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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破東宮 (1) 文 / 蕭玄武

    太極宮,長樂門城樓上。

    眼前即是皇城橫街,一條平行連接太極宮與東宮的街道。秦慕白在兩名小卒的伺候下脫去了平服,全副披掛,此時,剛盤好了頭髮正將頭盔戴上,繫上了麒麟戰袍披風。

    李道宗背剪著手錶情沉肅的站在他一旁,微瞇眼睛看著茫茫一片的長安裡坊街市,與一排排巍峨輝煌的宮殿,說道:「真乃,多事之秋。」

    秦慕白將天子劍交予一旁的近衛百騎小卒,掛上之前李道宗贈與他的歸義刀,上前一步站到了李道宗身邊,說道:「陛下早有預謀?」

    李道宗沒有回答,反而說道:「有兩件事情,我要提醒你一下。」

    「王爺請講。」

    「其一,不管是誰,不得妄殺。」李道宗說道,「包括,李元昌。」

    「這我知道。」秦慕白點頭。這不是普通的、簡單的軍事叛變,而是********尖銳到了不可調和的程度之後,逼出來的武裝反叛。這樣的事端,最終還是要通過政治手段來解決。光殺伐,不解決根本問題。而且,這種時候殺多了人,對誰都沒有好處。

    尤其是,秦慕白。

    這手上若是沾了皇族之血,不管是誰的,終究是個污點、隱患。李元昌與李承乾已是落水之狗,遲早死路一條。秦慕白也十分冷靜,自己又何苦在這種時候逞無妄英雄,當著狗的主人去痛打這條落水狗?

    就讓它在政治洪流之中,活活淹死好了。

    「其二,有個人你要特別注意。」李道宗說道。

    「誰?」

    「駐守南衙提點九門戍衛的城門郎,長孫渙。」李道宗說得聲音挺小,表情卻十分的嚴肅,他道,「原本,他該是與太子、李元昌是一夥的。不過近日來,也許是長孫無忌有所發覺,幾乎是將長孫渙綁了起來,將他與太子等人隔離,勒令他不得與太子等人走得太近。但是,此刻長孫渙仍是駐守長安九門。他若在這時候響應李元昌的兵變,關上長安九門,我等皆是甕中之鱉。」

    秦慕白的心中緊了一緊,擰了擰眉頭尋思一陣,說道:「王爺既然早有預料,應該早以有所準備才是。」

    李道宗沉吟了片刻,說道:「這些你且休問。雖說長孫渙是長孫無忌的兒子,但到了這種時候事關生死,父子操戈也是正常。所以,你務必小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倘若長孫渙當真狗急跳牆來個魚死網破,關閉長安九門響應李元昌的叛,那必是一場禍及整個長安的災難!」

    秦慕白聽完,靜靜的點了點頭,一聲不吭。

    雖然李道宗這話有夠嚇人,但是,秦慕白一點也不傻。聰明如李道宗,手裡又拿著皇帝的天子劍來賜,很顯然,這所有的事情都是出自那個「臥病」的李世民的策劃。

    之所以到現在李道宗沒有去動長孫渙一絲毫毛,那是因為,看在長孫無忌的面子上。或者說,是李世民看在長孫無忌的面子上,有過特意叮囑。

    當然,反過來想,李世民與李道宗都是老辣穩妥的大政治家,他們不會把長安與帝國的安危,看得比某人的面子要輕。一點也不難想像,他們必然早有準備。就算長孫渙自尋死路跟著李元昌往火炕裡跳,附逆謀反,那也是死路一條。

    陰溝的泥鰍,在李世民與李道宗這兩個老龍王面前,翻不起浪來。

    長樂門內,諸衛御林軍兵馬正在緊張集結、調集。想必再用不了多久,便可整頓完畢。是李元昌殺過來找死也好,是秦慕白率軍殺入東宮擒賊擒王也罷,最多,也就只消一個時辰的工夫,一切便塵埃落定了。

    這時,三個女子走上了城門,走在一群金甲紅袍的男人中間頗為醒目。

    「是你們?」秦慕白側目看了她們一眼,是蘇憐清與澹台姐妹,於是對她們道:「你們來幹什麼?」、「見過秦將軍。」眾多旁人在場,蘇憐清也沒敢失了禮數,三女一起施了禮,說道,「我等三人受雇於將軍,前事已經交差,如今當然只能回歸將軍身邊,聽候調譴了。」

    「回家,保護我的家人。」秦慕白說道。

    「皇城已然關閉,此時出不去。」蘇憐清說道。

    「那好吧,暫時跟在我身邊。」秦慕白揚了一下手,「給他們兵刃。」

    「她們姐妹倆用劍,老娘就用兵刃了。」蘇憐清還是嬉皮笑臉起來。

    秦慕白瞪了她一眼:「皇城大內,軍旅之中,莊重點!」

    「噢,是是是。」蘇憐清正了正臉色,學著那些將士們的樣子,站得標標直直。若得百騎將士們忍俊不禁想笑。

    這時,一騎從橫街奔來,在長樂門前停下,對樓上拱手叫道:「報王爺、秦將軍!朱雀門有異狀!」

    「何事?」秦慕白問道,「莫非是叛軍殺到?」

    「不是。」信卒大聲回道,「是衛國公李藥師,與中郎將蘇定方,二人執一棋盤在關閉的朱雀門前坐下,品茗對弈。我等不敢多問,衛國公也不多言,只是坐在那裡下棋,引來許多長安百姓民眾的圍觀。」

    「哦?」秦慕白不禁有些驚訝和好笑,「我那老恩師,這是何意?他難道是想坐在那裡,嚇退叛軍?」

    「誰說不是呢?」李道宗呵呵的笑,半開玩笑半當真的道,「那乳臭未乾的長孫渙,若是聽聞軍神李藥師擋在朱雀門前,他還敢附逆叛亂?那不是自尋死路!不管他將長安城門關得多緊、帶多少兵馬前來,那些人見了李藥師,瞬間不認得他長孫渙,反會將他長孫渙砍作肉泥獻給衛國公當見面薄禮。」

    「誰呀,李靖嗎?」蘇憐清驚訝的道,「這老頭兒,這麼厲害?」

    「你活膩了!」秦慕白沉喝一聲,「敢對我恩師不敬?」

    蘇憐清驚詫的吐了一下舌頭,澹台姐妹急忙將她拉到後面,耳語道:「蘇大姐,這種場合可不比平常,你少說一句就能多活一刻,自己惦念點吧!」

    「不必管衛國公。打開朱雀城城門,疏散人群伺候茶水。」秦慕白對樓下的信捽髮令道,「衛國公與蘇定方下一刻棋,你們就伺候一刻,不得有誤!」

    「是!」

    「呵呵!」李道宗爽朗的大笑道,「我大唐尚有這幾把開國的老骨頭沒死完,還有你這樣的元勳子弟、後起之秀堪任棟樑,那些跳樑小丑,如何翻得了天?可憐那太子,可笑那李元昌,哎……」

    「報王爺、將軍,百騎兵馬集結完畢,請下令!」百騎副使程懷弼,上前來報。

    李道宗依舊背剪著手,對秦慕白努了一下嘴:「去吧!事情總要解決。就將李元昌堵死在東宮裡,先下手為強,能減小一分災害,便算一分。」

    「好,秦某先去了。」秦慕白對李道宗拱了一下手,吩咐程懷弼留在此處鎮守宮門,自己帶著蘇憐清三女下了樓台,騎上了戰馬。

    歸義刀出鞘,秦慕白策馬揮刀大喝:「百騎聽令!目標,東宮!活捉李元昌,平定亂黨!降者免死,反抗者,格殺勿論!」

    「諾!」

    三百名百騎,威武雄壯。

    城樓之上,李道宗凝眉而望,歎道:「三百名百騎,不輸三萬雄獅!饒那東宮有多少叛軍?頂多也就是東宮六率兩三千人。雖數倍於秦慕白,必不堪一擊!」

    正在這時,遠處的西面方向通訓門處傳來一陣喊殺之聲,戰鬥打響了。

    「李元昌,還真是負隅頑抗不知死亡,當真敢率先發難。」李道宗咬了咬牙,對城樓下大吼道:「慕白,釜底抽薪前後夾擊,直搗東宮!」

    「是!」秦慕白大喝一聲,「百騎,隨我來!」

    長樂宮門大會開,鐵騎奔騰,秦慕白一騎奔騰而出。身後,三百名百騎緊緊相隨。鐵蹄踩踏皇城的磚道,鏗鏘作響。

    李道宗瞇著眼睛遙望兩處城門的兵戎,傾聽著人喊馬嘶拚鬥之聲,慨然道:「虧得太子承乾最後時刻,還有一絲良心發現,主動說出了他與李元昌密謀反叛黨的詳細步驟。當此,便是為自己撿了一條性命。哎,他這太子,是當到頭了。接下來的半生時間,又當如何渡過?」

    旁邊的程懷弼搭言道:「王爺,其實末將覺得,太子未必真的很壞。真正壞的,是那李元昌!許多壞事,太子都是在李元昌的蒙蔽、挑唆之下幹出來的。此前,太子也曾是一個仁德能幹的儲君。只是後來與李元昌在一起廝混久了,才漸漸變成這樣。李元昌這廝,該殺!」

    李道宗聽完半晌沒說話,歎息了一聲,說道:「那你可曾想過,李元昌為何不去禍害別的皇子?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反過來說,若非太子自先失德失信,李元昌又何敢拉他下水?所謂臭味相投,蒼蠅不盯無縫的雞蛋。」

    「哎,說得也是……」程懷弼也是搖頭歎息。

    「不過,太子承乾,的確不是大邪大惡之人。他之所以走到今天,多半都是被逼的。」李道宗話說到此處,悄然打住,不再說下去。

    程懷弼也沒敢再問。

    難不成還要問清,被誰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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