子狄俄墨得斯，我還以為已將他射死了。大概有一個神-保護了他，而且仍然在援助他！我真是一個不幸的人！我已經射中了兩個希臘首領，可是沒有能夠把他們射死。他們變得更加狂暴。真的，大概我是在最不吉利的時辰帶著弓箭來到特洛伊城前的！」
氨鴰倚納Ъ！」埃涅阿斯鼓勵他說，「快上我的戰車。」潘達洛斯躍身上車，站在埃涅阿斯身旁。兩個人駕著快馬，朝狄俄墨得斯飛駛而去。狄俄墨得斯的朋友斯忒涅羅斯看到他們衝了過來，便朝他的朋友大喊一聲：「兩位勇敢的人朝你奔來了，他們是潘達洛斯和埃涅阿斯。埃涅阿斯是一個半神的英雄，他是阿佛洛狄忒的兒子！我們還是駕車逃走吧，你的勇敢和力量是對付不了他們的！」
狄俄墨得斯陰沉地看了他一眼，回答說：「別對我說什麼害怕不害怕！逃避戰爭或膽怯地退卻，那不是我的性格。我要徒步去迎擊他們！如果我殺死了他們，你就隨後過來，把埃涅阿斯的駿馬當作戰利品牽著送回船去。」他正說著，潘達洛斯的槍已朝他擲過來，穿過他的盾牌，卻被他的鎧甲擋了回去。「沒有投中啊！」狄俄墨得斯對正在歡呼的特洛伊人大叫，同時投出了手中的槍，射中對方的頜骨。潘達洛斯從車上翻倒在地，他的馬驚逃而去。埃涅阿斯跳下戰車，像頭勇猛的雄獅站在自己夥伴的身邊，準備殲滅任何敢於碰他朋友的人。狄俄墨得斯從地上抓起一塊巨石，那是兩個普通人都難以搬動的，而他卻高高舉起，猛擊埃涅阿斯的腿骨。埃涅阿斯痛得失去知覺，跌倒在地。如果不是女神阿佛洛狄忒即刻跑來，一把抱住兒子，用自己的袍子把他裹住，離開了戰場，那他一定給打死了。斯忒涅羅斯繳下了埃涅阿斯的戰車和戰馬，送回戰船，然後又駕駛著自己的戰車回到狄俄墨得斯的身旁。狄俄墨得斯認出了女神阿佛洛狄忒，於是穿過混亂的戰場，追上了帶著兒子的女神。這英雄用槍奮力朝她投去，槍尖刺破了女神的手腕，她的手上滴出了鮮血。受了傷的阿佛洛狄忒痛得尖聲叫喊，帶在身邊的兒子滾落到地上。她急忙去找她的兄弟阿瑞斯。戰神阿瑞斯正坐在戰場的左邊。「噢，兄弟喲，」她懇求道，「把馬車借給我，讓我回奧林匹斯聖山去。我的手受了傷，疼痛難熬。是狄俄墨得斯那個凡人傷害了我。我相信他也敢於反抗我們的父親宙斯的。」
阿瑞斯把戰車借給他。阿佛洛狄忒駕車來到奧林匹斯聖山，哭著撲進了母親狄俄涅的懷裡。她撫慰女兒，領她來見父親。宙斯含著微笑接見了她，對她說：「你不是掌管戰爭的料，我可愛的女兒，你還是去主管婚禮，把廝殺留給戰神去管吧！」姐姐雅典娜和赫拉卻在一旁嘲笑地看著她，譏諷地說：「怎麼回事啊？也許是那個漂亮而不忠的希臘女人把阿佛洛忒狄吸引到特洛伊去了，在那裡她一定撫摸了海倫的衣裳，把手在衣扣上劃破了！」
同時，在下界的戰場上，戰鬥越趨激烈。狄俄墨得斯朝著埃涅阿斯撲了上去，他三次使勁地給他以致命的打擊，但是三次都被憤怒的阿波羅神用盾牌擋住。當他第四次衝過去時，阿波羅可怕地朝他怒喝一聲：「你這個凡人，不要放肆地和神-對抗！」
聽到這話，狄俄墨得斯感到羞慚而畏懼，即刻退了下來。阿波羅帶著埃涅阿斯離開了混亂的戰場，回到他在特洛伊的神廟，交給他的母親勒托和他的姐妹阿耳忒彌斯精心照料。阿波羅並沒有忘記在英雄埃涅阿斯剛才躺下的地方製造一個假像，特洛伊人和希臘人都在為那個假像激烈爭奪。然後，阿波羅吩咐戰神阿瑞斯，把膽敢與神-作對的無恥之徒，堤丟斯的兒子，從戰場上清除出去。戰神變成色雷斯人阿卡瑪斯混在亂哄哄的戰士中，來到普裡阿摩斯的兒子們跟前，斥責他們說：「王子喲，你們讓那個希臘人殺戮到何時呢？難道你們想讓戰場逼近到特洛伊的城下嗎？你們不知道埃涅阿斯已經躺下了嗎？來吧，讓我們從敵人的手中救出我們的高貴的夥伴！」
阿瑞斯重新激起了特洛伊人的戰鬥熱情。呂喀亞國王薩耳佩冬跑去找赫克托耳，對他說：「赫克托耳，你的勇氣到哪兒去了？不久前你誇口：即使沒有同盟軍，沒有士兵，光靠你們幾個兄弟和姐丈妹夫就能保衛特洛伊城。但我沒有看見他們中有一個在戰場上，他們像野狗看到雄獅一樣縮在後面，逼得我們同盟軍不得不單獨作戰。」
赫克托耳被這番譴責深深地打動了。他揮舞著長矛，跑下戰車，大步從軍中走過，鼓勵士兵們衝擊。他的幾個兄弟和其他的特洛伊人即刻轉向敵人衝去。阿波羅也讓埃涅阿斯恢復了健康和力量，把他送上戰場。他突然毫無傷痛地出現在大家面前，他們都向他歡呼，可是誰也沒有多說話，只是朝敵人撲去。
丹內阿人由狄俄墨得斯、兩個埃阿斯和奧德修斯率領著，嚴陣以待，靜穆無聲。阿伽門農第一個朝著飛奔而來的特洛伊人投去一槍，擊中埃涅阿斯的朋友，高尚的得伊科翁。他是一個總在前線奮勇作戰的英雄。但埃涅阿斯揮起強有力的手殺死了兩個丹內阿人，即克瑞同和俄耳西科羅斯，他們是狄俄克賴斯的兒子，從小一起在伯羅奔尼撒的弗賴城長大，勇猛得像兩頭雄獅一樣。為了報仇雪恨，阿伽門農的兄弟墨涅拉俄斯揮動長矛，像狂風似的投入戰鬥。戰神阿瑞斯慫恿他前進，希望他會被埃涅阿斯砍倒。涅斯托耳的兒子安提羅科斯為國王的生命擔心，當兩個英雄舉矛廝殺時，他急忙奔到墨涅拉俄斯的身邊。埃涅阿斯看到對方又來了一個幫手，連忙退了下去。墨涅拉俄斯和安提羅科斯搶出了兩位朋友的屍體，交給自己人守衛，接著他們又回頭廝殺。
赫克托耳率領最勇敢的特洛伊人衝了過來，戰神親自與他一道作戰。狄俄墨得斯看到戰神走來，大吃一驚，對士兵們大喊：「朋友們，不要為赫克托耳的勇敢而感到驚訝；他的身旁有神-護衛！」正說著，特洛伊人已經逼近。赫克托耳殺死了一輛車上的兩個勇敢的希臘人。忒拉蒙的兒子埃阿斯趕過來，為他們報仇。他用長矛擊中了特洛伊人的一個盟友安菲俄斯，使他栽倒在地。特洛伊人槍如飛蝗，朝他投過來，阻止他剝取屍體上的鎧甲。
在戰場的另一部分，可怕的惡運驅使著赫拉克勒斯的兒子特勒帕勒摩斯向呂喀亞人薩耳佩冬走去。他老遠就向他的對手大聲叫罵道：「你這個從亞細亞走來的膽小鬼，敢誇口是宙斯的兒子，可知道赫拉克勒斯乃是我的父親！你是一個懦弱的人，即使你今天變得勇敢了，也難逃一死！」薩耳佩冬憤怒地說：「如果我直到今天還沒有取得戰鬥的榮譽，那麼現在你的死將給我增添光彩！」說完話，兩個英雄揮舞著長矛拼刺起來，薩耳佩冬刺中過分傲慢的對方的喉嚨，使他倒在地上死了。同時特勒帕勒摩斯也刺中薩耳佩冬的左腿，但他的父親宙斯不願意他死，因此，他的朋友們急忙拖著他離開戰場。居然沒有人發現，薩耳佩冬的腿上還拖著那根鏢槍。
奧德修斯在呂喀亞人失去了首領的隊伍中混戰，他快要追上正在逃跑的薩耳佩冬時，赫克托耳急忙趕來了。薩耳佩冬以虛弱的聲音對他喊著說：「別讓我落在亞各斯人的手裡；保護我，即使我不能回國看到我的妻兒，也要在這座城裡嚥下最後一口氣。」赫克托耳沒有回答，他只是勇猛地驅逐薩耳佩冬周圍的希臘人，連奧德修斯也不敢再往前一步。薩耳佩冬的朋友把他抬到離中心城門不遠的一棵高大的山毛櫸下。他的青年時代的朋友珀拉工從他腿上拔出槍頭。受了重傷的薩耳佩冬痛得昏了過去。不久，他又甦醒過來。一陣涼爽的北風吹過，又使他恢復了精神。
現在，阿瑞斯和赫克托耳並肩作戰，迫使希臘人漸漸後退，一直退到他們的戰船上。赫克托耳一人殺死六個希臘英雄。
赫拉從高高的奧林匹斯聖山上，看到特洛伊人在阿瑞斯的幫助下屠殺希臘人的血腥場面，感到十分震驚。按照萬神之母的吩咐，雅典娜已將戰車準備好，車輪是青銅鑄的，外面包金，車輪是白銀的，軛具是黃金的，閃閃發光。赫拉給戰車套上她的飛馬。雅典娜也穿上父親的鎧甲，頭上戴著金盔，手持畫有戈耳工頭像的盾牌。她帶著長矛，縱身跳上戰車，坐在金鏈繫著的銀椅上。赫拉在她旁邊揮舞鞭子，所以飛馬奔跑得更快。由時光女神看守的天宮大門自動打開，於是兩位偉大的女神駛過雄偉的奧林匹斯聖山。她們看到宙斯坐在山頂上。赫拉勒住馬韁，停下來對他說：「你的兒子阿瑞斯違背天命，屠殺希臘人，難道你不感到憤怒嗎？阿佛洛狄忒和阿波囉唆使戰神作惡，你沒有看到他們多得意嗎？現在請你允許我去狠狠打擊這個狂妄之徒，讓他趕快離開戰場！」
澳憧梢勻Ю允裕」宙斯回答道，「讓我女兒雅典娜和他對陣，她知道如何與他作戰。」現在戰車在空中飛奔，上面是繁星密佈的青天，下面是高山和地，最後它降落在西莫伊斯河與斯卡曼德洛斯河匯合的地方。
兩個女神迅速地來到戰場，她們看到一群士兵正擠在狄俄墨得斯的四周。赫拉變作斯屯托耳走近他們，用洪鐘一樣的聲音大聲喊道：「亞各斯人，你們不感到害臊嗎？難道只有阿喀琉斯和你們一起戰鬥時，你們才能戰勝敵人嗎？」丹內阿人聽到責罵聲，頓時受到激勵，增添了勇氣。雅典娜開出一條路，直接來到狄俄墨得斯的面前。他正靠在戰車上，讓風吹涼被潘達洛斯用箭射中的灼熱的傷口。他的大盾的帶子吊在肩頭的壓力和淌下的汗水使傷口陣陣發痛。他兩手軟弱無力，好不容易才拉開帶子，擦乾血跡。雅典娜抓住馬軛，手臂倚在上面，對他說：「看來，堤丟斯的兒子一點兒也不像他的父親。他的父親雖說是小個子，但比任何人都勇敢。他在底比斯城外作戰，雖說違反了我的意志，但他如此勇敢，所以無法拒絕對他的援助。你在今天也可以得到我的保護和援助，但是我搞不清你是怎麼一回事，你是因為久戰勞累呢，還是因為害怕而四肢麻痺了？在我看來，你不像兇猛的堤丟斯的兒子。」狄俄墨得斯聽到她的話，驚訝地抬頭看著她，說：「我已經認出你了，你是宙斯的女兒，我不想對你隱瞞真情。我後退，既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無力，而是因為一個強大的神-逼得我這樣的。是你從前給了我一雙慧眼，所以我認出了他。他是戰神阿瑞斯，我看見他率領特洛伊人作戰。我毫無辦法，只好退到這裡，而且命令其他的希臘人也集合到這裡，他們都在我的周圍。」雅典娜聽了他的話回答說：「狄俄墨得斯呀，從現在起，你不用害怕阿瑞斯，也不用害怕其他的神-，因為我是你的堅強後盾。勇敢地駕起戰車，向戰神衝去！」
說完，她朝狄俄墨得斯的御者斯忒涅羅斯打了個手勢，他會意地從戰車上跳了下來。雅典娜跳上車，坐在他的座位上，抓住韁繩，揮起馬鞭，駕著戰車朝戰神阿瑞斯直撲過去。阿瑞斯剛剛戰勝了最勇敢的埃托利亞人珀裡法斯，正在剝取他的鎧甲，他看到狄俄墨得斯站在戰車上向他衝了過來，女神雅典娜把自己掩在看不透的濃霧裡。阿瑞斯隨即丟開珀裡法斯，奔向堤丟斯的兒子，用長矛瞄準英雄的胸脯。雅典娜用看不見的一隻手悄悄地接住長矛，讓它改變了方向。狄俄墨得斯從戰車上站起來，雅典娜讓他的長矛擊中阿瑞斯的小腹，剛好在鐵腰帶的下方。戰神大吼一聲，如同千萬個人的吼聲合在一起，特洛伊人和希臘人聽得毛骨悚然，他們以為聽到了宙斯的雷聲。
只有狄俄墨得斯看到阿瑞斯駕著雲團像旋風似的朝天空飛去。戰神來到天上，坐在父親身旁，將傷口指給他看。宙斯臉色陰沉地對他說：「我的兒子，別再抱怨了！在奧林匹斯聖山的神-裡，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你了。你總是喜歡戰爭、搏鬥。你的倔強和執拗的態度更像你的母親赫拉。不過，我還是不願意看見你忍受創傷的痛苦。神-中的醫生弗厄翁會給你治療的。」
同時，其他的神-也回到奧林匹斯聖山，以便讓特洛伊人和丹內阿人自行作戰。忒拉蒙的兒子埃阿斯首先衝入特洛伊人的陣地，用槍刺中了強有力的色雷斯人阿卡瑪斯。接著，狄俄墨得斯也殺死了阿克緒羅斯和他的御者。三位英勇的特洛伊人死在墨喀斯透斯的兒子歐律阿羅斯的手下，奧德修斯殺死了特洛伊英雄庇底狄斯，透克洛斯殺死了阿瑞塔翁；阿布勒洛斯躺在安提羅科斯的腳下；埃拉托斯被阿伽門農殺死。阿達斯特洛斯在回城途中被馬顛在地上，被墨涅拉俄斯活捉。這俘虜抱住墨涅拉俄斯的雙膝，苦苦哀求：「放我一條命吧，阿特柔斯的兒子，我的父親會拿出大量的珠寶和黃金給你，作為我的贖金！」墨涅拉俄斯聽了他的話幾乎已經心動了，但這時阿伽門農向他走來並斥責他說：「墨涅拉俄斯，你對敵人發慈悲嗎？特洛伊人沒有一個能逃脫我們的懲罰，哪怕是在母親懷裡吃奶的嬰兒也逃脫不了！」墨涅拉俄斯聽到這話，只得拒絕了他的求饒，讓阿伽門農挺起長矛把他刺死在地。亞各斯人蜂擁而上，涅斯托耳在後面大聲呼喊：「朋友們，別只顧停下來搶奪財物，剝取戰利品。現在是動手殺敵的時候，以後有時間再慢慢地收取戰利品。」
特洛伊人幾乎大敗，往城裡逃走了，幸好普裡阿摩斯的兒子，可以從鳥兒飛翔預卜未來的赫勒諾斯對赫克托耳和埃涅阿斯說：「朋友們，一切都指望你們了。你們必須把逃跑的人都攔在城門口，這樣我們仍能恢復戰鬥力，戰勝丹內阿人。埃涅阿斯啊，這是神-給你的任務。而你赫克托耳，你應立即回特洛伊去，告訴我們的母親，請她動員城裡的貴婦人到雅典娜的神廟去，將最貴重的衣服獻在女神的膝上，並答應給她祭供十二頭肥壯的母牛，請女神憐憫我們特洛伊的婦女、孩子和她們的城市，幫助他們抵抗這個可怕的狄俄墨得斯。」赫克托耳急忙趕回特洛伊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