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負傷掉隊 (1) 文 / 趙宏興
昨晚，小胖子被趙俊林救下後，他一路朝樹林裡狂奔著，恐懼使他忘記了寒冷，他跑出樹林，跑到田地裡，身後的槍聲和爆炸聲，一直追著他，直到他實在跑不動了，他在田埂上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這時，身邊已一片寂靜，傷口的痛疼陣陣襲來。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著，直到看到面前一堆黑糊糊的影子，小胖子知道這是一個草堆，他停了下來，來到草堆前，扒些草墊在身下，依著草堆坐著。
小胖子坐在草堆旁，草的柔軟像溫暖的被子覆蓋了他，使他暫時忘記了寒冷。雖然傷口的痛疼一陣陣襲來，但疲憊還是讓他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小胖子很快進入了夢鄉，他又夢到了趙俊林帶著他們一起突圍，身邊是子彈的呼嘯聲，（此處有刪節）這時，土匪的長矛朝他刺來，趙俊林一躍而起，大喊一聲小胖子，就撲向土匪，土匪一個趔趄，長矛刺破小胖子的棉襖劃過他的身體，小胖子感到一陣巨痛。趙俊林一邊與土匪博鬥起來，一邊大聲地喊，小胖子快跑。小胖子嘴裡憤怒地罵著，小狗日的。舉起長槍奮力地砸向匪徒。睡夢中的小胖子呼地坐起了身子，（此處有刪節）從夢中驚醒，看到自己原來睡在草堆中。寒風貼著地面刮著，冬天的曠野上，一片寧靜。殘月掛在天空中，更顯得了清冷。遠處黑糊糊的村莊匍匐在地面上，雞叫聲長一聲短一聲地傳來。
小胖子想用手揉揉酸澀的眼睛，一陣疼痛湧了上來，不能舉起胳膊，他歎息了一聲。現在，田野裡寧靜下來了，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趙書記他們去哪裡了？自己掉隊了怎麼辦？一陣難過之後，小胖子用右胳膊從草堆上用力扒了一些新的稻草，把地下鋪厚此，躺上去，又在自己的身上蓋上一些稻草，小胖子躺在裡面，慢慢的困意上來了，他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一次醒來，天已是大亮了。
小胖子從稻草中站起身子，他打亮著這片陌生的周圍。冬天的田地裡，十分的荒涼，去年收割後的稻田里，還留著淺淺的灰色的稻茬。有一棵老樹扭曲著身子，站在田埂上，樹頭上落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枝叉向天空伸展著。田埂的茅草上，鋪著一層白色的霜。一輪太陽從東方升起來了，太陽的上半部呈現著鮮紅色，下半部還沒有脫離地平線，呈現著暗紅的顏色。新的一天開始了。
小胖子想起趙俊林說的話，打散了，就到小廟集合。他決定去小廟看看。
小胖子把衣服整理了一下，檢查了一下傷口，地主的長矛雖然沒能穿過他的身體，但在他的身體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用手輕輕地揭開凝固著血漬的襯衣，可以清晰地看到深深的傷口。小胖子不敢再弄了，重新用襯衣裹緊傷口，把棉衣穿好，在草堆上打了一個草繩子捆在腰上，身體溫和多了。
小胖子拍拍身上的稻草，活動了一下筋骨，沿一條窄窄的田埂開始行走起來。小胖子現在最想找一個人打聽一下，他身在何處？小廟在哪裡？
幾條田埂走完，就上了一條稍寬些的大路，這時走起來就輕快多了。大路像一條帶子，在崗丘上延伸，翻過崗頭，一個村莊兀地近在眼前，一位拾糞的老人，背著糞筐在村頭轉悠，小胖子腳步稍微放緩了下來。拾糞的老人也看到小胖子了，他站了下來，看著小胖子走近。
小胖子走到老人跟前，問：「老人家，這是什麼地方？」
老人打量著他，感到很奇怪，你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到這兒來幹啥？再看小胖一身疲憊，臉上還有一絲血跡，便問：「你是從哪來的？」
小胖子說：「我爹出來好多天了，也不回家，我娘叫我出來找他，我就找過來了。」
「我們這兒叫狗尾巴趙村。」老人對他說，「小伙子，你的臉上有血跡，怎麼了？
小胖子這才醒悟過來，他說：「哦，哦，昨天我被人打劫了，和他們打了起來。」
老人說：「這年頭出外要小心喲。」
狗尾巴趙村，這個名字小胖子過去聽說過，從這裡推算，這兒離小龍山最少也有十多里路了，昨天一夜狂走了不少路。
「我想去葫蘆山頭怎麼走？」小胖子從老人的眼裡看到了善良，又問。
老人說：「沿著這條大路一直往前走，一個時辰就到了。」
拾糞老人背著糞筐走了，小胖子沿著老人指的方向走起來。
路邊有一口水塘，水面上結了一層冰，小胖找來一塊破磚頭，把冰砸了一個洞，然後，用右手抄起水，把臉洗了一下，冰涼的塘水，從臉上淋過，他激靈了一下，混沌的腦子清醒起來，他用棉襖的袖子把臉上的水珠擦了，站起身子。
小胖子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艱難行走，終於來到了葫蘆山頭，看著眼前寂靜下來的松林，小胖子感到裡面隱藏著巨大的詭異，他恨不得放把火把這個山崗全燒了。他找到小廟，但這裡已沒有了人，小胖子失望地蹲下身啜泣起來。
他忽然看到小廟牆壁上的那行字：「下杜城。」這又讓他清醒起來，這幾個字有著清晰的新印子，肯定是趙書記昨晚寫的。他終於知道趙俊林他們的去處了，他要追趕去。他跪下來，給廟裡的菩薩磕了幾個頭，祈禱菩薩保佑他一路順利。
現在，有了行走了路線，小胖子放下心來，他想繞開村子走，省得從村子中間走，惹別人注意。
太陽已經升高了，又過了兩個村子，小胖子有點飢餓了，田野裡光光的，沒有什麼可吃的東西，他決定到村子裡弄點吃的。
前面出現一個小村子，村子不大，都是低矮的茅草房子，小胖子觀察了一下，走了進去。
在村子裡沒見到什麼人，小胖子聞到了一股炒菜的香味，肚子裡嘰哩咕嚕更加飢餓難忍起來。小胖子循著香味走過去，原來是村子裡一戶人家在辦結婚喜事，村子裡的人都集中到這裡來了。
這戶人家的門前人來人往，熱熱鬧鬧，土牆上貼著大紅的喜字，門上貼著鮮紅的對聯，屋前的廚房裡，一股股熱氣從屋簷下向外飄散著。
鄉下有個習俗，討飯的人可以到辦喜事的人家說句吉利的話，討口飯吃。辦喜事的人家因為心情好，也不會嫌煩的，一般都會給點吃的，大方的人家還會把討飯的人讓回家，喝上一杯酒的。
小胖子想去討口飯吃，但他還是開不了口，站在遠處望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門前的一條狗朝他狂吠起來，小胖子朝後退著，那條狗朝前上著，這條狗的狂吠，把其他幾條狗也吸引過來了，一起朝他狂吠著。小胖子大聲地喝斥著，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幫他把狗趕走。這時，廚房裡走出一個人男人，男人身上圍著一個圍裙，頭上戴著一頂瓜皮帽子，他朝小胖子這邊看了一眼，小胖子愣住了，那不是爹嗎？
爹一見小胖子激動得幾步跨到跟前，一把抓著他的手說：「我的兒，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小胖子喊了聲：「爹。」淚水就辛酸地落了下來。
原來，一到冬天了，老黃就出門給辦事的人家燒菜去了，方圓幾十里，紅白喜事的人家都請他來掌勺，老黃燒菜不但好吃，而且省料，所以名聲在外，一冬燒下來，也能給家裡掙個年盤錢。這次，小胖子沒有想到爹會到這麼遠的地方來燒菜。老黃在廚房裡，聽到小胖子喝斥狗的聲音，感到這個聲音好熟悉，出來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兒子小胖子。他一把緊緊地拉著小胖子的手說：「你不是參加革命了嗎？我和你娘都想你啊。」
小胖子見到爹又瘦了一些，聽爹講到娘，淚水就在眼眶裡打轉轉了。在異鄉遇見朝思暮想的兒子，老黃心裡一酸，老淚也流了下來，他吸了一下鼻子，用手擦拭了一下眼睛，問：「兒呀，你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小胖子說：「一時講不清，以後慢慢給你講。」
許多人見到這個場面，圍了上來，問是怎麼回事，老黃說：「這是我兒哩，找我來了。」
大家說：「還不讓他進屋來說話。」
老黃領著小胖子來到一個低矮的茅屋裡，牆腳打著一個地鋪，一床打了許多補丁的破被子卷在一旁，老黃就睡在這兒。
老黃讓他住在這兒別走了，然後，又出去忙碌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頭髮花白的婦人，端著一碗飯，送了過來，她說：「伢來，快吃點，餓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