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蘭州戰事 (2) 文 / 蕭玄武
席間君臣二人又很自然的聊到了蘭州之事。李世民說,隨著時間的推進,蘭州那邊局勢接近緊張,大非川一線已經進入了戰備狀態,薛萬均請命秦叔寶增調了兵力,日夜操練嚴加戒備,以往吐蕃來防。此外,從涼州到蘭州的絲綢商道,也日夜加強營管,以防萬一。再者,關閉邊境貿易後,蘭州本地的局勢也略有一點緊張,主要是滯留在那裡的商人面臨損失,比較難以安撫。為免敵軍細作混入其中混水摸魚煽風點火,本地戒嚴與治安的壓力也比較大。
少了秦慕白這個主管內務的得力臂膀,大都督秦叔寶現在定是忙得焦頭爛額。
秦慕白聽了心裡挺不是滋味,就盼著這婚快點結了,早些去蘭州料理這些軍政事務,減輕父親的壓力。
這些其實還只是小事。真正的麻煩,還是隱藏著的。西域絲綢之路之路上的高昌等國,隨時可能謀叛。這種事情,防不勝防。一但事情真正發生,除了出兵鎮壓似乎沒有別的辦法。但是,大唐又還不能主動率先出兵,否則師出無名授人以柄。西域之事,武力為輔政治為主,斷然不是打打仗那麼簡單。
也就是說,那一方面,大唐雖然可以占理,但永遠處於被動。高昌一日無事,蘭州就一日戒備;高昌一但事發,蘭州必定即刻出兵。否則大唐的絲綢之路徹底斷絕,在河隴西域的霸權地位頃刻倒塌,因此而拉動的連鎖反應必定極大,說不定還要波及到已被平定的漠北突厥草原,引發那裡的劇變。
蘭州,牽一髮而動全身,正當緊張時刻,秦慕白卻在這裡大張旗鼓的準備結婚,這讓他心裡很不舒坦。
「父皇,怎麼吃個飯你們也要聊這些呀?」高陽公主看到秦慕白悶悶不樂,對李世民報怨道。
「呵呵,好,不說了不說了。」李世民笑道,「你這丫頭,向著臭小子責問你父皇,真是嫁出的女兒潑出的水,女大不中留啊!」
「嘿嘿,我這叫幫理不幫親,吃飯嘛!安心吃飯!」高陽公主笑嘻嘻的給李世民斟酒。
秦慕白笑了一笑給李世民敬酒,心中卻在嘀咕:倘若蘭州無事,我要成婚總得將父親請來,那該多好。再或者,我錯開個時間結婚,先料理了蘭州之事,心安理得的成親也很妙。惱就惱在,吐蕃人單趁這時候興風作浪,惹我心煩!
蘭州,都督府裡。
秦叔寶身著戎裝大馬金刀的坐在將椅上,手捧一封書信細下看了一陣,對站於一旁的薛仁貴笑道:「仁貴,老夫是真沒料到,高陽公主那娃兒會給老夫寫信來。」
「哦?這的確是新奇事情。」薛仁貴笑道,「公主殿下在信中都說了什麼?」
秦叔寶心情頗為爽朗的呵呵直笑,起身踱了幾步,說道:「那娃兒在信中沒有半點公主的架子,左一句爹爹右一句爹爹,叫得老夫這心裡暖暖的。她也沒提什麼大事,就是閒拉家常的說了一些她與慕白的婚禮事宜。還說,他們十分思念老夫,希望老夫能夠出席他們的婚禮才好。大婚之日老夫不在,當是一大遺憾。」
「想不到公主殿下平日裡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心思居然如此玲瓏乖巧。末將真是恭喜大都督了,收了這麼好的一個兒媳婦。」薛仁貴說道。
「哈哈!皇帝諸女當中,唯獨高陽公主最是聰穎。這以往老夫還只是聽說,如今現身說法,果然不假。這娃兒,是粗中有細,大智若愚啊!你看吧,慕白回了長安多日,雖也有書信往來,但多半說些公事。這個高陽,卻噓寒問暖的把老夫哄得心裡暖暖。這沒有吃到兒子的婚酒的遺憾,也掃了大半去。」秦叔寶樂呵呵的笑道,「就連慕白,也沒她細心。這樣的兒媳婦,哪裡去找?」
「那的確是。」薛仁貴道,「還真是看不出,高陽公主帝皇貴胄嬌生慣養的,居然如此尊敬長者體恤老人,光這份孝悌與細心,就十分難得了。如此子孝媳賢,改日大都督卸甲歸田,定可享得天倫之樂啊!」
「哈哈!」秦叔寶放聲大笑,「待慕白大婚歸來,料理完畢西域之事,老夫就開始計劃交班與他,退隱歸田享受天倫之樂去!到那時,估計慕白也給老夫添上孫兒了,哈哈!」
二人正聊得投機愉快,忽然外面飛跑進來一名軍校——「報!緊急軍情!」
秦叔寶雙眉一凜,方才笑容紅光滿面,瞬時虎威凜凜:「報來!」
「吐蕃三萬鐵騎徘徊於大非川前線一帶騷擾,小有交鋒各有勝負,雙方兵力損失都不過百人。將軍薛萬均請命出擊驅逐!」
「終於來了嗎?」秦叔寶不屑的冷笑一聲,說道,「回令薛萬均,命其嚴守不出。除非吐蕃人前來攻寨方可反擊,追擊不得超出五里。否則,軍令嚴懲!」
「是——」信卒領命便走。
「大都督英明。」薛仁貴道,「我軍在大非川已經營良久,營盤如鐵打,將卒皆精壯,兼有神武大炮助陣,三萬吐蕃鐵騎根本撼不動我大非川營盤。此時,吐蕃人就巴盼著我軍主動出擊與之野戰,定是布好了包圍圈以逸待勞。」
「不錯。」秦叔寶說道,「但老夫沒這麼蠢,不會棄了營盤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此外,這一路兵馬定是一路疑兵,不會當真前來攻城拔寨。前一次神武大炮的餘威,相信吐蕃人還歷歷在目。」
「如此說來,吐蕃人定是再有動作了?就是不知,他們要幹什麼。」薛仁貴道。
秦叔寶長身而立鳳眼微瞇,撫髯沉思良久,說道:「疑兵既出,正兵也該是現身的時候了,否則便是打草驚蛇。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有消息到來。仁貴,說一說,你若是吐蕃人,既派了一路疑兵滋擾大非川,另一路兵馬該如何用來?」
「兩種用法。」薛仁貴不假思索的道,「一種,是挺進吐谷渾故地,斜插我蘭州身後切斷我與中原聯繫,或者滲透到蘭州與中原之腹地,進行劫掠。但這一路兵馬風險較大,因為我軍在那一線路布排的崗哨與兵力比較嚴實,倘若我軍反應即時,他們孤軍深入就有可能陷入重圍,反被我軍圍殲。」
「說得不錯,果然足智多謀知兵善用,三郎沒有看錯你。」秦叔寶點頭讚道,「說下去,第二種?」
「第二種便是……」
「報——」
一聲呼喊打斷了薛仁貴的話,再來一名斥候,快跑入內拜道:「報大都督,涼州軍情急報!有一路吐蕃兵馬約近萬人跨越祁連山擊破我軍沿山諸路崗哨防線,一夜之間急襲涼州,商旅兵站損失嚴重,代理涼州都督薛萬均將軍發來求救急信!此時,涼州與蘭州之間官道斷絕,沿途商驛與兵驛大半已落入吐蕃軍隊之手!」
秦叔寶頓進怒眉上揚:「豈有此理!吐蕃小兒,如此無信無義!月前還派人送來牛羊酒肉以示巴結,轉眼翻臉不認人,擊我虛弱襲我涼州,壞我商旅殺我軍民!——來人,擂鼓聚將!」
「諾!」
薛仁貴的臉色也變了一變,抱拳沉聲道:「大都督,末將請戰先鋒!」
秦叔寶擰了下眉頭,說道:「仁貴,你方才說的吐蕃人第二種用兵之法,便是師出祁連山急襲涼州嗎?」
「這……末將不敢胡說,事情已經發生……」
「你便是,是不是!」
「是!」
秦叔寶劍眉立豎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說道:「那你說,吐蕃人接下來會想怎麼辦?」
薛仁貴說道:「前番連敗,吐蕃定然已知我蘭州厲害。此次疑兵大非川,急襲涼州,依末將看來皆是虛招,不過是圍城打援拖延我軍。」
「此意正與老夫不謀而合。」秦叔寶說道,「吐蕃人歷來只幹些燒殺劫掠之事,打完搶,搶完就跑。這一次,卻是疑兵奇兵一起出了,看來,他們是在進行一個大的步局。其意旨,要麼是想取我蘭州;要麼,就是在為西域謀叛打前哨,以期望拖住我軍,給高昌等國壯膽!」
「大都督英明!」薛仁貴道,「所以,請命末將領一師出戰,兵不在多,三千精鐵越騎即可。末將率這一旅鐵騎前援涼州,吐蕃人若死戰,但證明他們的確是在圍城打援拖延我軍,意在西域;若虛戰而逃,則是調虎離開,想要將我主力大軍調出蘭州,然後襲取蘭州。就請大都督坐鎮蘭州,以不變應萬變!」
「此計甚妙!」秦叔寶欣賞的點頭,說道,「怪不得三郎臨走之時,特意對老夫說若有戰事,可問仁貴,原來你當真如此知兵善謀。好,就依你計策而行。命你為先鋒,率三千中軍越騎馳援涼州掃清官道。吐蕃人若死戰,老夫自率大軍來援;吐蕃人若虛敗而走,不必追擊,緊守蘭州及各處軍事要道即可。到時,自有老夫在蘭州以逸待勞!」
「末將領命!」
沒多時,諸軍將校一併到齊,大校場擺開陣勢講武點將。
寂靜已久的蘭州,如一鍋即將燒開的水,就要翻騰……