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李淵避禍欲遷都 (1) 文 / 龍耳東
星光慘淡,冷月如鉤
冷風颼颼地號叫著。樹梢輕搖。邊關小城,籠罩在莽莽蒼蒼的夜幕之中。
朦朧的月光,閃動的星星,晃動的籐蔓和樹梢,加之偶然傳來的幾聲狼啼鳥鳴,一切都顯得那樣寂靜和神秘。靜聽!——由遠而近,如潮湧動的是成千上萬的馬蹄狂奔。哎呀!突厥頡利可汗揮兵十五萬,鐵騎侵入雁門關……狂呼,叫喊,箭射盾聲,兵器亂撞聲,馬嘶聲,如同惡夢一樣的纏繞在一起。狼煙四起,烽火驚心!北都告急!
大唐武德八年八月初十,突厥揮兵先後攻打并州、原州等地。唐王朝政權建立之後,中原、江南的軍閥相繼被消滅,國內基本安定了下來。但是,北方一直受到突厥民族的侵略。突厥人居無定所,來去了無牽掛,歷朝歷代都對他們頭疼。突厥民族的壯大,已經構成了直接威脅唐政權的大敵。
向北、向北!
十萬大軍,迅速開拔。候鳥向南飛去,匆匆慌慌使勁地扇動著羽翅,扑打硝煙瀰漫的空氣,攆過一片片緩慢飄移的烏雲。
秋風揚起李建成玄黃色的大麾,驃紅馬風馳電掣。身後大軍刀槍劍戟如林,疾風勁卷龍虎旗,戰馬長嘶。李淵詔令太子建成率軍從京城北上的豳州迎擊突厥。同時,詔令武衛將軍段志玄、雲州部管李子和、并州大總管襄邑王李神通、汾州刺史蕭顗、交州刺史權士通、弘州總管宇文歆、靈州總管楊師道、定州總管雙士洛、領軍將軍薜萬徹,各率本部迎擊突厥。李世民率軍在河東秦州作為二線防禦。大唐各路兵馬,統一由太子建成協調指揮。李建成大權在握,英姿勃勃,率領大唐精銳之師,屯守原州;派秦王李世民兵屯守并州,以防備突厥進攻。李淵為了抑制李世民的野心削弱他的權力,自武德五年十一月以來,李世民備受冷落和排擠,軍功不再顯赫。這次抗擊突厥入侵,李世民只不過是抗擊突厥大軍中的一支。沒有擔當行軍元帥的李世民壓在心頭的不滿與憤恨比火山爆發還要猛烈!
第二天夜裡,并州城寂靜如常。
忽然,突厥騎兵象疾風般地席捲過來。淒厲的號角劃破夜空,驚醒了夢中的李世民。由於他對大唐皇帝的冷落、壓抑產生嚴重的不滿情緒,他負責防守的并州城,未作認真地兵力佈置,當突厥騎兵象潮水般湧來的時候,李世民還在睡大覺!
李世民翻身坐了起來。并州道總管張謹慌忙前來報告:突厥夜襲并州城。
「快!組織兵馬抵擋。」李世民連忙披掛,提劍。張謹急下,率唐軍與突厥騎兵浴血奮戰。程咬金、秦叔寶急上。李世提劍上馬。程咬金粗聲大氣地呼叫:「大王,突厥兵強,馬疾刀快,完全不是我們與漢人打仗的那陣勢。我看城會攻破,我們還是快跑吧!」
李世民猶豫了一會,慌忙在秦叔寶、程咬金的護衛下,把南城門剛打開一條縫,李世民、秦叔寶、程咬金就嚮往城外逃出。城外的突厥人乘機呼嘯著衝進南城門。李世民等人一陣砍殺,終於衝出城來。可南城門再也關不上了。突厥人乘勢湧進城內。張謹率軍奮戰北城門。突然聽得南城門一陣湧動,殺聲動地。見大批的突厥騎兵呼嘯而來。張謹大喊一聲,跳起來,揮刀迎上。張謹當場戰死。其他將士奮身拚死一戰,并州城仍被突厥攻破。突厥人高舉火把狂殺大唐軍民。地上倒下唐軍將士無數屍體,血流成河……
并州城破,李建成聞訊驚訝!當即命令就近的濟州大將殷開山率唐軍火速支援,援軍未來得及趕到,就聽到并州被突厥軍隊佔領了,李世民倉皇出逃。
突厥軍隊乘勝攻陷了原州的善和鎮。丟了并州的李世民顏面掃地,李淵氣怒之下,罷了李世民朝庭司徒的官職和陝州道兵馬總管、江州道行軍元帥等職,由齊王元吉一併接替。李世民一肚子的氣沒有地方發洩!他想搞清楚,指揮突厥入侵的究竟是什麼人,讓他吃了敗仗。他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報說是突厥突利可汗的軍隊打得他威風掃地!李世民恨恨地想!……李世民想到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越來越不如前了,倒不妨利用突厥人的力量在朝中奪權!頗有心機的李世民終於想了一舉兩得的好計策來。他派親兵直接帶秦王的手敕去密約突利可汗面談。於是,在突利可汗的大帳之內,李世民與突利可汗相互約定了:「急事相救!」的具體事宜:以突厥和親為名,將大唐朝庭的金錢財物和女人一批批送給突厥;又以突厥相侵,來配合李世民在朝中抓軍權,繼而謀奪皇位。
突厥人更加兇猛而頻繁地人侵唐庭邊境。李世民借防守在秦州、定州一帶之機,奏請李淵加封陝州道兵馬總管、江州道行軍元帥等職,把先前失去的兵權一點點地又掌握在自己手中。李世民正是利用了自己與突厥貴族的交情和突厥的軍事入侵之機,得以長期掌握軍權,保持對軍隊的影響和控制,避免了與太子建成的儲位爭奪中,不致陷入被動挨宰的局面。
李淵以他老道的政治家的眼光,早就看透了李世民的用意。每當突厥入侵,絕大多數情況下李淵不以李世民作邊境統帥,而以他信任的太子李建成、李元吉和宗親王李道宗等人長期領軍抗擊侵略者,鎮守邊境。還有意起用羅藝的天節軍、羅成的鐵騎軍。如此一來,李世民又失意與冷落。
時近春節之夜,突厥可利可汗又發兵三十萬,大規模地攻擊大唐邊關,夜襲代州城。大唐守軍只有五千人,英勇奮戰,終因敵我兵力懸殊太大,突厥攻破代州城,屠殺城中三千多人,強姦婦女無數,搶劫金銀珠寶和糧食。把代州城洗劫一空!
太子李建成奮勇當先再次請旨率軍迎敵!李淵刻日發下詔書,由太子統領邊境各軍,協調抗擊突厥入侵。太子李建成率殷開山、雷永吉、羅成、薜萬均、薜萬徹、馮立等將領,與燕郡王羅藝一道會師,在燕山、利州、并州一帶迎戰突厥。李建成與突利可汗兩軍列陣。
寒風獵獵,戰旗翻飛。驃紅戰馬上的李建成精神抖擻,眼中閃耀著自信的光輝,他面向三軍將士,高聲地說道:「大唐英勇的將士們,今日是除夕,我們在這血與火的戰場上過年了。孤家在此向諸將士拜年!」
話音未落,他一撩玄黃色的戰袍,向全軍將士們施禮拜年!三軍將士不禁熱淚盈眶!頓時軍心大振。李建成話音再度響起,道:「將士們!突厥軍在我中原橫行無忌,燒殺奸掠,無惡不作,威逼我大唐都城長安,此辱不雪,我等何以面見皇上?!此仇不報,我等何以面對家人?!」
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李建成語言極具有感染力和鼓動性。他那慷慨激昂的話音飛越在空曠的三軍陣前,將士聞言血氣奔湧,雄心升騰,淚水禁不住地往下流。一時間震天動地,氣吞山河的呼聲狂捲而來:「報仇雪恨!保家衛國!」
戰鼓咚咚,熱血奔騰在每個將士的體內,胸中升騰起一種神聖與莊嚴!升騰著一種英雄與壯烈的氣概!
突利可汗率領的突厥軍隊兵強馬壯,隊列齊整,旗幟鮮明,顯然是有備而來。兩軍相交於鹿柴坡地。在淒厲的號角聲中,李建成率眾將策馬奔出,聲聲擂動的戰鼓頓止,左中右三軍將士各自張弓拔刀,步兵與騎兵交錯穿行,前鋒直進,兩翼側應,殷開山、雷永吉驅馬前奔,在山呼海嘯的喊殺聲中,一波接一波,大潮一般湧向敵軍,與突利可汗交戰。殺聲陣陣,塵煙四起。那燕山東南側三十多里的坡地上,立刻變成血與火的世界──到處是閃亮刀光劍影,到處是飛舞燃燒著仇恨的箭雨,到處是烈士沸騰的鮮血。
突利可汗本來是接到李世民的書信,以兵相威脅,好讓唐庭答應「和親」的條件。此前突利可汗率軍來攻,均與李世民虛與委蛇,並不實戰。從朝庭歷次戰報記錄可以看出,武德年間,李世民多次領軍與突厥相遇,但沒有一次真正開戰的。李世民駐而不戰;突厥也是「聞風而逃!」的。突利可汗沒想到,李淵沒有派李世民率軍來對陣,唐軍在太子李建成的率領下,真刀真槍地打起來了。一戰下來,唐軍俘虜了5000多名突厥兵士。突利可汗見勢不妙,撤軍向西逃竄。
唐朝經過李淵、李建成「還富於民」的勵精圖治,大力實行人均有田,發展農業生產,糧食年年豐收,隨著農業的發展,人口和耕地面積迅速增長。商市貿易得到發展,手工業已經出現,官營手工業,規模大,分工細,專門製造皇室和官僚貴族用的器物。以紡織業和制瓷業較為突出。私營手工業規模較小,有紡織坊、造紙坊、染坊、冶成坊等。京都長安城,不僅是全國的政治、商市中心;而且還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有人口百萬左右,街上人湧如潮,皮毛店、絲織店、肉鋪茶肆,旅館酒捨買賣興隆。成為當時中外商市文化交流的中心。當時交通發達,水陸交通線貫通全國。絲綢之路成為世界重要的通商道口,綜合國力不斷增強。
在這種大好形勢下,李淵對內、對外的政策有了明顯的變化:對外主要是對突厥的政策也開始強硬起來了。武德八年(625)以後,唐軍對突厥由單純的防禦戰逐步轉為主動反擊。武德九年(626)正月,「命州縣修城隍,備突厥」。
武德九年(626)二月,春寒料峭,北國的風,依然刺骨。突厥大舉入侵原州,來勢兇猛,馬蹄翻飛似閃電。三月,突厥入侵靈州、涼州,四月,突厥入侵朔州、原州、涇州、會州」;五月,黨項入侵廓州,突厥入侵秦州、蘭州……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突厥入侵我邊境,特元吉為鎮北將軍、太原道行軍元帥、都督十五郡諸軍事,轉左衛大將軍,進位司徒、兼侍中,并州大都督、隰州都督、稷州刺史及本兼各職,授臨機處理,便宜從事之權利。即刻率軍進擊入侵之寇。」
容光煥發的齊王李元吉接到詔令,春風得意躍馬奮蹄,率大軍浩浩蕩盪開拔前線。從小就在血火戰場長大並長期跟隨太子和秦王東征西戰的齊王,才智聰明,武藝精湛。他常年守邊有功,揚威立萬於邊關,軍功漸漸顯赫!
富麗堂皇的太極殿上。李淵正與裴寂、王珪、封德彝、陳叔達、唐儉等幾個寵臣在商議國家長治久安的事情。王珪忽然說到帝都長安的形勢上來了。
王珪一語驚人,道:「皇上,長安作為一國之都城,有許多不安定的因素。」此言一出,眾大臣相顧失色,疑惑不解!「秦中自古帝王州」,正因種種戰策和商市上的便利,自古以來,長安得到歷代帝王的垂青,西周、秦、漢、西晉、前趙、前秦、後秦、西魏、北周、隋、唐均建都於此。千秋帝都長安城,位於有「八百里秦川」之稱的關中平原、渭河南岸。南依秦嶺山脈中段終南山,層巒疊嶂,陡峭峻拔,成為南面的天然屏障,有「重巒俯渭水,碧嶂插遙天」之磅礡氣勢;北有堯山、黃龍山、嵯峨山、梁山等構成逶迤延綿的北山山系,與秦嶺遙相對峙。在這些山嶺劃出來的大片沃原,長安城雄據其間,涇、渭、劌、灞、澧、澇諸水珠串般環繞瀠回,形成「八水繞長安」之局。這些河流宛如一道道血脈,既給長安提供豐富的水源,也使之充滿活力。長安是如此之好的地方,怎麼會存在不安定的因素呢?
皇帝李淵一愣,臉色不悅,面向王珪,忙問:「原因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