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老兵不死 (1) 文 / 蕭玄武
翌日黎明,秦慕白從溫柔鄉的好被窩裡鑽出來,平常最愛嬌滴滴撒野的高陽公主也沒有造次,而是像個小媳婦一樣,生平頭一次親自給秦慕白打來洗臉水,並小心細緻的替他整理衣甲鎧袍。
秦慕白一時心動,拿起珍藏在箱櫃裡的聖獸玲瓏雙翎冠戴上。高陽公主見了好不異訝,笑嘻嘻的道:「慕白,你何時喜歡擺弄這種東西了?好長的兩根孔雀尾巴吧,走起路來一搖一搖的,不過還蠻好看的,配你。」
秦慕白笑了一笑,說道:「一會兒要校場誓師點兵,我身為領兵主帥顯眼一點也沒什麼,你沒見過吧?一般只在出征誓師的時候主將才戴這東西,上陣肯定不會戴的,都戴盔甲。」
「噢……」高陽公主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心中只想,萬千人中要顯露出主帥的特殊,是不容易,戴這樣一頂高高豎著長翎的帽子興許就是這個用意吧!
秦慕白看著鏡中的自己,其實感覺挺滑稽,這有點像戲劇中的三國呂布造型。
其實,他是無意中,想起了許久不見的陳妍。
至從妖兒去世後,秦慕白格外珍惜自己的親人朋友和紅顏知己們。現在自己要出征了,母親小妹和兄長們都在,高陽公主與武媚娘肯定也會送行,去了蘭州也能見到父親,唯獨陳妍一直杳無音信。
於是戴上她贈送的這頂雙翎冠,算是一個惦念吧!
不多時,一百名百騎衛士與蘇定方、秦通秦斌兄弟以及武媚娘都來了。秦慕白也吃過了母親準備的早餐,準備出門。
兒行千里母擔憂,臨走時,秦母免不得又要傷心落淚,並千叮萬囑的要秦慕白出征在外要保重身體,並囑托他好生照顧年邁的父親,讓他不要逞能。秦慕白勸慰了好一陣,總算讓母親止住了哭泣。
秦慕白對二位兄弟長,自己追隨父親遠征在外了,家中要托二位兄長好生照顧。二人打了包票應承下來,長兄秦通還說:「三弟,你就安心出門吧!到了蘭州,好生伺候父親周全。長安這裡,你不必任何擔心。這一次你大難不死,我秦家必有後福。至從那天公主殿下對我說過一句話後,我就幡然醒悟了。打從今日起,你大哥豁了這條性命,也要保全咱們老秦家的安全與榮耀。今日大哥就當著你與母親及公主諸位面前發個毒誓,你走後,若是老秦家有任何閃失,秦通自刎以謝罪!」
「大哥不必說得如此嚴重。」秦慕白笑道,「公主跟你說了什麼,讓你觸動如此?」
秦通的表情卻很嚴肅,對高陽公主正拜了一手,說道:「那一日公主殿下去闖宮要見你時,我阻止她不讓她進。她對我說,我李玲兒為了秦三郎尚且能捨了這公主不做也不要這性命了,你這做大哥的還捨不得這百騎副使一職嗎?」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都看向了高陽公主。
高陽公主的臉頓時紅了,有點尷尬的嘿嘿笑道:「大哥別往心裡去,我當時也就是……一時激憤,胡亂說話了。」
「不,你說得很好。」秦通說道,「既是一家人,就要牢牢抱成一團。一根筷子好折斷,一捆筷子就不那麼容易了。我這做大哥的其實應該十分慚愧,這麼多年來沒為老秦家添光加彩也就算了,臨到危難之時首先也就只想著自己的生死榮辱與家宅妻小,畏手畏腳貪生怕死。父母賜我這堂堂一表凜凜一軀,我反倒還不如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哎……慚愧啊!三郎,你安心去蘭州吧!此後,老秦家就托於我與你二哥照顧了。咱倆這兩個做兄長的別的本事沒有,做個看家犬,總沒問題!」
「大哥言重了!」秦慕白拱手回禮道,「有大哥二哥在長安照顧家門,小弟也才好安心追隨父親征戰疆場。好了,閒話休絮,我該走了。」
秦慕白最後四個字一說出來,秦母、霜兒還有高陽公主,眼圈都不自覺的紅了。高陽公主一把抓住秦慕白的胳膊肘兒,咬了咬嘴唇,貼到他耳邊恨恨的說道:「慕白,你聽好了。你一定要凱旋安然歸來。到時你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我與這肚子裡的孩子,都饒不得你!」
「什麼,你有身孕了?」秦慕白一時惶然,馬上驚喜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周圍還有秦母及霜兒等許多人,大家都驚訝又欣喜的看著高陽公主。
高陽公主的臉紅到了脖子根兒,低下頭來囁嚅道:「你這麼大聲幹什麼?……我也不清楚!昨天咱們不是……那樣那樣了嘛,應該能懷上吧?」
秦慕白和旁邊的人頓時都哭笑不得。秦慕白乾咳了兩聲,笑道:「好吧,我答應你,我一定一根毫毛也不少的安然歸來!」
「還有,不許在外拈花惹草!」
「說什麼呢!」秦慕白把臉一板,說道,「我是出門打仗,又不是出遊或是做官,真是的!軍營裡只有五大三粗的漢子!」
「嘻嘻!」高陽公主竊笑。
秦慕白又對蘇定方與武媚娘道:「師兄,媚娘,你們也要抓緊準備。我看朝廷那邊給文成公主籌辦嫁妝的事情進行得很迅速,你們也別落下了。師兄,我分一半的百騎衛士給你,專門用來貼身保護江夏王父女。此外還有三千鐵騎護駕。媚娘,你準備糧草的事情可得抓緊。」
「放心。」二人一起應了諾,武媚娘說道,「這一次鄭家也是全力出動了,各州各縣的商行分號,都在緊鑼密鼓的籌措糧草。關內兩京之地能徵集的民夫都在聚集,車馬也準備得差不多了。有鄭家這個堅實的後盾,你不用擔心什麼。」
秦慕白想了一想,點點頭道:「我對他們的財力物力和人力,都不擔心。但我有一個要求,你得依了我。」
「你講。」
秦慕白說道:「到時押運糧草,你不必親自去。」
武媚娘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閃過一些不快,擰下眉頭,說道:「到時看情況,現在我不能答應你。」
秦慕白張了下嘴準備再說什麼,一見在場人多,只得按捺了下來,點了點頭道:「也好。你自己省時度勢而行,我不勉強你——好了,就這樣,諸位,我要告辭了!」
「好走!」
「保重!」
「記得早些回來啊!」
跨上火雲戰馬,秦慕白將這一串叮嚀與牽掛拋在了身後,帶著五十名百騎衛士,出了長安城直奔軍營。
一萬鐵甲精銳騎兵已經集結完畢,大校場上也搭好了點將台與祭祀台,由監國晉王在褚遂良的協助之下主持祭禮,連房玄齡和李積、尉遲敬德、程知節等一些文武要員也來了。
秦慕白注意看了一下,長孫無忌沒有來。
祭祀罷後,褚遂良宣讀一份皇帝的制誥襲文,並賜予秦慕白節鋮將旗。一來是當眾明確主帥身份給予權威,二來也是鼓舞三軍士氣。
趁這空當,秦慕白低聲問身邊的晉王李治,道:「晉王,我有件小事要問你。」
「恩師請講。」李治十分客氣的道。
「那一日閣部會議進行到最緊要關頭時,房玄齡突然出現,力挺我們主站派,從而風水逆轉給了我們極大的幫助。我記得當時他說了一個書生在外求學的故事,來比喻蘭州的戰和。」秦慕白問道,「當時他說,他與皇帝一同聽了這個故事。我很好奇,這個故事是誰講給他們聽的?皇帝陛下的病榻之前,可是沒幾個人能進去,總不是褚遂良吧?房玄齡說,我們誰也猜不到講這個故事的人是誰。你能猜出麼?」
「我不用猜,因為我知道呀!」李治憨厚的笑道,「是兕子啊!」
「啊,晉陽公主?」秦慕白吃驚道,「那的確是誰也猜不出!——奇了怪了,晉陽公主小小年紀,怎麼會講這種故事?不對,肯定是有人先說給她聽過了!」
「嘿嘿,恩師你好聰明,是有人先講了這個故事給她聽」李晉警惕的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這個人,那就更沒有人可能猜到了。絕對沒有。」
秦慕白擰了下眉頭,低聲道:「莫不是……護國天國寺的清善大師?」
「啊!」李治失聲驚叫了一聲,「恩師……你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